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
第五场 弃家公馆C
依旧是旧历的八月十三,中午时分。
戒神老者再次敲开了安安静静的房间的大门,“苍先生,方才J城商会会长和副会长前来拜访老爷,此时三位已经起身去泰丰楼了,厨子做好了午餐,请您去餐厅吧。”
“啊……麻烦了。”苍略微有些失望,不过,却也不觉得有什么了,跟着戒神老者走到一楼的小餐厅去。关照之后,戒神老者也去后面厨房和佣人一起吃饭,苍独自坐在桌边,看着四个精致炒菜,旁边瓦罐之内还有煨好的骨汤,伸手抓起一个纯白面的馒头,掰了一半——弃公馆厨子手艺不凡,食材又是上好,即便是家常菜肴也甚是可口,倒叫苍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了。才慢慢吃了小半个馒头,便听见门外又有脚步声了。
“苍先生,吃完了么?”戒神老者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的竟是补剑缺,“老爷请您去泰丰楼了。”
“是。”补剑缺略一点头,“长官与萧会长、冷副会长正在等着,请苍先生现在上车吧。”
“嗯?好,有劳了。”有些尴尬地放下手中馒头和筷子,此时戒神老者已经递过了一块温热的毛巾,苍擦了擦手,再整整衣襟,便跟着补剑缺走出大门上车了。
泰丰楼在商埠区,距离弃公馆说不上近,然而坐着汽车也只用十多分钟便到了。这酒楼乃是个两进的院落,前面是个三层高楼,正在午时,热闹得紧,到了后院包厢倒反而幽静了。刚刚提起前襟跨过一道门槛,来到后院之侧越发别致清雅的一座小院,便听得内中J城镇守使洪亮地笑声了家公馆
“您稍等,我进去通报一声。”
进了院子,补剑缺抢在苍的前面,阻住了他本打算再向前一步便站住地脚步。
苍松手撒开了长衫的下摆,便立在院门口的那颗石榴树下静等。屋内窗户上已经换了保暖的洋玻璃,虽然应比棉纸透明,但是此时日光太强,却恰恰反射光芒,什么也看不清。只过了片刻,见几名警卫走了出来,将这正屋的四门大敞,露出内中三名在座的J城名流。
端坐在主位,弃天帝等到房门打开,屋内亮起之后,才抬眼看向院中。正午阳光之下,立在院中的苍,玉像一般地精致倒叫他觉得讶异,不过,总也不至于因此失神失态,便那样坐着不动,轻轻抬了抬手。
原本觉得已经有些熟悉的弃天帝,此时竟如一个陌生人一般和屋内两名衣冠楚楚的中年士绅一起,饶有兴趣地审视自己,苍竟是如同被背弃了一般,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然而,沉静心思,略微反省,还是鼓起勇气缓步上前,立在院中,虽然不愿,却也只有正视对方,微微鞠躬,轻声问说:“弃长官……要我来此,乃是为了何事?”
“哦?”听惯了“长官召见,有何吩咐”这样的话语,弃天帝对苍的这种有些不谙事故然而又不失礼数的言辞觉得有几分新鲜,嘴角微微一翘,便与对方对视,却不回答。
“咳,”坐在上首客位的萧振岳微微转身说:“萧某人久仰苍老板与赭老板大名,方才闲聊之时谈起,不想苍老板也在弃长官处做客,便想请个近水楼台之便……”这句话倒是不假,席上三人的儿子年纪相仿又正当青年要紧,闲谈之中,自然是不可或缺的话题,而萧家冷家两位公子,倒是都对封云社那两位梨园新秀赞誉有加。
“嗯?”微微愣了一愣,又看着正对面屋内的弃天帝,“弃长官是要苍……”
“唱《思凡》吧。”不理对方问话,弃天帝仿佛理所当然微笑说,随后指了指手边自己的茶杯,示意补剑缺给苍端了去润润嗓子。
“……如此,献丑了。”接过已经温凉的半碗残茶,略微润润嘴唇,却见补剑缺已经从屋内青花瓷瓶中将一只鸡毛掸子抽了出来,递给自己权作拂尘道具;同时,又有伙计帮忙,从门口搬了把椅子放在院内。
……
苍轻轻闭目,深吸口气,再睁开之时,只当脚下乃是双仪舞台的台板,而面前所坐者,皆是素不相识地看客了。
【昔日有个目莲僧,救母亲临地狱门。借问灵山多少路,有十万八千有余零……】
侧身斜坐,心中郁郁之情,便似随着这戏文宣泄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同时,一侧游廊之上,传菜的伙计来来往往川流不息,屋内已经开宴了。
……
【冤家,怎能够成就了姻缘,死在阎王殿前由他。把那碾来舂,锯来解,把磨来挨,放在油锅里去炸,啊呀,由他!则见那活人受罪,哪曾见死鬼带枷?啊呀,由他,火烧眉毛且顾眼下。】
……
“哈哈,妙啊,妙啊!”
苍收声之际,萧振岳与冷霜城同时抚掌喝彩。等到声音歇了,弃天帝看看适才还活泼如同一只小兔一样地苍静静立在院内带着爽然若失地迷茫表情;便慢慢吩咐,“补剑缺,给苍老板加副筷子。”
“弃长官与两位会长在座,焉有苍的位置,如无其他事情,苍告退了。”低头慢语,却是再也不和此席主人对视了。
“坐。”弃天帝脸上那若有若无的笑容不减,左手放在桌上,看着在院内依旧不动地人,又提高了声调,“坐!”
“……”仍不回话,甚至几乎是本能的微微把头偏了偏。
萧振岳觉得气氛不对,向对面的冷霜城使个眼色。
“哎呀,哈哈哈,”冷霜城干笑起身,来到院内,说:“苍老板莫要拘束,能够结识苍老板这样的妙人,我们才是荣幸啊。”说着一拉苍的胳膊,将他拖入屋内。
冷霜城年纪做自己父亲有余,苍心中虽然不愿,却也无法再执拗下去,走入屋内,萧振岳已将原本放在末位的椅子向自己这边拉了拉,笑说:“正是,苍老板,请坐老朽身边来吧,犬子对您赞不绝口,老朽也想同您多亲近亲近啊。”
……
宴罢,弃天帝起身走出,补剑缺不动声色靠近了苍的身边,“苍老板,请吧。”
“何处去?”
“跟我走。”已经走到门口的弃天帝,听到了这声冷冷问话,竟是停步转身,淡淡地理所当然地回答。
此时饭店伙计抢着跑过去,将J城镇守使的专车后门打开,弃天帝走过去立在门边,却不进入,反而是看着跨出门槛的苍……
坐在慢慢在午后清净的街道上行驶地汽车后座右侧,苍默不作声低着头,看着放在腿上握在一起地自己的手。尽管目不斜视,却也知道身边那人一直在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突然,一只手碰到了额头,微微挑起盖着额角的几缕乱发。
程度之外的震惊,苍毫不犹豫地甩头躲开,微微侧过脸,带着几分惊异和更多地不满看着正盯着自己地弃天帝,随后,下颌竟被霸道地抓住了,脸被迫扬了起来,另一只手推开盖在额前的几缕发梢,异色的眸子靠近,瞳子中出现了那道浅浅疤痕。
“哈,还以为看错了,原来真是个疤。”尽管紧贴着发际线,尽管颜色已经很淡,然而打量良久,仍是可以察觉,弃天帝右手食指轻轻放在那伤疤上仔细摸了摸,“这种程度,倒是不影响扮戏……怎样弄的,戏子不应该好好保护自己的脸面么?”
“……拜弃长官所赐。”捏着下颚的手如此有力,虽不是刻意欺凌,却让苍觉得窒息了,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一直没什么血色的脸上,已经透出了不正常的红晕。
“嗯?”手上情不自禁的加了力,思忖之中,发现对方露出了痛苦地神情,才终于松了手,看着苍压抑着什么似的,一面微微喘息,一面僵硬地整理衣领,虽然很想问问这句话什么意思,但是却不知是什么情绪阻止自己问出口,缓缓把身体转正,透过正面的车窗,看着在午后也变得有些冷清的J城城最繁华的大街,沉默了片刻,沉声问说:“你和朱武,什么关系?”
……
闭了眼,又看见一滴一滴鲜红的血落在身下海河的薄冰上,慢慢渗入一条条让自己战战兢兢地细缝中,这热度,似乎是可以轻易融化初冬的薄冰,然而却温暖不了顺着手掌和足尖传来地刺骨的寒意。不动,仿佛就要冻僵了再也无法动弹,仿佛下一刻,这承载这自己微不足道的体重的冰面便要碎裂或者那些端着枪在身后的河岸上监视的大兵便要开始扫射,然而,仍需放慢爬行地速度,“苍,苍啊,快过来!”迷迷茫茫地抬头,看见师父和师兄弟都已安然站在了对岸,很少露出笑容的自己,在那样一个惨淡到窒息的清晨,竟是真地笑了……
很不习惯等不到回答的静默,弃天帝微微侧头,看着身边的孩子脸上露出悲喜绝人寰地神色,竟被莫名震慑了一下,不再吭声了,直到汽车停在J城最大的绸缎庄——瑞蚨祥鸿记那西洋风的店面门口时,才轻轻碰了碰已不知何时将头靠在车窗上的苍,说:“下车。”
“啊?”睁眼,却发现停车的地方竟不是麟趾巷也不是南岗子,苍一时恍惚了。
“下车。”
瑞蚨祥在J城的这家店,听说是用修建黄河铁桥的剩料修建,在J城众多店铺之中,可算得是头筹了。门前的样子和室内的装饰,也是相当西式的,特别是门口两侧,那两个头顶带着涡卷的壁柱,倒是显得典雅了。此时绸缎庄的掌柜的早就等在门口,直接将两人请进了二楼宽大的贵客室。
脖子上搭着皮尺的裁缝和学徒诚惶诚恐地进来躬身,弃天帝坐在那西洋的大沙发上,指了指立在茶色玻璃茶几前似乎还有些迷茫的苍,“给他做。”随后,端起面前的茶盅,慢慢品着地同时看着在天窗投射的光芒之下,两名裁缝围着苍量尺寸。
“弃长官?”有点疑惑地看着沙发上的人,“苍不需要……”
侧头打量竟是比裁缝和立在一边赔笑说话地绸缎庄掌柜还要紧张地苍,弃天帝微微笑笑,也不理会,转头说:“有什么新花样,适合做套衫。”
“是,是是是!”掌柜赶紧吩咐门口的伙计,“去把天字柜上新来的花样挑上好的抱上来!”
……
一面应付裁缝的摆弄,一面时不时看着已经站起身,在堆满了沙发和茶几前的波斯地毯的布匹中认真斟酌的弃天帝,苍只觉得这个人,是自己永远捉摸不透的存在。
拎起一匹,示意伙计将之披在苍的身上看看颜色和花纹,弃天帝的认真程度,叫周围的伙计也有些看不透这位青年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了。
“敢问军爷……”掌柜慢慢退在一边,悄悄地问补剑缺,“这位小公子,是弃长官的什么人啊?”
“……是……朱武少爷的朋友。”补剑缺有点为难,含糊回答。
“哦?”掌柜再次看了看眉头微锁地苍,突然一惊,凑向补剑缺的耳边说:“是说,我们这里也有几名女裁缝的,专门给太太小姐们做衣服的,要不要叫她们上来,替这位量身?”
“嗯?”
“掌柜,”此时,挑定了长衫与外面马甲的料子,弃天帝慢慢转身,“做洋服的料子也拿上来,色浅的,这个季节的。”
“是是是,是是是,最近订的一批外国货刚刚到。去!快给长官拿上来!”
……
“报告长官,长衫和马甲,约莫明日早晨便可做好,洋服是要再等个一两日的,中间若有时间,最好再来试试样子尺寸。”
“甚好。”
从瑞蚨祥出来,已是下午四点多了,弃天帝点点头,慢慢走下台阶,吩咐正替苍打开车门的补剑缺:“达通远鞋店。”
……
“明日国货商场开张剪彩,你同我一起去。”坐在车内,驶在黄叶飘落的街道上,弃天帝慢慢说。
苍身体微微一震,沉默了片刻,终于一字一字地回答:“弃长官,苍见识短浅,身份卑微,出席那样的场合,并不适宜。“
“不愿去?”眉梢抖了抖,沉声问。
“……是。”松开了咬着地下唇,一面说,一面仿佛唯恐产生误会一样,点了一下头。
“我不喜欢任性的青年人。”
“……如果这是相救赭师哥的条件,苍愿去……”
“……哈。”转回头笑了一声,对着前面的补剑缺说:“回公馆。”
“老爷,东宫少爷来了,已在客厅等了您一会儿了。”
走入大门,戒神老者出来迎接。
“请去书房……补剑缺,你去。”弃天帝吩咐完毕,已走上客厅的楼梯,回房换衣。
戒神老者心领神会,便抽身陪着苍回到二楼的卧室去,便告退出去了。
随着门关上的一声轻响,苍便仰天倒在床上,浑身说不出地疲累,心中亦是阵阵抽痛,抬手抚上额角的伤痕,那人那完全事不关己的态度,让人愤怒——然而又能如何,想到怀着这样地愤怒竟还要去他席前唱曲助兴,竟连自己也厌恶起来……迷迷糊糊,感觉什么跳上了床,就睡在自己身边,热乎乎的发出轻微地呼噜声。戒神老者心领神会,便抽身陪着苍回到二楼的卧室去,便告退出去了。苍翻了个身,仿佛寻求温暖一般,微微屈身,将之围在怀中。
“哎呀……定是葱花淘气。”从不知什么时候被拨开的门缝中看见,双腿垂在地上,蜷缩在床边怀抱葱花睡觉地苍,立刻心疼地跑进来,轻轻拍拍苍的肩头,“苍先生啊,累了便躺好了睡吧,这样还不着凉啊。”
“嗯……”心中略微明白,然而却仿佛被鬼压床一般,只能发出如同怀中猫咪一样轻微地哼声,任凭戒神老者帮自己脱了鞋子,将双腿放上床,再拉开被子盖在身上,一阵温暖,手放在猫咪身上,睡得更沉了。
“苍先生啊,醒醒……”
终于被叫起来的时候,天早就黑了,床头点亮的灯还有点刺眼,苍微微睁眼,见到戒神老者端着杯水立在床边,压着嗓子轻轻叫了声:“戒老……”
“苍先生啊,下楼去吃点东西再睡吧。”
“啊……什么时候了?”
“已是九点多了……”——晚饭之前曾之前过来了一次,见苍睡得沉,便也没有叫醒,此时天实在太晚,又见他渐渐睡不安稳,知道是渴了饿了,戒神老者便又走进来叫醒了。
“嗯……”嗓子干得仿佛要冒出火来,接过杯子,竟连声“多谢”也顾不得说,迫不及待地一饮而尽,才从唇间品出蜜水淡淡的甜味来,走去后面的房间略微洗漱,便跟着戒神老者下楼去中午吃饭的那间餐厅了。
“这是……?”
“这是红楼金店的大小姐亲手烤的西式奶油蛋糕,下午东宫少爷专门送来的,不过老爷不喜欢吃甜食,尝了一口吩咐留给您了。”
有些好奇的看着桌上铺满白色软膏点缀着红色樱桃的点心,苍慢慢转到对面的椅子前面坐下,果然看见切去的一角缺口内中,露出发面团的肌理。此时戒神老者已经替苍切了一块下来。
“好甜……”小心翼翼用餐刀切下一块放进嘴里,苍的眼睛便眯了起来,这时一股葱花酱油汤的香气传了过来,竟是与这蛋糕的香气意外的搭配。
“怕您吃不惯,刚才又给您做了点面条汤,配合着吃吧。”
“多谢……戒老,您可知,我师兄他现下……”
“这个……老儿实在不知。”
“……哦。”默默低头,看着面前盛在细致如玉的西洋款式的白瓷碗内打着蛋花的面汤,“……不知道,尘音、云染他们,此时……”
……
奶油蛋糕有点腻,还是喝了那碗面汤舒服,回了自己房间,准备听从戒神老者的建议,再洗个澡了。等待浴缸放水的功夫,见到窗口外面,隔着窗帘,有些灯光透进来,此时倒是不困,慢慢走过去,想拉开窗帘看看灯光何来,谁料,露出的阳台上,却恰恰一个人影走过……
“啊……”
从办公室走出,从房间外面的观礼台上去三楼自己卧室的弃天帝被突然透出的灯光拦住了脚步,不动声色转头,似乎是上下打量了一下还算是刚刚起身衣衫有些凌乱的苍和蹲在他脚边不知道从何处钻出来,歪头看着自己的猫咪葱花,便又转过身,继续登上室外的铸铁台阶,从那里上去三层的露台,回到自己的卧室去了。
愣在窗口,听着对方的脚步声慢慢远去,才猛地把窗帘拉上,转身长出了口气,想不到外面会有人,苍真是被吓了一跳,映入眼帘的那在灯光下有些诡异的异色双眸的面容,竟还停留在眼前一般,心脏跳动得格外厉害,双腿反而无力地想要坐倒了。此时,盥洗室内的水声有异,猛然一惊,慌忙跑过去,关了龙头……
翌日,旧历八月十四又是一个晴天。
“……不差。”
放下手中的晨报,看看立在面前的苍,弃天帝眼中露出一丝惊艳,心里很满意自己选中的这套淡淡的雪青色:虽是很美丽的颜色,但是却不华丽张扬,温柔中带着让人心安详的平静和隽秀。
又是这种纯观赏地眼神,苍微微侧头,马甲领口滚边的白兔毛拂过面颊,温暖得很——这不是自己应该穿在身上的衣服,然而早晨的时候一个疏神,戒神老者已经趁着如厕的时间将自己的旧衣抱去下面洗了。
“老爷,方才来送衣服的伙计说,洋装大约下午便成形了,若是有时间,请苍先生过去试试,看看衣襟袖子长短,定型之前可再改改。”
“下午来吧,你看着办。”弃天帝随手将报纸叠了叠,放在身边,随后抬头看看将要说话的苍,一伸手,“坐。”此时,仆人已将今日的早餐送上,弃天帝家规,早餐乃是一日西式,一日中式,今天碗中黄澄澄的小米粥还有些烫,弃天帝慢慢用手中的青花调羹搅拌着,同时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地打量坐在对面的苍,突然问了句:“没睡好?”
确然是没有睡好,本来下午睡了一觉,晚上就不容易入眠,何况虽然后来找到了阳台门的插销,认真地拴好,却是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用后背还是正面对着那巨大的窗口好了,直到后半夜,似乎是一直睡在床下的葱花觉得冷了,老实不客气地跳上床在脚边卧着,才觉得稍微安心,慢慢地忍到天亮,至于有无睡着,是实在不记得了——只是这些原因,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况且是在此人面前,苍张了张嘴,道:“弃长官,未知赭师哥现在如何?”
“我无需向你报备。”说完之后,已将瓷勺送入口中,待嘴里食物咽下,才抬起头,看着苍的眼睛,似乎是不怀好意地笑说:“准备好需付的代价即可。”
慢慢将头低下,苍亦沉默了。
今日中午,弃天帝需出席国货商场的揭幕,晚上,红楼金店的大小姐曌云裳按照惯例在家中举办中秋宴,邀请J城名流,朱武不在,弃天帝命补剑缺去到皇华馆将黥武接来,倒叫这可爱的“学生弟”成了当晚在场的太太小姐们玩笑戏弄的对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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