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
第48章
在周身所纳之气即将耗尽时,二人终于冲破了混沌,踏在了道境幸存的土地上。在混沌之中强行运功开阵,苍此刻已经是极限,险些踉跄跪倒在地,朱武连忙扶住了他。
「苍,你看起来已是极限,你真的需要休息。」
苍唇色泛白,勉强摆摆手,示意无妨,努力地平复著呼吸,「时间有限。吾需要尽快赶回混沌岩池。」
——他需要尽快回到那个世界。是不是只要早点回去⋯⋯还会有挽回的机会?
会吗?
朱武大口地喘著气,打断了苍的沈思。「苍,你想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嗯。」因缺氧而发灰的视野此刻稍稍恢复了色彩,苍盘腿坐下试图给自己疗伤。
「朱武,你这具身体可还好?」
「吾无妨,倒是你,苍,你的内伤似乎更加严重了。」朱武走到苍的背后,「护住你的真气,吾助你疗伤吧。」
「不必⋯⋯你也耗功甚巨⋯⋯」
然而朱武已经一掌盖在了道者的后背上。白雾蒸腾间,苍吐出一口瘀血。
「多谢,吾好多了。」边说著,苍制止了朱武继续运功的动作,缓缓站起身来。
见苍已经起身,朱武只好作罢。「说起来,你找到弃天帝灭道境的原因了?」
「嗯。」苍闭上眼睛,「远古道境中保留著强大的诛魔之力,那是道门称作『造化玉牒』的东西,是除魔的至高法宝。」
——强大到足以驱散创世之初所有的五浊恶气,魔气之祖。
「你们道教的传说,吾也多少了解一些,」朱武插嘴道,「相传是你们道门的始祖在昆仑山获得的,据说是盘古身上幻化的宝物⋯⋯要不是早已失传,道魔之战时魔界可占不得你们的便宜。哈。」
「是啊,传说,也终究是传说。」顿了顿,苍面色平静道,「朱武,这样的诛魔之力,必然是魔界的阻碍。虽然弃天帝并不记得,但吾猜想,也许他记忆深处的某种本能告诉他,诛魔之力在这里,所以他要来毁掉它。这样,魔界也就没有了最大的阻碍。」
但苍仍未想通,为何弃天帝灭道境,最后却留下了以封云山为中心的方寸之地。
「等等,苍,弃天帝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本能?他为什么知道诛魔之力在这里?」
「因为诛魔之力的源头,所谓的道门圣物『造化玉牒』,就是他第一次降临人间那具躯体的心脏。」苍垂下头,平静地说。
朱武默默注视著道者。不知为何,他有种直觉——那低垂的眼睫下,古井无波的眼眸此刻也有悲伤的心绪在翻涌。
顿了顿,苍抬起头望著朱武,继续道:「——因为他的心在这里。」
「⋯⋯」朱武仔细地品味著这几句话中的信息。他识时务地没有再问下去,以免打扰苍的心绪。
然而片刻之后苍已经恢复了方才的面色无波,「时间有限,吾需要尽快赶回混沌岩池。朱武,你呢?」
苍默默计算著,如果判断不错,下一次启动术法,他会被永远留在那个久远前的世界。
他终于可以留下陪武神一起面对接下来的命运了。
而如今,这也许是他和朱武的最后一面了。
「吾与你同行吧。」朱武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犹豫了一下还是挑明了。「苍,这是你吾的最后一面了吧。」
「哈,怎么猜到的?」
「不知道。大概是直觉吧。」朱武道。
敌人的默契,也是战友的默契。
「嗯,」苍转过头来,平静地望著他,「也好,那就同行吧⋯⋯」
望著紫衣道者平静如海的双眸,但朱武知道,此刻那总是古井无波的眼底,汹涌著怎样他孤注一掷的决心。想到这里,朱武一声叹息,走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苍,你太累了⋯⋯」
「也许,吾很快就能休息了⋯⋯」苍垂下眼睛。
「唉,走吧⋯⋯」
行至中途,天象突然乌云密布,山雨欲来。天地再一次突现飞沙走石,山摇地动。二人脚步不由得一顿,忧心忡忡地望向浓云翻涌的天空。
朱武眼神一凛。「不好,是弃——」
「轰隆隆——」一道惊雷破空而下,将荒凉的山野照得惨白。
「天帝⋯⋯苍,快——」
「——吾儿,以及你,苍,看起来你们玩的很开心嘛。」
毁灭之神足尖轻轻落地,暴冲的气流瞬间将二人吹出了数十丈远。朱武未落的话音随即淹没在骤起的狂风里,「⋯⋯走⋯⋯」
「——走哪里去!」
被气流裹挟著退后的苍和朱武在半空中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多年仇敌与战友的默契让他们当下心念瞬转,立刻有了应对之策。
——一人先走,一人断后,为前者争取时机。
弃天帝冷笑一声,「怎么,吾儿,以及你,苍。是吾给你们的自由太多了?」
前一刻他还在担心这个愚蠢道士的安危,如今看来这份担心纯属多余。想到这里,弃天帝更加恼怒了。
「纳真神诀——」
朱武旋转落地稳住身形,抬掌相迎。
与此同时,借著气流的余威,苍果决地在空中顺势转身,身若凌云,扬长而去。他很清楚,弃天帝不会杀朱武,而此刻他需要尽快赶回混沌岩池,开启下一次穿越。
「配合得不差嘛!」见状,弃天帝轻蔑地冷笑一声,身未动,眼眸微抬,金蓝异瞳中的赫赫神威顿化冰冷利刃,刺入朱武的四肢百骸中。
「弃天帝——」朱武攻势顿时溃散,血流如注,险些跪倒在地。他勉强直起身子,「⋯⋯先过吾这一关。」
这具身体并不能承担他的力量,还没有武器傍身⋯⋯真是太糟糕了。
只能拖延为上。
「哈哈哈,吾儿,你有资格说这句话吗?」弃天帝大笑几声,并不屑去看他,而是高贵优雅地侧过身去,向他抬起手掌,「怎么,重回人间,不过片刻,又忘记父皇让你尝的败果了?」
「⋯⋯等等。」朱武睁大了眼睛。
『父皇』?弃天帝还好意思让他叫『父皇』?异度魔界都没了,做什么光杆司令的黄粱大梦呢!
「弃天帝,醒醒,异度魔界都覆灭了!」
「哈哈哈⋯⋯」弃天帝闭上眼睛,傲慢地低声大笑起来。
第一次,朱武发现弃天帝这傻里傻气的大笑竟也不那么讨厌。他笑得越久,自己能为苍拖延的时间就越长。
低沈的笑声停止,金蓝异瞳骤然怒睁。「不成器的魔界君主,你还敢提?」
朱武不合时宜地补上了一句。「笑啊。怎么不笑了?」
「哈哈哈⋯⋯」
——对,就是这样。朱武心中默默祈祷著。
「哈哈哈⋯⋯吾儿,还想忤逆父皇吗?」
「少做你的春秋大梦了!」朱武真想冲上去痛揍他一顿,「弃天帝,魔界的覆亡,你敢说你没有责任?!」
「哼,随时可以再造的东西。」美目低垂,弃天帝抬起的手掌轻轻一推,朱武狼狈地摔出了几丈远,「⋯⋯还有,你那里找到这具弱小的躯体?真给父皇丢脸。」
空中翻滚了几圈,朱武踉跄著落地,堪堪稳住身形,不屈不挠地顶嘴道,「弃天帝,力量并不是绝对⋯⋯」
「哼,又说出这种污秽的话,看来是放你在人间太久了。」弃天帝傲慢地低喝一声,「呀——」
「弃天帝!等等!」
「又怎么?」
「吾有话要说!」
「说。吾不听废话。」
朱武竭力地拖延著时间,「关于苍,吾有话要说!⋯⋯」
弃天帝脸色阴沉,「哦?」
「你的性子,收敛一下吧。」朱武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苍再强也是人类,他已经快到极限了,由不得你继续折腾他⋯⋯」
「哼。」弃天帝不耐烦地一甩袖,掀起烈烈狂风,吹得朱武不得不瞇起眼睛。
「若你真想和他共⋯⋯」
「有你说话的份?!倒是你,谁准你碰他?!」弃天帝已经瞬移上前,一掌盖在了他的头上,冷冷地打断,「哼,吾儿,回去再找你算帐。」
顾不得内伤未愈,脚步丝毫不敢稍有停歇,道者连开数阵,一口气冲回了苦境。混沌岩池愈来愈近了,他要赶在弃天帝找到他之前,开启术法『轮回一念』。
苍很清楚,弃天帝突然出现,说明太阳神那边出现了变数。此次若是落在弃天帝手里,恐怕再难脱逃,下次开启术法怕是遥遥无期。
最后的冲刺,苍脚步愈来愈快,混沌岩池的入口已经近在眼前了⋯⋯只要拿到那条额饰,只要开启术法⋯⋯
⋯⋯一切,是不是还有挽回的余地⋯⋯
⋯⋯还不起了,他还不起了⋯⋯
「苍,又在做困兽之斗了?」
魔神落地时一声巨响,强悍的冲击让苍不得不连退数步,堪堪稳住身形。
缓缓落在了混沌岩池前,弃天帝一声冷笑。「你很清楚,吾不喜欢反抗。」
苍站稳身子,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只差一步,天意弄人,如今也只能顺势而为。
朱武怎么样了?
「不说话,是无话可说了?」
「弃天帝。」苍不露痕迹地抬高了音量,「你来了。」
这样的距离,这样的音量,赭杉军应该有所察觉了。
「哼。」弃天帝优雅地背过手去,缓缓向道者逼近,金蓝异瞳不容置喙地审视著他,「谁准你乱跑?」
「⋯⋯太阳神。」苍毫不犹豫地回答。「是他放吾走的。」
「他让你走,你就走?你该听谁的话?!」
「⋯⋯苍是独立的人,有自己的判断。」
「放肆!」
「弃天帝,你乱发什么脾气?不如去找太阳神讨个说法。」苍冷冷地说。
「嗯?你受伤了。」弃天帝皱了皱眉头,察觉到道者身上的魔气。「哪里受的伤?给吾过来!」
苍抬起头毫不畏惧地看著他,却丝毫未动。
「过来!听不懂吾的话吗?!」弃天帝怒喝了一声,「谁伤你?!说。」
「弃天帝,进去说话吧。」苍不动声色地道。拖延无益,他必须速战速决,趁弃天帝不备时拿回额链,开启术法。「弃天帝,你不是一直好奇吾在混沌岩池做了什么吗?」
「哦?」魔神傲慢地侧过身,让出一条缝隙。苍淡定地走上前,与他擦肩而过时突然转过头,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似乎有些气恼的魔神。
「看什么?」弃天帝的语气听起来慵懒而无聊,但苍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他很清楚,这位任性妄为的大神对于自己私自逃走可是气恼的很。
「⋯⋯没什么,过来吧。」苍按耐住复杂的心绪,转回头来,向水边走去。
事实上,苍已经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他了。曾经的武神,成为了如今的魔神,那个曾经纯粹温暖的他,遍尝过人间七情六欲,时过境迁,却变得那么不同。命运的脉络,盘根错节地交错在一起,恩仇是非,立场对立,也早已不是曾经那样非黑即白了。
走到一池寒水边,苍望著平静的水面。水底隐隐流光浮动,仿佛危机的前奏。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能再拖了。只要把轮回一念拿到手中,只要早点回到那个世界⋯⋯苍悄悄运掌,掌中蓄力——
「在看什么呢?水面有什么好看的。」
弃天帝很不合时宜地从他背后拥住了苍,霸道地扳回他的身体,吻了吻他的眉头。「哪里受的伤?说。」
苍好像瘦了些,连腰线都变得有些单薄了。魔神将他揽在怀里,「你又去做什么了?这么狼狈。」
「道境。」
「吾是问你去做什么了,不是问你去哪!」弃天帝漫不经心地边说著,一边就要去扯开苍的衣襟,「哪里沾的血污?身上还有伤吗。」
「住手⋯⋯弃天帝⋯⋯」苍连忙抵挡,推搡拉扯间,魔神强势地把苍脖颈间立起的交领拽了下来,瞬间露出暧昧的红痕。
弃天帝:「?!?!?!」
「弃天帝⋯⋯」
魔神霎时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皱起眉头,黑著脸,一言不发地扯开了苍胸前的衣襟。金蓝异瞳望著白皙肌肤上那青青紫紫的缠绵痕迹,冰冷阴沉,杀意四伏。
苍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要做好最坏的准备了。
「哈哈哈哈⋯⋯」弃天帝仰起头冷笑起来。
「不是你想的那样⋯⋯」苍艰难地试图挣脱束缚,拢起衣襟,盖住裸露的肌肤。
「难得啊,你竟然会主动解释。」弃天帝黑著脸欺身上前,抬起苍的下巴,指尖骤然发力,「——吾是否更应该发怒了?!」
「⋯⋯」
苍已经许久没有在金蓝异瞳对他的眼神中看到这样凛然的杀气了。
他知道,这一刻⋯⋯弃天帝是真的动了杀他的念头。
冷静⋯⋯他需要冷静⋯⋯
苍保持镇定,努力地为自己盘算著生机。弃天帝捏著他的下巴,步步进逼,苍不得不在对视中连连后退,「不是你想的那样⋯⋯」
弃天帝忽然觉得自己一时心血激涌,提高了音量。「说,是谁。」
虽然他并没有「心」这种东西。他没有心。他没有人类那种愚蠢的七情六欲。他不会被一个不知进退的道士牵动情绪。
难以言喻的酸楚,仿佛被背叛的愤怒,此时齐齐漫上心头。
他没有心。他没有心了。
⋯⋯
⋯⋯在吾为你付出一切之后,你怎能背叛吾⋯⋯
⋯⋯你怎能⋯⋯不爱吾⋯⋯
⋯⋯你怎能⋯⋯和别人⋯⋯
⋯⋯
记忆深处那莫名其妙的声音再一次狂躁地嘶吼起来,近乎癫狂,扰得弃天帝心中的怒火愈燃愈烈,「说,是谁!?!?」
苍冷静地后退,「弃天帝,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是谁!!!!!!」
「——你。」被迫抬起头,苍无畏地直视著他。
「哈哈哈哈哈哈⋯⋯」弃天帝闭上眼睛,缓缓大笑起来。金蓝异瞳再次睁开时,一闪而过凛冽的杀意。
「你不信吗⋯⋯啊⋯⋯」苍来不及反应,弃天帝一掌逼来,苍顿时胸骨尽碎,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混沌岩池的石壁上。
「污秽。」弃天帝轻蔑地说,「还在用你那套愚蠢的说词,企图蒙混过关?」
魔神注意到自己发力的手掌竟然在微微发抖。这样罕见的举动,不由得让他更加怒火中烧。
为什么?
为什么?
明明想过让苍死在这里,明明厌恶背叛,为何又一次留了手?
破碎的胸骨扎进血肉里,胸口的激痛让苍冷汗直流。重重摔落在地,苍挣扎著爬起身来,吐出一大口浓黑的鲜血。
「弃天帝,不是你想的那样。」
「魔气。」弃天帝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蔑视著道者,品味道,「上你的,竟然还是个魔啊。自命清高的道士,不过尔尔。是吾儿吗?」
「不是。」苍叹了口气,镇定地抬起头。
弃天帝缓缓逼近,抬起苍的下颚,轻蔑地说,「这么急于否认,是心虚了?」
「你以为,都和你一样?」苍冷冷地反驳。「⋯⋯啊⋯⋯」
又是一掌重重地贯在胸口,苍摔落在地,这次拼尽全力也没能爬起身来。
「说,是谁。说出来⋯⋯或许吾会网开一面,留他全尸。」
苍侧卧在地,长发流泻开来,因沾染了呕出的鲜血而凌乱不堪,此时黏糊糊地贴在脸颊上。弃天帝再次缓缓上前,看著熟悉的金色战靴越来越近,苍强撑著在剧痛中保持著清醒。
前两次弃天帝都留手了。他要打出第三掌吗?第三次会痛下杀手吗?
「吾说了,你又不信。」
「看来你是执意自取灭亡了——」
突然间,霞红与灰蓝的身影迅雷般冲出池面,向弃天帝扑来,激起水光四溅。
「苍!快走!」赭杉军大喊,「把握时机!」
「赭杉——!」苍瞳孔一震,心道不妙——
「苍天当立,真极烈焰——」
「弦首,走!」同一时刻墨尘音也强撑开阵,「天地玄黄,阴阳妙法,真极烈焰——」
两道魂魄耗尽所剩的全部能为,向弃天帝雷霆而去,只盼望著为仅剩的同修,争取微不足道的最后一点活命机会。
弃天帝不耐烦地转身,望著直冲而来的两道游魂。「哦,又是漏网之鱼。」
「弃天帝,住手——」苍绝望地大喊出声。察觉到弃天帝意图,苍顾不得重伤倒地,冲破自身极限,再次一越而起,向弃天帝冲去,「别伤——」
「这就是你瞒著吾搞的小把戏?」弃天帝轻蔑地一笑,两道魂魄转瞬间已经被他握在掌心,唇边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嘲讽笑意。「蝼蚁。」
「苍,走⋯⋯啊⋯⋯快⋯⋯走⋯⋯」
「弃天帝,住手——」苍发出绝望的一声呐喊,眼睁睁见著挚友同修的魂魄在毁灭之神手中骤然破碎,化作幽幽微光,消散在天地。
同一时刻,魔神的一缕黑发被道者凌厉的气劲削断,随著魂魄的幽光,轻轻落在潮湿的青石地面上。
——太迟了。
重伤的道者再也支撑不住,再一次摔倒在地,缄默地垂下了头。
真的⋯⋯有些累了。
空中突然飘起了蒙蒙细雨。弃天帝下意识地伸出手掌,金蓝异瞳缓缓闭上,感受著冰凉的雨丝落在手心。
六天之界没有雨,而拨开记忆深处的层层迷雾,为何会隐约记得他也曾这样伸手去接一场雨,而身边也曾驻足同样的人类。
他知道这是苍心绪激荡时的无意识成雨,那清冷的雨丝像极了他的温度。
「痛苦吗?绝望吗?」弃天帝在雨中回过神来,向道者的缓缓逼近,唇边似笑非笑,冷酷的眼神却毫无笑意。
苍一言不发地垂著头,雨却下得更急了。
「这,就是背叛吾的代价。」魔神轻蔑地说。
头发被雨水彻底打湿,狼狈地粘在面颊上,苍抬起头,悲恸而愤怒地看著眼前的魔神,「弃天帝,你这样的性子⋯⋯」
眼睁睁望著同修挚友失去了转世的机会,就这样永远地消散在天地间,不复存在,心中再一次被激起对弃天帝淋漓的恨意。
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救不了想救的人,只能像个无助挣扎的溺水者,五指绝望地收起,向水面抓去,却只能眼睁睁地向更深处沈沦。
他什么都救不了,什么都留不住。
这就是⋯⋯天意吗?
「说啊?怎么不说了?想说谁都会背离吾,是吗?」弃天帝走上前,掐住道者的脖子,把他从地上拎起来,「那吾就让背叛者知道代价。」
苍咳了几声,嘴角渗出温热的血。他再一次抬起头,眼眸中涌动著极深的哀恸,「弃天帝,吾只骗过你一次⋯⋯」
「说。」弃天帝简洁道。
「很久以前,久远到你自己都不记得了⋯⋯」
「吾不听废话。」弃天帝袖一扬,苍再一次飞了出去,撞在了墙壁上。这一次凶猛的撞击几乎让他全身骨骼碎裂,滚落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哈,你既然不信,那吾也不必说了⋯⋯」压抑住全身的剧痛,苍勉强侧过身,躺在冰冷的地面上。阴湿的地缝与剧痛让他止不住地发起抖来。
弃天帝铁青著脸,一言不发地拽下了他的腰封,又扯下了他的亵裤。道者修长笔直的双腿裸露在空气里,精液的淡淡腥味在潮湿阴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哦~」弃天帝抬起苍的一条腿,意味不明地品味道,面色愈发阴沉可怖,「射在里面,看来你们做的很开心嘛。」
屈辱的姿势让苍想要绷起身子,却只能剧痛与失力中瘫软在地。苍抬起头,淡漠地强撑道,「是啊,他可是⋯⋯比高贵的魔神⋯⋯温柔多了⋯⋯」
「哈哈哈哈!」弃天帝狂怒地大笑几声。他放下苍的双腿,欺身向前,危险的气息擦过道者耳畔。「激怒吾,不怕吾杀你吗。」
「既然难逃一死,那是否激怒你,对苍有区别吗。」苍侧过脸去,避开了弃天帝冰凉的呼吸。
「说的不错。哈哈哈哈⋯⋯」弃天帝望著苍的侧脸,低声大笑中,金蓝异瞳缓缓闭上,又猛地睁开,「苍,比起轻易死去,你的背叛,值得更严苛的惩罚。」
「随你吧。」苍淡然应道。
「不做困兽犹斗了?」
「你想做什么,吾拦得住吗。来吧。」
「不试图做最后的辩解吗?也许吾会留他一个全尸。」
「吾说了,你不信。你既不信,吾又何必再说。」
「哈哈哈⋯⋯好!很好!」弃天帝三两下扯掉道者剩余的衣物,揪起他的长发,拖著他向池边走去。
裸露的肌肤被尖锐的山岩划破,拖行间阴湿的地面上留下蜿蜒的血痕。苍痛苦地十指扣地,向前爬去,试图减缓拖拽时头皮与全身的痛楚。终于被拖到池边,弃天帝掐住他的喉咙把他拎了起来,随后重重地抡在了水里。
水面上露出一串串剧烈的气泡,氤氲开淡淡的血色。苍被生硬地按在水中,窒息感渐渐袭来,身体愈发沈重。直到水面上的气泡渐渐消失,水下的道者似乎失去了动静,弃天帝冷笑一声,又将他拎出了水面。
金色战靴随后也踏入了池水里,弃天帝将他蛮横地按在了池边,随后一声不吭地给他清理起来。
「不嫌脏吗。」大口地呼吸过后,苍冷淡地问。
「哈哈哈哈哈⋯⋯」弃天帝在他背后危险地大笑起来,再一次将他重重地抡在了水里。
苍已经不记得同样的窒息感经历了多少次,只知道弃天帝癫狂般地一次又一次将他按在水里,想要洗去他身上一切别人的痕迹。
他不是他,他已经不是他了。弃天帝如今的心性,苍不知道怪谁,又能怪的了谁。隔著挚友同修之仇,苍甚至觉得自己甚至再也做不到⋯⋯恨他。
他只能,恨自己。
是吾之过,是吾无能⋯⋯苍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你难得露出这么鲜明的情绪啊,倒是新鲜。」魔神将他拎出水面,冷酷地品味著,扔在了旁边的地面上,「猜猜看,吾接下来要怎么罚你?」
苍睁开眼,金蓝异瞳在正前方居高临下地俯视著他。
「吾和别人做过,不嫌脏吗。你的洁癖呢。」
「哈哈哈哈哈⋯⋯」弃天帝冷笑几声,「这是一个奴隶该有的态度?」
「这不正是⋯⋯一直以来⋯⋯你的乐趣所在吗。」
「你倒是坦然。」弃天帝渐渐俯身,危险地慢声道,「那吾就让你好好回忆一下,你,到底是谁的东西。」
弃天帝将道者翻过身去,将他的双手反扣背后,另一只手把他的头狠狠按在了潮湿阴冷的地面上,随后毫不怜惜地一插到底。水的润滑仍是不够,撕扯的剧痛袭来,苍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强忍住一声闷哼。
弃天帝随后蛮横地抽动起来,低沈的声线冷酷而玩味。
「好好感受⋯⋯上你的是谁。」
小剧场
弃猫:葱花宝贝竟然和别的猫做了!那臭猫竟然还射在里面!人间又污秽啦哈哈哈!(猫爪乱挠)我要把那只臭猫找出来,把他碎尸万段
武猫:阿嚏
某蓝:强烈谴责家暴行为!!!家暴零容忍!!!(指指点点)弃天帝你完了!!!还敢打葱花,葱花马上就不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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