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场 弃家公馆

“大帅!!”


毫无准备地突然看见起身走出办公室,却少有的被门槛稍微绊了一下,踉跄迈出的东省督办,还留在屋内的断风尘以及任沉浮不约而同地向前跨了一步,连一直靠在沙发上的伏婴师也是挺了挺身子,然而面对那随随便便早站稳地高大背影,其实眼神中的诧异多于紧张了。

“散会。”弃天帝稳了稳心思,低低说了一句,至于是不是因为这偶发地小失误有些难为情而没有回头,就不得而知了。

……

几人对望一眼,一直沉默到听不见大帅回卧室时上楼梯的脚步声,才长长出了口气,心中庆幸大帅真的只是一时疏忽。

断风尘和任沉浮几乎是同时转向了早已恢复最舒服的坐姿的伏婴师,就差指着门口说话:“……咱们,商讨出什么结果了吗?大帅怎么莫名其妙就……”

“……我之前看过一本外国人写的书,”伏婴师抬了抬眉毛,“……当一个稳重男人日常失误增多地时候……那么,不是恋爱就是失恋了吧……”

任沉浮一愣,蹙眉问:“这算什么道理,而且大帅失误多么?”——而况,真的很难将那人同恋爱两字并论,若是勉强说,父爱还是可以的吧。

断风尘摊了摊手,说:“之前总是没有的……”作为三人之内唯一经历过恋爱以及成家的男人,倒是没有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所以,一次就算多了?”于他而言,反倒是此说倒是值得怀疑一下。

“上次大帅有这样的情况是……”

“……开车撞墙那次,算?”

“……算。”三人都是一副明了地样子,点了点头, “前两天烧烟斗烫手那次……算?”

“那次不算吧……那是因为心烦朱武少爷。”

……

“从撞车到现在……很久了吧……”结束了回忆,似乎能够确认的也只有这一次,任沉浮又是摇了摇头,机要秘书对于日期一向是敏感又在意的了。

“以一场恋爱来说,算久么?”说着,任沉浮和伏婴师一起看向唯一成家的断风尘。

“……三四个月,不算。”断风尘果断给了否定答案,不过也不算什么好答案,


“……奔四十的人了会有……这么高龄的恋爱么……”现场的腹诽的三人人都忘了这句话是不是真的有人说出了口,不过此事下了判断之后,脸色又都严肃了起来,“但是……眼下这事?”

“苍老板是不是腊月二十三,封云社封箱之后便要退社了?”伏婴师收起了看热闹地表情,微微沉静,却毫不犹豫地问。

“……应该是的。”断风尘点了点头,有了方才铺垫,心中也似乎明了,这才是要害了。

“所以……腊月二十三之后,封云社便和苍叔,没有任何关系了。”伏婴师说完,向着一直站在一旁的看护招了招手,“散会了,扶我回去。”

……

“等吧。”已知非旁人所能用力的关节,任沉浮耸了耸肩,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桌子,抬头看着也准备离开回家的断风尘,“几天而已,不出乱子,一晃眼就过去了。”


西历2月5日,旧历的腊月十八一早。出门去打豆浆的白雪飘回来,绘声绘色的描述,虽然巷子内东宫神玺及其手下已经撤去,然而换来的监视者只有更多了。

“唉……”

苍久不在封云社了,依照性子,现在这院子里常拿主意的自然而然已经是蔺无双了。此时,蔺无双点了点头,手里掰着馒头,心里却是开始思量起来,再也没动筷子。

“无双,你看这是什么意思啊?”先开口的是练峨眉,不过这句虽然是问话,却也是常年逃亡的时候,夫妻二人常用来商量对策的开场白了。

“要么就是又有了什么风吹草动,派正式的人员来是为了保护苍,要么……要么就是帅府已经确定那几个逃亡的学子藏在封云社了。”蔺无双索性放下了手里的馒头,端起粥碗来喝了一口,继续说:“不过,结果都是一样,就是,咱们被人盯着了。”放下粥碗,蔺无双似有所思的看了看存放行头道具的前屋。

“蔺大哥!”此时,住在巷子对面旅店里的幽溟兴冲冲的过来,“刚收到二哥自成都的电报,催我回家,不如就趁此机会,去一趟帅府吧。”

……

在屋里已经睡醒起身正要出门的苍,听了这句话,静了静,便站在门后等着,直至蔺无双同幽溟商议定了,再过一两个钟点,帅府上班之后再去,才迈步走出。吃过早饭,各自分手,苍便同着其他人一起,前往双仪舞台准备晚上登台了。

……然而,一面准备往常登台,一面却不见蔺无双同幽溟回来,直至吃过了午饭不久,竟来了一个传讯官,连黑狗兄也一起找去了。大家面面相觑之下,才觉得事情难道也不是那么顺利了。而临近傍晚,三人悻悻归来脸色,都露出为难了。

“……苍,”坐在双仪舞台后台的会客室内,隔绝了戏班子内的其他人,蔺无双先开了口,却又停下,不知如何继续了。

“蔺师哥?此去帅府,可是有了什么变故?”苍刚刚落座在沙发上,又向对面的人欠了欠身子。

“是这样……我的通行证是要下来了,的确如苍先生你所说,是要乘坐腊月廿三那趟夜车出城的。只是……”幽溟见蔺无双有点为难,索性便接过话头一口气来说了。

“弃帅下令,伏婴先生亲自来传话,要在大年初一那日下午,请封云社去帅府唱堂会……”黑狗兄皱了皱眉头,命令到了头上,他也只能带笑应下,回来的路上,蔺无双才有机会向他说明了,然而想想当时情景,却也仍旧是没有办法推脱的。

“伏婴?他来传话?”一起进来的赭杉军楞了一下。

“嗯,赭老板。伏婴先生这个人,您大约还是了解的……”黑狗兄有点愁眉苦脸——这个人,虽然还拄着拐杖脸色苍白一瘸一拐的重伤未愈模样,然而总是透着那么一股子让人不放心的感觉。

“嗯……我是想,通知堂会这件事,本不需要他亲自来说的……”赭杉军皱眉。

“对啊,我也觉得蹊跷,咱们初来J城的帅府堂会,我记得是任秘书手下的一人来的;后来断厅长的婚宴,虽然不同,却也是断厅长的秘书而已。”黑狗兄细细回忆。

“对……而且,当时我和幽溟正在帅府,却把黑狗兄单独叫去……”蔺无双摇了摇头。

“几位老板……我觉得……帅府怕是……”幽溟回来路上一直沉思不语——他家在西南也算政要,虽然之前没有留意也不参与,然而耳濡目染,总是思路能够对上的——此时终于是想清楚了,开口却又有些迟疑,“无论是推知或者查证了,那几位同学就在咱们院内,如此做,乃是……为了把我和贵社切割,毕竟我身份特殊,弃帅和罗帅的交情在,若真处理起来有些为难……而迟迟不动手,也是想等苍先生退社之后吧。”

“嗯……”蔺无双点头,听得明白幽溟这话的另一层含义:因着弃天帝于罗睺的交情,幽溟也是不好在J城做得太过出格,这几个学生乃是帅府搜捕的对象,暗中帮助可以,但是这分寸也还是要有,只是,如此说来除非此时将冷醉和那几名学生送交警察,否则,等到过了廿三,苍同幽溟离开封云社,只怕是自己人也未必能够安然……蔺无双眉头一紧,眼光再转。

“既然如此,大家更要在我退社之前离开,才能安全了。”众人正在迟疑之际,蔺无双也还没真地将目光落定地时候,苍却已经抬头,看向对方的眼神中也尽是明了,不疾不徐地说,“蔺师哥,明日不要给我排戏了,我傍晚去一趟帅府,大家还是照原计划准备……廿三日离开的J城的机会,我来寻找吧。”


西历腊月十九,新历2月6日,也许注定将是一个能够载入历史的日子。


经过了一夜,苍立在院内树下,背着日头遥遥看着J城火车站的方向,心中已经有了些个大致的计划,而吃过午饭临近将要出门的时候,却又迟疑——上次这般贸贸然直奔帅府,竟是什么时候了?这么一想,心中似乎也就坦然了,去帅府给赭杉军求情;去帅府要那双羊玉佩;去帅府送行朱武等等……如今眼下这事,更加紧要,怎会不比当日那样坦然。

然而事已至此……


今日这个拉黄包车的简直觉得自己自进入黄昏就好像做梦一般——一个清清秀秀的年轻人走来雇了车子,说是要去麟趾巷的时候,他才刚刚好恍然——这位竟是住在封云社的苍先生了。而苍先生要去麟趾巷,只能是去见东省大帅……想明白,心内不知是惊吓,还是带着猎奇的荣幸,这一路倒是背对着夕阳跑得格外欢快,深冬的风也没觉出冷冽来。将到未到时,迎面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开了出来,车夫也是习惯性地向路边避让,直到听得后面刹车刺耳,才一个机灵,反应过来,那车,竟是从麟趾巷开出来的,那难不成……还没敢想出来,后面车斗里的乘客已经轻轻跺脚,叫停了。

车夫回头,瞥眼就看见方才开过的那车子已经停下,一人慢慢推开后座车门,就那么一步跨了出来,一身军装,外披大衣,站在车旁湖边,向着这边招手。

“……弃……帅……”车夫哆嗦了一下,扭头看看已经下车的雇主,车钱已经递了过来,愣愣接过来,人家道了一声:“便到了,您回吧。”就转身,向着那路边立着的高大的身影走了过去。

……

看着那人就静静立在湖边,背对夕阳,晃眼得看不清表情,只知道是一径地招手,苍开始是走着,后来逐渐快步,再来竟不受控制地跑。

“哈,不急……不急……”眼看临近自己,苍竟是跑了起来,弃天帝只觉得有些可笑可爱,却也有点恍惚——此时夕阳正好,金色柔和,眼睁睁看着苍迎着夕阳跑进自己的阴影了,竟也一下子就伸臂揽住,顺势转了半个圈子,让那金色的光芒继续照着那熟悉却又似乎永远看不够的面庞。

“长官!”看着少见的一身华丽戎装,苍微微吸了口气。

“找我?”

“是。”

“回家等。”

“……好。”这里已经是巷子口,走进去不几步就到了,也便安全,苍点了点头,正要转身,围着自己腰背的一对手臂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让我……再看看。”捧起了苍的脸,弃天帝喉咙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还是忍住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真地恋恋不舍地又看了几眼,才松开了手,“我看你进巷子。”

……

“父亲……苍……苍叔他来……”

轿车的后座上,其实朱武也在,只是他脖子还套着箍子,行动不便,苍来了也就没有下车相见,也免去了些许尴尬。

“嗯。”重新回到车里,看了看身边的儿子,弃天帝似乎也没把心思停留在他的问题上,只是突然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什么样的念头——

刚才那情景,若是朱武同旁的人,大约这小子会说:让我好好看看你,我在月光下看过你,在晨曦中看过你,在夜色中看过你,在灯烛下看过你,唯独我,还没有在夕阳下看过你,所以,这一次便叫我也看够……这般肉麻的话了吧,轻声嗤笑,确未发现,说着乃是朱武同旁的人,只是脑海中却全是苍的样貌了。

自嘲一笑,轿车已经穿街过巷,绕着大明湖,直奔焱山议事堂。此时城内的严格戒严已经结束,百姓总是要出来生活,沿湖卖报的小贩所喊的新闻,对于车内人来说,也算不得稀奇,只是看着拿过报纸议论纷纷的百姓,朱武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号外,号外,关外阿修罗,跨省归附广东政府!号外,号外!”


此时,焱山议事堂外应召而来的各路军政要员也陆续都到齐了,长官下车,便逐级跟进,鱼贯而入……


……

入夜,苍自弃公馆三层主卧室内的浴室出来的时候,真地是吓了一跳,不仅是因为在自己沐浴之时,东省大帅已经悄无声息的回来,更是因为,这几个月相处,从来没有见过甚至完全没有想过,那个人是眼下这个样子——

军装只是随便摔在地上,内里衬衫的扣子也只解到了第二个而已,两条套着军靴的长腿随随便便的伸开,用最舒服的姿势靠躺在壁炉前面的沙发里——弃天帝的身材,平时端正坐姿还好,此时全都放松下来,手臂腿脚都是往最远处伸展,那本来舒适的单人沙发,瞬间显得小而挤了。

“……长官。”对面那人的右手放在额头上,听见门声响动地时候,隐在手掌阴影下的双眸略微动了动,但是也再没有别的变化。苍穿好睡衣外袍和拖鞋,苍穿好睡衣外袍和拖鞋,缓步走过去,弃天帝也只是微微收了收伸直的腿。

苍也不再出声,静静地在他身边立定,缓缓蹲下,托起直挺挺的小腿和脚踝,脱掉沉重的靴子……

“你……几时变得这般乖巧了?”直至累了半夜的双脚终于轻松了些,弃天帝的嘴角终于翘了起来,慢慢恢复了平常的坐姿,只穿着袜子的双脚平放,顺势拉了正在起身的苍,揽到了自己的膝头上坐下,“来找我,有事?”

“嗯。”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其实更多的还是担忧的看着,从不见主这人动露出的疲态。

“难得,苍老板以前是宁肯玩命,也不来求我一句呢。”嘴角微微翘了一下,手摸到了苍胸口正中一个硬物——上次,是为了救那个小姑娘吧——“不过……如今不同……你有什么要求,正该向我直说了。”

弃天帝的手摸着那同心指环,苍微微吐了口气,说:“本不该再有念想……只是……我……无论如何,也想在封箱退社那日……”

“嗯?”似乎和预想地不同,弃天帝略微坐直了身子,眼神中露出些许认真。

“能在商乐舞台的大场子上唱上一场。”最后这句,头已经靠在对方肩上,声音却也低得如同私语了。

“好啊,苍老板你给我唱上一出,我立刻写条子。”弃天帝哈哈一笑,倒也没再勉强,轻轻一推苍的腰,两人便顺势站起来,“先睡觉。”

……

换了睡衣后几乎是一钻进被子抱着苍,弃天帝就直接入眠——关外阿修罗归附广州之后,中原这块地方,若再加上东来的日本,便是三面受敌,此等形式,是战是和,手下众人争论一夜,才算暂且有了个姑且折中稳妥的应对,然而心中所知,这一觉醒来,却又要不得不面对了最终抉择。

背后抱着自己的人鼾声已起,苍也闭了眼睛,只是被子一鼓,葱花带着两只崽子已经轻车熟路地钻了进来,大大方方在他怀里盘了,不一刻也是呼噜噜了起来,苍这一夜,倒是睡得比小时候同师兄弟们一起通铺的时候,还要热闹了……

……

此时,不想弃公馆内,还有未熄灯的房间了。

“小叔,表叔……你们说……”黥武此时面对新旧两个伤号长辈,也顾不得什么了。

“你想问……舅父他究竟要不要也顺势归附广州?”伏婴师正巧过来隔壁看看带伤参会的少帅——其实他的伤情已经基本不会再有什么变化,只是伤处位置特殊,偏偏是不能久坐乘车,没去议事;倒是朱武一来身体壮实,二来脖子上有个固定,虽是有碍观瞻,却是无妨的。

“……嗯”黥武点头,近日剧变,他又正好在校读得是政法,这学以致用之下,越想越是紧张不安了。

“以形势而论,正该如此。”伏婴师拄着拐杖立在朱武床边,毫不掩饰地说。

“不会……”朱武没办法摇头表达,只能尽量大声说,随后,似乎是又更正,“很难……父亲和天者地者两位叔叔,乃是生死之交……他这个人……”——听说父亲还特意厚葬在车站替他当枪的那口棺材的主人,又推己及人想想那战场上生死交托的信任和执着——“一素是最在意恩仇二字的。”

“嗯,”伏婴师不顾黥武脸色,也是点头,“我也是觉得很难……只是我的理由,又和表兄不同……阿修罗,既和天者地者相争多年,最终走到这一步,怕也容不下舅父吧……”

“……唉,想也是,我觉得叔公的脾气也不是那种见到谁势力大了,便轻易倒向的。”黥武突然认命搬点了点头,“只是……”

“……就这样和总统府同生共死?”伏婴师冷然一笑,“怕是如果大帅一旦宣布决定,东省倒是失落的要比直隶还快了。”

“啊?”

“别忘了,大帅在北伐中全取守势,迟迟不动的主因……”

“日本人……”朱武闭眼。

“若要保证东省不失于倭贼之手,舅父唯有尽快同广州停战……”伏婴师抿了抿嘴,却又微微摇头。

“……无论父亲作何决定,我等此时,也只能全力支持了,国运如此,匹夫奈何啊。”朱武闭眼。

“……若能说动天者地者同广州和解,也不失为两全。”伏婴师慢慢沉吟,“只要能保证,运作期间,大帅不在,日本人能够安静……”

“其实,我此时虽然受伤,心力不足,但若再加上你和……”朱武突然眼睛一亮,只是骤然缄口,看了也一并兴奋起来的黥武一眼。

“啊?小叔……?”

“嗯……这倒是个办法。”伏婴师的眼睛,确是随着看到黥武之后,才亮了一亮,“我之前不提,只是觉得那人难得大帅信任,也未必全心辅佐,不过……明日……似乎便可一提了。”

“啊?表叔,你又……”黥武仍是一头雾水,不过此时,伏婴师却已经拉着他走向门口,“少帅还是伤者,此刻累了,咱们走吧。”



“啊?让我去犒军?”

西历腊月二十,,新历2月7日,帅府一早,大帅办公室内一个稚嫩陌生的声音,满是惊讶的喊了起来。

“叔公……这……这……”看着坐在书桌后面的弃天帝,黥武少见的又提高了一个调门。

“下午便出发,断风尘送你,你先去见见人家,犒军物资随后运送。”弃天帝今晨心情似乎又已经恢复了以往,随手翻着一些文件,透过单片眼镜,又看了看震惊中的侄孙,“哦,对了,你得有个军衔……年纪还小,之前又没有资历,就先做个少尉吧。”

“我……”看着过来送文件的任沉浮随手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军衔,递到自己面前,黥武没敢抬手接,眼睁睁看着放在面前办公桌的一角。

“你之前说过的话,不作数了?”弃天帝接了了新的文件,也不再抬头,将身子转过去,“不作数的话,把枪还我,立刻送你出国去上学。”

“叔公!我去!”想起生日那天的言辞,黥武顿时挺起了腰杆。

“嗯,那个朱厌,这次……”弃天帝沉吟了一下,把桌上的委任书和军衔一并推过去的时候,似乎是还在思索,然而,见到黥武确切接了之后,也便做了决定:“……带上他一起。”

“啊?好!”黥武眨眨眼睛。

“剩下的事,任沉浮替你安排,去收拾随身物品吧。”挥了挥手,一是驱退,二是将已经落座的任沉浮又叫了过来。


“去和商乐舞台招呼一下,我廿三晚去听苍老板唱戏。”


Pageview:

results matching ""

    No results matchi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