天命

第24章


大地余震不止,崩毁的山岩如巨浪翻滚沿著山坡簌簌落下,一路草木折腰,摧枯拉朽。

苍有种预感,武神此时正在山巅之上。按下心中隐忧,他抽出浮尘,一路劈开迎面而来的巨石,扶摇而上直抵山巅。

白衣似雪的庄严身影此时正凛立在巍峨山巅的赤褐山岩之上,衣袖随风翻飞,长发如瀑。风烈烈作响,一时刮得苍眯起双眼。迎著怒号的狂风,苍阔步上前,在武神身边稳稳立住身形,沿著后者眺望的方向,极目望去。

天空中出现了数处乌云密布的裂洞,翻江倒海的洪流在洞中滔滔激涌,散逸出浓重的不祥之气 。而武神眺望的方向,极远的西北方,苍隐隐约约可见那里的天空似乎塌陷了一角。


「谁准你出来?」沈稳有力的声音穿透猎猎狂风,「给吾回去!」

「怎么回事?」苍扬声问道,「发生了什么?」

武神双掌平开,一道气罩缓缓升起,将他们笼罩在内,瞬间隔绝了几丈之内的狂风。

「回去!」金蓝异瞳凛凛地瞪了一眼道者。

「西北方天空塌了一角,发生了什么?你不说,吾不回。」苍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哼⋯⋯」武神转过头,遥望西北方的天空,面色冷如寒冰。「吾先前在不周之山立下的神柱折断了。」

「⋯⋯怎会?」

苍蓦然想起上古神话中的不周山。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亦是人间神柱所在之地,竟是由此而来。


「被撞断的。哼⋯⋯人类呐。」武神微微眯起双眼,似乎若有所思。

「难道⋯⋯需要你去不周山再立一根神柱吗?」苍忧心道,与他一同望著远方天空的巨洞。


「人类自取灭亡,同吾有何干?」

金蓝异瞳微阖,低垂的睫影淹没于瞳底的冷峻中,冷感无情的眼中只有漠不关心的寒芒。


来到这个世界,他记得要立下四根神柱。不周山是他最早立下的神柱,而第四根神柱已在百年前于北海立下。第五根神柱,不在他的使命之内,同他何干?


「⋯⋯」苍不言语,只是担忧地与他望著同一方向。

当眼角瞥到那熟悉的紫衣身影,眉间的朱砂流纹无意间流露的一点悲悯,一点忧愁,武神心微微一怔,不禁问道:「你⋯⋯在意那些人类?」


「吾⋯⋯」苍顿了一下,想到再立神柱,意味著武神要自断一臂,心情顿时有些复杂起来。

一时间,苍很难把他同千万年后那个执意毁灭天地四柱的弃天帝联系在一起。他为渡世踏入苦海,他不是他,还不是那个千万年后的毁灭之神;他为这个人间付出的,已经够多了。


为天下,为众生,杀伐果决的道者什么都能牺牲,甚至是玄宗。昔日道魔之战,苍曾当机立断,以玉石俱焚的方法封印魔界,不得已牺牲玄宗与圣域的全部人马以换取三境最大程度的保全。然而人命岂能用冷冰冰的数字来衡量,牺牲他人的性命,终究是一种罪孽。

世间终究没有两全之法,这样的决定对他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在此后无数个夜里,内心深处的自责让苍无数次在噩梦中惊醒,难以入眠。他不止一次地思考,牺牲少数求得多数的生机,又是否是对的。为了所谓的「大局」,谁又该被轻易牺牲?

即便如此,虽内心有愧,他却无怨无悔。若时光倒流,道魔之战再现,他依然会选择以一己之力担下全部的罪孽,去求得天下众生最大的保全。

虽内心坚定始终不曾动摇,此刻在武神与神柱之间,道者却生出了一丝难以抉择之感——如果未来有一天,道魔之战再启,而天下与他终究不能两全,又该何去何从?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要在天下和他之间,选择⋯⋯牺牲那个曾为人间付出奔走的他吗?

苍没有答案。


按下驳杂的思绪,苍神色平静,缓缓道:「修补神柱,其他的方式,吾也能分担些什么。」

「哼,同你何干?」

「吾之修行,所为守护生命⋯⋯抱歉,苍不能坐视人间倾颓。」

「哼。」优雅的神祇缓缓转身,金蓝异瞳神威逼人,细细打量了苍一眼。「所以⋯⋯你希望吾救人间?」

「吾⋯⋯没有资格要求你做什么。」对视中苍缓缓垂下眼睫,低声道,「是否再立神柱,凭你意愿。苍会尽力周全,你若不愿,吾也许有其他办法,未必需要你自断一臂⋯⋯」

「哼,是吗⋯⋯」武神傲慢地负手而立,冷漠地观望著人间的灾难之景,不为所动。「什么都想担,真不明白你这种不自量力的愚蠢是哪里来的。」

「⋯⋯」若是在往常,与弃天帝互呛时,苍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呛回去。然而眼前有更加要紧的事。西北倾塌,洪灾肆虐,眼见滔天洪水即将淹没山脚下的城镇,至少应先尽量转移地势低处的灾民。

「吾去去就回。」苍道,方一转身,便被一声低喝冷冷地喝止。

「站住。谁准你走?!」

「⋯⋯」苍脚步一顿。

「那群人类的死活同你何干?你不属于那里。你与他们不同。」武神负手转身,望著天边塌陷一角的方向,冷声道,「你,只能留在吾身边。」

「吾之修行,所为众生。袖手旁观众生蒙难⋯⋯有悖初衷。」

「修行⋯⋯初衷⋯⋯哼。」武神突然侧过头来,金蓝异瞳神色不明地审视著他,「你非要如此?」

「抱歉,那是苍该为之事。」

「这你也要在意,那你也要在意!这群人类同你非亲非故,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管他们的死活!」

「苍没有资格要求你做什么⋯⋯苍只能要求自己。」

「哼⋯⋯罢了。真拿你没办法。」金蓝异瞳闷闷不乐地微微阖上。


正当苍转身欲疾疾奔赴山下救灾时,只见武神继而抬起双掌,一声低喝,足下微动,双掌并开,顿时山巅万千嶙峋峻石腾空而起,在无边之力的牵引下穿透肆虐的暴风,在他周身汇聚。「呀⋯⋯」

纵然是历经风浪的道者也为这澎湃壮观的天地之景而震摄。透过飞沙走石,只见武神再度催力,随著震天巨响,万千峻石同时爆破,化为细碎的尘沙,转瞬间在他掌心形成数道灰黑的飓风,直扑云间的黑洞而去。

待石尘散尽,风声止息,一瞬间天地像是陷入了死一般的沈寂。天空的数道黑洞被悉数填补,迅猛的洪水也戛然停止,只剩西北方倾塌的一角,犹有乌云层叠,翻滚著不祥之气。


神话中的大荒之山,炼石补天时高经十二丈、方经二十四丈的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峻石,也终于完成了它们补天的使命。


洁白似雪的袍摆缓缓落下,武神转身而立,与苍遥遥相望。天际忽地一道闪电,照亮他天神般冠绝之貌,与那神威逼人的金蓝异瞳。依旧是不容置疑的威仪之音:「你,不用去了。」

「⋯⋯」苍一时语塞,心海翻腾。一直以来,那双异色双瞳总是侵略性太过,再加上先入为主的印象,苍忽略了那双眼睛中的很多东西。此刻在那双危险逼人的异色双瞳中,除却一贯睥睨天下的神之威仪,苍蓦然惊觉,它们一直都倒映著亘古以来的日月山川,璀璨星河。

也许是第一次,苍真正地将他与「神明」二字联系在一起。他是创世的神明,是泽被万物的天神,也许他原本以大爱为心,广渡人间。


天神,魔神,究竟哪个才是更真实的你?苍默默地在心中问道。

为什么多年以后,一切都不同了。


金蓝异瞳晦暗地地打量了苍一眼后,武神再次转过身去,再次望著天边塌陷的一角,徒留给苍一个心思难辨的背影。

「若要永绝后患,需要补全塌陷的那一角。」武神美目微阖,漫不经心道。

「⋯⋯如何补全?」苍忧心忡忡地问。

「再立神柱。」美目微阖,武神漫不经心地答道。庄严肃穆的一袭白衣,凛凛独立于这广袤天地之间,面对万丈红尘,似是陷入沈思。


——要去再立第五根神柱吗?他漫漫地想。

众生与他不过蝼蚁,但苍不同。百年以前,这个叫「苍」的人单膝跪地于自己面前,说他的愿望,希望自己能永远守护人间。道者蓝紫色的双眸如海般深柔,却在那一刻泛起隐隐晶亮的水光。望著那双平静无波的双眸中自己的倒影,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能为这个叫「苍」的人做任何事。

金蓝异瞳下意识地微微低垂,望向他的手臂。

想成全他的心愿,又是怎样的情感?

如果爱是成全,那这是否就是爱?


是爱吗?


苍缄默地站在一侧,心中亦是茫然。面对那个独立顶峰的孤傲背影,苍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懂了。


两个心思复杂的身影在山巅矗立了许久,直到苍敏锐地觉察到,似乎有人群在山下聚集。

「似乎有人在向此地进发。」苍道,微微收拢起五指。他凭空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也许,平和的日子即将结束了。

想到这里,苍补充道:「吾去一会来者,你待在这里不要乱走,等吾消息。」

最后望了一眼武神思绪翩跹的背影,苍负手转身,向山下飞奔而去。



天色渐渐暗沈,不见皓月,不见星斗。愈来愈多的百姓在山下聚集,匍匐在地,虔诚地仰望山巅的方向。

人群愈集愈多,山坡上也遍布匍匐祈祷的百姓。道者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抓起一人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听说⋯⋯听说西北海不周之山的天柱被共工,那个四处作恶的灾神撞断了。我们来这里向天神请愿,请他修复神柱⋯⋯」

苍闻言眉头一蹙,问道:「听说?从何处听说?」


从天地巨震至现在,不过数个时辰。不周之山远在西北海,消息流转的未免过于迅速了。是有人暗中号召他们来到此地吗?


「反正都这么说,大家都来请愿了⋯⋯不知道从哪里传开的⋯⋯你从山上过来的?听说山上住的那位天神有铸立神柱之能,他不会不管我们吧⋯⋯?」

有人附和道:「是啊是啊,山上的天神不会袖手旁观的吧?从百年之前,大荒山下就开始流传说北海的神柱是他立下的,那他再去不周山立个神柱肯定也是不在话下吧⋯⋯!」


闻言,面色无波的道者不免心中一震——

原来,从百年前第一次来到这个久远前的人间,他就已经深深牵涉进这个世界的因果中了。


所谓百年之前开始流传的传说,「大荒山上的天神在北海自断一臂立下神柱」,正是由他而始。苍还记得那时他提著一壶清茶邀武神共饮,之后曾离开山间一连数日,在山下向世人传播「白衣武神」广渡人间的功绩。那时的他心想,武神立神柱、逐恶气的功绩不该被历史遗忘,而世人也应当了解什么是真相。

做错了吗?

他已经改变了这个世界的因果,让世人了解武神的付出,可是为什么隐隐有种预感,一切不过是重蹈覆辙?


按下心中隐忧,苍行色匆匆,继续向山脚下奔去。和预想一致,大荒山入口的山道之上,有大队人马驻在了那里。为首者一头朱红长发,高大魁梧,手执一条赤如腥血的长鞭。他的左右两侧各有一骑,左侧的人形虎尾,目如寒星,右侧的龙头人身,气势凛凛。

察觉到来者不善,苍不动声色地抽出拂尘,尘尾随风扫动,扬起砂石飞溅,坚韧有力地绕在手腕之上,蓄势待发。


「你是何人?」左侧人形虎尾之人扬声问道,声音洪量如钟。「白衣武神是否在此?」

「泰逢,不得无礼。」为首的朱发男子微微颔首,缓缓打量著面前的紫衣道者。见他是既是从山上下来,沈稳从容,气势恢弘,想必非凡人也,于是问道:「南海祝融,颛顼之子,欲请武神共商要事,还请他当面一叙。」


——祝融?神话中的祝融吗?苍不著痕迹地思考著。

那么祝融身旁的两员大将,应当便是神话中的泰逢与计蒙了。


「⋯⋯请问阁下是武神什么人?」祝融问道,犀利的瞳孔猜疑地打量了道者几眼。

「⋯⋯」苍微微一滞。他算是武神的什么人?仇敌?朋友???似乎都不是⋯⋯

虽然一时语塞,苍却将那一瞬的空白掩饰得极好。万众瞩目之下道者负手而立,不动声色道:「吾单名一字,苍。若有要事,也可同吾商议,吾必当准确传达。」

「恶神共工,伙同相柳、浮游,嗜杀成性,无恶不作,早前在不周山撞断了神柱引发洪灾。」祝融缓缓道,「还请阁下转达⋯⋯颛顼帝为护神柱,目前受困于不周之山,恳请白衣武神出面收服共工,再立神柱。」


神话中的共工与颛顼争帝位,兵败而怒撞不周山,此时祝融的叙述却和历史流传下来的版本有些许出入。按下心中疑问与收服共工一事,苍的关注全在再立神柱一事上。

心底升起彻骨的凉意,让道者如坠寒潭。苍不得不作出这样的猜想——是不是正因为自己的插手,才让武神涉入了红尘?

如果没有百年前他在山下传播武神于北海立下神柱的功绩,也就不会有如今的万众请愿,祝融来访,请他再立神柱。

而这一切的背后,是否又有暗中推手?


「请问阁下到底是白衣武神的什么人?」顿了一顿,祝融望著苍戒备的神态,微微欠身道,「若是无关,还请阁下让路。」

「修补神柱,或有他法。吾同你们去。」苍沉声道。

既然当前的局面与自己脱不了干系,那么他必然要负担起相应的责任,苍想。


右侧龙头人身之人,目光如炬地上下打量了苍几眼,出言不逊道:「你算个什么东⋯⋯」

话音未落,从天而降的一道强大气劲将他狠狠掀出百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顿时胸骨尽碎,口呕朱红。霎时,伴随著地动山摇,狂风四起,一道圣光笼罩的白衣身影缓缓从天而降,双掌微抬,足尖点地之处,大地发出一声惊惧的战栗。极盛的圣光照映出天神般庄严肃穆的俊美面孔,双目微阖却丝毫不减睥睨众生之态。

神威气势骇人,如有千钧之力,重压之下,寻常百姓纷纷匍匐在地,额头叩入尘土,将士们忽觉双膝一软,连同为首者,纷纷跪倒在地。


「讲出这种话,是嫌命长吗?」武神依旧双目微阖,语气阴冷隐有怒意。衣袂飞扬间,他对苍优雅地摆了摆手,示意苍退下。


苍长眉低垂,神色冷静地站在一旁,却一动不动,全然无视了武神的示意。

「回去!」被拂了面子,低沈的声线中不自觉流露一丝懊恼来。「你为什么总是不听吾的话!」

苍不回应,反而走上前去,挡在武神面前,隔开了来访者的目光。「这里交吾。你,回去。」

「放肆!回去!此事与你无关。」

「非也。此事恰恰与苍有关。」

「哼⋯⋯哈哈哈⋯⋯」三千白发在风中高傲地扬起,武神优雅地垂下双手,背在身后。低沈的声线孤寒彻骨:「这可是直接挑衅吾啊。哈哈哈⋯⋯」

金蓝异瞳骇人神威之下,祝融收起目光,垂头恳切道:「恳请武神出面,收服共工,再立神柱⋯⋯」

苍望向对面列队森严的兵马,冷静地计算著。对方虽说是「恳求」,却大有势在必行的气势。

也许,这一趟自己是非走不可了。


「哈哈哈⋯⋯共工,就是那个撞断神柱之人了?」武神恣意地大笑几声,缓缓问道。

「正是。」依旧跪倒在地,祝融微微颔首,「他自称灾神。」

「哈哈哈哈!凡人,怎敢妄自称神?」武神衣袖一挥,席卷尘土飞扬,草木折腰,冷声道,「这场战约,吾,接了!」


苍无声地叹了口气。直到此刻,道者才真正地察觉到武神与后世的弃天帝相似的那一面。

究竟哪一面才是更真实的他?他有独立顶峰的孤傲,睥睨众生的冰冷,乐战好伐的心性,可也曾有过深沉如海的温柔。

天神,魔神,到底哪个才是更真实的他?


「在场兵马皆可为武神所用⋯⋯」祝融补充道。

「哼,吾,不需要。」金蓝异瞳微微阖上,唇边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武神不屑地缓缓道,「你们退下吧,吾稍后便至。」

「你⋯⋯」苍转过头,忧心忡忡地望著他。话音未落,霍然间,一道白色的结界犹如长虹划过天际,直冲云霄而起。圣光笼罩,明暗交织间,他与武神片刻抵达了山巅。

「你为什么总是不听吾的话?!」

松开道者,武神背过身去,再一次迎向天空塌陷的方向,有些懊恼地问。

世人皆怕他,可是这个人类为何一再忤逆他,总是不听他的话。

而他明明强大到可以主宰世间一切人的生死,却独独求不得,也奈何不了这个叫苍的人。


「也许,吾替你先去探路,会是更好的选择⋯⋯」苍深吸一口气,无视了武神的问题。

「怎么?」武神漫不经心地摆了摆背后的双手。

「苍担心,其中有阴谋⋯⋯」

「阴谋?哈哈哈!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计谋有用吗?」

「⋯⋯力量,并不是绝对。」

「哈哈哈哈!」熟悉的大笑传来,一如既往地傻里傻气,但丝毫不损他孤傲清圣的气质。

「别笑了。」苍无奈道。

笑得著实很难听⋯⋯

「如今的局面,苍⋯⋯亦有责任。苍替你先去探路。」

「责任?你能有什么责任?」武神捏著道者的下巴,似笑非笑地扳过他的头与自己对视:「哦~ 苍,你是想保护吾吗?」

「⋯⋯」

「你在担心什么?世上无人可伤吾。」

「也许你,不像你想的那样无懈可击。你有弱点吗?」苍问。


思绪飘到久远后的未来,那时的弃天帝也是如是说,而苍回应道「盲目自信会成为你的弱点」。不知从何时起,面对著相同的面孔,他却已说不出相同的话了。


武神松开道者的下巴,面向西北方向的天空,百无聊赖地瞇起眼睛。「收起你无谓的担心。吾没有弱点这种东西。」

「哈。」苍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与武神并肩而立,同望著广袤的万丈红尘,道者平静地问道:「那,神柱一事⋯⋯你打算如何?」

金蓝异瞳倏忽睁开,武神侧过头,神情不明地望著苍。沉默片刻,指尖划过道者流泻在肩头的柔软长发,微微扳起他的头,低声问道:「吾只问你,吾若不去,你打算怎样。」

「修补神柱,吾会另寻他法⋯⋯」

「睁开眼。」武神命令道,「吾要你放弃那群蝼蚁的死活,你,做得到吗?」

「抱歉,吾不能⋯⋯」苍闻言睁开眼,神情复杂地回望著。

「那就没什么可说了。」武神微微低头,指尖轻轻摩挲过道者眉间那点忧愁的朱砂流纹,随后将道者勾进了怀里。


「如果这是你的心愿⋯⋯吾必会为你达成。」


闻言道者心中蓦地一震。

一直以来,深知他们之间的命运只是短暂的交汇,而立场的对立、似海的深仇,让苍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免承受武神更多的情意。

因为他还不起,也不能还。

而如今道者不得不面对这样的事实——

他与武神之间的关系⋯⋯失控了。


为什么?为什么走到这种地步?又为什么千万年后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天神,魔神,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千种疑虑万般思绪,一时如鲠在喉,让他心血上涌。

苍此刻有很多问题想问,却一句也问不出了。


「吾能为你分担些什么?」片刻过后,苍轻声问。平淡的语气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痛苦。

「苍,你总是担心太过。」武神点评道,「你担心什么?有吾在,什么都不需要你分担。」

指尖再一次温柔地绕过道者柔软的浅色长发,武神松开手,向广袤的云间伸去,低喝一声。天地倏忽风起,一条遍身冒著烈焰的火龙盘桓而至,威风凛凛,龙目含威,一声嘶吼余音不绝,久久回荡在天地间,让山川为之战栗。于山巅之上凌空盘桓片刻,巨龙像是受到了某种感召,倏忽沈寂下来,顺从地匐匍在武神脚下。

「苍,过来。」

一双冷眼穿透极烈的炽燄,苍发现武神已经凛立在龙头之上,此时向他微微摆手,示意他上前。

苍阔步上前,一股沛然的力量让他几步之后腾空而起,稳稳立在武神一侧。后者随即紧紧扣住他的腰,将他搂在身侧,乘著吞吐烈焰的火龙,腾空而起。


云霄之间盘桓的巨龙在山脚下投射出连亘阴翳,山脚下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喧哗,惊叹不止。

巨龙在腾云驾雾间,向大荒西北迎风破浪而去。


小剧场

武神猫猫:嗯哼~ 和葱花宝贝去兜风喽~~ (亲亲抱抱,动手动脚)

某蓝:又抓住机会动手动脚呢!坏猫!(打电话)歪,弃总啊,你家的葱被别的猫拐走啦

弃猫猫:哪里来的臭猫?!

武神猫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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