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

第二章

  “那就我们兄弟三个一起去!”


  虽然各自都在天魔宫城中有自己的屋舍,不过,看不惯房顶的魔族王公们大都还是住在城郊自己华丽的帐篷里。所以,三部会商质子人选的大会就在银锽朱武的银顶帐内进行。

  此时,螣邪郎两只手一手拉著一个兄弟霍然站起——从早晨到中午已经商讨了将近两个时辰,年轻气盛的世子显然还是没从父亲和二叔口干舌燥的解释以及眼前屈指可数的几个特例中理解质子身份对于本国及其本人的一般意义。

  “胡闹,你以为去做质子是好事么?”银锽朱武满脸疲惫的骂了一声,又斜眼瞥瞥在帐子一角看书的伏婴师,从早晨吵到现在,原本这个国君的代表还礼貌性的在旁边静听众人商议,到了后来,干脆直接让下人把公文抱来批阅,到了现在,连公文都批完了,魔国宰相不知道从那里掏了一卷玄朝竹简津津有味的默读,往日里一张阴沉算计的脸上竟渐渐露出了平和微笑。

  “难道不是好事么?那个人若不是……”螣邪郎话刚说到一半,就被朱闻苍日制止了。

  “那就我去吧。”朱闻苍日暗暗瞄了只用马扎一角著地,双脚已经架上面前几案的未来妹夫一眼,“大哥不能去,三位侄儿份量不足,长风是武将,唯有我,百无一用,不如就去……”

  “二弟……”银锽朱武的确有点动容,想起昨夜朱闻苍日夤夜来访所说的话:经营数代,国力渐强,他日弃天必向他国宣战,一统神州势在必行。这质子注定是个弃子。但是大哥可曾想过,便是弃子,倘若有些借力,虽不影响大局,却也可以偷梁换柱啊。小弟此去,他日弃天兵强马壮举事之际,我当自裁于玄,小弟乃先王之子,死讯传来,必定人心震动,届时大哥便以此为由,振臂一呼,先夺王座,再吞其他诸侯,取天子位而代之,成就不世功业的便非弃天,而是大哥你啊。

  “我不同意!”突然一人冲入帐口,扑在朱闻苍日怀中,“我不让苍日哥哥离开我啊!”众人一惊,却见进来的是公主朱闻挽月。

  “挽月?!”与苍日同时惊呼的是一上午都没有出声的伏婴师,马扎三脚和自己的双腿落地,将手中竹简向袖内一放,急急忙忙站起来,绕过桌案,“挽月,我不是说了,不让你来么?”

  “王族会商,我为什么不能来?!”朱闻挽月将自己二哥护在身后,似乎是生怕一撒手二哥就要被送去玄朝了。

  “国事有男人管著,……”伏婴师皱皱眉头。

  “那她为什么能来!”朱闻挽月说著,伸手一指坐在银锽朱武身边的王妃以及邪族女首:九祸。

  “九祸王妃也是三部首领,当然不同。”伏婴师说著走上前去,伸手要拉挽月,“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她能留下,我也要留下!苍日哥哥不能去,如今只有苍日哥哥和你与我最亲,婴哥刚回来,你们便又要送走二哥。你们怎能……”挽月声音哽咽,眼含泪水,又急又怒瞪视众人。

  众人闻言,都有些黯然,先王王妃三个,苍日与挽月乃是同一侧室所出,他兄妹二人母亲早丧,自小便是相依为命。

  “挽月,”苍日轻轻拭去妹妹眼角泪水,“国家大事,不能感情用事。二哥此去,乃是为了魔国将来,是大大的好事,挽月你不要拖我后腿啊。”

  “不!挽月不让哥哥去!”朱闻挽月扑在哥哥怀里嚎啕大哭,“难道挽月成亲之日,不是没了新郎便要没了哥哥么……”

  ……

  “我去吧。”说话的是朱武之妻邪族女首九祸。

  ……

  结束了三部会商,伏婴师默默在已经无人的帐中收拾自己的文房四宝,突然一个红袍人影,挡住了从帐外射在桌上的光线。

  “二殿下?”伏婴师抬头,满脸从容。

  “伏婴师,今日三部会商之事,是你告诉挽月的吧。”朱闻苍日命自己的护卫将挽月送回宫中,此时一对凤目射出炽烈眼光瞪视对方,“大哥与大嫂感情甚笃,你……”

  “伏婴一时失言,出现此等结果,实在也是意料之外,现已知罪。只是国事当前,岂论私情,今日之事,若是换作挽月为质,伏婴也绝无怨言。”伏婴师一揖到地。

  “哼。”苍日一甩袖子,正要再说什么,却见戒神老者冲了进来,“伏婴大(dai)夫啊,陛下让您带著所有从玄朝带回来的药草和医书从速进宫。”

  “戒神,我官拜宰相,是大夫,不是大(dai)夫……”伏婴师眉峰微微一抖。

  “呃?”戒神一愣,“不是大(dai)夫,陛下为什么找你啊?”


  “质子人选已经出来了……”无视弃天铁青的脸色,伏婴师躬身奏报,可惜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老师好像真的不幸言中,水土不服,昨夜已经去了三次,今晨开始发低烧了……”弃天坐在苍矮榻旁边的毡垫上,看样子也是颇有师门之风的不幸言中:真的是衣不解带、目不转睛的守护了一夜。

  看看自己主君,又一眼扫过地上被剃得干干净净的羊腿骨和一个只余灰烬的炭火盆,伏婴师从袖内掏出方才自己一直在看的那卷竹简,递到了弃天面前。

  “这是……”弃天终于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赭老师托断风尘带给我的书信。他昨日太忙,今天才想起来给我。”

  “你的书信,给我作甚?”

  “里面提到了苍老师。”

  “拿来!”一把夺下,弃天展开竹简,再翻来覆去掉了几个来回,终于还是丢在一边,“我现在心很乱,看不懂这些玄朝文字,你说吧。”

  伏婴师叹了口气,道:“赭老师说,自从你我离开封云城之后,苍老师夙夜操劳,忙于国事,眠短食少,身体已经是大不如前了。他听说魔国气候严苛,提醒我一定要注意,管住苍老师,让他按时睡觉、吃饭。苍老师脾胃素来不佳,应尽量少吃油腻,勿饮烈酒,多喝稀饭,如果每顿能有些蔬菜,那是最好不过,尤其提到陛下喜欢的那种半生不熟的烤肉是绝对不要……”

  “吾自己也吃了,没事啊!”弃天把头别过去,嘟囔了一句。

  “陛下威武,三杯烈酒半条羊腿自不在话下,但即使是苍老师,也有远远比不上陛下的地方。”

  “伏婴!”

  “臣知罪。臣方才查点草药,只剩为数不多的巴豆和泄叶,因此臣建议不必用药,熬些米粥,慢慢调养,最迟今天晚上也便痊愈,日后注意不要再犯也就是了。”

  “来人。”

  “陛下,不用了,臣来之前还去府库确认了,虽然先王也曾令国都附近的百姓种地,但是百姓还是喜欢游牧养畜,即使种了粮食,一来是自己不喜欢吃,二来是卖不出去,虽然先王曾经派人收购了几次,但是因为自己也不吃,最后仍是不了了之,所以,王田早已荒废多年了,府库存粮也大都已经霉烂,不能食用了。”

  “传令断风尘,带领五十骑兵,迅速前往两国交界,不管是买也好,抢也好,偷也好,跪在地上讨要也好,太阳落山之前给我带一百斤粟米、一百斤蔬菜回来!”魔侯的怒吼回荡在别院,连秋叶也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苍皱皱眉头,翻了个身,用被子把头蒙上。

  “陛下,臣还有一事启奏。”

  “嗯?”发完脾气,弃天似乎冷静一些。

  “质子的人选已经出来了。”

  “……看你的表情,似乎并不如愿了?”

  “嗯,邪族女首九祸。”

  “……”弃天眼睛眯了一下,“既然是他们决定了的,那就尽快著手吧。伏婴,看来你还是会如期迎娶挽月了啊。”

  “陛下。”

  “还有何事?”

  “这……虽然在哪里驻留是您的自由,但是弦首来魔国一天,陛下呆在弦首身边便已超过十一个时辰了。”

  “是啊,又如何?”

  “无,只是想起了当年陛下第一次看见赭老师家的老母猪下小猪时,也是这样衣不解带……”

  “哈哈哈,我之前从未见过有牲口能一次下十二只崽子的……伏婴,孤王我说过,无论谁对老师不敬,我第一个不答应!”弃天又是一声怒吼,将蒙头抱著肚子蜷缩在被中的弦首一声冷哼掩盖了过去。

  “陛下,臣还想起一事,赭老师有次曾提起,苍老师似乎颇喜欢吃魔国乳酥(据说是酸奶)。”

  “伏婴……”弃天的语气忽然一变,伏婴师已经一个躬鞠下去,“臣受宠若惊。”


  “伏婴,拟旨上陈,就说弦首不服水土,吃不惯魔国饮食,虽然玄朝已经准许魔国用牛马换粮食蔬菜,但长途跋涉,只怕运来已经不新鲜了,请玄朝开恩,准许魔国用刀剑换购粮食与蔬菜的种子,自己耕种。同时开放边市交易,随时可通有无。”在并马前往牧场挑选乳酥的路上,弃天突然对身边的宰相说道。

  “哈,臣遵旨。”

  “笑什么?”

  “臣在想,等到明年陛下种的粮食丰收了,正好可以给饿死的苍老师煮碗粟米饭上供啊。”

  弃天挥挥手,也不知是示意伏婴师不要再说笑,还是说自己并不在意,话锋一转,似乎是忽然想起什么,继续问道:“……王宫那个御花园,是不是一直都没有布置啊?”

  “的确,因为请不到玄朝工匠营造,所以修了院墙之后便一直荒废了。”

  “改成菜地吧。”

  “陛下,眼看入冬了。”

  “啊……是啊,能种点什么?”弃天不理会伏婴师那带有否定意味的质疑,自顾自说道。

  “嗯……抓紧时间……好像能种点……葱吧。”既然魔侯没有退缩之意,身为宰相,也只好为国分忧。

  “准卿所奏,等断风尘回来,让他再去搞点葱苗来。”

  “臣替断风尘将军领旨。”

  ……

  傍晚,被汗水和泥土糊满如同土人一样的断风尘带著半口袋粟米、五斤地瓜和俩个小蔫萝贝战战兢兢的倒是按时回来了。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他们后来英明神武功盖寰宇的主君好像对自己没有圆满完成使命也不那么在意,只是淡淡的又把他丢回边境去了。


  上灯时分,粟米飘香,弃天坐在榻边的马扎上,手托金碗,指拈银勺,将碗中的小米粥舀出喂在侧身躺在榻上的苍口边。

  “哪里来的?”苍略微撑起身体,眼睑抬了抬。

  “断风尘从边境弄来的。”因为不关心,弃天其实没问究竟是怎么来的。

  “哼。”苍不反驳,弃天的银勺已经送在了口边,他轻轻抿了一口,随即躲开了。从没照顾过人也没被人照顾过的弃天对喂汤要吹这件事毫无意识,此时有点疑惑的看著。

  “烫。”对视半晌,苍忍无可忍,终于说了一句。

  ……

  “咳,咳,咳。”

  “老师,无恙否?”吹倒是吹了,弃天看著苍憋得通红的脸,不明白喂个饭怎么就这么难。

  “弃兄,你……还是让苍自己喝或者换个仆人来吧。”苍好不容易咳出了呛在气管里的一口粥,摇了摇头。

  “啊?”

  “陛下,姿势不对。”这时去天魔宫东北角挽月宫中顺道路过西北角此地过来看一眼的伏婴师,站在院门口丢下这么一句话扬长而去。

  ……

  “原来如此。”坐在榻上,将苍抱紧在双臂之间,让他靠身在自己胸口,弃天慢慢舀起米粥,轻轻吹吹,满足的送进老师口中。

  “老师,我已命人去开垦城外荒地,等到明年开春就能种粮了。”看老师吃得颇香甜的样子,弃天半是邀功半是炫耀的说道。

  “嗯?”从弃天位置看去,苍的眼睛应该是睁了一下,可惜那神秘的眸子被睫毛挡著,错失了观察的良机。

  “老师,又有何不妥?”

  “弃兄所指的是王城郊外百里方圆的荒地?”

  “正是,老师见过了?”

  “嗯,昨日驱车进城时,绕道去看了看。”苍的眼睛似乎是又闭上了,慢慢说道:“该地不能种粮。”

  弃天又惊又喜,这是老师来到之后,第一次过问他的国事,“这……此地先王曾经辟为王田,也曾收获过几个年头,怎说不能种粮啊?”

  “既无深井又无水道,人挑马载,辛苦非常,如此下去,怎能持久啊?”

  “啊!”如果不是端著粥碗,弃天简直就是要一跃而起,“多谢老师指点,我明日便传旨,抢在今冬,修渠凿井。老师,我替魔国多谢老师啊!”

  “……”苍沉默片刻,道:“百姓自给自足,便不用出去劫掠了吧?”

  弃天一愣,从碗中舀起米粥,同时冷笑道:“老师差矣,鹏抟万里,难道只是为了寻找果腹之食而已么?”

  粥到口边,言犹在耳,苍将头一偏,紧抿著双唇,“吾胸口发闷,吃喝不下。”话音刚落,弃天已经将粥碗交到右手,左手一捏他下颌,强迫他仰起头来,瞪视片刻,用碗缘撬开紧咬的牙关,将剩下的半碗粥全部灌了下去。

  ……

  “陛下?”从东北角挽月宫中出来,再次路过西北角此地的伏婴师本来不想再出现,但是瞥了一眼院内,觉得气氛不对,还是忍不住走了进来。

  “陛下和苍老师……起了争执?为何苍老师生这么大的气?”立在院中,看见在廊下靠柱而坐的魔侯,又看看屋内榻上将自己裹在被中缩成一团的弦首,伏婴师满脸疑惑。

  “喝粥烫著了而已。”弃天再次看了一眼屋内,无奈的叹了一声,从手中已经凉了的半个烤白薯上掰下一块,放进嘴里,随即又看看庭中月色,“伏婴,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嗯,若按玄朝历法,今天是中秋了。”刚去陪挽月骑马赏月回来,伏婴师自然记得清楚。

  “……伏婴,去我的寝宫将老师赠我的怒沧琴抱来。”

  “……陛下……您要鼓琴?”

  “嗯……去岁中秋临海赏月,苍老师也曾鼓琴一首啊。”

  “陛下,恕臣直言,您在此鼓琴的话,苍老师怕只是更生气而已啊。”

  “伏婴!”

  “臣受宠若惊,这就去办。”

  ……

  “饥不从猛虎食,暮不从野雀栖,……”

  苍还要再唱,膝上怒沧已被弃天一把夺过,抱在怀中头也不回的转身出了院子。

  “……野雀安无巢,游子为谁骄。”

  虚指按弦,苍仿佛没有察觉一般,将剩下两句唱完,起身转入后面。


  玄朝立冬节气之前,魔国已经下过几场小雪了,抬头看看今晨天色,魔国众人皆知:只怕大雪就在这几日了。但是,既然质子出发的日期已定,那就无论如何不能再行推后。伏婴师毛遂自荐,要护送九祸去往玄朝,念在他这几个月来勤劳国事劝谏君主的功绩,弃天便答应放他休假去了。

  ……

  “伏婴大夫,稍让一让啊!”

  质子启程在即,来向主君辞行并且来提醒他明天一定要去送行的伏婴师有点纳闷的回头看著扛著毛毡木桩惊天动地风风火火冲进别院的大队人马。

  “戒神、补剑缺,这是……”

  “伏婴大(dai)夫啊,这是大王说按照玄朝法式建造的宫殿内冬天太冷,要带弦首去自己的帐篷过冬,但是弦首抵死不从,说宫殿冷是因为魔国工匠手艺学得太差。于是大王发了脾气,让我们把他的寝帐拆进宫来,盖在别院的正殿上把弦首的卧榻罩进去。”戒神老者自从那次之后,就一直没改过口来,仍是大(dai)夫、大(dai)夫叫个不停,伏婴纠正了几次未果,也就随老人家去了。

  “当真是……移岸就舟的妙计啊。”伏婴师仰天长叹一声,侧身让道,等到大队人马掀起的尘埃落下,才继续抬步向前走去。

  “哎呀呀呀,伏婴大夫,抱歉啊!”

  刚要走进院门,就看见“征粮大将军”断风尘从里面风风火火的冲了出来,如果不是自己躲得快,只怕就要被撞飞出去了。

  “断天王,这是……”看著一身玄朝百姓衣装的内廷大将军,伏婴师迟疑了一下。

  “去边境,少陪了!”断风尘丢下这句话,随后,脚下不停,兴高采烈的冲了出去。

  “……”伏婴师诧异回头,不知从何时开始,断风尘似乎已经开始乐此不疲的往返于边境和国都之间了。

  ……

  “陛下,臣明日就要启程了。陛下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替我多多致意赭老师吧,其他的事,不用我说你也明白。”虽有补剑缺监工,然而弃天仍是不愿离开,就在旁边无所事事的看著。

  “倘若老师问起苍老师在此地的情况……”伏婴师说到此处,不由得扭头看向在一片工地中蒙头大睡的苍弦首。

  “就说……吃饱了就睡吧,反正赭老师心中有数。”

  “哼。”突然从被窝里面传出了一声咳嗽。

  “苍老师,伏婴明日启程前往封云城纳贡,苍老师可有什么嘱咐么?”伏婴师适时抢上一步。

  “跟他说,别再找那两只羊了。”苍在被子里闷声闷气的说。

  伏婴和弃天对望一眼,弃天缓缓点了点头,道:“既然是苍老师的嘱托,千万不要忘了。”随后看著榻上那人的形状,露出了无声的苦笑:老师,弃本就是豺狼一条啊。弃天心中叹罢,突然看看身边毫无去意的宰相,“伏婴?”

  “臣在。”

  “你怎么还在啊?”

  “臣,还有一事启奏……只是……”

  “你还有不敢说的?”弃天终于把身体转了过来,正面相对。

  “陛下,臣这一去只怕要开春才能回来,您要不就干脆派几个人专职照顾御菜园,非要亲力亲为的话,就请不要再忘记给院内菜伯培土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收行李吧。”

  “臣告退。”


  一大早,送走了携带著大量“贡品”的质子大队人马,弃天回到王宫,正要一脚拐向某地,却被戒神老者和补剑缺拦住,道:“大王,伏婴大夫有奏章上陈。”

  “拿来我看……”接过戒神老者递上的一只竹简,弃天心神有点恍惚,只见简上写:


  苍师喜昼寝兮,君勿扰。

  国事为重兮,先阅奏章。


  “伏婴啊,孤王我现在砍你不到啊。”弃天仰天一叹,拍拍腰间金刀,认命的走向自己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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