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
第八场 旧德国领事馆—镇守使公署
“今日是休息吧……”
“嗯,因为十五那天加演了一场,所以今日休息了。师哥记得不错……”
“……那我,出去走走,中午……不用给我留饭了。”苍说着,已经缓缓走到了街上。
“嗯?”
早餐吃了一半,眼神莫名地突然穿过已经落了一半的稀稀拉拉的枯叶,竟就恰好瞥见院外的街上慢慢地沿着对面的砖墙走了过来的那个人影,弃天帝愣了愣,嘴角又翘了起来,便将手中还未送进口内的汤匙放下,转头向着在旁边伺候对自己主人表情的微妙变化还未有反应的老管家吩咐说:“戒神。去开门,再加副碗筷。”
……
“坐下,一起吃。”看着那脸上还带着些诧异紧张的人,缓缓说着的同时,弃天帝已经再次提起碗中的汤匙。
“这……弃长官,苍来的路上已经吃过早餐了。”还未敲门,竟就被那正好出现在面前的老管家直接领到这露台之上——这个时间,弃天帝所在的地点似乎永远也不会改变。
抬眼撇了撇,弃天帝很不习惯这种感觉,似乎每次想让这孩子做点什么,都会多费些口舌,捏着汤匙的手松开,前臂放在桌上转身,挑了挑眉,说:“拒绝,不是有求于人的态度。坐下,我吃饭的时候不愿意谈别的事情。”
轻轻一点头,苍无语。话说到这地步,再说谢谢也已经是多余,便轻轻拉开椅子,坐在桌边——今日的早餐又是用刀叉的。这时弃天帝已经吃过,一面漫不经心的喝汤;一面继续欣赏着自己——轻轻捏起冰凉发亮的餐具,苍努力回忆那唯一的一次经验,小心翼翼的切开面前不知是什么的食物,小口吃下去。
……
“承蒙弃长官相救,赭师哥已经平安。只是,师哥那块玉佩,被断厅长没收之后,便无音讯。小物不值一提,然而也是师哥传家之物,所以想请弃长官不吝赐下。”
坐在餐桌边,在对方的注目之下,将那一大杯蜜水喝下,苍才慢慢转身,面对已经等地有些不耐却仍要求他先喝水的弃天帝说明来意。
“应该还在断风尘手中,叫他还你便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张脸——仿佛对方的话只是什么完全不相关的事情——随口回答,眼神仍是不变。
“谢弃长官,既然长官允可,苍便不打搅……”
刚刚站起身,弃天帝却已经走到身边了。
“我现在要去镇守府办公,你同我一起去。”
“啊?”
“难道你想留在这里等我拿回来给你,或是要我亲自给你送到客栈去?”
“这……苍不敢……”
“补剑缺,去开车。”轻笑一声,弃天帝已经拉开门走回室内了。
“苍!苍啊!”
车门已在面前打开,正要低头坐入,却听个声音从不远的巷口传来,苍闻声抬头,才只隐隐约约看见一团熟悉红色,后脑就已经被按住,同时后背有人一推,将他强行塞进了车里。
“朱武……”转身从后车窗看出去,镇守使少爷正满脸惶急地跑过来,然而车身一晃,距离却又越拉越远了。
“哈。”弃天帝伸出手臂揽过苍的肩头,从对侧将他向后看的面孔扭回,同时凑在耳边轻轻地说:“苍老板,又开戏了,忘记了么?”
愣了一愣,苍慢慢把头低下,紧绷的身体刚刚放松了下来,肩头便是一紧,已被人揽在怀里,只得靠头在对方胸口——表情和言语可以伪装,心跳瞒不过别人,苍便那么靠着,想着还在后面惊愕万分追车的朱武,突然竟有些多同情一个人了。
J城镇守使公署设在开埠区,原本是德国人擅自修建的领事馆,乙未年那事之后,便被接管回来,之后空了一段,直到四年前,弃天帝调任J城镇守,才再将这院利用起来。至于开埠区日渐繁华,弃天帝也慢慢将自己的办公地点逐渐搬来这里,却是最近的事情了。如今,各个机关都紧跟长官脚步,纷纷迁来或者占间办公,尚未安置妥当,楼内一片忙乱,纷纷杂杂的脚步,在木质楼板上踏过,格外喧闹。
“坐。”
走入自己的办公室,弃天帝微微侧身,向着一旁的大沙发扬了扬下巴,示意跟在身后默不作声走入地苍,自己则一步也未曾停留地走到桌后坐定,更不怠慢,向着遥遥坐在对面门口的机要秘书直接说:
“叫断风尘过来。”
“是。”已经上班一个钟点的任沉浮看了在一边小心翼翼坐下地苍一眼,默默提起了自己桌上的电话机。
……
“……报告官长,那块玉佩……被红楼曌云裳大小姐借去,说是要同三小姐那块好好比对赏鉴一番,此时……尚未归还。”
警察厅在旁边楼内占了一间屋子办公,此时正值厅长视察,所以,断风尘来一趟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自然不会消耗什么体力,然而立在弃天帝面前,却是额头冒汗。
“哦。”
靠在椅背上,弃天帝抬起眼皮看看面前部下,异色双眸渐渐聚焦在其身后,坐在沙发上欠身关切地人身上。“……赭杉军已经证明无辜,那玉佩理当即刻归还。”
“……属下利用职权之便,随意出借证物,实属过失,请官长发落。”断风尘一个躬鞠下,额头几乎撞上那硕大红木办公桌的桌脚。
“哈。”弃天帝突然起身,向着沙发走去,路过断风尘时,轻轻拍拍他肩膀,说:“断风尘啊,你尚未娶妻,就对大姨如此唯命是从,唯唯诺诺呢……”
“是……是属下公私不分,属下即刻去将玉佩取回。”
“红楼家大小姐不是普通人。此事你无需过问,我去讨回吧。”弃天帝淡淡嗤笑一声,已经走到苍的面前,“便是如此,那玉佩落在一个了不得的女人手中,只怕你还要再等一段时日。”
对弃天帝的话似乎是充耳未闻,只因此人的眼神行动更让苍万分戒备:看他双手按着自己身体左右两边的沙发扶手,缓缓俯下身来,苍竟是情不自禁向身后靠背倒去,“弃长官……你……”对方平缓的呼吸已经可以感受得到,苍被沙发靠背挡着,竟是无处可躲,然而炽热之气,让他不自主将头偏过。
“别躲开……”腾出一只手,捏着对方下颌,“为了你,我不得不去面对一个无聊的女人,你说,怎么补偿呢?”
“啊?”愣愣地回声,苍还不太明白——为什么弃天帝就突然又入了戏。
“苍!”大门被撞开地煞是及时,倒是直接回答了苍的疑问——朱武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在门口愣了一愣,一个箭步跨上,将几乎已经压在苍身上的弃天帝一把推开。
“你……”在自家门口追着汽车跑了半条巷子,终于叫了辆洋车继续追来,没料到一进来便见到如此情形,看着这个被自己称作父亲的人被推开时候,仍是若无其事冷笑相望,朱武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茫茫,“光天化日之下……趁人之危!”
“朱武少爷!”自从刚才一个躬鞠下去便没直起腰来,一直听着身后异声,又不敢明目张胆立正转身围观地断风尘,其实一直在悄悄扭头。此时看见朱武怒发冲冠,几乎马上便要冲上来动手地模样,也顾不得什么,赶紧窜过来,挡在长官前面,“……误会……误会啊!”
看看情势,朱武心中稍微定定,想起萧中剑之言,立刻转身伸手去拉苍的手臂,同时说:“苍,跟我走!”谁料,竟被对方背手躲开了。
“苍?你……”
目不斜视,轻轻低头,苍在众人瞩目之中,轻声说:“朱武少爷,苍来此有事相求弃长官,适才长官已经答应照顾了……”
“你……难道只要能达到目的,被怎样都无所谓么?!你知不知道这个人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他是……”
“……倘若朱武少爷能帮得上忙,苍……便不用坐在这里了……”声音虽然越来越小,然而还是清晰可闻,苍的五官,亦在微微抖动,“事已至此……”
“你……”看着在自己面前静静垂首端坐之人,朱武突然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海,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然而抬起来尚未落下的手,却已被一人牢牢抓着。
“胡闹!”手上使劲,可是对方已不是那个手臂细幼,只要自己稍微用力,便呲牙咧嘴嬉皮笑脸求饶的小男孩了,结实的腕骨竟有些硌手,弃天帝哼了一声,张开了手掌。
“你为什么,为什么一次一次伤害他!难道以前害得还不够么!”
“哈……我喜欢。”
“你……魔鬼!”怒不可遏,挥拳向着那张自小看到大的英挺面孔打去,却被断风尘与任沉浮两人拦腰抱住了。
“少爷,少爷,冷静啊,为了一个戏子父子反目不值得啊!”
“苍也是人啊,你们为什么这么欺负他!”
“朱武少爷不用再为我费心……反正苍便是……”
“啪”,清清脆脆一声巴掌声响,混乱的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弃天帝!”
看着扑倒在沙发上的苍清秀的脸庞瞬间肿起,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淌了下来,朱武声嘶力竭嚷了一声,“你……你为什么打他!”
“又如何?”弃天帝嘴角泛着冷笑,轻轻一摊手,“你很在意他吧?在意又如何?不能好好保护,也只是给别人增添徒然的希望和麻烦而已。”慢慢背转身,不再面对愣可可地朱武,“断风尘,这个人没有官职,却冲进J城镇守使公署内闹事,应当如何处置?”
“这……官长……他是朱武少爷啊。”此时朱武震惊之余已经不再挣扎,断风尘虽然不敢放手,却也轻松了许多。
“……念在初犯,送去新华院拘留七天。”
“……唉,属下遵命。”松开了箍着朱武的双臂,“少爷,得罪了。”从腰里掏出一副手铐,想了想,还是又揣了起来,轻轻扯了扯立着不动的朱武袖口。
“哼,敢担当,就别让他人为难。”弃天帝冷哼一声,朱武目光一炽,然而最后还是熄灭了,头也不回地转身,让断风尘押着出了门。
“任沉浮,你也一起去。”
“是。”
……
“知道为什么打你?”办公室内恢复了平静,只剩两人之后,弃天帝也不再回座,似乎是在观赏窗外风景一般,更不转身。
“大约是苍的演技,长官不满意了吧。”脸上还是热辣辣地疼痛,一滴血落在了干净华丽的碎花沙发巾上,苍有些心疼,更有些本能地不安。
“是你演地太好了……”低头拉开身边红木大书桌的抽屉,本来是想找烟斗的,然而胡乱翻翻,竟看到一只陈旧落漆的铁皮药盒,“哈。”将那盒已经不知是何年何月剩下的消肿膏拿出来,丢在沙发上,语气突然利落起来,“上药。”转头,看着还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的人,最后还是忍不住走上前去,拾起他身边的盒子,将药膏挑出轻轻涂在红肿之处。
“……津门产的……”
“嗯?”
“这药膏是津门产的……”
“……哈,给那小子预备。”
“……弃长官的戏,也演得真好……”苍说出这话的时候,脸上同时感觉得到药膏的清凉和那人手指的温度和颤抖。
“……我是他父亲,无论怎样他总会原谅我。你不一样……”将盒子盖好,“不过……”弃天帝微微一皱眉头,“曌云裳真的是一个令人头疼的女人啊,啧,就算是为方才那一下补偿吧。”
“……赭师哥说,那日是有三小姐的信将他约至茶楼的。”
“……啧,非去不可了么?”
弃天帝眉梢一抖,靠坐在沙发上,抬手稍微松了松突然觉得有点紧的衬衣领口。
中午时分,新华院院长伏婴师无所事事,打发手下狱卒出门去叫了午餐,正等着吃过饭,抽空去定张明晚双仪舞台的戏票,便又听见有汽车停在门口了。
“断厅长,您怎么又亲自来了……还有任秘书?”
放下手中的《三国演义》,坐得有些腿麻,伏婴师慢慢站起身,扶着桌子走过来招呼,眉头微微蹙蹙,敏锐的目光已经落在两人之间那红发少爷身上。
“这位是……”
“唉……”断风尘看看任沉浮,意思是:你说吧——伏婴师有心,虽然此时承担的还是个不入流的小差事,却已在不经意间和这两位弃天帝身边的要人混得颇熟了,是以断风尘倒是不在意在新华院露出本来面目了。
“先安置一下吧,长官意思是拘留七天……”任沉浮耸耸肩,从口袋里摸出张空白的批捕单,出来得匆忙,还什么都没填。
“……那……就我办公室隔壁这间吧。”狱卒出去买午餐了,伏婴师从抽屉里掏出钥匙,同断风尘一起陪着一言不发地朱武去牢房,临走时从铺了满桌的报纸下面拎出根没盖帽的自来水笔丢在任沉浮眼前,意思是让他自己登记了。
……
“……,您好好休息吧。”
一面锁上牢门,一面有些奇怪地看着断风尘向着已经在屋内卧板上一躺,面壁不语的人客气地道别,伏婴师再次回目,打量了一下朱武背影,竟是又转回脸去不被察觉地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
“伏婴啊,批捕单填好了,盖个章回去交差。”
“哈……”将桌上一块小笔架拿起来,从底面抠出印章来戳下去,同时笑道:“怎么长官家务事都闹到新华院了?”
“你……别问,别问。”明明见他连看都没看就将单子收起,却又对这人犯的身份如此肯定,后面断风尘也是一脸惊讶,不过,瞒不过伏婴师也在任沉浮意料之中。
“哈,好。”伏婴师笑了笑,“难得两位到来,本当做东,只是,想来你我三人都是公务甚忙,便不多客套了。”
“唉,一团乱啊,哪有心……”断风尘皱眉摇头,“为个戏子……长官果然是年纪大了么……”
“断厅长!”任沉浮使了个眼色,已经拉开办公室的大门。
“哈哈,长官身边也空了十多年,如今日子太平多了,难免有些想不开的地方啊。”
将这两位要人送出新华院大门直到上了车离去,伏婴师才转身走回,却不回自己办公室,而是直奔隔壁那间小小的牢房而去。
“表兄大人,初次见面,小弟伏婴师……”
一面打开门锁,一面自我介绍。
“……哼。”前些日子,朱武倒是听任沉浮提起过有个前来投奔的亲戚,然而此时身陷囹圄,听到这略有些不诚恳的语调,朱武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只有“小人得志”四个字。
“表兄大人若是有急事待办,跟小弟说一声便可离开了。”
“啊?”立刻一个翻身坐起来,朱武满脸不信,却又迫不及待问:“当真?那我……”
“只是表兄大人要做什么能否向小弟说明,万一有人查问也好敷衍塞责一番啊。”锁已打开,伏婴师并不开门。
“当然是回去救苍啊!”如此说着,朱武已经起身走到门口。
“咣当”一声,伏婴师脸色一变,拉紧牢门,开始反向拧动锁眼中的钥匙。
“你这是做什么!出尔反尔么!”
本来升起地希望突然破灭,朱武箭步而上,从牢笼外一把握着伏婴师捏着钥匙的手。
“表兄大人,小弟体谅表兄你与舅父只是一时不和,故而给你方便;但是表兄大人将要做的举动,却是要了小弟的性命啊,纵使出尔反尔,也还是性命重要。”伏婴师不动声色望定对面之人,丝毫不见愧疚。
“啊?”
“小弟释放兄长,本就是私下而为,难道表兄你还要跑去和舅父大人对峙,告诉他是何人所为么?”
“这……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朱武慢慢松了手,“只是,苍还在他那里……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伏婴师丝毫不为所动,还是慢慢将牢门锁上,拔了钥匙,抬头说:“表兄见谅,您冲动如此,小弟暂时还真是不敢让你出去,不过有什么消息可以代为传达。”
“……你能做什么呢……他决定的事情,任谁也改不了啊。”朱武情不自禁手扶额头——毕业之时踌躇满志,以为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此时才发现:在父亲面前自己仍是渺小如蝼蚁般,连一个人也救不了。朱武缓缓退后,颓然坐在卧板之上,突然又是一抬头,叫住了眉头深锁转身要走的伏婴师。
“你能帮我去这个地址捎个口讯,便说:苍日家中急事,这几日便不回去了。”
……
让狱卒把给自己叫的还算丰盛的午餐给隔壁端了去,伏婴师略微交代之后,便揣着朱武写的字条出了门。
萧中剑的公寓租得倒是离南岗子不算远,伏婴师敲开门的时候,见到的却是已经露出焦急神色的三人,向着站在最后脸上还带着震惊地黥武略一点头,随后问:“请问这里哪位是苍日的朋友?”
“啊?你有苍日的消息?”萧中剑和冷醉几乎是同时开口。
“在下乃是苍日街坊,他上午急事回家,不及相告,托我捎信给几位。”说着慢慢从口袋里掏出那字条,递给抢先几步跑过来的冷醉,“在下尚有工作,耽搁了实在抱歉,信已送到,告辞了。”
“多谢。”接过那字条,见到确实是朱武笔迹,萧中剑略微点头,黥武却是心思一动,赶紧说:“我送你!”紧跟着已经出门的伏婴师跑下了楼。
“小表叔啊!”因为被任沉浮引荐过,因此黥武倒是认得这从未获准登堂入室的亲戚。
“黥武少爷,表兄他和舅父大吵一架,舅父一怒之下,将他送来新华院看押了。”伏婴师毫不意外,等到清净处出声回答。
“啊?是为了……苍先生么?”
“嗯。”站在街口,公寓窗户看不到的地方,伏婴师停下脚步,“黥武少爷,此事内幕你知道多少,可否告知,我也好帮上表兄。”
黥武摇头皱着眉说:“我去问过叔公啊,他什么都不说,小叔又一口咬定是叔公趁人之危,强逼苍先生就范……”
“……你们,没去问过苍本人么?”伏婴师沉吟片刻,转头问。
“啊?怎么开口啊!万一是真的……苍先生已经那么可怜了……”虽然也曾动念,但是黥武是无论如何无法这般行动。
“……嗯,也对,你上去吧,舅父和表兄这一闹,估计此事迟早要登报了,到时记得莫泄露了表兄秘密。”这是伏婴师临走之前,朱武支吾半天地最后嘱咐。
“唉……小叔也真是的荒唐,明明交情已经很好,为什么非要在萧学长面前说谎啊。”
“……这么……可能越在意越不知所措吧……哈……或者……表兄有什么其他的忌讳。”伏婴师轻轻拍拍黥武肩头,脸上表情却好像轻松许多,“快上去吧,不然起疑了。我是你家街坊,你认得我的……”
“啊?哦。”明白伏婴师在帮自己圆谎,黥武点点头,转身走了。
“唉呀……既然是亲戚,那就只好多费心了。”自言自语中看看街角大楼上的挂钟,竟已经是快三点了“啧,也好,索性便去听一场吧。”伏婴师微微一笑,迈步向着南岗子的方向走去了。
“师哥啊,那个人自称是你的戏迷,等好久了。”
看见伊达和天草冲进客栈院子,将被在后背的米面放下,趴在井口边喝水,赤云染站起来,指了指背手立在一边的瘦削身影,向着才回来的赭杉军说。
“……是你?”
看着那人缓缓转身,赭衫君眼中露出了一丝不快。
“赭老板果然还认得我。”
听见声音,伏婴师缓缓转身,微微一笑。
“有事?”
态度如此冷淡,倒不是对他这个人有什么意见,只是一见到他就会想起前日不愉快的牢狱生活,是以怎么也没有小别重逢的欢乐了。
“在下想请赭老板出门喝茶,不知可赏脸否?”
“哦?”赭杉军眼神又戒备了几分。
“别无他意……”伏婴师慢慢走近,凑在赭杉军耳边压低了声音说:“相信赭老板看了今日的晚报便知在下来意了。”
“……容我更衣。”
【父子争风,某高官怒将儿子丢牢房】
“唉……”看了今日晚报,萧中剑无奈摇头,“岂有此理,身居高位,每日里尽是想着些风花雪月的闲事,父子二人争风吃醋真是出丑!”
“哈,我倒是庆幸,苍日回家了,不然见到这报道,又得气得昏睡一天吧,他可是苍的铁杆戏迷啊。”冷醉刚刚进门,又听见好友抱怨,随意一笑,将外套挂在门边,“你昨日留在这里开导他一晚上,有些成效没有?”
“我也不知……实在是不得要领。”放下报纸,萧中剑摇了摇头,昨夜生怕朱武想不开跑去闹事,萧中剑索性便和他挤在一张床上睡了一夜,谁料早晨睡得熟,竟过了钟点,再睁眼已经不见人,当时紧张,如今看来乃是回家去了,“不过,苍日总是语焉不详,我倒觉得尚有什么其他事情困扰于他,倒不是那戏子的事情,其实……我有句话想跟他说,却又怕他恼火,这种事,怕是你情我愿,旁人生不起气啊。唉……虽是好友,却什么都不知道,不甘心。”
“人都有难言之隐啊,你我不是也未向他说明乃是J城商会会长之子?”冷醉一笑,放下书包。
“哈,倒也是。”
“对了,萧社长,文学社年底文明戏的事情,是不是要开始着手了?”冷醉一笑,将两个手抄本丢在萧中剑面前,“我觉得这两篇小说不错的,萧社长要不要动动笔,改个剧本出来?”
“拿来我看……”苍日这一回家,萧中剑的心思反倒能沉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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