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命

作者:初霧姬


起章 所謂孽緣

1.陰之間

當蒼看見那尊黑色的大神在異空間裡緩慢降臨時,蒼心裡深深的歎息了。

就算最近時運一直不濟,也不至於衰到這麼深的穀底吧?

捏緊手裡的劍,蒼疲累又困倦的睜開天眼,準備尋找逃災避禍的可能,卻意外的在那只大神的右手小指上看到一絲紅線……

隱約朦朧的紅線穿越異空間裡黑暗起伏的霧氣一直延伸到自己身前……

這是……

夙世姻緣???

!!!!

蒼一個趔趄差點跌倒,忙暗中穩住。

魔氣太盛,預知失靈了麼?

鬱悶的闔了天眼,正面眼前的這尊大神,大神叫棄天帝。

此時此刻棄天帝已經從初醒的迷離狀態中完全清醒過來,正饒有趣味的盯著眼前小小的人類。

蒼清楚自己已經錯過了閃人的最佳時機,唯有面對,更何況在這意識空間他也奈何不了吾。

全武行一如所料的上演,過程重複著蒼不斷被打飛的場景,就算是意識體,也是會痛,而且痛覺比身體感應更放大數倍。

就算如此,蒼腦中還是會不受控制的閃現出那條牽連糾結的紅線,而且意識中還隱隱辨認說:看吧!那糾糾纏纏的樣子,不是姻緣,是孽緣!

蒼一口鮮血噴出,不知是被棄天帝打的,還是被自己的意識海中的預知氣的。

該死的天眼、該死的預知、該死的天命!

自己中毒當機了,還要干擾吾主機的進程。

怒火上沖,蒼提起劍抽飛又撲上來的黑影,吼了一聲:給吾閉嘴!

待回過頭來,卻見被抽飛數步的棄天帝一臉興奮的盯著他,心中一陣惡寒。


棄天帝的確很興奮,很久沒有獵物玩玩了,這麼長時間補覺補得都無聊死了,更何況這一次還是這麼趣味的獵物。

他一臉迷蒙的樣子很可愛……

這麼生氣的樣子嘛…也很漂亮!

而且玩了這麼長時間也沒壞掉。

棄天帝滿意伸出手,決定先結束這場貓抓老鼠的老把戲。

被棄天帝摁下海的時候,蒼看著棄天帝有點迫不及待的欣喜目光,感覺到一陣強烈的不安,

拼著重傷的可能掙脫棄天帝的魔爪化光欲走,卻意外的激怒了這位大神,強勁的掌氣尾追而至,擊在蒼的胸口,蒼被打飛了出去,胸骨盡折、半身殘廢。


一口血噴在灰濛濛的沙地上,蒼掙扎著爬起來,用白虹劍支起搖搖欲墜的身體。

耳邊傳來輕微的長袍迤邐在地的沙沙聲,蒼抬起頭看著眼前的魔神。

異色的雙眸,讓他想起自己還是道子的時候養過的一隻貓。

蒼輕微的一笑撇過頭去,暗自感慨自己某方面的心性。

棄天帝疑惑的看著蒼撇頭一笑的風情,緩慢道:“汝喜歡這樣?”

“啊?”蒼被這句話問得一愣,還沒弄清楚什麼意思,就被棄天帝鉗住了下巴。

棄天帝試探的添了一下蒼的嘴唇。

冰冷、清馨還有淡淡清聖的血腥氣。

滿意的眯起眼睛,棄天帝揮袖打開那礙事的白虹劍,蒼失去支撐向前跌去,被棄天帝伸臂擁進懷裡。

這一切都在行雲流水的動作中完成,待蒼反應過來,棄天的長舌已經掃過他的唇面,添去他唇角的血漬,摩挲著想要叩開牙關。

孽緣!

這樣的情景,腦中當當當打出致命的兩字。蒼一陣氣悶,胸口的重傷引出帶血的咳嗽。

蒼咳的臉色泛白,難以停歇,棄天帝一手攬著蒼的腰,一手輕輕的拍著蒼的後背,口中道:

“不要激動、不要激動。”

蒼眼色一翻,咳的更加厲害,幾乎都要咳暈過去。

棄天帝難耐的一皺眉:“真是讓人費心的孩子”然後瞅准蒼不斷咳嗽著微張的嘴唇,覆唇上去,舌尖抵住蒼的舌頭,緩慢的渡氣。

難說這樣的魔氣入體算好算壞,但是蒼的確是不咳嗽了。

不過棄天帝渡氣渡的上了癮也不打算放開,蒼平復氣息後,感覺到某人的狡舌在自己口中翻卷鬧騰得不亦樂乎,起先是被未知的情欲弄紅了臉,然後反應過來,怒火上沖,一直呆愣順從小舌往裡一縮,狡舌隨後跟上,然後牙關一鎖……

兩人唇齒交纏之間滑下一縷血絲。

血腥氣、魔氣,

蒼翻起眼睛挑釁的看著某個吃痛的魔神。

“汝果然喜歡這樣”收回自己受傷的舌頭,棄天帝舔舔下唇:“惹起吾的興趣了,既然讓吾流下了高貴的血液,那汝就付出對等的代價吧!”


將蒼推倒在地上,棄天帝一伸手從虛無的空間中扯出一條鐵鍊來。

囚禁麼?

這一點,蒼並不怕,從對上這魔神,蒼就料到了這一點。

無謂的對上的棄天帝帶有戾氣的眼神。

“這個表情不錯。”棄天帝說著將蒼的手臂扯到頭頂,待看到蒼紫衫下的白色廣袖,廣袖上的紫色飄帶,飄帶下的精緻護腕時,頓時一愣,而且那廣袖好像還是束在護腕上的。

棄天帝本想直接扯開蒼的衣服,在蒼的手臂上纏上黑色的鐵鍊,但現在他改變主意了。

拉起蒼,蒼的後背貼著棄天帝的胸膛,棄天帝的手環著蒼好奇的研究著蒼袖子上的東西。

這是一個曖昧至極的動作,蒼幾乎是窩在棄天帝懷裡了,棄天帝一手握著蒼的手腕,一手撥弄著蒼手腕上飄帶的樣子,簡直就像獻寶似的給自家媳婦戴手鐲的愚笨丈夫。

蒼先是被這類似於溫存的動作弄愣了,從沒有人這樣抱住過他。然後意識到這大神的目的時整個人囧到了。

“喂~”

“噓,別吵”貼著頸窩的這麼一聲,溫熱的氣息幾乎都竄進了脖子,蒼輕微的顫了一下,不找痕跡的朝旁邊挪開了一點。

“別動。”棄天帝說著已經解開了兩條飄帶,志得意滿的放在沙地上,回頭看見蒼靠在他右邊肩膀上,平淡自然的說了句:“汝這麼敏感啊,別急別急,一會就好。”然後繼續奮鬥蒼的護腕。

青筋!

“別急什麼,汝究竟想幹什麼啊?!!”蒼暗自磨牙,翻眼看著天空。

天空灰暗陰沉,隱隱透著一點微弱的天光,這個空間的天空和這個空間本身一樣煩悶無趣,難怪這只大神被關在這裡許久,看見吾的衣服都會這麼興奮。

不過好痛啊,胸口疼,下肢也疼,渾身上下都疼,吾為何要這麼認真的跟這大神打這一架呢?

蒼面無表情的想,越想越不值,腦中又閃過那條紅線來,鬱結的搖搖頭。

蒼搖頭的時候棄天帝看了蒼一眼,覺得蒼眯著眼睛發呆的樣子,像某種小動物一樣可愛。

然後加速瞭解密的過程,卸掉了袖子上的零零碎碎,身上的就好解決的多,等要抽掉蒼的腰帶時,蒼終於從迷糊的狀態中清醒過來,抓住已經探到他胸口裡的魔爪。

“汝戲耍夠了吧?”轉頭冷瞪著棄天帝。

棄天帝無謂的一笑,抽回自己的手:“吾就知道汝會是這樣的反應。”

幾乎完全是不搭調的對白,棄天帝拉過鐵鍊接著道:“汝還是喜歡這樣的對吧?”

鐵鍊終於還是纏上了蒼的手腕,棄天帝下的力道也毫不留情,但蒼的臉上並看不出什麼痛楚之類的,只是整個人更加冷峻。

“越會鬧騰的獵物越有趣味,汝要好好的鬧騰給吾看呐。”棄天帝咬著蒼的耳朵輕輕道。一手掀開蒼的衣襟。蒼的肌膚光滑細膩,帶著微微的涼意,手觸上去幾乎有被吸附著的錯覺。

棄天帝滿意的沿著蒼的耳廓咬噬下去,手在蒼的胸前曖昧的畫著圈,蒼有些難受的仰起頭避開棄天帝的動作,被束縛的雙手掙了掙。

棄天帝卻順著蒼的動作將他放倒在自己懷裡,覆上蒼的唇細細密密的吻了下去。

這回是貨真價實的吻,不像之前帶著渡氣的意味,在情欲的掌控方面蒼本來就不如棄天帝,此等境地之下,也只能靠清心咒穩住心性,然後賭氣似的用自己的方式反抗的棄天帝的調戲捉弄。但他的反抗在棄天帝看來不過是徒加的遊戲的樂趣。

胸口悶痛的感覺越發加深,之前棄天帝渡的魔氣露出了作祟的本來面目,在蒼的氣海裡衝撞遨遊,打的蒼的氣息越發不穩。

而棄天帝一邊吻著,一邊將蒼的衣服褪開,一直輕輕畫著圈的手也越繞越下,探到蒼的大腿內側揉捏。

那一瞬間,蒼一直默默詠念的清心咒終於卡了殼,一聲低沉隱約的喘息溢出口來。棄天帝眸色一深直接將蒼帶倒在地,整個人覆了上去。

“汝的聲音真好聽。”

蒼一陣氣悶,但體內那股魔氣卻像呼應著棄天帝一樣,頻頻打斷蒼欲振作的心神。而棄天帝也不願再費功夫,拉開蒼的雙腿,直接衝撞進去。

蒼的體內柔軟、溫熱,棄天帝滿意極了。他滿足的歎息一聲,緩緩的抽動起來,動作越來越快,像午後黃昏的急雨,那起初點點滴滴的只是幻覺,最後的狂風暴雨才是真實。

若說起初的挑逗還會讓蒼有一絲的情動,那麼如今這番動作對蒼而言就只有痛苦了。

本就因重傷而恍惚的臉色更加不真實起來,置於頭頂被束縛的雙手,摩擦著鐵鍊,流出鮮紅的血液。棄天帝被血腥味所吸引,低下頭舔了舔蒼手腕上的鮮紅,進而撥開蒼汗濕在臉上的長髮,在蒼的額上落下輕吻。

蒼迷迷濛濛的睜開雙眼,眼前的這張臉美麗的妖異,異色的雙眸宛若星辰。而唇角帶著的些微笑意,更是隱約難明,蒼張了張嘴,忽然明白了那所謂的孽緣是什麼。

生命值在不斷下降,看到的東西卻越發真實起來,那糾結的紅線,束的是糾纏難分的情緣,同樣也是一生一死的天命。

彼生我死,他們遲早會殺掉對方,能活著的只有一個。

而這樣的生死對立在那糾纏的情緣面前突然變得悽楚悲涼起來。


“遲早有一個人會闖入汝的心,汝的淡漠是一種隔閡。蒼,汝永遠都是一個人。”


摯友的話清晰重播,蒼側著臉咳出一口鮮血,然後慢慢的閉上眼睛。

棄天帝看著蒼唇邊的鮮紅,情欲卻更加強烈起來,他摸過蒼的長髮,將蒼拉起來,輕聲在他耳邊說:“汝果然適合被這樣對待。”

更深的衝撞進去,已趨昏迷的蒼終於發出淺淺的低吟,像貓兒一樣,氣弱而誘人。

而棄天帝毫不憐惜,越衝撞越激烈,最近一次深深的刺入,蒼的身體抽搐了一下,,終是沒了動靜。

棄天帝解開蒼手上的束縛,將他整個人都攬進懷裡。蒼淺色的長髮披散在背上,由嘴角到鎖骨蜿蜒著血痕,緊閉的雙眼遮下暗色的陰影。棄天帝將臉湊到蒼的鼻息之間,幫他稍作恢復,黑色的、淺色的長髮覆蓋糾纏,聖氣與魔氣交互之間,棄天帝低聲說道:

“留下來永遠的陪吾吧,蒼。”

早已預料到結局的糾纏,究竟應該就這麼放縱下去呢,還是將內心緊緊封閉?

昏迷中的蒼沒有回答,但垂下去的腦袋卻像是點頭的錯覺。


2.萬年牢

萬年牢的日子就像兩隻大型的貓科動物在互相鬥氣的搶佔地盤。

日後的銀煌朱武這麼形容。那時和朱武一起趴趴走的弦首蒼不可置否的撇過頭去。

但那段日子究竟是放縱了還是封閉了呢?

蒼將目光放向遠處,那裡落日餘暉層層渲染,山如熔金。


金色的封印法陣里,棄天帝的目光冷冷的直射過來,蒼將拂塵搭在肩上轉過身過。

那是日光極其明亮的一天,明亮的讓人睜不開眼。

山色鬱鬱蔥蔥,蒼一步一步的走下山,路在身後不斷延伸……

這樣的夢境在萬年牢里來回反復,真實的就像是未來的某個片段,以至於棄天帝每次折騰他折騰得過分了,蒼也無法真正的生氣,因為他的眼中總會出現那個夢境里棄天帝看他的眼神

——冰冷而又涵蓋許多。

那究竟是什麽呢?蒼默默的想,然後又將這多餘的想法拋擲腦後。

所謂預知,是增加決斷的籌碼,而不是成為困擾。


棄天帝將蒼帶回來的時候,溫柔細緻的替蒼處理了傷口,神的動作優雅曖昧,蒼從昏睡中醒來,感覺到棄天帝的動作,一瞬間恍神。

那是蒼第一次做那個夢,零碎而不實的片段,卻能夠清晰的感受到某種不屬於他的情緒。

棄天帝將他抱起來,手穿過他的腋下幫他繫好衣服。

棄天帝喜歡從背後抱著蒼,喜歡將下巴搭在蒼的肩上,喜歡一下一下的摸蒼的頭髮……

像對待豢養的寵物一樣。

蒼沒有拒絕,也從來沒有反應。只是將目光對向未知的虛空,不知在想什麽。

棄天帝不喜歡這樣的蒼,這樣難以掌控的感覺,讓他想立刻弄壞蒼。

蒼清楚,這不過就是囚禁的關係,寵物的關係,而且是單方面的。他沒有回應的必要。

所以他維持著淡漠,思考著屬於他自己的責任與天命。


溫柔的假象沒有持續多久,在棄天帝厭倦了蒼的淡漠之後,開始執著于逼出蒼的情緒。

痛苦的、悲傷的,或者是…歡愉的……

蒼咬著牙,沉默的看著天。

萬年牢的天空一如既往的黑暗。

棄天帝懷念第一次碰蒼時的感覺,那生澀而趣味的反應。

但之後,蒼再也沒有過那樣的反應,他明白了,懂了,然後一如既往的淡漠下去。

疼到極致了,咬著牙,怎麼也不會讓意識遠去。至於所謂的情欲,在玩物的關係里也就只是可笑的存在。


棄天帝抱著蒼,撥著他的頭髮,摩挲著親吻他,然後淡淡說:“那個叫翠山行的道士好像死了。”

蒼在棄天帝看不見的角度里捏緊胸口。

“那是汝幾個師弟里的最後一個了吧?怎麼,不傷心?”

蒼說:“生死隨化,天道循環,即死於大道,又有什麽好傷心的?”

說這話的時候,蒼的口氣淡淡的,只是難以察覺的疲倦了許多。

棄天帝哼的笑了一聲,不說話,然後將蒼翻過來,一把捏住蒼置於胸口的手。

兩人目光對視,蒼沒有遲疑、沒有躲閃,目光平靜至極,平靜到沒有任何的情緒。

棄天帝乏味的丟開他:“真是冷感的道士,或許下次吾該送你別的禮物。”

蒼趴伏在地上,抬起頭回答道:“那麼吾是不是應該先謝你呢?”

棄天帝冷哼一聲離開。

安靜下來的空間,冰冷的寒霜蔓延。蒼趴伏著,試了好幾次,終於撐起來,然後緩慢而略帶顫抖的整理衣物。

棄天帝在另一個空間沉默的看著,突然發覺,蒼從不曾為自己牽動過一絲情緒。

哪怕是恨。


之後的禮物……

不過是死亡。

那些螻蟻的死與掙扎對棄天帝而言,不過是趣味。

而蒼越來越微薄的反應,也是趣味。

棄天帝想,等有朝一日,蒼因此而漠視所謂的蒼生疾苦了,那也是一種成就啊。


蒼心中單方面的囚禁,對棄天帝而言卻是絕對的佔有,不容反抗、更不容染指。

赭杉軍找過來的時候,棄天帝略帶吃味的將蒼折磨的很慘,那時蒼幾乎連一個手指也動不了。

棄天帝蹲在蒼身邊摸著蒼的頭髮,問:“就這麼想離開?”

蒼心裡歎息著,沒有回答,只是回問:“汝就這麼想毀滅人間?”

兩個問題連起隱約的曖昧,棄天帝愣了一下,一如既往的回道:“污穢的人間沒有存在的必要!至於汝……”他說著,一笑道:“吾會讓汝與吾一起見證人間的毀滅與重建。”

毀滅與重建……

在神眼裡,人間就是一個玩具城一樣,稍不順眼就可以推倒重來么?

蒼冷冷的撇過頭去。

可惜,人類也不是毫無心智的玩偶。

至於吾與汝,也不過是相互消滅的夙命罷了。

過於冷淡的反應,拂了另一方的趣味。

棄天帝站起來,夜色的長袍獵獵起伏,五隻螢光的箭一字排開。

真正的戲碼,才要上演。


所謂痛,痛到極致,連神經都已麻痹。

棄天帝看著蒼難得露出蜷伏的形態,招來第三隻箭,說:“其實汝大可以不必受這麼多苦楚。”

“汝長久以來的不聽話已經惹起吾的厭煩了,吾現在只想看汝崩潰的樣子。”

“呵呵……”蒼低低的笑了,模糊不清的道:“其實…這很簡單。”

“哦?”棄天帝挑了挑眉。

“只是……這既是已是汝的趣味……”蒼咬著牙,從汗濕的長髮縫隙間看著棄天帝一字一句道:“吾又怎會告訴汝答案。”

棄天帝哈哈大笑起來:“是啊!那麼汝做好接下來的準備了么?”

蒼沉默的看著他,雙眸中映著萬年牢的燭火昏明,而他的臉色蒼白如雪。

棄天帝略一恍惚,然後毫不猶豫的將第三隻箭插下去。


蒼終究還是沒有崩潰,最後一箭之後,蒼從昏迷中醒來,鮮血在嘴角蔓延。

棄天帝扶起他,愛惜似的拭去他嘴角的血跡,慢慢说道:“想不想為汝的天下蒼生和同修再賭一次?”

蒼沒有說話,棄天帝接著道:“贏了,吾便放過這人間。輸了,就給汝離開的機會如何?”

雙贏的賭注,必是難以抉擇的賭局。

蒼抬起頭看著棄天帝。棄天帝用一隻手覆住蒼的眼睛,在他耳邊低聲說:“其實,吾還是想看汝的崩潰,汝之前的回答倒是給了吾一點靈感,怎麼樣?敢賭么?”

“賭什麽?”

“賭……”魔神的眼中閃過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賭一個故事,故事的結局就是勝負。”





前塵 所謂賭局

所謂的賭局,對神而言,不過是漫長的生命里難得的趣味。

就像污穢的人間,也會有那麼一兩個讓他看得上眼的人類。

蒼沉沉昏睡,意識造就的軀體明滅如煙。

棄天帝支著胳膊百無聊賴的閒坐著,異色的雙眸看著深沉的黑暗。嘴角挑起的笑意,冰冷殘酷卻又有一絲的懷念。

“蒼,如若是你,又會是怎樣的選擇呢?這同樣也是汝心心掛念的道境啊!”

1. 欲

一千五百年之前的道境。

魔,出現的毫無預料。

強悍、嗜殺、團結的魔族幾乎在一夜之間席捲了整個道境。遺留的勢力唯有玄門、佛淵兩派與御書編零零散散的戰力。

玄門道尊蒼玄肩擔大局,聯合佛儒之力,設下懾天玄元陣成功的將魔軍擋在狹道天關之外。

但戰局依舊以及其慘烈的狀況拉鋸著,狹道天關之外尸堆如山。道境兵力日益折損,魔軍反而有增無減,勢頭日進。

蒼玄站在觀云臺上,看著日漸昏沉的天際,難以參透這天地異變的根源。而零星的星象預知竟是星墜日斜,神佛墮天之象。

蒼玄閉上雙眼,這道境災劫,或許比他們料想的還要深重。


狹道天關之外,另一輪的衝撞還在繼續,玄元陣法漸漸顯露不穩之態。

魔軍中軍帳內,黑髮的魔神意興闌珊的斜倚在軟榻之上,看著帳外若隱若現的藍色道光。

守在帳前的魔將以為魔皇已起不耐之意,便進言道:

“魔皇,您何不一舉毀了這玄元陣法。”

“毀滅……于吾不過是舉手之便。只是如此還有什麽趣味可言。更何況……”魔神瞥了一眼魔將:“以本皇賜予汝等的魔力還不足以破這小小的玄元陣法么?”

雙眸中的威懾之力,令魔將低頭拜倒,急急回道:“是…是……”

此時帳外,藍色道光湮滅,紫光沖天而起。

懾天之後竟是鎖天。

四相陣眼突破,牽動的是木石水土的渾天自然之力,陣局一時封鎖,前殿魔軍全軍覆沒。

帳內一時沉寂,魔將小心翼翼抬眼看魔皇臉色。不想魔神不僅沒有動怒,眼中竟浮起一絲趣味。

“純元道真……”


鎖天功成并沒有緩解蒼玄眼中的憂思,摸不清魔軍的底牌,此戰便毫無勝算。

西北魔氛沖天,天象混沌難明。

蒼玄眼前閃過黑翼滅世之象,一人拄劍獨立。

睜眼依舊是一片雲海翻卷,風雨欲來。這未來之劫,或許便在一睹了。

揮袖取琴,蒼玄一步一步走下觀云臺。


狹道天關,鎖天之後一片歸零的空寂。一股驚天魔氣席捲而來。

魔軍右軍主帥狼主補劍缺看著這遮天蔽日的一片陰暗,無語的一揮手:“退!”

“都惹起他的興趣了,還有吾們上場的份嗎?”

而道境聯軍在這魔壓威懾之下,竟困死陣中,走脫不得。方才破敵之陣,如今竟成眾人死劫。

越來越低沉黑色云幕,闇色黑羽飛揚,魔神即臨,狹道天關土石欲崩。

此時隱約的琴音一曲一彈自天際傳來,自行化解了懾天玄元陣,暫時阻擋了席捲而來的魔氛。

“眾人速退。”

一人撫琴背劍自雲海霧氣中走出,紫衣華冠,道氣凜然。


“人類,欲憑一己之力阻擋神威么?”

“一切只在為與不為。”

所謂的天機天象,此時明瞭,竟是神魔墮天臨世,降劫道境。

蒼玄一聲歎息,真元盡提,青虹劍光化作青龍沖天而起,長嘯盤旋。

“愚蠢!”雲間的魔神冷冷一斥:“小小的玩物能奈吾何!”

卻不想青龍盤旋走六合之位,竟是困神之招,蒼玄此舉不在進攻而在掩護。道境聯軍借機退守狹道天關第二道天險之內,然天關封鎖陣法尚不及起,魔神就已舉手化解了青龍之氣,挾雷霆之威襲來。

蒼玄舉劍揮擋,卻被其硬生生的捏住脖頸摁在了岩壁之上。

“嗯?吾聞聞,這純元道真……汝就是那個佈陣之人?”

魔神俊美至極的容顏近在眼前,蒼玄被捏的呼吸不繼,難以答言。魔神的手鬆開了一些,蒼玄回過氣來,卻冷冷道:“神祗墮天,就是為塗炭這萬物生靈么?”

魔神眼色一深:“這是向吾說教了,汝似乎還沒明白現在的處境吶?”

“吾的處境,不過是守護眾生。”

掌氣暗運,蒼玄掙脫魔神束縛,從岩壁上跌落在地。

“守護……”魔神居高臨下的看著蒼玄:“憑汝就救得了那些螻蟻污穢么?汝現在自身難保!”

“天下有能之士非吾蒼玄一人。”

“蒼玄?”魔神眼睛一瞇:“汝果然是那個什麽玄門道尊。道境的實際領導者隻身犯險,真是愚蠢。不過爲了汝這值得嘉獎的愚蠢,吾可以給汝一次救人的機會。”

蒼玄抬起頭。

“只要汝能在吾手上過得三招,吾今日就放過這些螻蟻。”

……


幻境的故事依舊在繼續,寂靜的萬年牢里,蒼的靈識不穩越見明顯。

棄天帝冷冷的看著,目光又轉向那一望無際的黑暗。

蒼、蒼玄,這兩個人的愚蠢倒真是相像。


三招過的慘烈,常人在這魔神面前一招都抵不住。

蒼玄擋住了,只是最後一招之後,華冠飛散,功體盡殘。

淺色的長髮披散,蒼玄拄著劍看著慢慢走近的魔神,一張嘴大口大口的鮮血洶湧而出。

魔神明白蒼玄眼中執著的意思:“汝確實撐下來了。這局算汝贏了。吾會踐行諾言。”

蒼玄強睜的眼終於渙散開來,向前倒去。

魔神伸手接住:“至於汝,就替他們留下來當吾的奴隸好了。”


狹道天關烏雲散盡,第三道封鎖陣法緩緩開啟。佛淵尊者看著道尊遺留的訊息閉上雙眼。



“魔皇,不乘勝追擊么?”

魔神挾著昏迷的蒼玄走進中軍主帳:“接下來隨汝們興趣。”

將蒼玄隨手丟在地上,補劍缺隨後走進來,看了一眼道:“這個道士……”

“不過是遊戲的趣味罷了”魔神毫不避諱的當著補劍缺的面扯起蒼玄渡氣過去,見蒼玄真元漸穩,便一手丟開了道:“之後若有道境俘虜,就暫行留著。”

這句話是對著補劍缺說的,補劍缺早就一臉黑線,隨便的點了一下頭退了出去。

而魔神依舊懶散的斜倚著,食指敲打著椅面,等待蒼玄醒來。


天地至純的純元道真自可彌補神魔墮天之時的神罰之傷,不過這樣的事加一些調味才更有趣味。

蒼玄漸漸從昏睡中清醒過來,許是昏迷之前的映像,醒後并沒有什麽迷蒙之態,而是立馬複歸警醒的坐起來,鎮靜的打量周遭的一切。

神魔噙著趣味的笑意看著蒼玄的一系列反應,等蒼玄的目光對上他時,慢悠悠的開口道:

“即能看出吾是墮天神祗,想必也清楚吾曾經的神格。”

蒼玄接口道:“再生與毀滅,神界第一武神。”

“不錯。“魔神讚賞的看著蒼玄,糾正道:“不過現在,吾名棄天。”

“異度魔神棄天帝。”

“棄 天 帝。”

蒼玄重複著這個名字,看著眼前黑色的魔神,隱隱的明白了這個名字其中的意味。

從沒有人這樣叫過棄天帝,不過這三字從這個人類口中說出,棄天帝也不覺得忤逆。

他從軟榻上起來走到蒼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作為吾的奴僕,知道汝接下來的義務么?”

蒼玄平靜的抬起頭。

棄天帝看著蒼玄的眼睛:“這種事情似乎需要吾教汝一遍,不過吾的教導可沒那麼輕鬆。”

棄天帝說著摁住蒼玄的肩膀將他摁到在地,然後撕去了蒼玄本就已經淩亂了的上衣。

“唔,汝顫抖了一下,是沒料到么?”

蒼玄冷冷的閉上眼。

“真是不配合,汝的不配合可是會讓汝付出代價的。”棄天帝說著咬著蒼玄的唇瓣。一手撕去了蒼玄剩下的衣物。

魔的手向下延伸,蒼玄喘息了一聲,魔舌乘機而入。

道氣盈沖,這對魔而言是至極的美味,對道者而言卻是恰恰相反。

魔神不願多費功夫,吸取著純元道氣直接衝撞而入,劇烈的痛楚席捲而來,道者硬生生的將痛呼逼在嗓內。

道者的僵硬拂了魔神的趣味,他掰過道者的臉道:“咬著么緊做什麽?真是不乖。放鬆一些,忤逆吾代價,汝是負不起的。”

而道者臉上冷汗涔涔而下,只是倔強的偏頭掙開了魔神的手。

魔神眼色一深:“汝果然是學不乖。”扯過一個布條,勒住蒼玄的牙關,附在他耳邊道:“汝不是不想出聲音嗎?吾倒可以讓汝聽聽自己聲音。如果可以的話,讓別人聽聽也不錯……”

蒼玄睜大雙眼,而魔神生生的就插入的姿勢將他的身體翻轉過來,從背後衝撞進去。

“唔!”

“聽見了嗎?汝的聲音真動聽啊……真的……很動聽!”

“呃……唔…………”

“汝這是自尋苦楚,怨不得他人……”棄天帝邊說著邊狠狠的插入退出。

蒼玄眼前陣陣黑霧,隱隱聽到棄天帝的聲音,竟硬生生的將手指插入地里,以斷指之痛,逼住了自己的聲音。

紅色的血漸漸的從蒼玄的口中湧出,一滴一滴,接連不斷。

黑霧越來越濃。

寂靜、血腥,棄天帝察覺到不對勁,將蒼玄翻過來,血跡染紅了下巴、脖颈,而蒼玄已趨渙散的雙眼,卻冷冷的盯著棄天帝。

“真是倔強啊,倔強到讓吾有點喜歡汝,又有點想毀掉汝了。”棄天帝輕輕的撫摸著蒼玄的臉:“不過汝準備好應對忤逆吾的代價了么?”


“毀滅與創造之神墮天臨世,自命棄天,手化魔界,降劫道境……”

鮮血書寫的字,印在地面上隨即滲透下去。

蒼玄支著手臂,坐在昏暗的地牢之內,衣衫不整,眼睛依舊清明。

只是那沉澱在雙眼深處的痛楚無人能解。

純元道真,至純至圣,一旦破體,便是摧心腐骨之痛,更遑論一身修為盡毀,受辱于敵。

蒼玄捏緊手指,穩住心性,繼續一筆一劃的以道境真言寫道:退、守、尋封神之法。


2. 殺

魔界的地牢陰暗潮濕,濃郁的血腥氣從地底滲透到空氣里。蒼玄閉目盤膝而坐,脊背挺直,端正凜然之姿一如既往。

“在此處還要堅持汝可悲的尊嚴傲骨么?”

蒼玄睜開眼,黑暗的陰影覆蓋下來,魔神高大的身軀遮擋了這牢獄中本不明亮的火光,衣袍上華麗的金飾璀璨莫名。

蒼玄默默的歎口氣,收回視線,并不答言。

“怎麼,不回答吾么?”魔神上前一步,捏起蒼玄的下巴,由上而下的目光中輕蔑冷然。

蒼玄鎮靜的對上魔神的雙眼,偏頭掙脫桎梏:“大道之行,無此處與彼處之分,何謂堅持。”

指尖滑過冰涼的觸覺,蒼玄的髮絲在魔神的手上一掃而過。

誘惑。

魔神的雙眼一瞇,但視線掠過蒼玄幾不蔽體的衣物時,隨即大笑起來,惡意的道:

“無此處與彼處之分?吾是否可以將這句話當做某種另類的邀請呢?”

伸手將蒼玄按倒在地,魔神曖昧的俯下身來,挑起蒼玄臉側細軟的髮絲。

蒼玄閉上眼淡漠的撇過頭去,但半晌卻無一絲動靜,疑惑的睜眼,卻對上魔神近在咫尺的雙眼。異色的眼,一邊如火,一邊如冰,某種隱隱深沉的誘惑,蒼玄一愣。

魔神嘴角浮起笑意,低頭在蒼玄嘴角一啄,在他耳邊戲謔的道:“不過就算汝中意這個地方,吾也想換一個更為舒適的所在。”

黑色的長袍覆蓋下來,遮住蒼玄裸露的雙肩,魔神的手穿過膝彎將蒼玄攔腰抱起。

“棄天帝,汝……”

瞬間回神,心思難測的魔神卻已自顧自的將蒼玄抱出地牢。


“汝會彈琴?”

棄天帝輕輕的捏著蒼玄被潦草包扎著的雙手。

但坐在他人膝上,被人強行摟進懷裡的蒼玄并不想回一句話。

棄天帝捏過蒼玄的臉,接著道:“不過聽說琴師很愛惜自己的雙手,汝這樣是否有點愧對七弦琴了。”

蒼玄冷冷的對上棄天帝的雙眼:“吾不認為身為施害者的汝,有說這句話的資格。”

“哦?”棄天帝挑起眉角:“那如果這樣,汝是否可以彈琴給吾聽呢?”

神力緩緩的滲透,手指上鑽心的隱痛消去。

再生之神么?只是如此又想怎樣……為了更長遠的樂趣與遊戲么?

蒼玄臉上冷漠、不動聲。

而棄天帝緩緩的將蒼玄放倒,一手抽掉了蒼玄的腰帶。

衣服是剛換不久,一件簡單至極的青色長衫。

簡單到穿脫毫不費功夫。

蒼玄換衣之時不是不理解這其中的意味,只是有衣服總好過於無。


脫衣的樂趣,在於春光依次顯現,宛若花開一角,隨即綻放。

棄天帝今日顯然是極有興趣的。

但蒼玄倒情願他快一些,速戰速決,也勝過如此溫吞的折磨。

吻由唇角慢慢的延伸,蒼玄的身體極美,那是屬於道者的清圣,宛若寒光白玉。

耳側、脖頸、鎖骨……一點一點的廝摩、親吻……

蒼玄難耐的仰起頭,卻將更多的美味送到棄天帝口中。

觸到一物,棄天帝停下動作。

難耐的感覺一去,蒼玄睜開眼,不動聲色的退開一些。

棄天帝扯著的是蒼玄胸前掛著的一塊玉。

通體淡綠的寒玉,螢光流轉,那是他入門之時自小佩戴的東西。

“蒼……玄……”

棄天帝辨出玉上的字,一嗤道:“將名字掛在身上,是擔心走丟了么?”

“不過是寄望而已。”

蒼玄拿過棄天帝手中的玉,淡淡道。

棄天帝臉色一變,卻又從他手中奪了過去:“蒼玄、蒼玄……其實吾真的很討厭這個‘玄’字,所謂的玄門道法么?”棄天帝說著手上一用力,玉上“玄”字那半塊碎成粉末。

“你!”

蒼眼中升起冷冷的怒焰,棄天帝卻直接抱著他壓倒:“蒼玄…蒼……今後吾就喚你蒼。吾之蒼……”

一字“蒼”卻像某種咒魘,蒼玄心神一恍。

而棄天帝將蒼玄的衣服扯到手肘處,顯是厭倦了溫吞的情趣。

舌在胸前畫下濕濡的痕跡,手探入腿側,撫摸、揉捏。

蒼玄咬著牙關,目光迷離的飄遠。棄天帝抬起頭,傾身在蒼玄唇上印下一吻。然後抬起蒼玄的腿,衝撞進去。

緊致、包覆的感覺,身體里隱約的瑟縮與脈動。

這一切的反應,都比蒼玄自己的咬牙強忍來的可愛。

棄天帝深深淺淺的進出,動作顯然要比上一回溫柔許多,但被侵入的那種不適感,以及自己身體陌生的反應,都令蒼玄難耐的想要呻吟。

比起痛楚,情欲或許才是最深層次的折磨。

冷汗沿著額頭滑落,蒼玄默詠著清心訣,眼神漸漸飄遠,咬牙將渾身的注意力從那羞恥難耐的地方轉移開來。

嘈雜。

外面隱約嘈雜的動靜,低低的飲泣、悲號連成一片哀聲。

“唔……”

猛然的衝撞激烈,蒼玄皺起眉。

“竟然還有精力分神其他,吾果然是太過溫柔了嗎?”

棄天帝揪起蒼玄的頭發,溫柔的進出陡然激烈起來。蒼玄抓緊手邊的衣物,側過頭去避開臉側溫熱的氣息。

“來,讓吾猜猜看,是什麽讓你走神了呢?”

衝撞的巨物抵在難耐的最深處,棄天帝的俯下身,撥過蒼玄的臉。

“是為了外面那些蚊蟲一樣惹人厭煩的聲音么?既然汝好奇,吾不妨幫汝問上一問。”

明顯惡趣味的低沉語調,棄天帝提高聲音:

“渡天童!”

蒼玄驚的睜大雙眼,帳內已然聽到了陌生的聲音。

“魔皇。”

雖然屏風簾帳隱約遮掩,但是帳內的情形卻還是能夠看個差不多,更遑論這曖昧的情欲糜糜之氣。渡天童一進帳便面不改色的低下頭去,等待指令。

而蒼玄整個人都僵硬起來。

“咬的真緊。”棄天帝惡劣的在蒼玄耳邊低聲道,然後緩緩的抽動起來。

口里漫不經心的詢問道:“外面是在做什麽?”

雖說是在問渡天童,但棄天帝的眼光卻一直停留在蒼玄身上,觀察著他難得的反應。

這種情況之下,蒼玄即無法平靜的默詠清心訣穩住心神,也不能讓自己弄出半點不堪的聲響。不堪、緊張、慌亂,身體難以察覺的瑟縮,這一切都讓棄天帝滿意極了。

他捏開蒼玄的緊咬的牙關,蒼玄卻下意識咬住他手指。

渾身酥麻、酸軟的蒼玄,根本上咬不出什麽痛來。說是咬,反而更像吸允一些。棄天帝目色深沉,按住蒼玄的舌,下身也開始大力的進出。

廉帳內越加清晰的動靜,隱約的低喘、微吟。渡天童將頭垂得更低,平靜的回道:

“啟稟魔皇,是斷山坪那邊在處理戰俘。”

“哦?”

戰俘兩字讓蒼玄水汽迷蒙的雙眼清靈起來。棄天帝隨意的應了一聲,看著蒼玄的眼睛低聲道:“汝在詫異還是在擔憂?”

蒼玄低低的唔了一聲。

“其實也沒什麽好詫異的。”撤出自己的手指,棄天帝摩挲著蒼玄的臉頰:“汝的那個玄元陣法雖說藉自然之力守住了封云山,但也護不住整個道境。蒼,吾要你知道,你救不了任何人,包括你自己。”

“那些人……”蒼玄的聲音低弱微啞,但語調依舊平靜:“那些人只是普通的平民,根本不是戰俘。爲什麽?”


“爲什麽呢?”

蒼玄的雙眼明亮清冷,染不進半點塵。那麼一瞬間闇黑的魔神似乎有些恍惚了。

“的確,是有原因的。那種一點能為也沒有的螻蟻,吾魔族向來沒有動手的興趣。”

魔神的語意一頓,嘴角挑起笑意:“怎麼,看出希望來了?汝希望吾怎麼做呢?放了他們?吾是那麼慈悲的神么?”

“條件。”

簡單的兩個字,打破所有的偽飾,一切不過是為了他,蒼玄清楚。

這一切不過是打擊他的手段。

殘暴也好,溫柔也好,威逼也好……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魔殘虐的惡趣味罷了。


卑微的奴隸沒有祈求的語氣,平靜、淡然甚至那種凜然依舊。魔神的眼漸漸深沉下去,但嘴角依舊掛著笑意:“汝還是沒有學會作為一個奴隸該有的態度。不過,也好,吾有的是時間與汝慢慢磨,只看這道境能堅持多久了。”

“渡天童。”

“在。”

“還剩多少人。”

“啟稟魔皇,還有一千五百人。”

“一千五百人。”棄天帝伸手將蒼玄扯起來,結合的部位籍由體重下壓,蒼玄悶哼一聲,皺緊眉。

“吾會給他們其中一半人活命的機會,端看汝了。”

“你要吾……怎麼做……”

聽聞這句話,棄天帝大笑出聲:“怎麼做,當然是取悅吾了,需要吾更細節的說明嗎?”

取悅……

這個代價或許他早該想到了,這是之前那一回掃興的懲罰么?

只是一切該沒有如此的單純罷。

心底里淺淡的笑,蒼玄的腦袋慢慢的抵著棄天帝的肩膀,微弱卻清晰的聲音說:

“讓他出去。”

棄天帝的嘴角勾起笑意,一揮手,大帳內就只剩下兩個人的聲息。

主動的取悅,這種生澀而笨拙的動作,遠比那些本身魅惑的更能勾起魔的慾望。

反復數次,棄天帝聽著耳中那壓抑而難耐的微弱呻吟,突然覺得這樣的聲音有些悲涼。

他低頭吻上那已趨蒼白的唇,口里輕輕的道:“蒼、蒼、蒼……”

語言、名字,一種咒、一種縛……

牽連千年的回憶。

賭局、現實、夢境、毀滅、你我、還有那種朦朧的情感。

蒼玄閉著眼,陷入昏睡。

救贖嗎?

有的時候救贖建立在更多的殺戮與犧牲之上。


棄天帝帶著蒼玄來到斷山坪的時候,強烈的魔壓之下,又死去數十人。剩下的那些哭喊、悲鳴已經疲憊,兩眼之中只剩下麻木與恐懼,只有個別還保留著清醒。

這些生命在棄天帝眼中連塵土也不如,他轉頭看著身邊的蒼玄。道者的眉眼中深深的鬱結。這種鬱結從一開始便有,凌然飄仙之人,卻被這些多餘的情感拖累。棄天帝嘴角勾起譏諷的笑:“吾如你所願,這些人中有人能活。但是決斷權在汝。”

蒼玄轉過頭,聽著棄天帝繼續道:

“兩撥人,一撥七百,一撥八百。當然,這其中有區別。七百人的那一撥其中有九人是為救你而來的玄門之人。”

棄天帝撥開蒼玄臉上的髮絲:“汝認為汝玄門這九人當得起這百條人命么?”

蒼玄沒有說話,半闔的雙眼看向遠處:

“汝還有要求,何不一起說了。”

棄天帝順著蒼玄的目光看去,那邊日光耀目,極藍的天空下,雲層如峰巒聚起。

“的確,最後的條件。不幸落選的人,就由汝親自的了結了罷。”

蒼玄聞言低低笑出聲來:“自始至終,這麼多把戲。最終的目的不過為此。以吾來打擊道境的士氣么?”

“汝如若這麼想,那再好不過。若不願弄臟雙手,那自可看這些人自生自滅。”

“天道……”蒼玄閉眼隱隱的說了句,最後只是一字:“劍。”


棄天帝揮手讓人送上蒼玄的佩劍。蒼玄接過劍,一步一步走下高臺。仿若當初步下觀云臺之時。

“蒼。”

蒼玄停下步伐沒有回頭。

“汝修習仙道,一旦妄動殺戮,畢生功德盡毀,再難登天緣。”

“哈!”蒼玄輕笑一聲:“蒼玄修仙為護蒼生,若天道如汝,便是數生功德,毀了便罷!”

最後誘惑,仍不能動其分毫,美麗的人類,強大又堅韌。

棄天帝雙眼一眯,嘴角一笑,轉過身去。


明亮。

及其明亮的一天,日光清晰到映得出每一粒沙塵的痕跡。

而在蒼玄的記憶里,那一天的日光清晰到近乎殘忍,以至於他揮起劍時,看得清每一個將死之人眼中的光暈,看得清每一粒飛散起來的血珠。

驚懼、怨恨、麻木……

每一個人眼中交錯了這麼多的情緒,而這麼多的情緒一層又一層的覆蓋在蒼玄的心底。

紅色、紅色、紅色,最後紅色疊加成一種深沉得不能再深沉的黑。

下一個。

“珀明。”

蒼玄喚出那人的名字,那人抬起眼。

“師兄,汝……”

吾該說過,不要步出狹道天關。

吾該說過,不要輕舉妄動。

吾該說過,萬事當以大局為重。

這樣的話在心底徘徊,但蒼玄自始至終都沒有能說出口去。

吾該說過、吾該說過,但吾護不了你,也救不了你。

他舉起劍,劍光輝映著少年眼中的驚懼、不解與悲傷。

而他閉上眼,劍落、血濺。

血濺在他的臉上、手上、衣襟上,他沒有躲閃。

睜開眼,紫色的雙眸里沉沉的平靜。


救贖嗎?

只是任何的理由都開脫不了殺戮的本質。、

如果這也是吾,那便是吾必須承擔起的罪孽。

天命與罪孽,本是一體輪回。


捏緊胸口。

蒼玄拄著劍,半身血紅。

棄天帝從後面抓住蒼玄握劍的手。

“痛苦么?悲傷么?那麼多人命因你而去。”

“從你口中說出‘人命’兩字真是諷刺。”蒼玄撥開棄天帝扶撐的手,向前走去。

身後一步一步血的痕跡。

之後戰端開啟,依天然地勢而成的懾天玄元陣漸漸瓦解,道境聯軍邊戰邊退。

而蒼玄在一天比一天沉重的昏睡中,計算、思慮著地利、天時、封神之法。


陰月連珠之日么?

蒼玄坐在斷山坪上,看著惶惶然墜下的落日。

棄天帝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身后。

他沒有動,沉寂的雙眼看著落日漸漸被黑色的山巒吞噬,橙紅的光暈被渲染成冰冷的靛藍。

“明日便要攻佔封雲山,汝有什麽想法。”

“結果或許會讓汝意料不到。”

“哼,倔強的堅持。”棄天帝在蒼玄身旁坐下來,而蒼玄的雙眼半闔著,目光悠遠的看著讓人捕捉不到的地方。

被忽視的感覺,若以往棄天帝定會強勢的打破沉靜。但這一次,他似乎也想就這麼平靜無爭的相處一會兒。

“彈琴給吾聽怎樣?”

蒼玄收回視線,看著身旁的人,一架蒼舊的古琴已然化在蒼玄膝上。

垂頭,伸手一撥,已有些生澀的一指依舊撥出一聲“錚”的悠遠。

棄天帝看著彈琴的蒼玄,此時的他安靜又柔順,骨子里的那種清淡華美漸漸的散髮開來,宛如明珠。

棄天帝隱隱的覺得他似乎更喜歡這樣的蒼玄一點。

曲未盡,日色漸隱,明月東上,琴音轉入幽微,蒼遠汩汩如流水在靜夜流淌。

最後一弦餘音,山巒間隱約模糊的迴響。

蒼玄的手還搭在琴弦上,他閉著眼,感覺到風在髮絲間穿過,最後只是一聲沉在心底的歎息。

“在留戀汝的道境。”

蒼玄沒有回言,只是睜眼看著夜霧漸起山巒樹色,低吟道:

“數點蒼翠風約住,朦朧澹月云来去。”

“哈!既是如此,吾便许汝一個新的道境如何?”

所謂焰火淨化過的全新么。

蒼玄不可置否的一聲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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