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

第5章


山坡上太极印腾空而起,生起一座巨大的道门法阵,气息巧妙流转,广纳万象,阵外无踪无形,阵内乾坤暗藏。灾民们大多被安置在这里,抱怨、咒骂与哭泣声此起彼伏,绝望的气息如同瘟疫,在喧闹声中悄无声息地弥漫。

将老人安顿在道门法阵中,苍不敢停歇,隐蔽气息继续搜寻附近可能的幸存者,转移到这里。

之后的几个时辰,苍在附近的陆地上找到了重伤的剑子仙迹。仙风道骨的白衣道者已是满身血污,豁尽毕生修为支撑神柱,又在神宫崩毁时受到最近距离的冲击,即便是修为高深的先天高人,能支撑到现在已是奇迹。

一丝凝重攀上道者的眉头,那一点朱砂流纹愈发郁结鲜红。他早已是强弩之末,此刻不过是强撑罢了,而剑子的伤势比他只重不轻。为了把弃天帝送回六天之界,正道高人死伤惨重,如今还有谁能力挽狂澜,一阻魔神灭世?

「弦首,你说咱们现在像不像苦命鸳鸯?」

两人在法阵中坐下调息,并肩望著天际愈发厚重的乌云。剑子吐出一口鲜血,见苍虽不言语,却眉间微蹙,不由得打趣道。

苍无声地一叹。「剑子有心情说笑,倒是让苍放心不少。」

尽管如此,但苍心中明白,剑子的担忧并不比他少。



神宫崩毁不过几个时辰,大地已经完全陷入了黑暗。苍之前的猜测没有错,第四根神柱已经失守。地气爆冲,山脉异动,洪水倒灌,都是天地能量失衡的表现,这是四根神柱尽毁的必然结果。

或许无须太久,缺乏支撑的天地会重归混沌,回到世界原初的起点,那个五浊恶世,浊气横生的时代。

无需弃天帝亲自动手,这样的自然环境下,人们会为仅有的资源陷入厮杀,三教在漫长岁月中苦心构建的信仰与意义会化为虚无。当文明最终失落,战争、瘟疫、饥荒、死亡,将纷至沓来。重归世界之初的五浊恶世,这是否也是他的目的之一?

世界之初也是如此情景吗?古书上总说,那是阴阳失衡,是个资源匮乏、人类难以生存的世界,是『五浊恶世』。

天地充斥著五道浊气,『劫浊』,『烦恼浊』,『众生浊』,『见浊』,『命浊』。洪荒年代,古老的神祇驱散了五浊恶气,稳定了天地,才有了后来的人间。

若神是亘古的,那他如今又在哪里?都说神垂怜世人,为何如今看著这山海倾颓,却袖手旁观?

神州大陆仍在持续崩毁之中,黑暗中时不时传来远处山崩地裂的沈沈悲鸣,仿佛文明终焉的一曲哀歌。


「神宫中当时是什么场景?」调息片刻后,苍问道。

「吾与佛剑离神柱最近,其次是龙宿。事发时神柱已有一道惊人裂缝,吾与佛剑尚在苦撑,正想让龙宿先行脱身寻找修补神柱之策,忽地一声巨响,神柱四分五裂。吾被惊爆时的冲力甩出了几百里,与二位好友也失散了。」

「他们二人的命星仍在,剑子不必太过担心。」苍宽慰道。

剑子抽出古尘,拭去剑上的血迹。「嗯,吾相信他们。」

苍闭上眼睛。片刻的沉默后,他突然开口,语气坚定得让剑子心中骤然一沉。

「剑子。弃天帝此次再临人间,究竟依靠何种媒介,能为多少,还是未知。若遇到弃天帝⋯⋯」

「不行。」剑子眉头微蹙,瞬间明白了苍心中所想,断然拒绝。

「剑子,三先天共修『天极圣光』,是唯一的破魔之招。若人世还有未来,你们是最后的守关者,绝不能有失。遇到弃天帝,吾断后⋯⋯」

「耶,两人一同,未必没有脱逃的机会⋯⋯弦首,多一人就多一份希望,请你不要放弃。」

「哈。」苍无奈地一笑,对著阵外的天空微微摇头,「苍绝不会放弃。只是⋯⋯剑子,其实你心里明白。弃天帝喜欢给对手留有余地,增加他所谓游戏的乐趣,未出全力之下,或许一人能有脱逃的机会。但如今已经失去朱武,你与吾二人同对上他,恐怕不能同时活命。当断则断之时,切莫犹豫。」

「耶,见招拆招,随机应变啰⋯⋯」剑子道。

尽管这样说著,剑子却明白苍话中的份量。如今人世黯淡,神州倾颓,大局当先,每个人都有一死的觉悟。

先天高人之间大多言尽于此,苍不再言语,开始默默地观想天机。四柱已断,阴阳失衡,以自然之气为根基的道门阵法,必然会因此产生破绽。他们真的能躲得过弃天帝吗?

苍闭上眼睛,心中不安愈演愈烈,预知的景象再次出现——

浓云密布,山雨欲来。惊雷当空,飓风狂嚣。

大地毫无生机,万物毁灭之兆。

——他要来了。

心瞬间沈入万丈寒潭,苍眼神一凛,冷静地计算著接下来的生机。无论如何,他一定要保证重伤的剑子安全离开。


不多时山脉再次开始剧烈地震动,极天之力的逼近让周遭天地陷入狂烈的失衡。厚重的黑云向天空中央汇去,黑色漩涡再现,引动暴动的风雷,向地面排山倒海而来。以自然之气为根基的乾坤法阵产生能量不稳,忽而生出几条细小的裂缝。

「不好⋯⋯」剑子站起身来。

随著地动山摇愈演愈烈,一声惊爆,法阵应声而破。




「与吾儿合谋算计于吾,毁掉最后一个圣魔元胎,苍,你说,吾怎么罚你呢?」

飞沙走石,狂风怒卷,黑色的毁灭之神,在黑色漩涡中缓缓降下,足尖轻点,大地发出一声绝望悲鸣。创世之神绝对的力量面前,人类显得如此渺小无助。

爆冲的气流将早已重伤在身的苍与剑子冲得倒退几步,嘴角渗出温热的鲜血。灾民惊叫著潮水般连连散去,修为较低者当场爆体而亡,一时间鲜血崩散,大地殷红,宛如地狱之景。

冷酷无情的毁灭之神,唇边一抹似笑非笑,却有一种俯瞰天下、睥睨众生的美,仿佛是对人间最大的嘲讽。

「排出这种小阵,就想拦住吾吗?」毁灭之神轻蔑地一哼。「哦,漏网之鱼。」

气流的余波吹起他优美的长发,弃天帝手掌微抬,指向剑子,「此行,真是一箭双雕啊。哈哈哈⋯⋯」

「弃天帝。」苍拭去嘴角的血迹,不动声色地向前一步,将重伤的剑子挡在身后。

「意外吗?第四根神柱破,吾之躯再无空间限制。」弃天帝优雅地甩袖,金色镶边的广袖投下遮天蔽日的黑色阴翳。「哼,吾儿自以为伟大的牺牲,不过是一场徒劳无功。在人间待久了,免不了沾上这愚蠢的气息。」

「哈,你呢?」苍极冷地一笑,语带讥讽,「执著于朱武的抉择,你自以为的传承,最终也不过是一场徒劳无功。弃天帝,论愚蠢,你亦不遑多让。」

「哦~愚昧的苍啊,触怒吾,是想早日完纳你的劫数吗?」金蓝异瞳微微阖上,又倏忽睁开。凛凛怒意,骇人神威,裹挟著惊人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苍,你说。吾要让你怎么死,才能平息吾之怒呢?」

「苍从第一天起就有了牺牲的觉悟。」苍毫不退让,凛然应道。

紫色袖带迎风翻卷,怒沧应声而出稳落于道者身前,蓄势待发。他瞬间已有判断,当下场景,断没有二人同时活命的机会,只能保住剑子的生机。

「牺牲吗?哈,又是这可笑的两字。可惜,你一人之命不足以平息吾的怒意,不如⋯⋯」弃天帝手掌微抬,指指苍背后的村民,似笑非笑道,「不如,让他们同死如何?」

「古尘!」古尘应声而出,稳稳矗立在白衣道者足下的土地上,「那剑子今日,古尘斩无私。」

「剑子!」苍紧咬牙关低声喝道。他再次向前一步,将剑子牢牢挡在身后,「弃天帝,算计于你,破坏圣魔元胎,是吾一人所为,不必迁怒众人。」

「哈,虚张声势吗?苍,你已经是强弩之末。」毁灭之神语气中一丝玩味,「早晚都要死的人,你何必保护他们这一时?人类,终究逃脱不了被吾毁灭的命运。」

「那苍也只能做当下所该做,尽力而为。」

道者傲然而立,迎视著那令人心生畏惧的异色双瞳,冷然坚持道。

若是在万年牢的那段日子,听到这种话,苍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呛回去。如今事关重伤的剑子与身后的灾民,苍小心地计算著生机,并不想贸然激怒此刻的毁灭之神。

「哼。」弃天帝漫不经心地冷哼一声,美目优雅闭上。「无趣。」

然而这番对话却激起灾民中窸窸窣窣一阵骚动,议论纷纷的声音忽而从道者背后传来。

「是他,让天神降罚吗⋯⋯」

在阵法中悄悄蔓延的绝望与恐慌,像是酝酿许久的火药,在顷刻间被引燃,随即愈燃愈烈。

「天神息怒,天神息怒啊!⋯⋯冤有头债有主,这个什么胎的和我什么关系都没有,不要杀我啊!⋯⋯」

「是啊是啊,是这个人,是这个人干的吧⋯⋯!竟敢触怒天神,死不足惜!天神饶命啊!天神饶命啊!」

「哦~这就是你要救的人类吗」优雅的堕天之神手掌微抬,掌中隐隐火焰蓄势待发,「苍,他们也要让你死呢。你说,今日是否是你命该绝呢?」

「弃天帝——」

两人错愕之中不及反应,那冲天火焰竟是向身后的众人而去。电光火石间,方才求饶之人,顷刻竟已悉数化为灰烬。

「污秽。」弃天帝轻蔑地摆摆手,语气中一丝难以掩盖的厌恶。「贪生怕死之辈,吾最厌恶之一。火焰,是净化污秽的最美之光啊。哈哈哈⋯⋯」

苍心中一沉,微不可察地对著背后的剑子做了个撤离的手势。

他知道剑子曾在弃天帝手下多次逃脱,此刻也许仍不愿放弃一丝希望,不肯留下自己一人断后。然而三年的相处,对弃天帝的深入了解,苍知道魔神一旦被触怒,绝非轻易能脱。

「弃天帝!⋯⋯只因为寥寥数语,就轻易判定人的生死?」苍冷冷道。

「怎么,你有异议?」金蓝异瞳缓缓睁开,饶有兴致地望著面前衣袂翻飞的道者。此刻他看得出,苍再如何有气势,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想到这里,原来的不耐又渐渐散去。魔神开始趣味起来,这个与他纠缠许久的愚蠢道士,到底想要如何逃出生天了。

「众人未知全貌。弃天帝,圣魔元胎一事,与他人无关。」苍冷冷道,「还是说,堂堂的毁灭之神,气度狭隘至此,迁怒众人?」

「哈哈哈哈⋯⋯」弃天帝意味不明地大笑了几声。

趁著毁灭之神大笑的功夫,怒沧迎风而立,琴弦高高扬起,袖带飞舞间,几欲喷薄的琴音凝于弦上,蓄势待发。想到弃天帝发招之迅速,比之前的躯体像是再次提升数倍,此刻不能再拖,苍低声喝道:「剑子,你走啊!」

「苍——」剑子猛地收拢五指。他若离去,留苍一人绝无生机——

「哈!」低沈的笑声散去,金蓝异瞳骤然睁开,一闪而过寒冷的杀意。「苍,那就展现你的守护众人的意志,给吾看吧!」

「剑子,当断则断,你不能有失,走啊!伏天王,降天一,怒海沧流——」

同一时间,神之焰熊熊而来,「走得了吗——」

「苍,你撑住!」剑子紧咬牙关,终于下定决心,发招随后而至。「剑影纷纷——」

浮尘一挥,剑子救起幸存的众人,快速退离战圈。

苍,拜托你,活下来。白衣道者心中默念著。拜托你,撑到吾与好友回来救你的那一天。



另一端,白虹明玥铿锵现世,巨大的道门奇阵拔地而起,誓要为众人取得最后的生机。狂乱的气流中,苍衣袂飘扬,怒沧的铮铮琴音如滔滔江水,向极烈的火焰激越而去,电光火石间轰隆一声巨响。

玉石俱焚之招。

「啊⋯⋯」

巨大的冲击中,苍被击出数丈,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冠应声而碎,一头浅色的长发,瀑布般流泻开来。喉咙一阵腥甜,苍吐出一口浓重的污血,巨痛从五脏六腑传来。

这一击,自己本没有活命的机会,难道⋯⋯

再一次半身已残,胸骨尽断,苍艰难地撑起上身。错愕间,只见方才洪水中救出的老人,此刻竟牢牢地站在自己与弃天帝之间,硬生生为自己承担下三分威力。而玉石俱焚之招,也被他巧妙地化解了五分。

——他竟全无察觉,此人有如此能为!

「呜,呜⋯⋯」七窍缓缓流出殷红的血,老人忍受著筋脉俱毁的痛苦,拼尽最后的力气,挡在苍身前,面对弃天帝,极力地摇头。

「五衰之相。」弃天帝异色双瞳中一丝阴沉,「不该存在之人。」

乐声不起,身光微暗,浴水黏身,溺妙不舍,身虚眼瞬,是为五衰。原本是天人寿命将尽时才有的种种现象,如今却出现在一个人类的身上。

「呜,武⋯⋯」

「有话想说?」

「呜⋯⋯武⋯⋯武⋯⋯」

「哼,看在你的意志,吾赐你一句话的机会。」弃天帝语带微讽,袖袍轻挥,老人退化的双唇突然撕裂,硬生生开出一道缝隙来。

「有何遗言,说吧」

「啊⋯⋯」声带突来的清明,让老人眼神一怔。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竟然能开口说话了。

「啊⋯⋯武神大人⋯⋯武神大人!你怎么能,你怎么忍心⋯⋯伤他⋯⋯」

「嗯?」弃天帝微微一愣,随后手掌微抬,不耐烦道「这,就是你的遗言吗?」

「他是,他是苍啊⋯⋯你怎么能⋯⋯」

弃天帝漫不经心地闭上眼睛,遮天蔽日的黑色广袖随风翻飞。

「一句话机会已失,不该存在之人,你,消失吧!」


远远地,老人回望了一眼背后气空力尽、满身血污的紫衣道者,难辨的五官之下有巨大的情绪在汹涌。那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像是许久以来心愿得偿的释然,像是诉不完道不尽的万千遗憾,又像是一场漫长的道别。

「为什么?你是谁?」苍轻声道。

生命的最后,老人对著一身血污的道者张了张口,像是用尽最后力气说了一句什么。随即在刺眼的火光中,老人一寸寸被燃烧殆尽,背后的秘密也就此深埋地底,从此无人再能知晓。

硝烟散去,徒留气空力尽的道者,与满目疮痍的土地。

「就剩你了⋯⋯」黑色的堕天之神缓缓走上前来,俯下身来,扳起道者的下颚,强迫他看向自己。「你倒是总能给吾带来惊喜。」

骇人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异色双瞳闪烁著种睥睨天下、倾倒众生的美,此时冷冷注视著道者的蓝紫色双眸。

那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美,令人心生畏惧,也因此很少有人能与弃天帝对视。

而苍,向来是其中之一。

「又见面了。看来,那三年还是没让你学乖。」弃天帝似笑非笑地玩味道。

气空力尽的苍意识似乎在渐渐散离,但强撑的身躯依然挺拔而立,压抑住五脏六腑的巨痛,苍毫无畏惧地抬头迎上那令人不安的异色双瞳。

还是这种倔强的眼神,死到临头也不知畏惧,和万年牢里一模一样。弃天帝不得不承认,眼前的道者纵使满身血污,也难掩一身清冷出尘的气质。

他其实并不反感。

「弃天帝,神真的能主宰众生吗?」道者沉声问道。

「神为何不能主宰人之生死?」弃天帝轻蔑地冷哼一声。

「即便是神创造了人,可人一旦有了自己的思想和意识,便不应该是可以轻易舍弃的玩物。」下巴被捏得生疼,巨大的压迫感让苍本能地赶到不适,但他依然毫无畏惧地迎上那双神威逼人的金蓝异瞳。「⋯⋯更不应该是游戏的赌注。」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渺小的人类,有资格评价吗?」

「哈,苍只觉可悲。」苍极冷地大笑一声,想到此刻剑子已离开,反而安下心来,自顾自说下去。「朱武宁可为昔日的对手而牺牲,也要断绝你借助圣魔元胎的机会,你曾经的部下,宁可死也要背弃你。弃天帝,拥有再强大的力量,这世界上也总有你主宰不了的生死与人心。」

下颚的力度忽然加重,苍强忍疼痛继续道:「自以为主宰众生的存在,到头来,你在意的事物一一厌恶你,背离你。这种感觉如何?真是好个寂寞的永垂不朽啊!」

「跪下。」

金蓝异瞳冷酷无情地打量著道者。弃天帝松开手,一声低喝,苍胫骨登时碎裂。

「啊⋯⋯」强忍著巨痛,苍扑通一声几乎跪倒,却仍是在双膝触地的前一瞬,白虹明玥双剑撑地,立住身形。

道者昂然抬头,毫不示弱地迎上那美得可怖的异色双眼。「怎么,被吾说中痛处了?」

「在吾主宰众生之前,可以先主宰你。」

弃天帝冷冷一喝,巨大的黑色结界冲天而起。

五脏六腑随即一阵剧痛,苍再也强撑不住,在遮天蔽日的黑暗结界中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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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把剑子赶跑了⋯⋯ 快去找龙宿吧!弃总还是扔给葱花美人收拾(喂)

剑子要到很后面的时候才出来了

又是不想给NPC起名的一天⋯⋯ 这个NPC后期还会出现,并且成为弃苍头号粉头(苍:皱眉)

看过结局的道友应该都知道这个NPC是谁,对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了,哈哈(喂,不好笑==明明很悲伤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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