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宫客
第十七章
“魔皇,箫中剑最后一魄,被我以魔火封锢,万无一失,除非我亲手解封,否则绝无脱出之希望。”
“据探子回报,箫中剑已醒来,但神智有所迷乱。太子秘密将他安顿于补剑缺老太尉处,而后已经向焰都而来了。”
弃天帝听着伏婴师的汇报,始终背手而立,一言不发。
伏婴师看着他的背影,轻叹一声:“让魔皇如此生气,并非我等所愿。”
“与你们无关。”
本是看戏,谁想却入了戏。
这种感觉很陌生,很讨厌,毫无经验,所以一时只有烦乱。
伏婴师贴近上来,十指舒展,攀上弃天帝的肩背,开始为弃天帝按捏肩膀。黑袍衬着白皙的手指,细推慢揉,轻重有致,手法高超,弃天帝眉间的一缕郁结却并未因此舒开。
“魔皇其实不必为他如此心烦。朱武是不可雕之木,我在东宫做太子陪读时……就已经对他死心了。”伏婴师在背后道。
“那时你与朱武都年少。”
“三岁看到老啊,魔皇。寄望越深,失望越深。”
“哼。”
伏婴师的手指停了下来:“魔皇,你可……不要学朱武啊。”
“什么?”弃天帝一侧头。
伏婴师注视着弃天帝的侧脸,“恕我冒昧,陛下打算……怎么处置你的皇后呢?”
“……”
“难以决断吗?这可不像魔皇的作风。此事之分量不亚于太子之事,陛下打算给你的百官和万民一个什么样的说法呢?”
“百官万民?朕的家事,与他们何干!”
“是,太子也好,皇后也好,都是陛下的家事。然而天家无私事,陛下不可能一直这样拖下去。”
“你在催朕什么?”
“没有什么。”伏婴师轻笑,因为昨夜放血不少,面具下本就很白的半张脸格外地没有血色,“我明白陛下不曾遇过这样的烦恼,家事总是最难清的。不过……”
“不过什么?”
“当初陛下既然一意孤行立他为后,如今这样的后果也是陛下的选择呐。”
“……伏婴师,你在朕面前越来越放肆了。”
“呵呵,除了我,还有谁能对魔皇这样规劝呢?对了,陛下。昨夜我去万年牢看过,苍似乎连锁铐都没上,虽然有伤在身,陛下也不要忘记他的能耐啊。”
“那就叫人上了。”弃天帝不耐烦地挥挥手。
“是。就如我一直对魔皇说的,对苍,任何时候都绝不可轻敌啊。”
“够了!”弃天帝喝止道,“这件事不要再说了。”
宁可不知道怎么做,也不要别人来教他怎么做。
一阵沉默后,伏婴师轻声说道:
“魔皇,你是不是……对得不到的才会有兴趣?”
弃天帝手一抬,打翻手边的乌木花架。百叶水仙倒卧于地,碧玉花盆在清脆的响声中碎得四分五裂,吓得满屋宫人全都跪了下来。
伏婴师也屈身半跪了一下:“忠言逆耳,愿吾皇三思。”
“都下去。”弃天帝道。
就在这时,丞相长史西域风流子疾步而入,御前跪下,奏道:“启禀魔皇,贤妃正擅闯万年牢!密道机关,已被他破了两道!”
“哼,好啊!”弃天帝一脚踢飞花盆碎片,侧头对伏婴师道:“你去对付!”
伏婴师立刻躬身:“领命。”
“告诉他!”弃天帝转身指道,“他敢妄动,就等着替苍收尸!”
向前一步,踏上颜色略浅的那块方砖。
密道两侧登时飞出数十条龙须钩,赭杉军早有防备,身轻如燕避开,让龙须钩只把紫霞之涛死死缠住。同时内力早注于剑上,三尺剑光一抖,将钩索尽数震断。
“啪!啪!啪!”
身后传来鼓掌之声,赭杉军回身,看到伏婴师拖着蓝披风,由远及近走来。
“精彩,精彩。贤妃的身手越发好了。”
“贵妃是自己来的,还是魔皇派你来的?”
“魔皇有话,贤妃若要妄动,不如直接为皇后准备后事。”
赭杉军闻言并不惊慌:“岂敢。我当然不是要劫狱,只是想见皇后一面。”
“哦,哦,然而这也是无旨擅闯呐。”
“无旨擅为的事,贵妃你做得还少吗?”
“说得好。”伏婴师笑道,“那么,我就不拿魔皇压你,只以自身实力阻你,如何?”话音落时,他指尖现出两张熟悉的黑色咒符,赭杉军也捏紧了紫霞之涛:“最好不过。”
“哦,已经多久不曾与奇首如此相对了?”伏婴师用一种怀念的口吻道。
“来吧!”赭杉军无心与他再多纠缠口舌,紫霞之涛在暗道中划出雪亮的光弧,直指对手。谁知伏婴师暧昧一笑,反而迎着剑尖走上来。
密道狭窄,机关密布,伏婴师这样突然一近前,赭杉军一时无可退处,紫霞之涛剑锋一偏,刺入了伏婴师的肩头。
纵然争斗再明朗化,也不能当真伤了对方,尤其是考虑到伏婴师借题发挥的可能。所以虽然恨不能一剑刺下去,赭杉军还是立刻抽回了紫霞之涛。眼看鲜血渗出,染红了白狐毛的滚边,赭杉军心中忽然掠过一个念头:原来这个家伙的血也是红的。
伏婴师却像没知觉似的,笑吟吟又上前一步,在赭杉军耳边低声说道:“贤妃不了解万年牢的地形吧,其实我们现在离皇后已经很近了。动起手来,很可能会波及他呢?以他现在的状况,不知能否受得了?”
这句话正中靶心,在赭杉军迟疑的那一瞬,伏婴师忽然伸手,用黑色的咒符边缘轻划过赭杉军的脸——
“快点吧?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要重温当年的兴奋与快意了……”
蛇一般盘旋耳边的阴凉气息,令赭杉军自足底升起某种积年熟悉的彻骨寒意。青梗冷峰、混沌岩池中数年之久半人半魔的折磨煎熬,都来自眼前这极轻极薄的一张咒符。赭杉军一凛之下,心中反而忽地豪气直冲,纯阳正气沛然如浪,将伏婴师震出数尺远。
“伏婴师,想用这种手段动摇吾,未免小觑了赭杉军。”
“哪里,吾只是一时难抑激动之情罢了——”
正在靠近的第三者的气息打断了二人的对话,轻裘缓带,朱绂紫绶,是丞相袭灭天来朝服而来。
“好大的动静,当朝贵妃与贤妃在大牢密道中刀剑相向,吾异度的奇景真是越来越多了。万年牢是我管下,二位娘娘有话先对我说如何?”
“娘娘”对他们是从来不用的称呼,袭灭天来口出此语分明是没好气的嘲讽,同时也是提醒二人注意身份。也许是宫中争斗令这位当家宰相实在看厌烦了。他们这位难伺候的魔皇凡日常琐碎政事一概不管,御史断风尘被他收进宫去,太尉补剑缺又告老赋闲,朝中百事都由袭灭天来一人操心。太子出走已经弄了个满朝风雨,如今竟然还闹出皇后下狱的事,虽然现在对外封锁着消息,可又能瞒多久?没有罪名没有处置没有半句交代地关着重伤垂危的皇后,他这个做相国的还没来得及写好进谏的奏议,就看见两宫高位妃在万年牢外大打出手……那位天威难测的英明圣上,莫非还嫌不够乱的?
“丞相大人来得真巧,险些打扰了我与贤妃交流感情”伏婴师笑道。
赭杉军不理会伏婴师,只对袭灭天来直接开言道:“我要见皇后一面。”
“贤妃有圣谕吗?”
“当然没有。”
“哦,那恐怕就……”袭灭天来刚说了一半,赭杉军却做了个制止的手势。
“丞相大人,如果不允我去,你能保证皇后平安无事吗?”
“当然不能。”
“所以我一定要见他一面。”赭杉军镇静说道,“你也许还不清楚状况,这样下去,苍或许撑不过几天。若是他有何不测,你打算如何交代?”
袭灭天来闻言略一沉默,伏婴师微笑道:“贤妃怎么可以对皇后没有信心呢?皇后之命韧,连我等都多曾见识啊。”
“撑不撑得过,那也都是魔皇的圣意。”袭灭天来道。
“魔皇一时震怒,未必不会后悔。况且其中也许还有误会。你们若顺水推舟,是想借此机会除掉皇后吗?”
见赭杉军说得如此直白,袭灭天来沉吟一下,冷冷一笑道:“贤妃也不必诛心之论,如果只是为求一面之见,我看稍作通融也无妨。”
“丞相大人,我没想到你是这么容易被说服的人。”伏婴师道。
“我只是不想再纠缠下去。”袭灭天来不咸不淡地回道,“身为掌职丞相,我该比贵妃更有权在此说话。”
“身为掌职丞相,应该最清楚,万年牢通常是不允许探视的。”
“但也并非没有先例。据我所知……就在七日前便有一例。”
“然而月漩涡一案是魔皇特赦啊。”
“贵妃,你多言了,后妃不得干政。”
话到此处,已没什么好说,伏婴师只是优雅地笑了笑:“是啊,那就任凭丞相大人裁处吧?”
袭灭天来转头对赭杉军道:“没有旨意,我不会开启密道。后面还有六道机关,我给贤妃两个时辰,能不能见到皇后,看自己的本事和造化吧。请自便。”
“好,谢了。”赭杉军点头道。
“我们就不用留在这里观赏了吧,贵妃?”袭灭天来转头道。
伏婴师看着赭杉军一笑,方与袭灭天来一同离去。
“哦,对了,魔皇另外有话,让丞相不要忘了给皇后加上锁镣。”伏婴师边走边说,音量故意让赭杉军听到。
袭灭天来微微皱眉,似是对这个多余无聊的命令有所不屑,“知道了。”
二人的脚步很快远去,赭杉军用长袍一角拭去紫霞之涛剑锋上的血迹,望向前方狭长的黑暗。
苍,等我。
“今天吹的是什么风,竟然刮来了这样的稀客?”
“淑妃这话,是怪我不曾常来啊。”
岂止不曾常来,这是德妃剑子仙迹入宫来第一次造访忘秋宫。
断风尘一边叫人上茶,一边注意到剑子眼下有淡淡的阴影。
“哟,德妃昨夜没怎么睡吗?”
“啊,昨夜很热闹,我相信大家应该都没怎么睡。”
“果然是开眼界的大热闹,令人痛心不安哪。”断风尘语含讥讽道。
“是啊,多事之秋。”剑子叹口气,又睨断风尘一眼,“哎呀,淑妃怎么看起来不但睡好吃好,好像还面有喜色?”
其实断风尘昨夜受伤也并不很轻,此时仍脸色苍白。但那一股得意舒畅之气,是掩藏不了的。
断风尘见剑子暗指自己为苍之事而窃喜,便笑道:“哪里,德妃看起来也无忧色啊?”
“无奈啊,剑子这张脸皮,自来只会笑不会哭。”
“呵呵。德妃在这个时候前来,肯定不是来磨嘴皮的了。请说明来意吧?”
“是啊,请给我个方便之处说话。”
“哦,是要谈什么揹人之事了?”
“哪里,我这可是为了淑妃着想。”
断风尘闻言,略略收了脸上轻浮笑容,挥手将房中宫人尽数屏退。
剑子用杯盖拨了拨浮水的茶叶,像是聊家常地开口道:“我记得淑妃宫中本有位红衣绝色的女官,哦,似乎是叫做落雁孤行的,近来怎么不见她随行了?”
“……哦,她家中遇事,执意要去,数月前裁减宫人时便将她发放出宫了。难得她竟让德妃挂记。”
“数月前……嗯……算到现在,也差不多该到时候了吧?”
“什么该到时候?”
“临盆啊。”
剑子寥寥三字,终于令断风尘脸色一变,一时无语。剑子见此情景,含笑又补上一句:“恭喜淑妃了。”
忘秋宫女官长落雁孤行出宫之事,数月前苍在处理后宫事务时便留了心,后又令人暗中查访,查知落雁孤行是因有孕才借此机会出宫隐匿。苍暗暗记下此事,直到昨日与伏婴师斗法之前,才将此事交代给了剑子。
“……哈哈哈!”半晌沉默后,断风尘反而失声笑起来,剑子不紧不慢地喝茶等他笑完。
“好了,明说吧,是想交易什么?”断风尘收了笑,干脆说道。
“大家都是明白人,我这个时候来,能为了什么?”
“你指苍的事?哈!此等大事只能全凭魔皇决断,我等岂能置喙呢?”
“是啊,说得好,一切由魔皇决断就好,我等就不必插手添料了,是不是?”
半晌,断风尘冷笑一声:“你真是抬举断某,在魔皇那里,这件事的分量能和皇后太子之事相比吗?”
“哎,淑妃何必妄自菲薄?至少令魔皇转移一下注意力我想不成问题。”
“哈,真是承蒙看得起了。”
剑子从茶水上抬起目光,看向对方:“背叛有两种……你觉得魔皇更重视心的,还是身的呢?”
“身,还是心……”断风尘低声念着这两个字,“对魔皇来说……都是罪无可赦吧?”他忽然笑起来,“剑子仙迹,其实我并不怕。对魔皇,我远比你们更加问心无愧。”
“这一点我不怀疑。”剑子站起身来,“该说的都说到了,剑子告辞。”
破除最后一道空间结界后,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还是赭杉军第一次对上伏婴师的空间幻术,果然厉害非常,不愧是异度的隐藏王牌术法师。这皇宫中能够闯过这重重关卡的,除了苍之外,大概也只有他一人了。
四周仿佛愈发寂静和寒冷了。连续过度使用术法之后,赭杉军感到一阵虚脱。一路破关,身上也难免挂伤数处,所幸皆非要害。在原地稍微喘息了片刻,顾不上包扎,他加快脚步一路飞奔至漫长通道的尽头。
提着紫霞之涛,赭杉军一步步走近。隔着铁栏的地上那个熟悉的人影,令他的心随着步履愈发揪紧。
头顶极高的天窗投下冬日的薄光,苍倒卧在地上,沉睡一般安静,散落一地的长发在幽暗中显得极浅淡,失去了平日的光泽。他身上还是昨夜那件血染的道袍,一夜严寒,衣袖上竟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赭杉军近前,铁栏密得只能勉强伸入一只手,不过也足够了。跪在牢门边,赭杉军探手进去抓住苍的手腕。冰凉得骇人,这是气血全失的表征。
定了定神,赭杉军深吸一口气,捏紧苍的手腕,开始将醇正暖人的真气灌入苍的经脉。
平日苍即使入睡,也极轻浅警觉,稍有响动便会醒来。此时被人抓着手腕仍如此沉寂地合着眼,可见情况之严重。赭杉军看着苍,忽然有一种感觉,似乎苍实在是长久地太累了,所以才会一旦睡去便不愿醒来。
他环顾四周,空旷幽暗,给人以身处异空间的错觉。仰头看那极高极小的天窗,有些晶莹的冰凌挂下来,更添寒意。
道境这个时候,也该落雪了吧?
自己当初是主动来到这里,所以思念绝不带怨尤。无论如何,赭杉军如今对这个决定深感庆幸。
“好友……够了……”
一个低轻的声音在空寂的万年牢中响起,拉回赭杉军的思绪。
苍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赭杉军见他睁开了双眼,一时悲喜不明,反而不知说什么。
“不要为我损耗过多真元,你还有重任在身。”苍又说了一句。
苍永远是苍。赭杉军叹一声,先问道:“你身上的毒是怎么回事?”
“这毒不会致命。”
“我是问,这毒是怎么来的。”
“……此事不要追究了,好吗?”
苍一直侧卧着说话,长发柔软铺在冰冷的石地上。赭杉军心中一阵难受,不忍心再追问他。他知道苍若是有力气坐起,是绝不会这样倒卧于地的。
“我宫中还好吗?”苍问。
“都好。弃天帝虽然震怒,这次没有乱杀人。非恩一直哭……我怕有什么意外,把她带回紫霞宫了。有非妙陪着她。”
“嗯……好友,你可知剑子昨夜为何来迟一步吗?”
“他没有说,但精神身体看起来都好,应该不用担心。昨夜要忙的事太多,我们也无暇细谈。苍,我们弄清楚了,朱武给你的那条魔链,名叫魔契……”
赭杉军简单解释了一番。苍不语倾听,听罢只说:“原来如此。”
“朱武很可能会回来吧,关键的变数……就不知弃天帝是会相信他,还是更加怀疑?”赭杉军忧心忡忡道。
“……”
“说到底,弃天帝的态度和情绪决定一切。苍,你要想好对策啊。”
“嗯。”
“事已至此,但愿他……对你至少有些了解和信任。”
“……”
苍似乎并不想多谈关于弃天帝与自己的话题,一直只是默默出神。这令赭杉军愈发觉得说不下去,万年牢中一时寂静。
这时苍低低咳嗽了一声。赭杉军问道:“苍?”
“好友,现在苍要对你说一件最重要之事。道苦两境的气脉异变,是魔界所造成,确切的说,是异度魔龙所造成。”
“!”赭杉军吃了一惊,忙问:“原来你都探查清楚了?”
“已有七成确定。这几日我一直在推算,也是刚刚才有结果。加上你应付弃天帝不能分神,所以至今才告知你。”
“说吧。”
“那日弃天帝带我去瀚山看魔龙,他有很大可能就是在那时开启了魔龙的潜能,让异度魔龙向地脉中释放魔气。异度魔龙是魔境基石,三境气脉皆相连通,魔气扩散两境,侵染地脉与水源,而又不易察觉,长久下去……”
“魔化天下……”赭杉军听到这里,猛然吐出了这样一个词。
“是的。看来魔界的目的并不只是杀戮和占领,他们的最高目标……恐怕是要将两境变为魔土。”
“……”
“弃天帝是魔龙千年一出的主人,唯有他能发动这一场灾难。”苍用无比冷静的声音道,“于他,魔化天下也许是为了征服,也许是为了‘清除污秽’,也许只是为了……有趣。”
“……”赭杉军觉得自己的手也快要变得像苍一样凉了,虽然他们这样的高手可以长期留在魔界而无事,普通人类却很难在魔气炽盛的地方生存,果真如此,那岂不是比之前的十年魔火更大的浩劫……
“你方才说我有重任在身,就是指此吗?”
“是。所幸此法要见全功十分缓慢,我们还有时间。我已让银鸰寄信给万圣岩,请一步莲华设法稳住苦境魔气扩散。而最治本的办法,是封印异度魔龙。”
封印异度魔龙,这可是从未有人做过的事。
“我也只有一个大概想法,”苍继续道,“只有你和剑子二人恐怕还不够……咳、咳……”因为一时说了太多话,苍咳嗽几声,闭上眼睛。
“这你不要操心了,我们会想办法。”
“详情我已写在信中。昨日我与伏婴师斗法前,已预先将两封信交代给非恩。一封是给箫中剑的,请好友代我转交……如果他能醒来复原的话。另一封就是此事,瀚山地图、守阵的阵法图、以及我所推算出的魔龙属性、封印思路。”
“好。你切勿再操烦了,外面的事交给我与剑子,你千万保重自己!”
苍看着赭杉军极忧虑的神色,道:“不用如此担心。弃天帝昨夜没有杀我,以后大概也不会。这不算什么,十年战事,多少凶险,不也走过来了。”
苍淡淡一语,带出赭杉军无数回忆。道魔大战后期,玄宗几乎是在倾危不堪的境地中撑过的。那时宗主身亡,两位同修叛离,自己入魔,墨尘音带自己前往苦境,很长时间内,率众抗魔的担子就落在了苍一个身上。
也许就是那最艰难的几年,迅速消磨尽了苍身上最后一点年轻人的气息。苍与赭杉军是同岁,如今的苍看起来却比赭杉军更成熟。依然年轻的脸,曾经沧海的深沉气度,在苍的身上,几乎完全感觉不到年龄的概念。
“还有一事。好友,设法让绯羽怨姬进来为我看脉。记得,等到时机成熟,有把握时再向他提出,切勿勉强。”
“你不说,我也会尽力让怨姬来为你医治的。”赭杉军点点头,“不过……苍,你是不是仍然瞒着我什么?”
苍默然片刻,“你会知道的……应该过不了多久。”
赭杉军叹气,欲要再说什么,两个时辰的时限已到,只得起身。苍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这样很罕见的注视令赭杉军不禁停了步,“好友……?”
“赭杉,抱歉我不能再尽力,后面只有靠你了。”
“你放心。”赭杉军郑重点头,又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道:“他若来,你……不要再故意激怒他了。”
苍微微一笑:“我有数。”
“魔皇,虽然您现在不喜欢被打扰,但我必须向魔皇报告一个重大的好消息。”
“什么?”
“魔皇还记得红月祭后我所说的么,以道境如今七损八伤的状况,唯一能阻碍魔皇霸业的,便是恰好克魔的玄宗道法。”
“那你现在是有了破解之法了?”
“自龙曜之象后我便一直不曾停止尝试,如今总算不辱魔皇的期望。”
“是什么给了你突破的灵感?”
“赭杉军闯万年牢。那个空间结界有投影之效,他的术法体系,已经被我看尽了。再加上我珍藏多年的他的血液标本……”
“哈,这也是你计划中的一步?”
“啊,算是意外的惊喜吧。”
“你有多少把握?”
“很大,直接用也没问题。当然,能做做实验的话更好。”
“……”
“哈,陛下不用担心,我当然不会拿皇后做实验。”
“什么担心!荒唐。”
“啊,是,伏婴为言语无忌请罪。”
“……哼,不过你立了大功。这个消息暂时保密。”
“是。等待魔皇处理完‘家事’的这个期间,我会将此法修缮完美。”
“……哈。哈哈……”
“魔皇今日的笑和以往不同了。”
“朕不用你来评说,退下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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