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
第67章
一刻钟的光景,背琴仗剑的紫衣道者,身披白衣如谪仙降世,登风踏云般缓缓落在燃灯道人面前。
「有劳你了。」苍道。衣袂翻飞间,『轮回一念』转瞬落入他的手中。
「不劳。」燃灯道。眼前的道者似是再复往日神采,一双冷眼沉静如水,一袭紫衣高远出尘,如远离俗世的世外高人再临尘寰。然而一种巨大的不安在燃灯心中酝酿翻腾,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
「恩公?」
「嗯。」苍淡淡地应了一声。
「您⋯⋯欲如何?」燃灯小心翼翼地问。苍愈是平静,他却愈是心中不安。
苍已经将『轮回一念』重又系于腕上,淡淡道,「吾即刻赶往不周山。另外苍有一不情之请⋯⋯」
「嗯,恩公请讲。」
「事不宜迟,可否请你带人马前去不周山支援?」苍微微一顿,歉然道,「届时,吾还有一事相求。」
「乐意备至。况且吾尚欠恩公一命⋯⋯」想到这里,燃灯不由得神色一黯。「那,恩公与吾分头行动,稍后再见?」
「⋯⋯嗯。」苍淡淡地嗯了一声。
燃灯不作他想,正欲转身离去,苍突然喊出了他。
「你已经还了。你不欠吾什么。」
「⋯⋯?」燃灯一时不解,为何道者的语气一转,由平淡变得郑重而诚挚。
「你的抉择,苍无权干涉。但未来有一天,苍希望你记得吾今日的话。」
「嗯?」
苍对著他淡淡一笑,「你不欠吾什么,不必太执著。吾希望,你过好自己的人生,找到你所求之『道』。『报恩』不应成为你的枷锁。」
「啊?⋯⋯」此刻燃灯只感心中茫然。
很久很久以后,燃灯道人才明白,这一刻道者话中的真意。不过此为后话。
「你吾分头行动,请了。」
道者又恢复了那幅云淡风轻的样子,转身背手。
「恩公,请。」
回到道者曾经的居处,弃天帝凝望著道者可能驻足的每一个角落。
在遇到他之前,那个蠢笨的道士是怎样生活的?这样想著,他坐了下来,翻开案上的书卷。苍是这样读书的么?
⋯⋯内容真的很无聊。
可他仍然舍不得翻过每一页,那是道者的指尖曾经驻留的地方。
走到窗前。苍以前是在这里饮茶赏竹的吗?⋯⋯忽然有些想念那个道士泡的茶了。冷了也很好喝。
漫步在旧日记忆里,弃天帝的目光忽然被一处碍脚柜子吸引。他记性不太好,但对这个柜子却印象深刻。苍对著他弯下腰,从那里端出一盒茶点,请他品尝人间的味道。
他脾气不好,那时没来由地拒绝了,还险些把茶点打翻了一地。苍后来生气了,他也莫名地心头火起,把苍压在了那张人类的床榻上进入了他。那是第一次,苍在他面前流泪。
弃天帝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那个碍脚柜子。那盒茶点仍在,却没有那个愚蠢的道士,一一请他品尝了。
他犹豫了一下,随手拿起一块放在口中。
甜甜的味道⋯⋯
从何时起,他知道这种味道叫作「甜」?拨开记忆的重重迷雾,像是多年以前,同样的那一人将一块蜜饯放在他口中,告诉他这种味道叫作「甜」。
他后来把那个人类按在河道边的柳树上吻他,那个人嘴里也是甜甜的味道。所以他记住了,这种味道叫作甜。
那个人类是谁,又是什么时候教会他人间百味的,他却已经不记得了。
昔日的不周旧址,彤云散去,残阳泣血,风沙漫漫,天地荒凉。三教的百万守关者们,以血肉之躯筑起道道高墙,前赴后继地拖延魔物前进的脚步。
毁灭之神所过之处,砂石被鲜血成片浸透,整个大地被染成血红与天相接,如同在如血的残阳下烈烈燃烧。尸横遍野,白骨累累。金蓝异瞳极寒极冷,万物生灵倒映在眼中如若无物。
第三十一日,他的时间已经不多。躯体在逐渐僵化,已经再难承担他的力量。即便如此,他的脚步依旧缓慢而优雅,仿佛是天神留给人类的最后宽限。
前方正是那座神柱,孤峰矗云,直贯九霄。千军待发,旗帜林立,人类的厮杀呐喊声震耳欲聋。他知道那里设下了终极剑阵,他曾经的眼睛与心脏作为阵眼,聚集天地三光,此刻阵中万剑林立,蓄势待发。
所谓三教『除魔』圣物,是他曾经用来涤清人间五浊恶气的力量所在,如今沈寂地等待著,在污秽的人类手中翻云覆雨,等待著最后一击的到来。
——那是人类最后的防线,也是人类最后的反击。但他并不在乎。
又如何?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过是困兽之斗,螳臂当车。
金蓝异瞳微微瞇起。是时候了。该了断了。
美目微阖,唇边一抹睥睨众生的似笑非笑,毁灭之神从容走入万剑林立中。再抬眸,眼中复现睥睨天下的孤寒杀意。
「哈哈哈哈⋯⋯」三光透体,剜心刻骨的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他仰天大笑几声。「用吾的东西,拦得住吾吗?呀——」
毁灭之神强抑伤势,出其不意突然出招。手一抬,袖一扬,一袭黑袍在人间投下遮天蔽日的黑色阴翳,随著万丈惊雷劈空而下,毁天灭地的气劲汇聚掌心,牵动飞沙走石,朔风猎猎,万钧之力向不周神柱汹涌而去——
随著天空一声巨响,大地一声惊颤,地动山摇间暴冲的余波八方四散,顿时硝烟滚滚,尘沙漫天。待黄沙散去,幸存众人惊诧抬头,只见一人背琴仗剑,如天边惊鸿缓缓而降,高彻凌云,出尘脱俗。寒风吹起他背后素白如雪的披风,如世外仙人腾云驾雾,从九霄云端暂落人间。
「——倚筝天波观浩渺」
天际再现朗朗诗号,苍从容地擦去嘴角血迹,傲然屹立在神柱之前,三光之中,挡下了毁天灭地的第一击。
「——苍音掀涛洗星辰」
一步一吟,紫色袖带席卷怒沧而出,稳稳立于道者身前。
「——白虹贯日平天下」
泠泠琴音横扫千里,气荡山河,数千魔兵霎时身首异地。
「——明玥当空照古今」
双剑同出,稳稳屹立在道者左右。苍抬起头,平静地与他遥遥对望。「众人退下!」
道者的声音温和从容,却如有穿云裂石之力。在场三教人马无不被道者的一喝惊得心中一凛,前阵包围登时向后退了几步。
「退下!」
琴音出,四海惊。道者提气再喝一声,十万大军的包围如潮水般向后退去,留出神柱四周方圆百里的荒凉空地,仿佛天地宏大的注目礼。
「这一战,只有吾与他。」朔风猎猎中,道者凛然道。
「哈哈哈哈⋯⋯」在荒凉的大漠中,天界武神仰天狂傲地大笑几声。「苍,你是人间最后的守关者吗?」
八千万年后的万里黄沙,磐隐神宫旧址。倒灌海水尚未波及这里,巍峨神宫如今萧瑟凋敝,断裂的神柱静默在碎石瓦砾、断壁残垣之中。
一袭黑衣的落寞身影向著神柱缓缓而来,迎面响起清亮的诗号声——
「佛见三千破,渡生斩罪」
「儒见天下残,覆世始元」
「道见万物灭,杀生归一」
三道傲然身影,气势席卷如锋,稳稳立于凋零破败的神柱之前。
「哈哈哈哈哈⋯⋯」荒凉的大漠中,毁灭之神仰天大笑。「你们,是人间最后的守关者吗?」
疏楼龙宿悠然摇著珍珠团扇,「灭世之路,汝是到此为止了。」
佛牒金色梵光大盛,稳稳立于佛者身前。「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哈哈哈哈⋯⋯」弃天帝极冷地再次几声大笑,随即目光一凛,转向一侧的白衣道者,「那你呢,如今又有何遗言要说!」
「弃天帝,人间最后的守关者,从来并非吾三人。」
神威之下白衣道者丝毫不乱,沈稳以对。
金蓝异瞳神色不明地瞇起。「哦?」
剑子仙迹刷地一声抽出古尘,剑光洗炼,遥指前方的魔神——
「他⋯⋯始终与吾们同在。」
「——人间最后的守关者,从来并非吾一人。」苍凛然道。
「哈哈哈哈哈⋯⋯」天界武神再次狂傲地长笑几声,「你以为⋯⋯你又拦得了吾几时,苍?」
「是啊,吾是赌命了。」道者袖带泠泠飞舞,远去看去如盛开的空谷幽兰,在大漠里倔强地绽放。「有苍一日,人间不灭。」
「哈哈哈哈哈!⋯⋯」望著与他遥遥相对的道者,天界武神荒凉地仰天大笑几声,「好,很好!好个人间不灭!哈哈哈哈⋯⋯」
痛⋯⋯能有多痛?
人间⋯⋯能有多痛?
本以为再也感受不到痛了,直到此刻才发现,原来,痛,依旧是如此真实,痛彻心扉。
「哈哈哈⋯⋯」金蓝异瞳缓缓闭上,又倏忽抬起。再抬掌,滚滚神威向著三光之中的道者雷霆而去——
一瞬的出招,却是一瞬的回忆。那个人类也曾这般傲然立于他的身侧,衣袂飞扬如紫色幽兰倔强地绽放,对他微微一笑,说「吾与你同在」。
紫衣道者闭上眼睛,手上力度丝毫不减,十指快速撩拨在高高拉起的琴弦上。琴音如同绵延不绝的巨浪,横贯四海,气震八方,在轰然一声巨响中与神之击相冲,化作万千紫色星辰,洒向荒凉无垠的黄沙之中。
天界武神优雅傲慢地背过手,望著一团血迹在道者胸口无声地绽放。苍晃了晃,却并未退步。
「哈哈哈⋯⋯你的能为又让吾讶异了。」毁灭之神讥讽地一笑,金蓝异瞳如一池寒水,冷意刻骨。「之前是藏拙吗?」
「为了坚持到最后一刻。」
「最后一刻!好一个最后一刻!苍,你以为你还能撑多久?」
紫衣道者一掌向胸前贯去,强行止住胸前鲜血奔涌,「苍会撑到你离开人间的那一刻。」
「就这么⋯⋯不想再见吾吗?」天界武神逼近一步。
「你吾⋯⋯终究殊途。」苍抚上琴弦,垂下眼眸,「在那之前,殿下,吾与你同在。」
「哈哈哈!好一个殊途!又是好一个同在!」
又一击,道者终于支撑不住飞了出去,又在即将摔落地面的那一刻借力飞旋著稳稳落地,滑行的脚步曳起一地黄沙。
胸口的伤再一次崩裂,染红了道者的衣襟。苍再一次强行压抑伤势,从容自若地抬起头。「吾尚未倒下,继续。」
「拖延时间吗?」天界武神逼上前来,重重一掌向道者胸前击去,「那就展现你的意志,给吾看吧!」
浴血奋战的道者再一次飞了出去,这一次撞在了神柱上,如断线的风筝摇摇坠地。
「哈。」苍再一次抚去嘴角热血,「是又如何?」
神威迫近,双剑并出,苍再一次在强大的威压中站起身来。「来吧。」
「哈哈哈哈⋯⋯那吾就陪你游戏到最后一刻!」
「苍⋯⋯乐意奉陪。」
又一掌。苍听见自己胸骨尽断的声响,再一次血溅当场。飞溅的鲜血如同一场大雨,落入滚滚黄沙,回归天地。
苍知道武神未尽全力。每一掌都不致命,却掌掌击中要害,让他筋骨寸断,剧痛焚身。也许是出于游戏的心态,苍发觉武神并不急于击败他。而这正中下怀,道者暗自保留真气,拖延时机,等待者最后时刻的到来。
「你的头发,吾不喜。」天界武神走上前来,好整以暇地望著以剑撑地,气力不支的道者,金蓝异瞳闪过冷却的寒意。
「吾当初是怎样对你⋯⋯你要这样与吾作对⋯⋯这,就是你的觉悟吗?」
苍深吸一口气,平静地抬起头,与降罪人间的魔神对视。「正因如此⋯⋯苍才会坚持到最后。」
「哦?哈哈哈哈⋯⋯为了这污秽的人间吗?看看他们」天界武神扳起道者下颚,强迫他向四周看去,「你要守护的蝼蚁,此刻都在静静看著,看这场你与吾这场好戏,却无人上前助你,剑阵按住不发⋯⋯这就是你要守护的同类?」
「无妨,这一战本就只属你与吾。」
「嗯⋯⋯」金蓝异瞳危险地瞇起,品味著道者气力不支的神情,「还是那种什么都想担的愚蠢。过去这么久,你一点都没学聪明」
「而遥远的未来,吾的同伴,始终与吾同在⋯⋯」
苍呕出几口鲜血,直视著金蓝异瞳的骇人寒意,从容不迫道。
磐隐神宫鏖战仍在继续。三先天突破自身极限豁命一搏,共抗神威,誓为人间争取最后的生机——
「神之光——」
惊爆刹那,黄沙怒扬,批发染红。
「天道与魔道之赌注,人类是输了——」
「尚未到胜负之刻」白衣道者朗声道。
三人严阵以待,不见疲态,四下照目的一刹那,心有默契地再次一字排开。
——保留真气,以攻制攻,拖延为计,直到关键时刻的到来
又一掌,看似气空力尽的道者在鲜血淋漓中倒下,却又一次浴血重生般顽强地站起,令人无法揣度他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还不肯求饶吗,苍?」望著面白如纸,周身殷红的道者,天界武神冷冷地嘲讽,「你以为吾看不出你的强撑吗?」
已是数不清多少次,浴血奋战的道者再一次压抑住胸前的伤势,擦去嘴角的一丝血迹。
「是又如何?在吾倒下之前,你唯有继续,殿下。」
「哈哈哈哈⋯⋯」天界武神再一次仰天大笑,久久回荡在荒凉天地间。
爱恨如织,剑影交错。鲜血谱就的一曲长歌中,回忆如潮水般绵延不绝,纷至沓来。
四百个日夜,四百个每时每秒都在思念著那个人的日日夜夜,独自一人循著记忆的痕迹跨入山水之间,盼著重逢,盼他入梦,盼著人间寻常的幸福,如今一切眨眼不存,只剩一双冷眼,一句继续,一身血衣,决然地站在自己的对面,说他不会倒下。
他没有弱点,也不应该有弱点。
有过这么一个,就够了。该结束了。
躯体的僵化之感愈加鲜明,天界武神缓缓闭上眼睛。他在人间的时间所剩无几,不能再拖了——
「吾要认真了」
金蓝异瞳再次睁开时,是前所未有的寒意——
该结束了。
空前绝后的神威,裹挟著让整片陆地分崩离析的气劲,向著最后的神柱轰霆而去。
望著那团疾疾而来的炽烈眩光,道者对著毁灭之神释出了一个平静的笑意。
突然间,浴血的白虹与明玥飞入天际,耀目的紫色光华冲天而起,辟出一片方圆万里的清净天地,气息凝敛含藏,广纳天地万象。
一如八千万年后的入道剑者,在八千万年前的时空彼岸,紫衣道者散尽意志,尽化元神,舍去千年之身,豁尽一身修为,以自己的全部意志为载,撑起旷古绝今,横贯万里山河的玄宗天地大阵。
肉身有限,精神无穷。牺牲性命为阵,可纵百里;尽散意志为阵,可横天地。纵横广袤尘世的太极印,凝敛含藏却又气象万千,如巨浪般澎湃,又如深海般深柔,利万物而不争,广纳方圆万里的自然之力,与神之威一抗。
澎湃的气息让道者的发冠瞬间崩散,浅色的柔软长发在风中不屈地盛开。置身于毕生所未见的天地大阵中,在场之人无不为眼前之景震摄。太极印冲天而起,一时间天地亮如白昼,气象骤变。方圆万里之内,百兽奔走,万鸟来朝,风雨雷电,蔚如大观。
「修道者。」天界武神喃喃问道。「这就是你的觉证吗?」
为了回护这污秽的浊世,甘愿舍去一身修为,尽散天地。
「为了阻止吾吗⋯⋯」他缓缓闭上眼睛。
一身修为撑起天地大阵的道者屹立于阵眼中,在耀目的紫色光华中对他平静地微微一笑。两种截然不同的自然之力,一种至刚,一种至柔,在大漠黄沙中轰然一击——
「伏天王·降天一·天地玄黄·阴阳妙法·真极烈焰——」
「伏天王·降天一·苍天当立·真极烈焰——」
立于阵眼的白虹明玥中,忽现两道玄宗精魂,于道者一同尽化元神,绵延不屈的意志向阵中散去,与道者一身修为浑然一体,相辅相成。随即天地一声闷响,三人撑起的玄宗终极绝阵将毁天灭地之力被化于无形,只余沈闷的余响,在天地间回荡不绝。
一场惊世一击,神柱依旧巍峨挺立人间。
「哈。」天界武神意味不明地一笑。躯体陷入最后的僵化,再也无法承载他的神识与力量。来不及了。
罢了。
白虹明玥仍在阵眼盘桓,银光耀目,气势凌云。一红一蓝的旧友精魂转眼已飘至道者面前。
是久别重逢,也是最后的告别。
气空力尽、鲜血如注的苍微微一怔。
「哎呀,这下玄宗可真的是满门忠烈了」墨尘音打趣道。
「哈,好友,又说笑了。」赭杉军道,「苍,久见了。」
「你们⋯⋯」苍深吸一口气。
「苍,吾与好友怎么可能放你一人。」赭杉军对著苍一笑,「这还是好友的主意。」
「哎呀,弦首不会怪墨尘音自作主张吧?」
「哈。」苍淡淡道,「⋯⋯也好」
「当日一别,弃天帝把吾与好友关在了六天之界。」赭杉军简洁道,「后来六天之界覆灭,他同意⋯⋯放吾与好友回天波浩渺。」
「因为吾告诉他,只要这样做,他就能再见你一面,」墨尘音插话道,「结果,还真被吾算对了,弦首真的回来了。」
「哈。」苍极淡地一笑。
「吾这观天机的功夫不差吧,大师兄?」墨尘音笑道。
一声久违的「大师兄」让他们三人的思绪瞬间回到了几百年前的过去,也是千万年后的未来——那段在封云山顶,修行练剑的青葱岁月。苍微微一顿,笑道,「嗯,吾都要逊上一筹。」
「哎呀,墨尘音惶恐。」
「后来吾与好友决定,以剑灵状态栖于白虹与明玥剑中,与你一同来到这个世界,」赭杉军耿直地转回了话题,「等著关键时刻出一分力。」
「即使是一同消散人间,弦首,吾与好友也不会放你一人独自面对。」墨尘音道。
「能有你们作为同修挚友⋯⋯是苍之福。」苍淡然一笑,微微闭上眼睛。
玄宗满门忠烈,无愧天地,今生不悔。
剩下的,只有⋯⋯最后的天命。苍抬起眸,望向前方的魔神。
片刻的对视,金蓝异瞳优雅地闭上。
「游戏,总有变数。」
一趟出乎意料的红尘之旅,让他意外地有了弱点。就让这一切随风远去吧,从此以后,他又是那个不为七情六欲所扰的天神,不必再记得他,那个他曾爱过的,叫「苍」的人。
「是啊⋯⋯结束了」苍轻声道。
「哈,别高兴得太早。或许未来有一日,吾会再临人间,一洗这污秽的浊世啊,哈哈哈哈哈⋯⋯」天界武神痛快淋漓地大笑起来。
爱与痛,都如此真实,如此酣畅淋漓。
最后的时刻来临,三教大军之中忽然传来一声令下。「魔物力量减弱了,就是现在!发动剑阵——!」
这一声令下终于让众人在眼前的震撼之景中纷纷回神。然而此刻人们惊讶地发现,这横贯天地的终极大阵竟是一座方圆万里的巨大气罩,牢牢困住了十万大军与空中林立的终极剑阵,在场之人无不动弹不得,发招不得。
「退下——!」生命的最后一刻,道者一声怒喝,双掌弦上一拍。怒沧琴奏出最后的四海八荒之音,随著阵中耀目的紫色光华惊雷般绽裂,势如山海,向著剑阵而去。
一曲盛大的乐章,万剑齐声悲鸣,终极剑阵应声而破。气空力尽的道者仍然昂首挺立,语气极冷。「谁敢伤他?!」
金蓝异瞳怔然地望著浴血的道者,此刻后者已经转过头,仿佛隔了八千万年的时空与他平静地对望。
五感渐失,声带僵化,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勉强辨清道者对著他微微一笑,似乎说了什么。「吾的天命⋯⋯守护众生,也守护你。」
即使是你在人间的最后一刻⋯⋯吾也绝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你。
「苍,去吧。」望著挚友浴血的背影,赭杉军轻声道,「去做你想做的事。吾与好友,会为你撑阵到最后一刻。」
「你们⋯⋯」苍转过身,一声长叹。
道魔千年恩怨,为此搭上了整个玄宗,却最终不能力挽狂澜。
「是苍愧对玄宗⋯⋯」
「吾相信,你这样做必有理由。」红衣道者的精魂此刻对著气空力尽的挚友微微一笑,最后一次拍了拍挚友的肩膀。「苍,无论你做什么选择,吾与好友,玄宗众人,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
「当年封印一事,大家早有必死的觉悟。大师兄,你虽不说,但墨尘音明白。诸位同修在天之灵,一定也不希望看到你给自己背上那么沈重的担子。」
「哈。」苍微微一笑,「下次相遇,还做同修、挚友?」
「下次相遇,还做同修、挚友。」墨尘音笑著回应。
赭杉军认真道,「有缘总会再聚。好友,吾们等你。」
道者闭上眼睛,眼角划过一滴清泪。用尽最后的力气,他步伐坚定地向著前方的身影缓缓走去。他知道,此刻挚友的精魂与他同在,回归白虹与明玥之中,为他撑住这最后一刻,共谱一曲血染的长歌。
玄宗天命,护世卫道,前赴后继,有憾无悔。
天界武神依旧怔怔地望著一身血衣,缓缓走来的道者。
「闭上⋯⋯眼睛。」苍对著他,释出一个很浅的笑意。
天界武神照做了。
双眼抚过温柔的触感,像极了四百年前的初见,道者将一条清透的紫纱袖带蒙上他的双眼,带他踏入红尘,来到人间。
再一次将袖带覆上他的双眼,道者取出封存许久的那颗心脏,放在手心,随后一掌向前贯去——
在淋漓的鲜血中,沿著命运的脉搏,来自本体的再生之力缓缓流转催动,那颗心在他的心口逐渐愈合。
道者抽回手。来自道者的一颗纯净之心,在曾经的除魔圣物造化玉牒的位置,如今与他的躯体融为一体,浑然天成,只余心口正中一道剑伤。
「道门欠你的⋯⋯吾还你。」
眼上的紫纱袖带悄然滑落,被风吹落,恰好落在他的手心。天界武神睁开双眼,望著眼前浴血的道者对著他淡淡一笑,向黄沙坠去。
「人类欠你的⋯⋯吾还你。」
——为什么?他想问,为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为什么?
「恶梦已过,忘了吧⋯⋯」
——为什么?值得吗?
「下一次相遇,吾会救你。」
——为什么?这又算什么?
像是看懂了金蓝异瞳中的茫然,倒地的道者对他释出最后一个淡淡的笑意。
「值得⋯⋯」
为毕生守护的人间,值得。
为你,值得。
「人类⋯⋯会犯错。也会⋯⋯在错误中反省改变。总有人在道上⋯⋯继往开来⋯⋯」
「哈哈哈⋯⋯」天界武神突然发出一串悲彻荒凉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此时道者已气若游丝。「未来⋯⋯就用你的双眼⋯⋯去见证⋯⋯人间的⋯⋯真实⋯⋯」
鲜血模糊了道者的双眼,此刻天地茫茫,只剩下无尽的殷红。他有些吃力地取下『轮回一念』,用仅存的一点气力,将它封存在那只木匣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耳畔传来凄厉的大笑,近乎嘶吼,笑得悲切,笑得绝望,笑得痛快淋漓。
「恶梦已过,忘了吾⋯⋯」苍闭上眼睛轻声道,眼角清泪划过。
他即将彻底消散人间,终于可以⋯⋯放纵自己流泪了。燃灯道人为何还不来?
⋯⋯
过去了多久?
「恩公!恩公!为何会如此,为何会如此啊!恩公!你醒醒!——武神大人,你醒醒!你救救恩公,你救救恩公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耳畔传来嘈杂的声响,然而散离的意志早已无法感知外在。
「把它⋯⋯交给⋯⋯你的后人⋯⋯」靠著过人的意念,道者将『轮回一念』勉强递到了来者手中。
「八千万年⋯⋯后人去找⋯⋯去找⋯⋯道境玄宗⋯⋯六弦之首⋯⋯苍⋯⋯」
「恩公,你醒醒!你醒醒⋯⋯武神大人,你醒醒啊!你救救恩公啊!!武神大人!你不是无所不能吗!你救救他,救救他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道者只能勉强发出断断续续的气音。「告诉他⋯⋯早日归来⋯⋯前往大荒⋯⋯不要⋯⋯相信⋯⋯」
「恩公!恩公你在说什么呀!」燃灯道人急得要哭了出来,「路上遇阻,是吾来迟了,恩公你醒醒!」
「武神⋯⋯在等他⋯⋯归来⋯⋯」
一声清脆的悲鸣,白虹明玥齐齐折断,从空中坠入道者身侧的黄沙,仿佛无言的墓碑。
一缕英魂,此刻终于回归天地,俯视著这广袤的人间。
——好友一步莲华,吾心头思绪,总是瞒不了你。如今,吾也终于迎来自己的天命了
——好友蔺无双,愿下一次相遇,还能与你品茗论道。苍,会竭力阻止悲剧发生
——诸位玄宗同修,原谅苍此生无法力挽狂澜。愿下一次相遇,还能一同断罪卫道。仗剑世间,大道无悔
道之真意,不过自然,自然,是众生之平等的生命。光影并存,虚实同在,道之不孤,总有人会在道上继往开来。
大道无情,却并非是断情绝欲,而是除却分别心,以大爱之心,平等地守护众生生命。
——守护众生,也守护你。
最后一眼,道者英魂望向这莽莽天地,十丈红尘——他毕生守护的,虽然并不完美,却波澜壮阔的瑰丽人间。
苍音渡世倾山海,并剑霜寒敛霁霞
红尘万里寻真道,唯留一腔赤子花
清风拂袖观自在,碧水流深映天涯
纵古横今归去也,今生无悔笑风沙
「恩公!武神大人!你救救他,救救他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界武神恣意地仰天大笑著,荒凉的笑声穿空破云,响彻四野,千里之外的山脉应声开裂,百兽齐声悲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悲恸至极,绵延不绝,在场之人无不闻声落泪。
魔物⋯⋯也会如此悲伤吗?
「哈哈哈哈哈⋯⋯」
最后一次,天界武神仰天大笑,冲破僵化的躯体极限,将道者冰凉的身体抱在怀里。
「吾会⋯⋯记得你。」他喃喃道。
最后一次,他抚上道者眉间那一点鲜红的朱砂流纹,那里似乎还残存著道者最后的温度。
「未来⋯⋯吾会⋯⋯记得你。」
最后一次,他想在那朱砂流纹上印下深深一吻,却终究未能完成。英魂散去,道者躯体化作一缕青烟,回归天地山水之间。
斯人已去,所剩唯有两把断剑,破碎的琴,和飘落手心的一条紫纱袖带而已。
「什么都不肯留给吾吗⋯⋯这么决绝,还真像你。」
天界武神最后一声悲凉的叹息,落入滚滚黄沙,被风沙掩埋。
「⋯⋯」一旁的燃灯早已泣不成声。
「你,走吧。」天界武神突然道,「带著你的人。」
「武神大人⋯⋯」
「神宫一成,无人能脱。走吧。」
在人间五百年的终点,他斜靠在摇摇欲坠的神柱上,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洪荒野史·终卷》所载,人间曾有一『白衣武神』,是天神来到人间,足迹遍布大荒,逐恶气,立神柱,广度世间。临死时,他的脊柱化作了万里黄沙中的一座神柱,他的血肉化作一座可自动修复的神宫。
传说中,在那座神宫里,天神与他深爱的人类,在那里安静地长眠。
那一日,成千上万的青鸟,从大荒彼端飞越广袤河山,飞抵万里黄沙,在神宫上方悲泣盘桓,十日不散。
——此为后话。
「吾会⋯⋯记得你。」
心口一阵异样的痛感骤然来袭,弃天帝下意识地捂住了心脏的位置。
「未来⋯⋯吾会⋯⋯记得你⋯⋯」
未来悄然改变,仿佛触动了记忆的开关,纷乱庞杂的回忆如潮水般绵延伸展,漫上心头。
从何时起,他说过这样的话?
吾会⋯⋯记得你⋯⋯
——他想起来了。
「就是现在!」见魔神捂住心口的位置,时机到来,剑子仙迹当机立断。
三人再连,一进二,二守一,三方轮替,默契无间。
「万引天殊剑归宗——」
「万谛一灭——」
「万代河山满江红——」
心口传来剧痛,回忆纷至沓来,弃天帝招出已弱,神之灭挡下剑子龙宿。同一时间金色梵光大盛,第三波攻击来临,非是杀戮斩罪之剑,而是——
「破执之剑。」魔神意味不明地一笑,「哈」
——他想起来了。
与此同时剑入三寸,沿著那处道者在八千万年前留下的破绽,一举刺入他的胸膛。
原来不知何时起,他的心早已能化出实体。来自道者的一颗心,在他人间五百年之旅的终点,填补了那最后的一点空缺。
剑入三寸却戛然而止。佛剑分说手执破执之剑,稳立在他面前。
「灭世之路,汝是到此为止了。」疏楼龙宿冷冷道。
「弃天帝,你应当明白,这颗心是怎么来的。」剑子仙迹古尘怒指眼前的魔神,「你想让这把剑,在他曾经的心脏里,再入三分吗?」
「哈哈哈哈哈⋯⋯」弃天帝仰天恣意大笑起来。
他突然向前一步,剑光一凛,一举贯穿了他的胸膛。
「吾感受到⋯⋯你的心了。」
毁灭之神似是自言自语,锐利的金蓝异瞳像是望向苍茫的时空彼岸。
「这么决绝⋯⋯还真像你。」
剑子仙迹一声长叹。「佛剑,收回吧。」
弃天帝似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说了什么,此刻只是茫然地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神柱废墟,随后一步一顿地缓缓向那里走去。
八千万年前,道者散尽一身修为,在那里魂归天地。
回忆如潮水般纷至沓来。他想起来了。
全都想起来了。
「苍的心愿⋯⋯如果将来有一天,他能记起这一天,苍能否请他守护人间⋯⋯」
「吾的天命,注定在这里遇到你⋯⋯注定有一天,还会再次相遇。这个答案如何?⋯⋯」
「人间有百味,这一种叫作甜⋯⋯」
「吾梦到一个人。一个吾很久以前遇到的人。他为救世入苦海,却没有人救他。弃天帝,吾想救他。⋯⋯」
「如果说,吾愿意陪你做⋯⋯那些恋人做的事,这个回应,可以吗?⋯⋯」
「下一次,吾会救你。⋯⋯」
「一起去有山有海的地方⋯⋯」
回忆中依旧鲜活的身影与八千万年的旧日记忆,在时空的骤然坍缩中逐渐重合。知道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道者这一路走来的全部决心,浊世独行,衣不染尘。
他终于⋯⋯永远地失去他了。
循著记忆的痕迹,弃天帝一甩衣袖,神宫遗址的废墟瓦砾霎时顿化齑粉。尘烟散去,只见方才的碎石之下,两把断剑纵然历经八千万年的时光掩埋,仍然银光洗炼,彻寒如水。
八千万年前的那一日,他在大漠之中,抱著道者冷却的身体仰天大笑,笑得山川异变,大地悲鸣,直到怀中的身体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远古的人间。
天界武神拾起两把断剑。古朴的桦木剑柄依然古朴圆润,生意盎然。
他忽然想起了不久前道者的话。
「弃天帝,为你占的那一卦,吾会把它刻在白虹的剑柄之上。」
天界武神向白虹的剑柄看去。只见赫然一首四字谶言——
枯木逢春
万象循环
天神再临
护佑人间
「哈哈哈哈哈⋯⋯」天界武神最后一次仰天大笑,极天之力引动气象骤变,神宫旧址,一座神柱拔地而起,直贯云端。
「你赢了。」天界武神道。
天地苍茫,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回声。
——那个赌,你赢了。
万里黄沙突然下起了雨。天界武神伸出手,试图接住细密冰凉的雨丝。
他记得这里已经八千万年没有下过雨了。
雨下得不大,天空中的乌云也快要散去了。
枯木逢春,万象循环,周而复始,道法自然。
神州的春天,也许,也快要到来了。
隔著朦胧细雨,他抬头向乌云将散的青天望去。
「⋯⋯是你吗?」
小剧场I
(回到天界)
武猫:(发出凄厉的哭嚎)喵喵喵——!喵喵喵——!我的葱花宝贝没了——!
某蓝:是啊。作,让你作,你最后还打了人家那么多下
武猫:(嚎啕大哭)嗷呜——!!喵喵喵——!!
某蓝:后悔吗?来,采访一下你
武猫:呜呜呜⋯⋯
某蓝:不说是吧
武猫:呜呜呜!后悔,后悔的!
某蓝:知道错了吗
武猫:呜呜呜⋯⋯
某蓝:又不说是吧
武猫:呜呜呜!知道错了!本猫知道错了!把我的葱花宝贝还给我!(猫爪疯狂乱挠)
某蓝:想得美,哪那么轻易
武猫:(擦眼泪)我的葱花宝贝,呜呜呜,我的葱花宝贝⋯⋯!!
某蓝:看你哭得怪可怜的,提醒你一下,你家葱花说还会再见的
武猫:(擦了擦眼泪)对喔!什么时候,我要造个躯体再临人间,去找葱花宝贝⋯⋯
某蓝:需要很久,很久啦⋯⋯ 天机不可泄
武猫:(皱眉)本猫不喜欢等待。到底要等多久?
某蓝:有你讨价还价的份?!当你的鳏猫去吧!
小剧场II
(猫咪绝育处)
弃猫:(突然恢复了记忆,想起自己是武猫的时候干的坏事)(呆住了)喵喵喵——!喵喵喵——!我的葱花宝贝没了——!
某蓝:看你昨天还理直气壮,怎么,现在蔫了?
弃猫:(流泪)呜呜呜⋯⋯
某蓝:想起自己干的肮脏事了吧?
弃猫:住口!呜呜呜呜呜⋯⋯(抓紧被角,默默流泪)
某蓝:喂喂,哭个没完啦?(推了推大猫)
弃猫:(翻了个身,继续在被子里流眼泪)呜呜呜,喵喵喵,我的葱花宝贝⋯⋯还给我⋯⋯呜呜呜⋯⋯
工作人员:看这猫哭得怪伤心的,好像知道错了,要不打电话给他家铲屎官,把他接回去吧?
某蓝:那太便宜他了!再等等!
最近被道友们安利到了《不可道》,代入了一下歌词,顺手贴上来(这歌词写得可真好啊)
自洪荒 开篇时落笔
至你我归去 此年不须纪
洋洋万载 光怪陆离
仙人台 引箫簧凤鸣
上九重观星 闻些微天机
亦不敢高声语
为春秋 拈片叶作序
绘山河万里 藏于一茱萸
俯拾天地云海倒影
来入局 见兴亡更替
写后世传奇 接过这释义
命途辗转伏笔
我走向你
或智或愚或痴或迷
记着莫妄动这残局
似悲似喜似惊似疑
欲知天命
云风过 众生万相里 掐指间几许
说谁万中无一 来撼动天地
(冠带氅衣殿上见君 覆眼前事破后世题)
日月行 斗转参宿西 阖眼一梦里
也许皆非我意 解作大道无情
(煌煌国运华盖将倾 分说不尽且待星移)
红尘扶乩 占来世一隙困于哪隅
推演至竭力难再添一笔
河汉之滨 繁星
列阵纷纭 人间缩影
云烟过 卷乱世狼藉 推背断痴迷
说卦不可算尽 道不可道尽
(人不可信鬼神当惧 提笔莫名坐忘玄经)
且噤声 教众生不语 教万法通明
也许皆负我意 世间本无传奇
(苦海行舟亦渡不去 一啄一饮当是天定)
且休去
听风鉴凶吉 观星即观心
更高处不及 闻一道可矣
谓我知音 同去
下世一聚 再起一局
为春秋 拈片叶作序
绘山河万里 藏于一茱萸
俯拾天地云海倒影
来入局 见兴亡更替
写后世传奇 接过这释义
命途辗转伏笔
我走向你
另:解释一下,因为苍已经留在这个世界线,所以这个世界线继续往前走,又是下一个循环,他只要下一次成功了,未来就会改变,所以他才会一直说「下一次相遇,吾会救你」。
只要未来被改变,让弃总灭世不再发生,那么所有人(包括弃总)都会好好的。从苍的角度,一切都还有转机,所以把「轮回一念」传了下去,再次回到开头那一幕,想让未来的自己回来救武神
又及:(以防我没写清楚)
弃总神识上的缺陷是他那个身体的缺陷造成的,(神官说他那个躯体已经承载不了他,会对他的神识造成同样损伤)。所以葱花把心给他补上的时候,那个身体就有心了,所以弃总的神识化体就不会缺少这一块,而是能化出实体了,但是葱花造成的破绽却留在了他的神识上。
葱花和三先天配合,他补上的那一刻,未来发生变动,三先天察觉到时机到来一剑刺下。
虽然葱花这个时候已经不愿意老弃GAME OVER了,但是老弃发疯,还是得制止。而葱花自己被留在过去,所以从葱花的角度,只要下一次能成功,未来发生变动,老弃从良(?)不灭世,这一剑就不用捅。所以这算是两步棋并行吧
我个人是觉得葱花已经做了最好的安排,真的不可能比他做的更好了。至于之前对于这文葱花工具人/弱化的指责,我想因为理解不同,所以对强弱的定义也不同,而我也尽力了。不能面面俱到之处,也只能希望大家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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