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

第65章


厚著脸皮致敬霹雳某段著名文戏(但别期待太多)


冲破逆反魔源强行运功,四肢百骸的激痛由周身直贯天灵,苍顿时口呕朱红,连连踉跄了数步才稳住身形。过了好一阵,因疼痛而发黑的视野才渐渐恢复色彩。苍深吸一口气,强撑著缓缓走到池边。一池寒水枯寂依旧,与池边蜿蜒曳地的暗红血迹相顾无言

从地上他留下的血迹判断,也许距他上次离开这里并未过太久,但周遭的气温却似乎下降了许多,有些反常。

这样的温度,倒让他回想起洪荒之初,那个浊气未散的极寒人间了。


苍裹紧身上的斗篷,向山洞外走去。脚下稀疏的枯草结了厚厚的白霜,洞口依稀透著紫红色的光亮,像是人间曾有的朝霞的颜色。然而当他迈出洞外,天空尽收眼底的那一刹那,他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

人间不见了永无天日的暗夜,取而代之的是妖冶得不祥的天空。燃烧的浓云将整个天地染成了浓烈的紫红色,天际流火纷纷扬扬向大地坠落,所坠之处火光弥漫,大地战栗,生灵凄鸣。一双冷眼向远处极目远眺,在这片陆地的断层,海与地交接的地方,怒浪狂嚣著冲天而起,肆无忌惮地蚕食著仅存的陆地。

眼前满目的疮痍之景仿佛刺痛了道者,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不得不做最坏的猜想——

六天之界,比人间更早覆灭了。

六天之界并不属于他与弃天帝打赌的一环,而如今看来,天界覆灭引发的天地失序也极大地加快了人间覆亡的速度。他最终还是走向极端了吗?


苍默默地走回洞里,再次回到寒水之畔。混沌岩池深不见底,但他此刻感受到了古剑似有似无的命运般的召唤。他知道在寒潭的深处,双目力不能及的所在,那把破执之剑就在那里,等待著他为一切划下句点。

道者静默著,广袖如云翻飞,刹那间在池底沉眠的古剑破水而出,用绮丽的水光画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随后稳稳地落在道者的手中。

他刷地一声抽出古剑,细细地端详起来。

终于到了这一天了——

给魔神留下破绽,三界危机得解。作为最后的守关者,道门一脉的最高传人之一,那是早在久远前便种下的、他义不容辞的使命。




就剩这里了。

凋零殆尽的六天之界,毁灭与再生之神再一次缓缓踏入恒转如瀑流的星轨之中。

上次那个愚蠢的道士站在他身侧与他四目相对,说来还是不久之前,如今回想起,却久远得像是八千万年前的旧事了。

「就剩你了。」天界武神优雅地广袖一挥。


佛陀并不属创世的众神之列,而在三界四生六道之外,无形无相,与身为毁灭与再生之神的他,和身为时序之神的太阳神全然不同。

或许更准确的说法⋯⋯祂便是恒转如常的星轨本身。

生灭相续,非常非断,因灭果生,果生因灭,有如千丈瀑布,亘古长流。

过去。未来。时间。因果。在所谓『绝对的力量』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那个问题,是时候给吾答案了吧?」天界武神似是漫不经心道。

「吾第一次背离天道,在道境降下神罚⋯⋯为何引吾留下以封云山为中心的方寸之地?」


他记性向来不太好。天界第一次爆发战争时,出于他自己都遗忘了的原因,一举覆灭了道境,只留下了以封云山为中心的方圆百里。那时他隐约记得封云山有些特殊,具体为何,却记不清了。

而这并不足以成为保留封云山的理由。实际上,留与不留,他并不在意。最终留下这方寸之地,不过是与佛陀的一场谜罢了。一个关于『本心』的谜。




苍望著银光如练的破执之剑,不久之前与朱武的那一场对话再次在耳畔响起——

「苍,你的问题,吾在六天之界找到答案了⋯⋯苍,你到底想做什么?!」

「朱武,吾只想知道答案。」

「被破执之剑刺中的人,灵识尽散,没有来生,也不入轮回,彻底地消失在人间⋯⋯」

「不重要。吾在意的是,被破执之剑刺中的人,还有几日存活?」

「三日⋯⋯」

「足够了。」

「⋯⋯值得吗?苍?值得吗?」

「哈,是啊。吾是赌命了」

——拼图的最后一块至此终于完成。这便是他需要的,最后的关键信息。


时间紧迫,苍并不能留给自己沈湎回忆的时间。匆匆收拾好驳杂的思绪,苍低头望向那纤长古朴的剑身。剑锋的银光并不冷洌,甚至温和而圆润。剑柄上镌刻著古老的纹路,苍依稀记得,它们与弃天帝的开天神兵上的花纹如出一辙。

道者平静地闭上了眼睛,对著自己的胸口一剑刺下——




——弃天帝知道,谜题的答案如今就藏在星轨深处。

等待太久了。谜底拨云见日般揭晓的那一刻。

即便是位列创世之神的他,也鲜少见到这样波澜壮阔的美景。在三界之中无人能及的彼岸,恒转如瀑的星流之中,一句谶言缓缓浮现——


识自本心,见自本性,不生不灭。


『你的心遗失在了那里。也将在那里找回。』




——生冷的银光没体而入,在道者心口溅起一缕温热殷红的血,安静地落在地面上。

苍缓缓抚上自己的心口。

——膻中以上三寸,以下四寸。

沿著记忆中弃天帝无法化出实体的轮廓,道者破开血肉,用指尖生生剖出了自己的一颗心。


那一日风雪纷飞的昆仑腹地,那一场马革裹尸的围杀之战,他剖出自己心脏的时候,也是这样痛吗?

苍平静地回想著,望著那颗心上破执之剑留下的致命破绽,嘴角扬起一个淡淡的弧度。殷红的热血染红了他的掌心,他在怀里掏出那只早已备好的木匣,将那颗心封存在那里。

道者的鲜血浸透了神木斑驳的纹路,与命运的脉搏交织在一起,再也无法分离,至此与记忆中的木匣合而为一。


生命在快速地流失,苍几乎是用尽全力才能勉强支撑起身形。胸口的剧痛,奔涌而出的鲜血,让他的动作带了些迟缓的倦意。苍咬紧牙关,望著银光洗炼的纤长剑身上那斑驳的血迹,从容而缓慢地将它擦拭干净,插回了古老的剑鞘里,随即以术法将它再次封存在幽深的池底。

他必须要撑下去。他不能倒在这里。

接下来⋯⋯该去见他一面了。算算时间,三先天也该有所行动了。


做完这一切的时候,苍忽然感到肩上微微一沉,随即耳畔传来凄厉的鸟鸣。

——银鸰?


乖巧的信鸽不知何时悄然飞抵他的肩头。苍轻抚过肩头信鸽洁白的羽毛,轻声安慰道,「乖,银鸰。」

银鸰向来很安静,性子甚至也寡淡得有点像他的主人。此刻它死死扣住苍的肩头,像是感受到主人生命消逝,命不久矣,绝望而凄厉地鸣叫著。苍不由得一声叹息,耐心地安抚著这只陪伴他多年的信鸽。「银鸰,乖。听话,别哭。」

然而安抚无果,乖巧的小鸟依然在躁动不安地悲鸣,灵动的双眼中似乎有泪光闪烁,忽而从道者肩头一跃而下,飞抵道者的心口,死死地扒住胸前的衣襟不肯让步。

汩汩而出的鲜血染红了素白的鸰羽,苍不由得再次叹息一声,将它收在手心。「乖。世间⋯⋯总有离别。吾会为你⋯⋯找个好的主人。」


「⋯⋯弦首?」洞口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沿著声音传来的方向,苍转身望去。两道身影向他并肩而来,一者仗剑而行,白衣胜雪,一者轻摇团扇,紫衣翩然。

来著正是儒道先天,疏楼龙宿与剑子仙迹。

见状,苍微微一笑,无声地松了一口气。「二位⋯⋯久候了。」

「抱歉,弦首。半月前收到你以银鸰传讯,是吾与好友来的迟了。」剑子道。

「哈⋯⋯一点也不迟。」苍从容一笑,「不偏不倚⋯⋯二位,来得正是时候。」


谈话间两人已快要来到苍的面前,苍摆摆手,踉跄著后退了一步。「吾周身被封上逆反魔源⋯⋯靠近者必遭反噬⋯⋯二位,不可再上前了。」

苍的声音依旧从容而淡定,然而剑子仙迹不由得心里一揪。苍的咬字方式和以往有细微的不同,也许瞒的过寻常人,但瞒不过同为顶峰的他。

那是以常人无法想像的意志强抑伤势才会具有的声线。他脚步不由得一顿,与龙宿相视一眼,面色皆凝重了下来。显然后者也感受到了苍的异样⋯⋯眼前的道者,此刻真气散逸,那是他生命急遽流失的气息。

「苍⋯⋯?」此刻剑子看清了道者一身玄黑,面白如纸,唯有唇边渗出了一缕鲜红。虽然苍隐藏的很好,但那明显强撑的神色逃不过儒道顶峰的眼睛

——苍的时间⋯⋯不多了。


后者摆摆手,示意无妨,一边安慰著手中依旧在悲鸣得银鸰。「无妨,还能再撑片刻。苍心里有数。」

望著被血染得殷红的信鸽,剑子目光一凝,向前迈了一步。「耶~至少,让吾与好友助你。」

顺著儒道先天凝重的目光,苍不以为意地擦去嘴角的血迹,动作迟缓却从容。

「无妨。请二位来此,是有要事相商。时间有限,吾长话短说。」

「嗯?」

「剑子,自你吾上次一别⋯⋯已经过去了多久?」苍将悲恸的小鸟小心地收拢在掌心,「⋯⋯银鸰,乖,听话。」

剑子略一沉吟,凝然道「二十七日。」

苍点点头。——二十七日⋯⋯正是时候。这个世界的三十天之约,也要到头了。一边计算著,苍不得已同时掐了个术法,让银鸰陷入了昏睡。「⋯⋯混沌岩池的池底,吾以术法封存了两样极为重要的东西。一者为一把古剑,名为破执。三教顶峰,人间最后的守关者⋯⋯三界存亡,要劳烦诸位了。」

「哦?弦首请讲。」

「……吾曾与弃天帝以三十天为期,这三十天他不得对人类出手。如今三日之后期限将至,这最后之战,可否劳烦诸位将他引至磐隐神宫?」苍语气微微一顿,继续缓缓道,「若弃天帝仍执意毁灭人间⋯⋯」


苍闭上眼睛。仿佛顺著命运庞杂交叠的脉络,指向了自己心口的某处位置。「膻中穴之上一寸,这里,将是弃天帝如今神识之唯一的破绽⋯⋯」

「⋯⋯在这里以破执之剑刺下最后一剑,三界危机得解。三教顶峰,此事就拜托你们了」

「⋯⋯苍。」剑子神色一凝。他看向了龙宿,后者眉头亦有凝重之意。

不需苍多作解释,至此,他们已经全都明白了。


「那第二件东西呢?」剑子问道。

「第二件东西,是一本古书,名为《洪荒野史》,洋洋洒洒十万字,记载了远古时期光怪陆离的往事。」

苍略一停顿,语气似有一丝歉意。「剑子,苍可否请你,将这本古书公之于众?」

剑子仙迹不由得长叹一声,「弦首,还请放心,剑子必当为你达成。」

「多谢。」苍终于睁开眼,对著白衣道者释然一笑,像是终于了却平生一庄心事。


剑子仙迹凝然望著眼前的道者,悠长深邃的目光似乎并不是在看他,而是穿透了所有时空的距离,望向一段尘封已久却仍鲜活的属于远古的记忆。

「吾希望……世人记得他的名字。」苍平静地轻声道。

——那是深埋心底,从不曾对人提起的愿望。


抽丝剥茧翻开尘封的往事,穿透层层迷雾,让真相拨云见日般重现人间——很久很久以前的大荒之山,世间曾有一『白衣武神』,开天地,划阴阳,逐恶气,立四柱,用他的羽翼庇护著人间。

世人应当记得他的名字。记得他⋯⋯也曾以大爱为心,广渡众生。


「……至于银鸰,也有劳剑子好友了。」苍低下头,温柔地抚过银鸰绸缎般的羽毛,「未来的日子,即使吾不在身边,能有剑子好友的陪伴,相信它也能过的很好。」

剑子仙迹双手接过。此刻银鸰以一团圣气包覆著,已经陷入了沉眠,羽毛上清晰可见斑驳的泪痕。剑子不由得再次一声叹息。「弦首,还请放心。」

「哈,那苍先走一步了。」苍闭上眼睛。

——是时候了。

剩下的,只有他了。


忽而一道雄浑有力的真气源源不断地灌入自己体内,苍心中一凛,睁开了眼睛。白衣道者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的身后,将自己的真气强行汇入他的体内。苍声音一沉。「剑子,不可!」

同一时间逆反魔源瞬间引发反噬,受强大护身气罩反弹,剑子仙迹登时口呕朱红,连退数步。龙宿快步上前,伸臂扶住了他。「唉,剑子汝,还真是喜欢舍生忘死。」

苍重咳一声,压住伤势。「剑子,你有伤在身,不必劳烦了。苍还能撑得住。」

「耶,方才只是一试,此法未必不可行。」剑子仙迹稳住脚步,微微一笑,「此回,剑子便要比上回有经验了。」

正欲动手,龙宿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

「龙宿?」

「唉,剑子汝,总是给朋友添麻烦。」

「好友,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战友一场,弦首难道不是你吾共同的朋友?」

嘴上这样说著,剑子的眉头却凝重不减。然而当前的境况下,拥有嗜血体质的好友⋯⋯是唯一的人选。

「是啊,吾也只好为朋友两肋插刀了。」

剑子将手放在龙宿肩头。「龙宿⋯⋯」

「哼,好说了。」

「二位不必为苍担心⋯⋯」

「注意来。」龙宿不再多言,团扇飞旋著腾空而起,霎时珠光耀目,沛然耀目的紫色光华源源不断汇入道者体内,「呀——」

「哈,苍谢过二位。」



片刻之后疏楼龙宿已尽全功,背手转身,优雅地拭去嘴角的血迹。剑子松开手,悄然松了一口气。

苍轻咳几声,呕出一口瘀血,「多谢。这些足够支撑苍走一段路了。」

「好友,同为道门中人,吾送弦首一程吧。」剑子望了望苍,又转头看向龙宿。

疏楼龙宿点头会意,「事关重大,吾先去知会佛剑好友。请了。」

「请。」

苍淡淡一笑,「哈,那就劳烦剑子了。」

「耶,弦首这是见外了。不知道友要去往何方?」

「来时的地方。」

「请吧。」

「请。」



离开混沌岩池不久,天气似乎愈发寒冷了。

两道仗剑而行的傲然身影,一同缓缓行走在草木结霜的极寒天地中。燃烧的天空似乎红得更加浓烈,剑子仙迹抬起头,望著一道流火燃烧者坠落。「这段日子的求索,道友心中感触如何?」

苍顺著剑子的目光望去,只见那坠落的火焰划出一道优美的光影,随即没入远山,只留一声苍茫的悲鸣。

「大道无情,这段时日,吾有了更多的体会。」

「喔?」

「证大道,晓因果,无情却也非无情。」苍缓缓道,「剑子好友,还记得那年你、吾、以及蔺无双好友,在云阶登天难观星辨日的过往吗?」

「耶,那是自然。」剑子转头望向苍的侧脸,后者正低垂双目,与他相隔一丈款款而行。「彼时唯有好友选了修行仙道,以无情入道一途。吾那时私底下同蔺无双好友打趣,他却说,你那么寡淡,做出这样的选择,他可是毫不意外。」

苍闻言淡淡一笑。那时他们选了不同的求道之路,如今数百年一晃而过,斯人已逝,如今,也轮到自己了。

「哈⋯⋯无情,是为破除分别心。无情,便无分别,以平等之心面对众生生命。」

「哦?好友动过情了?」剑子问道。

「不动情,如何舍弃自我己念。不入苦,又如何知晓因果轮转。」苍淡声道,缓缓抬起双眸望向西天的紫红色浓云。

曾是玄宗年轻一代最接近登达仙道的修道者,如今受一点天命牵绊留在红尘,与守护的众生一同感受天地万象的照拂,也算不枉此行。


「那如今好友有何体悟?」

「大道无情,非是断情忘情,而是平等地有情于天地万物。合乎天地,舍弃己身,感受万物,大道即成。无情,却也有情。」

剑子慢下脚步,「昂首天地,和光同尘。一具皮囊是否完好,无关修行。好友,吾为你感到欣喜。」

「哈。」苍淡淡一笑。「天命未尽,浊世仍须染尘。」

「道友难得笑容。」

「修行仙道也好,驻留尘世也罢,何处不能修行。前方便是怒海沧浪,请剑子留步。」

「且再多行几步。」

苍微笑著摇头,「不用。吾⋯⋯去见他。」

剑子顿住脚步,神色肃穆。「如此,请道友静览河谷山川,一路慢行。」

苍笑道,「吾走得从容,未来却要苦了剑子好友,一人在道上求索了。」

「静水流深,心灯不灭。」剑子微微一顿,「好友,汝道不孤。」

「哈,已是足够。」苍眯起眼睛,向远处眺望著。前方,便是怒海沧浪·天波浩渺了。

「就到这里吧。」

「嗯,珍重。」

「珍重。」


先天道者在这里郑重地拜别,再一次踏向风雨飘摇的未来,踏上未知的征途。

纵然前途千劫百难,风高路险;然上下走索之路,心灯不灭,问道不孤,光明总有到来的一天。


望著道者缓步慢行远去的清瞿身影,剑子仙迹忽然感到胸前的衣襟一阵湿意。他低头望去,那是沈睡的银鸰,不知缘何再次落下清泪,在凌乱的羽毛上留下两道蜿蜒的泪痕。

银鸰⋯⋯睡梦中的你,也感受到主人的离去了吗?

安抚著手心的乖巧小鸟,剑子微微一叹,吟诗作别:


「行遍四海求知路,山川河谷任我游。」

「行云流水观世界,心如明镜月中秋。」


——好友,再会。汝道不孤。



庄严肃穆的吟诗之声随风传来,苍微微一笑,一边坚定前行,一边作诗相和:


「尘世浮华皆弹指,悟道心源静水流。」

「世间纷扰随风去,唯愿心灯永不休。」


——好友,今生永别,来世再会。心灯不灭,道之真义,与世长流。




立于怒山背面的一处山脊,苍极目远眺。隔著迷蒙的海雾与紫红的霞光,依稀可见海边的一亭一案。

他会在这里吗?道者漫漫地想。


狂风骤起,燃烧的天际互现惊雷万丈,引动远处怒海狂嚣。翻涌倒灌的海水激起千层巨浪,与破空而下的紫色闪电交响应和。

海水即将淹没道者脚下的山脊。苍一动不动地垂目而望,溅起的海浪沾湿了他的衣摆,此刻翻滚席卷著,排山倒海般似乎要将世间的一切吞没。

极天之力,末日之景。

苍深吸一口气。他来了。


同一时间毁灭之神忽现一处山脊之上。破空而来的闪电照亮了魔神妖冶得倾倒众生的绝美容颜,此刻他怔怔地望著远处道者清瞿肃穆的身影,立于翻滚的巨浪中,平静地与他对望。

苍微微扬起头,隔著迷蒙的海雾,望著那金蓝异瞳中驳杂晦暗的神色。

他并不知,这段日子与武神的相处对弃天帝造成了何种影响。

但无论是敌对还是和解⋯⋯如今区别已经不大了。


苍声音很轻,但他知道,弃天帝听得到。

「弃天帝。吾来向你⋯⋯道别。」


刹那间,狂风止息,海浪静默。天地仿佛在一瞬间凝固,此刻无声地注目著这场睽违已久的重逢。

一袭黑衣的华美身影瞬移上前,一把将道者紧紧抱在了怀里。

小剧场

(猫咪绝育处)

弃猫:(葱花雷达启动!)嗷呜——!飞奔著扑向葱花宝贝——!

苍:(摸摸弃猫的头)我来和你道别

弃猫:嗷呜——!喵喵喵——!不准!本猫不准!(那只臭猫把我家葱花宝贝折磨成这样!我要打断他的腿!)呜呜呜,我的葱花宝贝⋯⋯呜呜呜⋯⋯⋯


致敬的是一页书大雪原送别佛剑

复盘一下苍是怎么想的:

在苍第一次拿到『轮回一念』的时候,他立刻就反应过来,『轮回一念』的第一次开启并不是在当下的时间线,而是在远古。也就是说,他有一次从远古穿越回现在的机会。为什么是这样,可以反推一下;如果他没有这次机会,那根本不可能拿到临死的自己从远古留下来的『轮回一念』。(唉我这个解释能力堪忧,反正反推一下就能捋清的)

所以,这其实也是苍留给自己的重要信息之一。苍此时开始思索,他要利用这次从过去穿越到未来的机会,做些什么。

时间线来到第二次穿越,捡到关键道具,神木。因为武神说可以让任何东西都不腐朽,而苍拿到的时候装的是『轮回一念』,这时候按照常理应该不会往别处想。但是上面有大量的血迹(而且是暗红的),所以苍知道肯定装过别的什么,但这时候他还不确定。(后期武神的血变成黑的了,他基本上就知道这大概率是他的血,总不可能是燃灯的吧,那就是个妖道角欸⋯⋯)

时间线来到苍第一次vs太阳神。太阳神让苍给武神留下破绽,苍表面答应,但实际上立刻就有了一个计划,也猜到了80%是怎么回事了。他是不可能捅武神的,一是武神为人间付出太多,还为他断臂,苍不可能捅⋯⋯

但是苍还是要给老弃留下破绽。这一点他是赞同太阳神的,没有制约的力量再加上老弃的性格,对人间很危险。所以他一定要去造成那个破绽;而且如果武神不黑化,也许老弃就不黑化,第二剑根本不需要捅对不对,所以给老弃留个破绽,对他也没有什么太大影响(反正老弃只要不作妖就没事)。所以苍决定,拿自己心换。在自己的心上留下破绽,然后给武神换上。他不可能捅武神一剑的。

这时候他想到自己有一次从过去穿越回现在的机会,所以在考虑应该如何用这个机会。他是人类,太阳神是神,同一个时空根本扛不过,他比太阳神唯一的优势就在于,靠「轮回一念」连通两个时空的是他,所以他必须好好利用这一点。

与此同时太阳神说帮他拖住老弃,苍立刻就反应过来他至少还有两次从现在穿越到过去的机会,一次从过去穿越到现在的机会。(为什么呢,因为太阳神拖住老弃的那次,一定不是从现在穿越到过去的最后一次,不然苍就回不来了,太阳神也没必要帮苍拖著老弃;所以苍知道除了这次,还有一次从现在穿越回过去的机会,也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苍于是有了一个计划。首先他要掌握主动权,那就是完全让那把剑为他所掌管。他把剑带到别的时空,太阳神就没法动他,他对太阳神也会有筹码,因为只有他能穿越两个时空,把剑带回来。

于是苍开始盘算:剩下三次机会,第一次先掌握主动权(拿剑),第二次回去陪武神,等到武神在人间的生命结束的时候,第三次(从过去穿越到现在)拿回剑,找弃总借再生之力,在武神临死之前给他换上,留下那个破绽。然后同死。

此时苍还是抱著一点希望,只要他能让武神不黑化,也许后来弃总就不会黑化,第二剑也不用捅,未来的危机也能化解。人间和武神他都不放弃,破绽要留,武神他也要救。

于是苍先让朱武帮他问,被破执剑刺中之后他能活多久,因为他要控制时间差,不能还没完成任务呢就葛屁了对不对。

然而⋯⋯发生了什么,大家都知道了。

我个人是觉得苍已经做了最好的准备了。对局势的判断,时间差的把控,说实话已经没有什么计划能比他的更好了⋯⋯除了武神黑化,其他的是按照他的计划实现了。

至于武神的黑化,也算是世界线收束的结果。这个怪不得苍⋯⋯(太阳神:怪我嗝?)

(其实只要武神没去昆仑山,苍就成功了。悲催的是,苍信息太有限了⋯⋯不知道太阳神还有玄宗的远古信物⋯⋯毕竟太阳神是三教创始人叻!然后武神太傻狍子了,真被骗走了⋯⋯也算是苍低估了武神对他的爱吧)

虽然没能完全按照计划来,苍最后也成功了,就是⋯⋯略惨烈⋯⋯

(希望我没有说的太绕,其实没那么复杂,但是不知道为啥被我说的这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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