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场 双仪舞台D

旧历九月初十,中午左右,昨日从中午下到半夜的一场雨虽已经停了,一场秋雨一层凉,这雨的寒凉的记忆倒还没从J城中消退了。


“萧,萧!打听到新任市长是谁了!”

因为消息重大,冷醉忘了拿这公寓的钥匙,也没在意为何敲了半天门,萧中剑才内里穿着睡衣,外面披着外套无精打采地来开门。

“是谁?”头疼地仿佛真地要裂开一样,被敲醒地萧中剑其实还没搞清楚当下的时间,纵使心中再有多少热情,却也觉得提不起干劲来了。

“是叫做阎王锁的,听说已经悄悄从北京启程了,再过个一天,顶多一天半便到了。咱们报社的朋友,刚得到的消息,现在已经要发稿了,估计下午的报纸上便登了。”

“阎王锁……”萧中剑眉头蹙紧——不过有一半是因为头疼,“什么人?”

“嗯,听说是屯官兵关外的大帅阿修罗的亲族,之前是一直在北京做事的。”

“哦”慢慢坐回床边,“阿修罗曾和天者竞争过政府总理,然而天者得到地者的支持和弃天帝的暗中帮助,终于胜出。阿修罗则被排挤出北京,往关外经营,如今应也是拥兵数十万了。看他之前作为政见,也算得是清流了……想来他的亲族,应该也是明白事理之人,如今,广州起兵,又有明理人士代替弃天帝治理D省,也许能拨开乌云见月明啊。”

“哈,你这一说……”似乎隐隐在这乱世见到了了希望,冷醉的心绪也疏朗起来。

“……学生联合会有什么打算?”当此重大时段,怎可袖手旁观。

“还没联系过,昨日累了一天,现在想来都还在休息。”说到这里,冷醉才将呼吸调匀,终于发现萧中剑脸色不对了,“萧,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日淋了雨?”

“嗯,有点头疼……我想……是不是再组织大家,那位阎王锁市长进城之日,拦车请愿?”

“这倒是个好建议……萧……我看看,你是不是发烧?”眼睛发亮,兴奋之余,却见萧中剑似乎是不自觉地靠在身后被子上,瑟瑟而抖,冷醉上前,伸手一摸,果然已是热了。

“哎呀,这……这,去看医生吧!不……你稍等,我去你家叫司机来接你!”

“冷醉!”大约是疲劳过度,竟连反应也变慢了,等到将心中策划如何组织请愿之行地念头放下,想起冷醉的话,赫然一惊,出声阻止时,人恰恰关门而出了。



“哈,天草,快来看,今日好多人啊!”

开演在即,伊达我流偷偷扒开台帘,向外看去,只见沸沸扬扬人头攒动,都在看着挂在台口的“病愈复出,重返舞台,名满齐鲁,天姿国色”的大红条幅指指点点。而舞台伙计,正忙着将J城商会几家大商行的有偿广告贴在墙上柱下。

“咦?”天草回头看看,只见师父赭杉军不在附近,才凑过来向外望去,此时正又伙计端着花篮走过,他刚刚学了些书写文字,只见花篮上两条红布上写着:【国士无双,正气满历城;国色天香,美名播泉乡】他念了几遍,却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此时,唱开场【李逵探母】的黄商子和翠山行正在扮戏,叫他过去帮忙,也便赶紧放下台帘跑去了。


在后台也听得见前面地喧闹,苍竟有些无措,不过念及大约是有段日子没有登台地原因,便也释怀,端起面前花盏,轻轻抿了一口蜜水润润嗓子。这时,两个临时请来跑龙套的小伙子一面读着报纸一面闲聊,苍本无意,然而控制不住声音飘入头脑之内,听着听着,“啪嚓”一声,手中的茶碗便落在了地上。

“苍!”

“师哥!”

声音刺耳,倒叫后台的许多人都立刻注目——本来便担心在意,此时有了变故,更是紧张起来。

“苍,怎么了?”弯腰捡起落在脚边的几块大的碎瓷片,随后丢入天草已经提来的簸箕里,赭杉军凝目问道。

“手抖了一下……不碍的。”足尖觉得凉了,才想起自己还站在地下的那滩水里,赶紧后退一步,却又撞上旁边的桌子,若不是墨尘音手快一把接着,便要将茶壶也碰翻了下来。

“小心些……”虽看出反常,却又不好说什么,赭杉军只轻轻说了一句,“这里弄乱了,让天草伊达收拾,你换张桌子扮戏好了。”

“久不上台,有点措手不及了。”苍垂了眼睑,看着自己的胸膛,似乎能看见内中心脏跳地格外厉害,只是,……


“那个替换弃天帝的市长叫什么?”

“阎~王~锁~”


短短两句话,那人走了么?——原来如此。自已又怎么办?看着眼前被前台座无虚席的场面所鼓舞,干劲十足忙碌着的师兄弟们,苍突然觉得竟是如此陌生和不懂了。


“胡闹!”冷霜城重重一拍面前外国茶色玻璃几案,显然已经浑然忘了自己还在萧振岳府上客厅,直接指着冷醉的鼻子,“败家子!”

“是……”低着头,冷醉吐了吐舌头,“败家子”从十岁就变成了自己的昵称之一,他斜眼看看刚从楼上下来,坐在一边的伯父萧振岳,知道有人会帮自己说话了。

“我送你去读政法学校,就是让你们去学上街闹事的么!”

“不是……是叫孩儿开拓眼光和……”后面四个字确然忘记了,总之意思就是,有点见识之后,能够官商两道通吃,冷醉情不自禁地挠了挠头,不感兴趣地事情,他总是不记得。

“上街闹事是不是你的主意!肯定是!还拉上萧贤侄一起胡闹啊!啊?现在可好……哼!”又是伴随着说话节奏和重音的拍桌子。

“是……”冷醉心里喊了一万个冤枉,但是他和萧中剑从小一起长大,在双方家长心目中的形象早就刻板——反正这种事,在家里担下来也没什么责任,辩解反而麻烦,何况,“……那个……父亲,萧兄的病情……”

“哦,不碍的……”萧振岳终于得到了说话的机会,戴上眼镜看看新换的茶几确然还是没有裂缝——却说,上一个茶几还真是被冷霜城拍坏的,不过,萧振岳收留闯祸的醉儿这个习惯还是没改,“……刚才医生来过了,说是普通的劳累过度和感冒,发烧而已,并没有转成肺炎,只是要好起来,怕要大概一个礼拜了。嗯,他现在应该醒了,你上去陪陪他也好。这么看,还是醉儿你身体硬朗得多啊!”

“是,谢伯父!”冷醉又情不自禁地吐了吐舌头,竟然说漏嘴了。转身跑上楼去和萧中剑商量几日后拦车情愿的事情了。

……

“萧兄,你怎么又把他放走了!”冷霜城一皱眉头,“这次不比往日,这祸闯下去,自身难保啊!”

“唉……也不是一两次了,镇守使公署又把账单送来了,这次是更换一楼被打碎的玻璃……”萧振岳叹了口气,“剑儿生病,我可以把他在家里关上十天,至于醉儿,冷贤弟怎么打算?”

“随他去!听天由命了!”冷霜城说了句气话,不过其实也知道,自己实在是管不住这个大儿子,“大不了出事了就登报,宣布脱离父子关系,我好歹也给镇守使送了不少钱,弃天帝也不会随便动我。”

“是说……镇守使被裁撤……继任市长叫……”


“阎王锁。”任沉浮念着这个名字,情不自禁打个冷战。

“这个人怎么样?”伏婴师刚刚收拾了一下桌子,“是上次来J城的总统特使吧,天者的人?”当时自己还在郁郁不得志中,而进了镇守使幕下之后,似乎也无人再提起这两个总统特使了。

“阿修罗嫡系,”任沉浮回答。

“哈,有意思了。”天者和阿修罗在总理府的勾心斗角,其实也一直是伏婴师佩服弃天帝的原因——在J城这种山清水秀气候宜人的地方做一手遮天封疆大吏,总是好过扯手扯脚的乌烟瘴气啊。

“麻烦了……”任沉浮吐了口气,抬手在电话机前动了动,还是克制住了。

“嗯?”

“你还不知道吧,阎王锁上次来J城的最后一天,和朱武少爷打了一架……之后,长官没有任何反应就把两人直接赶回去了。”

“原因呢?”

“哪个原因?”

“表兄虽然没什么心眼,不过也不是随便惹事的人啊。”

“当时长官站在窗口应该看见些什么,嗯……黥武也应该看见了,当时他在三楼,跑下来……哦,对了,应该和苍先生有关的……”

“哦……”伏婴师眉头蹙了蹙,扭头看着两个勤务兵将门口的镇守使公署的牌子收进来,“这事,长官知道么?”

“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人选,即便是天者也不敢擅自做主吧,否则派来不是找死?”

“啧……知道了,你忙吧,我下班了。”伏婴师脸上不动声色,匆匆收拾了东西,出了镇守使公署,回自己住着的麟趾巷去了。



“吞佛真地死了?”天者皱紧眉头,赫然回头问道,同时审视地目光又一次打量着对面依旧满脸悠闲毫不变色的弃天帝。

“不错。”低头喝了口茶,看了看方才转身过来时,眼角余光扫到的落地窗口的三角钢琴——以前天者家里那个会弹钢琴的女仆水准真是不错,即便是在类似如今这种风雨交加晚上,竟也能带给人悠闲地享受——不过现在不知去向了,“我亲手打死。”

“好。”缓缓点了点头,昨天地者带着朱武去西山打猎,此时还没回来,总理府内只有他们两人,对话便更加直接,“那他搜集的情报呢?”

弃天帝的眼皮抬了抬,又落下,“……简单看了一下,没有已知的和你关系太大的人。”

“……我知道了你不惊讶?”不理会对方严谨措辞中带着的嘲弄和警告地意味,天者依旧直截了当。

“把柄这种筹码,大家都知道了固然失去了价值,无人知道其存在也便基本没有太大价值了。”

“那你打算怎么利用?”天者脸上的表情很难说是在和对方一样享受这谈话,步步紧逼,直指目标之下,却仿佛不只是叫对方越发悠闲,连可选择的余地也越大了。

“需用和价值合适的地方。”

“难道不是直接烧掉?”天者的眼睛似乎眨了一下,不过弃天帝没注意也不在意。

“我不是曹孟德……”半无耐半玩笑地叹了一声,嘴角一翘,“世风不古啊,就算当众处理掉,大家也会觉得是在演戏而已……和现在结果差不多。”

“哈……随你了。”天者挥了挥手,目的达到也转换了话题,“总统也快有时间了。”

“J城、Q城两市长的人选,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商量?”玩笑结束,放下手里的杯子,弃天帝也难得露出不耐地神色靠坐在沙发椅中。

“哈,当然是需要和适当的时候。”天者嘴角翘翘,不动声色地回敬。

此时,外面一声喇叭响,车灯照亮了诺大的院子。

“天者叔叔,父亲,我们回来了!”

朱武的声音和人几乎是一起到的,沾满泥水的猎靴在木质地板上留下一串脚印,若不是弃天帝咳嗽一声,只怕便要踏上地上洁白如雪的的长绒地毯了,“今日运气真好啊,打到豹子了!”回程地时候下起了雨,不过好在马上就进到了车里,并没有什么大碍。

“学长,贤侄的枪法不愧是学长真传,一枪穿睛,不伤皮毛,内行地很啊。”地者淡淡一笑,其实猎人们早就在山中埋伏了几天,正好昨天听说有了猎豹踪迹,便带朱武一道去碰碰运气,不想竟是大获而归。

“哈,他自己随便玩玩,要是我来教,只怕便成废材了。”弃天帝微微一笑,长身而起,“时候不早,我要去歇息了。”示意之后,便出了客厅上楼往客房去了,而朱武也向两位长辈道别之后,拖泥带水地跟上去了。


“学长倒是心满意足了。”换下了微潮的猎装之后,地者又下到楼下起居室,坐在沙发之上。

“嗯?”难得弯腰给对方倒了一杯热茶,天者听到这句话,停了动作,转头看了一眼。

“未知夜神和月声过得如何?”看着放在窗口的虽是一尘不染,却也许久没人动过地钢琴,地者突然又想起自己的养子来。

“很好。”天者静默了一下,将茶杯端过来,递在对方手上,慢慢回答。

“你……有他的消息?”

“没有消息,便是很好了,”天者嗤笑一声,“追随在自己崇拜的人身边,总比呆在家里天天和长辈吵架快乐吧……”

“可是,阿修罗真的是值得他追随的人么……”

“这是他自己的眼光问题,做不出正确的判断,在哪里都不过如此。”坐在茶几端头背对窗口的单人沙发上,天者冷冷一笑,“ 在哪里都不过如此。”坐在茶几端头背对窗口的单人沙发上,天者冷冷一笑,“阎王锁启程了。”

锁眉不语,地者缓缓摇了摇头,将茶杯放在桌上了。



旧历九月十三,连演了三日了,上座倒是可观,不过,如今看来寥寥票钱比起萧振岳的资助来,总之是微不足道了。

“咦……师哥!师哥!”

赤云染从厨房里追出来,叫住了一只脚已经跨出院门苍、赭杉军和孽角——前日关于资助之事谈得仓促,今日萧振岳在家设宴,再次款待封云社几位大老板,又是新市长到任的日子,所以便暂停一天演出。

“嗯,什么事?”赭杉军回头问。

“我看看也快没盐了,你们回来买米的时候,记着买些回来,不然今晚不够开饭的了。”

“好!”爽快答应,三人便跨步出门了。

才走出巷口,却见萧家的汽车停在路边,司机正靠在车边点烟,见到苍,忙扔了手中洋火,将那根卷烟小心翼翼收好,才走过来招呼。

“嗯?这……曾说我们自行前去,怎敢又如此麻烦贵府来接呢?”苍轻声问。

“苍老板,您还不知道吧,今是新任市长要来了,再过一会儿几条大路便都要封了,老爷担心几位被拦在路上,便叫我来接了。”司机说着,已经拉开了后面的车门。

“……”

“苍?苍?”身边的人一下子愣着,虽然垂眼睑看不出表情,然而赭杉军只听呼吸声也知道苍似乎是有点紧张起来,不由的转头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轻轻摇了摇头,“……那就有劳了。”苍说着,低头弯腰,钻入了后座。

幸亏萧振岳想得周到——新任市长还未到达,已有预备拦车情愿地学生提前将其必经之路封锁,通不了车,只能各种权宜换道而行,本来不到半个钟点的路途,绕来绕去竟是走了将近两个小时了。

……

宴席过半之时,外面竟是大乱,萧振岳赶紧派人出去打听,才知道阎王锁早有准备,带兵入城,竟是满街去抓参与情愿的学生。街面上太乱,三人只得一直在萧家坐到下午,等到事态渐渐平静了,才告辞回家。因为路上要去买米又不便明说,便坚持婉拒了对方派车相送的好意。本来是想能叫到洋车回去,不过出了巷子见家家闭户,诺大街上也见不到几个行人,才知道将方才的事态想得轻松了,如今后悔无用,三人只好便挑拣宽敞清净的大路慢慢走回了。

……

“哎呀!”从米店出来,扛着百斤大米走了一段,眼见就快回去时,孽角转身看着落在自己身后几丈的苍赭两人,“赭大哥,苍班主,盐!”

“啊……确实忘记了!”赭杉军也有些懊恼,今日一直觉得苍心神不宁,而在萧府听闻了新市长地所作所为,赭杉军心中亦有些不平和隐忧挂怀,便也跟着心神不宁起来。

“嗯?”方才萧振岳又送了些礼物,虽然不重,体积却大,一直便在赭杉军手中拎着,苍看看只有自己轻松,便说:“我便折返去买,师哥和孽大哥先回去吧。”

“……也好,你自己小心,别走太远,若是不能,便先回来,只是今天做饭,去邻家借些也可的。”因为上午那一闹,街上也不见几个铺子开着,这米,还是因为经常买卖,敲开了店家的偏门扛出来的,若要买盐,怕是要费番脚程了。

“嗯,我知道。”轻轻点了点头,苍便转身,向着大明湖那边一向繁华地商街去了。


“嗯?出什么事了?”

跨入自家院门,赭杉军便觉得气氛不对,几步走入后院,却见众人满脸惊慌,皆围在厅堂,而中间,黄商子鼻青脸肿正在气喘。

“黄师弟,发生何事?”心中一紧,礼物丢在门口,赭杉军赶紧走上。

“师哥……是……魔晦王……那厮……”黄商子皮外伤不轻,此时说话还有些断续,“他不知道从哪里纠结了一伙流氓,方才我出去买烟,被他们围上,不由分说便是拳脚齐上……他们说:打得就是封云社的人,今后在这周围,见一个打一个……”说话中不停咳嗽,若不是自己皮糙肉厚,只怕便回不来了。

“啊?”

“师哥,”墨尘音皱了皱眉头,“其实今日师兄弟们都曾出过门,不过只有黄师弟是落单的……这魔晦王怕是专挑……”

“啊!苍!”脑袋“嗡”了一下,赭杉军立刻转身,却听在自己之前,院门已经响动,一袋米放在檐下,孽角已经冲了出去。



当晚,J城市长那原来是家商号的临时府邸内,新任市长旅途劳累,进城时又被学生拦着,一番处理,等到终于进了市长官邸,会见等得焦心地前来拜会的各界名流和手下一些官员,终于累到不能,将还在等待召见的几十人甩在待客厅,自己跑回卧室蒙头大睡,直到晚上十点才终于睡够起床。揉揉眼睛,命厨子做了晚餐,慢慢享受之后已经是子夜时分。阎王锁市长擦擦嘴,推开了办公室大门,一把抓起秘书桌上的电话机,接通了市政府的通讯处,命令说:

“全部集合,市长要办公了!”

……

“市长阁下……”刚上任的秘书还没有清醒,显然是刚刚睡着被叫起来,手中拿着花名册汇报:“原J城镇守使弃天帝阁下的原部署以机要秘书任沉浮、高级幕僚伏婴师为首全部请假;高等法院院长殷末萧和警察厅长断风尘也没有来过。”

“啧……”阎王锁摸摸光头,看看面前十数个睡眼惺忪的三级以下文官,“果然啊,因为在原长官那里吃了甜头,更看不起我这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的小市长,所以商量好了,要给我点颜色看看么?啧啧,结党营私,结党营私啊,弃天帝实在是野心大得很,大得很啊,这么看来,这些人是在等他‘D省’再起的一天了?啧啧啧……”

“阁下,这些人,要不要全都开除公职算了?”小秘书此时已经渐渐清醒,所以没有先纠正市长究竟是“D省“还是”东山“了。

“怎么可以啊!”阎王锁敲敲光头,“如果这样,那我这两袖清风廉洁守法的小市长,岂不是公报私仇,和弃天帝狼狈为奸?这怎么可以,人嘛,都是有善心的,可以感化这些顽固分子,收为己用啊!跟他们说,带薪假!想请多长时间都可以!随时想来上班,我双手欢迎!这样不是更好……哈哈哈,弃天帝能用的人,我阎王锁也能用啊,谁叫他是当年我的老师称赞过的人,他能做到的事情,我着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的小市长肯定也能做得到啊!你看,他能管J城,我不是也来了么……对了,学生抓得怎么样了?现在是不是乖多了?啧啧,这种事还不简单,抓几个就都老实了,看看,今日J城多太平!”

“市长阁下……其实也……并非如此……”一位书记员终于忍不住插嘴,“今日全城能够动用地警力都在抓学生,混乱中,便有人趁火打劫啊,开埠区有几家商户被砸抢,新市场附近更是出了恶性的伤人事,听说是将人绑了推进河里了……”

“啊?死了?”

“倒是没有,被几个路人和闻讯而来地同伴救起了。”

“岂有此理!”阎王锁狠狠一拍桌子,“去查查看,是哪伙人干的!太笨了!收拾个仇人还能被人救了!太给D省人丢脸了!啊,哈,虽然我不是D省人,但是我也觉得丢脸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阎王锁正如同病人一般自己叨念地时候一个通讯员跑了进来,禀报说:“市长,警察厅长断风尘说要见您!”

“咦?”阎王锁立刻从义愤填膺的表情中恢复过来,摸摸脑门,不耐烦的反问:“那家伙不是请假了?你告诉他说:


“不用客气,警察厅地事情,过两天我让我的表兄阎王祖去处理,你可以去休假了!”


从出来报讯的通讯员口中听到了这句话,断风尘看了看身边——被自己在路上看到,索性便拉上车一起过来的伏婴师,“怎么办?”今日下午刚从青岛回来,便听说出了那么件大事:城里几处监狱和拘留所都塞满了来不及逃跑的学生,其中少不了家境良好的,来说情或者抗议络绎不绝,终于全都劝走之后,才迫不及待来见现在J城的当家人。

“我的意见?”伏婴师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不过仔细看,似乎在为什么其他的事情烦恼着,又似乎只是冷眼旁观,“警察厅要是还听你的,那就放人啊。”

“你说的?”断风尘笑了一声,两人开始转身,慢慢走远。

“我说的啊。他要是敢造次,大不了这J城市长你先做两天!”伏婴师耸耸肩。

“这么豪爽?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讯息?”断风尘继续笑,拉开了停在路边的自己专车的客座的车门。

“嗯……两天是长了一些……”落座之后,伏婴师才慢慢说出结论。

“……苍先生怎么样了?”断风尘从另一侧钻入,示意司机开车之后,才猛然问。

听到这么问,伏婴师脸上不太好看了,“性命无忧,不过……事已发生,你就等着长官回来掀你桌子吧。”

“你得帮我啊……”听到这话,断风尘脸上表情倒是比刚才阎王锁要变向撤他的职还严重些,“……送二姐夫回青岛,是长官的命令啊!我离开前也派了手下人在附近暗中保护,但是谁知道阎王锁今日调全城的警察都过去对付学生,底下的弟兄们一时不摸门,听命于他也不是错啊。”

“我已经帮你把人捞上来,还不够?否则,就不是掀桌子是挨枪子了吧。”伏婴师瞥了一眼,用手比划着,沉着地补充说:“两枪。舅父一枪,表兄一枪。”

“喂,不过……”断风尘突然上下打量了一下伏婴师,“人真是你救的?你这身子板,能救人?”

“……你最好明日一天之内,抓住魔晦王,这样他能替你挡枪,这样说明白了?”

“哈……哈哈哈。好,你去哪里?送你。”

“总来长官家的那个德国医生,找得到么?”开了车窗户,伏婴师竟是立刻打了个冷战,这天是越来越凉了啊。

“那医生不给华人看病……”

“……那就,回公馆吧。”伏婴师撇撇嘴,用睫毛叹了口气。


伏婴师在弃家公馆的房间在二楼,其实就是以前一间客房而已。推门进屋,倒是不惊讶内中已有人只开了台灯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还不走?”

“我找了个郎中去……”

“……嗯,怎么样?”

“戏子气长,溺水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他身体一直不好,这种天气落水,发几天烧难免的……”将报纸放下,“我来给你送戏票。”吞佛童子的眼神瞥了一下桌上两张封云社明晚的戏票。

“你大老远从贼窝回J城,就是为了看戏?”今日是新市长到任的日子,伏婴师虽然打定了主意不买账,但是作为弃天帝的幕僚,倒是出于工作义务关注对方地动向——穿了便衣,躲到附近茶楼,没想到竟在那里遇到了这个其实算不上熟稔的熟人。

“奉命看戏。”将报纸往桌上一放,吞佛童子站起身来,走向伏婴师房间的阳台。

“哎,从前门出去吧,戒老已经睡了。”

“我知道他睡了,”轻轻晃晃手里管家随身的那串黄铜钥匙,吞佛童子熏熏一笑,说:“正好上楼看看……”

“……做了不该做的 小心长官再枪毙你一次啊!”伏婴师冷笑一声,走上前先拉开了窗帘,向外面看看,确认没有人,才大方的打开了玻璃门,如同赏月散步一般走上了通着的阳台。

……

“啊?土匪?”

从露台溜进来,三楼此时也没有其他人,本想看看就走,却没想到床上睡相天真的青年突然睁开了眼睛,吞佛童子愣了一下,只是情急,索性俯下身吻在了正要继续追问的嘴巴上。

“唔……”本来睁眼就有点晕晕乎乎的,此时嘴巴又被封上,黥武便在一片迷迷糊糊的混沌中又睡着了。


Pageview:

results matching ""

    No results matchi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