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局

作者:西陵歌者

劇情狗血,設定俗套,人物性格飄逸,誤傷無辜群眾,請不要追究作者責任。


醒來,還是夢境一樣的黑暗。

轉身,再熟悉不過的痠痛感覺清晰了,喉嚨裡彷彿有團火,被汗水浸透又晾乾的床單和被子乾硬粗糙,摩擦肌膚一陣陣刺痛。

一條細細的光線把臥室的門的輪廓勾勒了出來——只有兩個人擁有這間公寓的鑰匙,一個已經離開……水流和碗筷碰撞的刺耳的聲音從隔壁的廚房裡傳出來,證明這的確是另外一個。

蒼挪動著身子,擡手扶著床頭,終於坐起來,艱難的挪動雙腿,冰涼的腳掌踏上厚厚的地毯,溫暖而安全。抓起堆在腳邊地毯上的床笠,胡亂把下半身裹了裹,蒼面無表情的蹣跚走向門口,推開門,客廳里正午陽光一下子將他包圍。幾乎是完全閉著眼睛,一點點拖著步子走向浴室,路過廚房那緊緊關著的磨砂玻璃門時,門裡門外的兩個人看著對方模糊的身影似乎都停頓了一下,隨後各自繼續之前的動作。

浴缸裡已經放滿了水,溫度正佳。蒼小心翼翼坐在缸沿,一條腿跨進水裡,才發現右手還緊緊抓著遮掩軀體的床笠,只有力氣撒手,任由那碩大且已經變得沉重的織物浸入水裡。坐倒,伸直雙腿,把頭枕在浴缸的邊沿,把雙睫又闔得緊了一點。


收拾完積攢一週的碗筷,電飯煲已經亮起保溫的黃色小燈。毫不自誇的說,他的廚藝還不差,只是在一個沒有爐灶的廚房和一個只能喝點粥的食客面前毫無用武之地。

赭杉軍走出了廚房,並沒有放下挽到手肘以上的襯衫袖子,也沒有把仔細摺好放在胸前口袋裡的暗紅色領帶拿出來,轉身走進了那間終於打開的臥室。一團漆黑,明媚的陽光從厚厚的黑天鵝絨的窗簾的縫隙中透出些微弱的影子,當眼睛適應了黑暗之後,赭杉軍更加漠視屋中的一片狼藉,用最快的速度換下了所有的寢具,塞進了儲物間的滾筒洗衣機。隨後才又回去拉開了深垂的窗簾,秋日明媚的陽光終於射進來,和煦而溫暖。

洗衣機裡傳出了轟鳴和水流的聲音,冷冷清清的公寓稍稍有了一點生活的氣息,赭杉軍長出口氣,推開了浴室虛掩的門。

眼前,自己的好友就靜靜的仰臥在那裝在浴室正中央的浴缸裡,沙色的頭髮從雙肩鎖骨處入水,在緩慢起伏的胸前飛散開,如同枯死的海草飄蕩在水面上,將身體遮掩得若隱若現。

“蒼?”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

“我沒睡。”眼睫抖動了一下,嗓音卻仍是怕人的沙啞。

端起晾在外面櫃櫥上的一杯白開水,赭杉軍蹲在浴缸邊,專注的看透明圓滑的杯沿被那沒有血色的雙脣抿住,緩緩的加大杯子傾斜的角度。


杯子放在盥洗臺上,摸了摸水溫,用大號的浴巾將好友包裹嚴實抱出來,放在盥洗臺前的軟墊凳子上,赭衫軍抓起一條幹燥的毛巾替懨懨欲睡的好友擦乾頭髮。又拎起那件乾淨的淡紫色浴衣給他披上。

“開飯了,”再次打橫抱起那每次都在變輕的身軀,赭衫軍兩道筆直的彷彿要刺入天庭的眉毛抖動了一下,“去臥室?”

“嗯。”只是微微出了一聲,蒼甚至都沒有力氣點頭,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避開好友的目光,只是眯著眼睛,似乎是看著自己髮絲間滲出的水蔭溼了他胸前的襯衫。


雖然從春天開始,外面的天氣對於自己來說已經毫無意義,但是溼漉漉的坐在正午溫暖的陽光中晾乾身子,蒼還是感覺到了一絲舒適。

支在床上的小餐桌上,一碗紅棗白米粥,一小碗兒童肉鬆就是赭杉軍唯一能給自己的好友準備的午餐,每次那個人離開後,蒼的脾胃都會很虛弱。

幾乎閉著眼睛將面前的白粥一勺一勺的吃下去,棗子必然是被仔細洗乾淨並且去核的,他毫不擔心,吃進嘴裡,心裡和胃裡一樣舒服。

……

收拾了碗筷,赭杉軍坐在床對面的沙發上削蘋果,蒼背後墊個枕頭半坐半躺,在被紗簾濾過的溫暖卻不刺眼的陽光中,似乎是又睡著了。

“下次我來動手吧。”當長長的一條蘋果皮馬上就要垂落到地上的時候,赭杉軍突然擡起頭來,直勾勾的盯著床上如雕塑一樣的人。“我知道你沒睡,不回答,就是默許了!”

“即使在那個時候,他也毫無破綻。”語速很慢,很平靜。

“啪嗒。”一面紅一面白的半截蘋果皮落在了地上,如蛇一樣蜷曲在雙腳中間,“如果毫無殺他的機會,那我現在就帶你走!”

“在賭局中……”蒼緩緩的轉過半邊臉,“我不能放棄。”

“找組織吧,既然單槍匹馬鬥不過他。”赭杉軍只覺得自己的手在抖,這把刀真的很不稱手,剩下的一段,無論如何也削不完整,零零碎碎的果皮如同花瓣一樣落下來。

“賭局開始的時候,我就被組織除名了。”

“……”赭杉軍將水果刀和削好的蘋果放在果盤裡,默默的轉身,嘴巴動了動,雖然想說:小翠他們的死,並不是你的錯。但是,知道對方也一定會回答一句:塵音的死,也不是你的錯。寂寞的兩個人,不需要再互相傷害了,“那裡……要上藥麼?”

“不需要了。”蒼身子一歪,滑到在嶄新的被子中間,真想就這樣睡過去,但是好友肯定會過來把他擺正的。

“我去買晚餐的材料了。”又拉上了一層紗簾,赭杉軍抓起了還水靈靈的蘋果,出了門。

蒼的脣抖動了一下。

“這世上有些事物,必須親眼看到,親口嚐到,親手摸到,親自做到,才會有意義。”

“這世上有些事物,必須親眼看到,親口嚐到,親手摸到,親自做到,才會有意義。”

這是黑棄第一次壓在自己身上時,如同咒語一樣不停叨唸的。


蒼知道,能夠成為黑暗的帝王,棄天帝是一個可怕的對手。但是五個部下的仇,一定要報,一定要親手去報。

所以,當伏嬰師的手槍抵在他太陽穴,對他說“有人想見你。”的時候,他甚至是歡喜更多。於是,他被帶進這間公寓,第一次如此清楚的打量自己的仇人。

黑色的帝王坐在沙發上,似乎是在看下午檔的肥皂劇,聽到他進來,便關了電視。放下了遙控器,轉過頭,看著蒼那帶著驚訝的眼睛,微笑的說:“是我那孿生哥哥派你來問候我的麼?”

“他向我提起過你,不過我現在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了。”蒼掃視著那張與自己在組織裡的頂頭上司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唯一不同的是,在夕陽中,黑髮比白髮更像是鍍了一層華麗的金色。

“於是現在你只是單純的想殺我對吧?”和他那隻會露出淺淺微笑的深不可測的白髮兄長不一樣,黑棄笑得更加燦爛。

蒼沒有回答,緩緩點了一下頭。

“那麼,咱們來玩個遊戲吧,或者說是一個賭局……”

蒼沒有回答,臉上仍掛著那超脫而寧靜的表情,靜靜地等棄天帝向著身後的伏嬰師眾人揮了揮手餘人退了出去。

“只要你不走出這間公寓,我每個月給你兩次殺我的機會。你放心,除非你自願,我不會用任何手段讓你走出,我會找一個你我都認為靠得住的人來照顧你的日常生活。你需要的任何武器和工具都可以用那個……”黑棄向書房的電腦瞥了一眼,“我出錢。所以你也可以策劃把我揮霍成窮光蛋流落街頭凍餓而死這種事。”

“每週一次。”蒼連眼瞼都不擡的說,“我不會在屋裡放炸彈。”白棄說過,自己這個部下其實比誰都喜歡賭。

棄天帝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可以。”

“於是你現在輸了。”蒼被在身後的右手轉了過來,黑漆漆的槍口對準自己的仇人。

“哈。”棄天帝把雙手緩緩舉起了一下,做了個認輸的手勢,笑眯眯的看著對方,“我覺得伏嬰帶你來的時候應該會記得繳械的。”

“可惜他不會給自己人繳械。”蒼扣著扳機的手指有點發白了。

“哈。原來如此。”棄天帝從西裝口袋裡取出一副墨鏡帶上,“那麼我等著受死了。”

蒼找不到猶豫的理由,手指微微一屈。槍響的一瞬間,映入眼中的不是開在對方黑色西裝胸口處的血花,而是刺眼的強光,隨後就是一團接近漆黑的白,整個人被扔在沙發上,雙手被牢牢抓著按在背後。

蒼不是不想反抗,只是對方真的超出意料之外的強大。

“呼~第一次,你輸了。”

棄天帝一條腿伸直,另一條腿跪在沙發的內側,俯下身,湊近蒼的臉旁,當然,仔細端詳之前,不忘摘下墨鏡。“雖然大概知道你會偷誰的槍,不過其實四天王和伏嬰的槍都是一樣,沒有真正的子彈。因為我知道,這是你自己願意才會來。我從不拿自己命冒險。”

蒼無言,只是微微偏了偏頭。

“而且……我還沒有說完……”棄天帝騰出一隻手,解開了蒼那條在他眼中有點兒戲的斑馬紋領帶,把他的手腕牢牢困在一起,“如果你成功了,當然不必說;如果失敗,我會給你一點無傷大雅的小懲罰。”


蒼本想把自己當個死人,可是當身體被翻過來,而對方又開始從上至下一粒一粒的解開他襯衣的鈕釦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要做什麼……”話音未落,“咔嚓“一聲輕響,皮帶扣被打開了。

“還不明白麼?”棄天帝的眼睛幾乎眯得和對方一樣的小。

“你!”蒼聳動了一下肩膀,但是卻絲毫不能阻止自己陷入身上只留一件衣襟大敞的淡紫色襯衫的窘境。

棄天帝臉上的表情很從容,打橫抱起幾乎全裸的獵物,悠閒地說:“做那種事之前,應該先洗個澡吧。”


這應該是經過精心挑選的戶型,浴室大得離譜,只是為了裝下一個大號的雙人浴缸。

此時浴缸蒸汽氤氳,淡淡的薰衣草香氣飄散開來,不過對蒼而言似乎只是為了證明一切都是事先計劃好的。

被放在浴缸裡,蒼緊緊閉著眼睛和嘴巴,耳邊傳來棄天帝的衣物悉嗦,他心裡清楚的很,這種時候,不是喊一聲“放開我,不要啊~”就可以得救的。襯衫被拽到了手肘以下,水位突然沒過了赤裸的肩膀,薰衣草的細小的花瓣甚至貼在了臉頰上,身後多了一條火熱的人體。

被當做寶貝一樣捧在懷裡,蒼只覺得渾身發冷,心中默唸:只要沒上床,就還有機會。

“你有點緊張啊,”棄天帝的手指輕輕按在獵物心臟附近,另一隻手搭在他鎖骨旁的動脈上慢慢摸索。浴室裡的燈光很明亮,左右鏡子的反光更令人心神盪漾。“我以為你不會緊張的,畢竟入行的時間也不算短了。”手指輕輕的往下滑,摸索著懷中軀體上稀疏的暗色或亮色傷痕。“不過,這麼長的時間,身上只有這幾條傷口啊,皮膚真好,除非看見,否則完全摸不出來,哈,不知道伏嬰能不能摸出來,他以前是很好的外科醫生哦。嗯,抱歉,這種時候我不該想起別的男人的。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條和這條是那個時候我留下的?”

蒼的身體劇烈的抖動了一下,這幾條傷口,換不回兄弟的命。

火熱的氣息愈見頻繁的襲擊後頸和耳廓,身體被板著肩膀向前壓,一條軟軟滑滑的東西沿著頸椎向下,同時,陌生的一根手指進入了身體。肩膀上的滾燙的手滑落進了水中,彷彿一條魚鑽進了腿間。


“這世上有些事物,必須親眼看到,親口嚐到,親手摸到,親自做到,才會有意義。於是究竟是在床上還是浴缸裡,是不重要的。”


兩滴鮮紅的液體一前一後同時滑進了水中。緊咬的牙關只飄出幾乎讓人察覺不著的一個“哼”聲,從始至終。


今天,赭衫軍的偵探事務所十分的冷清,所長一臉嚴肅的坐在沙發上削蘋果,鋒利的柳葉刀可以毫不間斷的削完一整個蘋果,單只是拎起那長長的一條蘋果皮,也會覺得是一件藝術品。每當看到辦公桌上那藍色相框的背影的時候,他總會出神一段時間,隨後,發狠似的削完手裡的蘋果,再換一個新的。

陽光從大玻璃窗中投射下來,射在照片上墨塵音那還有幾分稚嫩羞澀的笑臉上,任誰也想不到對於這辦公桌的主人來說,它的意義是一張遺像。

“所長,有你的包裹啊!”非妙從外面探頭進來,“啊,又有蘋果吃了!”

於是金髮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跑進來,將一個EMS紙袋丟在赭衫軍面前,隨手抓起一隻還沒去皮的紅蘋果,又跑去辦公桌前,放在墨塵音的照片前,“塵音哥哥也要吃蘋果。”

再次跑回來,抓起赭衫軍剛剛放下的果子,啃了一口,含糊的說:“我也拿一個去給非恩吃!”隨後一隻手伸向了果盤的頂端,猶豫了一下,還是選了一隻沒去皮的,塞進口袋裡。

包裹?赭衫軍拿起眼前乾癟的袋子,分量很輕,隨手鋒利的柳葉刀割開了封口——他有一個恩人,線索只有這把手術用的柳葉刀——信封裡似乎只有一張紙,掉過來倒倒,一把鑰匙滑進手裡。

紙上只有整整齊齊的手寫以下文字。

“赭衫軍先生,您好,為了不造成您的終身遺憾,請儘快用這把鑰匙打開屬於它的門。”


凌晨四點半,赭衫軍開著他的暗紅色舊車衝進了這片叫做月華之鄉的高級住宅區,本以為這個時間不會有人的,當對面的黑色轎車鳴笛的時候還著實下了一跳,司機似乎惡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不過他已經沒有心思在意這些旁的,照直停在了最後一排大戶型公寓前。

關上車門,擡頭看去,果然,還有一個窗口孤單的亮著燈。


鑰匙插進,鎖頭輕響,門打開了。

客廳的燈應該是為他而留的,屋裡瀰漫著淡淡的薰衣草的香氣,陳設雖然不多,卻透漏著名師設計的高貴和簡潔。面前有一扇虛掩的房門,門後黑魆魆的如同一個不見底的黑洞。沙發上散落的衣物如此熟悉,讓赭衫軍心頭一緊。快步走上,推開房門,一片光芒射在正對門口的大床上。

凌亂的床上,一個人雙手被反綁在背後,半趴著,凌亂的沙色頭髮縱橫交錯,如同一張稀疏的網,遮住微微揚起的面孔,最長的髮梢順著肩胛骨突出的線條滑落到腰間,被子只是特意扯過一角蓋著小腹。再仔細看,枕頭上和床鋪上散落著大大小小的暗色斑點。

“天~”赭衫軍擡起的腳又重重的向後跺了一步,即使在厚厚的地毯上,也發出了沉悶的一聲“咚”。

“蒼!”

第一次這麼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做什麼,叫醒他還是就讓他先這麼……睡著。

“嗯?”床上的人輕微的哼了一聲,似乎也滿懷著驚訝。

“蒼……”

“我……沒事。”


“真不愧是有名的偵探,和我預定的時間完全一樣。”


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從客廳中傳來,赭衫軍剛剛解開了蒼手腕上溼緊的領帶,立刻直起腰,警覺的握住了腰間的手槍。

“不要緊張,目前這間公寓裡只有你們兩人而已。”那聲音充滿了戲謔和自信。

拉過被子掩住筋疲力盡的胴體,赭衫軍謹慎的走出臥室,看見自動打開的電視機時,瞳孔猛的收縮了一下。

一個黑髮的男子,坐在這客廳的沙發上,左下角時間是今天下午早些時候,夕陽已經在他的頭髮上鍍上了一層淡金,雖然知道那時他的眼前只有電視而已,可是赭衫軍卻覺得即使這樣他也能看透自己的內心。

“請原諒我未經閣下允許就把閣下拉進了我和蒼的賭局,不過我想基於和蒼的交情,閣下是不會拒絕的。”對方把手放在翹起的膝蓋上,姿勢放鬆而誠懇,“諒必閣下已經知道了我是誰,也知道我和蒼之間的小小糾紛。為了理智的解決,我們定下了這個賭局……

……所以,以上就是今後偵探先生您要做的事,雖然不算輕鬆,但是我相信您會認真完成的。”棄天帝說著,已經舉起了遙控器,突然又放下了,“對了,消腫止痛的外用藥膏,在床頭櫃的第一個抽屜裡。”

“魔鬼!”赭衫軍暗暗地罵了一聲。不只是出於憤怒,還是一種決不願承認的一切盡在對方算計之中的恐懼,匆匆轉身走回臥室。


“哈,來得好快。”棄天帝坐在車的後座上看了看錶,開始慢條斯理的整理自己的領帶。

“是他?”伏嬰師從車的後視鏡中看著自己的老闆。

“你認識他?”棄天帝側頭看著東邊慢慢泛白,嘴角泛起了一抹笑意。

“總說假話會喪失威信。”朝陽升起有點晃眼,伏嬰師“啪”得按下了遮陽板。

“蒼……”

蒼停下了勺子,張了一下眼睛,還沒露出眼珠就又閉上了。

“我下週可能……”

“孽角出現了。”早就看見了露出他襯衫口袋的一張相片的邊沿,蒼知道,如自己一樣,眼前這個紅髮的男人也有無論如何要親手了結的事。

“嗯。”赭衫軍站起來開始收拾碗筷,“下週他要在邊境做交易。”

“小心吧。”

“嗯,我已經把下兩週的食材都買好了。”

“沒關係,我可以叫他來……”

收拾的動作驟然停住,瞪得圓圓的眼睛似乎在說:“你敢!”


今天是個大雨天,當赭衫軍渾身溼漉漉的再次打開公寓的門,看見棄天帝雙手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什麼從廚房裡走出來的時候,心中突然感慨了一下:他還真敢啊。不過,他繃緊全身肌肉的防禦反應更比吐槽來得快很多。

“蒼髮燒了。”棄天帝擡頭看了他一眼,臉上也沒什麼特別的表情。

“怎麼會……”雖然眼前是敵人一樣的存在,但是聽到這個消息他還是忍不住愣了一下。

“嗯,大概是我不好吧。”對方回答得滿不在乎,看了一眼臥室,他手中藥碗似乎很燙,十根指頭以驚人的速度和靈巧倒換著,但是態度依舊是從容而悠閒,“嗯,沒注意到上次的傷口有點感染……”棄天帝的眼睛又在眼眶裡轉回了憤怒的紅髮青年的一邊,“結果,拖到現在,他都沒有力氣對付我,反而是我要來照顧他,”說著他轉身向臥室走去,自嘲的笑了一聲,“太不小心了,真的好久沒讓他見紅了。”

“混賬!”赭衫軍猛地拔出了自己的手槍,蒼不會原諒自己,但是……後腦被猛烈地撞擊了一下,眼前一黑,撲倒在地上。

“真是及時啊。”棄天帝看著自己的部下,嘴角微微的撇了撇。

“我記得你說過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的。”門口的伏嬰師緩緩放下手中的凳子,冷冷的看著自己的老闆。

“先把門關上,讓鄰居看見成什麼樣子。”似乎領悟到了什麼,棄天帝嘴角的一點點掃興瞬間不見,陰沉的眼睛再度明亮起來,探進懷裡的手空空的掏了出來,趕緊接過另一隻手裡的碗。

無視自己老闆的表情,看著趴在地上的紅髮青年,問道:“怎麼處理?”

“哈。”棄天帝擡了擡眉毛,微微轉身,“問他。”

蒼扶著門探出了半個身子,“是我……安排他殺你……”

“但是他失敗了。”棄天帝的眉毛仍是揚著的。

“我明白。”蒼通紅的臉上不帶一絲表情,棄天帝走上上,單手託著碗,一把攬起對方的腰,直接扛在肩上向屋內走去,“先喝湯,再上床。”


赭衫軍醒來的時候腦袋還在嗡嗡作響。

“蒼!”想起之前的狀況,他猛的掙動了一下,手腕和腳踝關節處傳來陣陣扭痛,讓他意識到事態多麼嚴重。雙手被反銬在客廳沙發的扶手上,鑰匙孔朝裡,讓他袖口釦子上的那根鉛絲毫無用武之地,右腿搭過左腿,腳踝則被綁在沙發的一角。溼漉漉的西裝上衣扔在腳邊。

“他在裡面。”對他說話的,是一個一直被他忽略的棄天帝的助手,不過今天,不能再繼續忽略下去了。

“蒼。”看向緊閉的臥室的大門,赭衫軍心裡一緊。

“他說是他安排你來殺人的。”伏嬰師的眼睛掃了一眼還在掙扎的赭衫軍,剛才才發現他的白色襯衣很特別,除了衣襟,袖口也有三根暗紅色的細線,和領帶很相配。

“所有對老闆出手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條,他救了你。”伏嬰師看著手中的柳葉刀。

“放開我,我要去殺了那魔鬼!”意識到好友現在的境況,赭衫軍突然控制不住自己那已經壓抑了半年的憤怒躁動。

“放心,老闆對他很用心,不會亂來的。”

“我不能理解這樣的用心。”赭衫軍冷笑了一聲,將頭偏過去。

“我不介意幫你親自體會一下。”伏嬰師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站起來緩步走向沙發,“即使是蒼,也只有這一次救你的機會,”看著眼前不停掙扎的的人,“所以……我也是在救你。”靠著對方坐下,隨後竟一把將對方攬進自己的懷裡。

“把刀還給我。”四肢受制,只能狼狽的以一個很扭曲的姿勢倒在這個壞人懷裡,當那隻修長的手抓住自己肩膀的時候,雖然隔著襯衫,赭衫軍還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把刀是我的,現在只是物歸原主而已。”伏嬰師一面說,手臂繞過對方的肩膀,指尖撩撥著赭衫軍那蘋果一樣紅潤的面頰。

“別碰我!”明知道對方不會聽,可是和蒼不一樣,赭衫軍管不住自己的嘴。

“哈。”擡起另一隻手,扯鬆那暗紅色的領帶,毫不猶豫的解開襯衫的前三粒釦子,竟然“噗”的一聲笑了,“很久沒見到襯衫裡面還穿著背心的男人了。”

“這是基本禮貌!”赭衫軍氣急敗壞的說,“你住手!”

“今天的雨真大,這樣的天氣,我想,你這裡,還是會隱隱的痛吧?”扯下衣襟,挑開背心的肩帶,果然,一個槍傷的疤痕露了出來,伏嬰師細長的手指,沿著傷口的痕跡畫圈,偶爾試探性的按一下。

“你怎麼知道……”赭衫軍的眼睛張得大大的,如同一個十幾歲的男孩子。


“我是好人,請把這封信送到警察局。”

伏嬰師突然笑了,“八年前,也是一個雨天,我救了一個被追殺的男孩子……他肩膀中彈,血已經流了很多,扯住我的衣襟,緊盯著我的臉,說完了這句話就暈過去了。”伏嬰師饒有興致的回憶起來,“我讓兩個手下把交託的東西送去,自己把他帶到了最近的一家汽車旅館,在那裡替他取出了子彈,我記得那子彈嵌進右邊肩胛骨很深,費了很大的力氣……”他停頓了一下,低頭看著懷裡的紅髮青年臉上露出帶著幾分天真的震驚表情。

“你……不可能,一剪梅不是你的部下麼,你怎麼可能把那情報送給警方!”

根本不理會對方的反詰,伏嬰師似乎是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做完手術後的我很累,就去隔壁的房間休息了一下,等我醒來時,那個男孩子已經被同伴和警察救走了,哈。”他輕輕摸索著左手中指的戒指,赭衫軍這才注意到,戒指上鑲著半顆彈頭。

那是赭衫軍畢業以後的第一個任務,當抱著最後一線希望把情報交給那個扶住自己的人的時候,視線早就模糊不清了,之後發生的事他都不記得,等到醒來的時候,只看見墨塵音坐在病床邊削蘋果,臉上還掛著淚痕,那把柳葉刀,據說是在發現他的房間裡找到的,於是便要過來當做護身符。“原來,是你……“他的眼神柔和了起來,“我一直想找到你……”

“哈,真的麼?”伏嬰師的語氣有點憤憤難平,才發現對方的眼神一直沒有離開已經被自己摩挲的發亮的戒指。

“嗯,這個沾了你的血的彈頭很美,I used it made two rings(汗……我不知道這裡中文怎麼能表達出這個含糊的意思),一個我帶著,另一個還給你。”說著打開了工具包。

“你……你這變態!”看清了對方手中的另一個ring是一隻金屬項圈時,赭衫軍差點暈過去,冰涼的金屬貼在脖頸上的感覺讓他一個激靈。

“咔嚓”一聲,伏嬰師滿意的轉了轉項圈,把鑲在正中間的半粒彈頭的位置擺正,“放心,習慣以後不會有什麼感覺的,如果繫上襯衫的口子,其他人也看不……”嘴角露出的微笑突然僵硬了,眼睛盯在了露出襯衫口袋的一角照片上。

“你別碰他!”眼睜睜看著最重要的照片被抽出來,照片上的人笑容依舊溫暖。

伏嬰師臉色冷了下來,仔細端詳著照片裡的人藍髮青年:“我最討厭的人,是那個公主,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過,卻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站在王子身邊!”一本正經的語氣說出了莫名其妙的話,讓唯一的聽眾突然毛骨悚然。

慢慢的撕碎了手中的照片,拋向空中,滿意的看著對方眼中的痛苦,等到從陶醉中清醒過來,才殘忍的笑了笑,“不用我說你也想到了吧,是我把警方行動的信息提供給孽角那個亡命徒的。

“我殺了你!“赭衫軍的身體又震了一下。

“而且,我該不該告訴你呢?”伏嬰師的笑容能令沸水結冰,“可愛墨塵音警官,其實並沒有死在那次圍捕孽角的戰鬥中,”頓了頓,看見對方的瞳孔在收縮,才繼續說:“他雖然受了傷,但還是成功的逃離了那場致命爆炸。“

“是我,派人在半路殺了他,嗯,反正爆炸現場也是一片混亂,誰能保證找到所有罹難人員的屍體呢?”

“畜生!”


棄天帝整理好衣服,從臥室走出來,抱怨的說:“伏嬰,你究竟對他做了什麼,怎麼比我們還吵?”

“敘舊而已。”伏嬰師放下了目光呆滯的偵探,“你完事了?”

“嗯,走吧。”棄天帝臉上的表情很滿意。

“哈。”伏嬰師終於鬆開了赭衫軍,站起來,走到門邊的時候,突然回頭說道:“對了,我的大偵探,手銬的鑰匙我放在門口的鑰匙箱裡了。”

這是一個赭衫軍無論再怎麼努力,以目前這個姿勢也絕對拿不到的所在,不過,現在的他,根本就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過往的一切一下子全都湧了上來,那是自己無論如何也捨不得忘記的或幸福或痛苦的回憶……

有人輕輕的推著自己的肩膀,赭衫軍的眼神重新凝聚了起來,外側的眼角的左右有點發緊,臉旁的沙發上是兩灘水漬。

“蒼?”看清了對方,赭衫軍身體震動了一下。

“你壓著手銬了。”蒼舉起手裡的銀色鑰匙。

“哦。”勉強稍微擡起一點點來,露出了鑰匙孔。肩頭的關節被扭得很痛,手臂也沒什麼知覺。

“先別動,恢復一下吧。”蒼幫赭衫軍把手臂拿到前面,把他扶到了正常的坐姿。

“蒼?”

“我昨天就退燒了……棄天帝也沒對我做什麼……”蒼低著頭,解開他腳踝上的繩子。

“……”

“他只是不讓我出來阻止伏嬰而已……”

“我……”

“無論如何,他救了你……”

“我知道。”赭衫軍低著頭,用手拖著額頭。“我該怎麼辦……”

“今天,我做飯給你,棄天帝終於把煤氣灶搬回來了。”


晚上七點,蒼親手做的兩個菜端上了餐桌,赭衫軍雖然毫無食慾,但是出於禮貌仍是提起了筷子,放進嘴裡的根本不知道是什麼。

晚上七點四十分,赭衫軍端著兩盤迴鍋菜走了出來……畢竟眼前還有一個人需要自己照顧啊。

看著伏嬰師手術刀慢慢劃開自己肩膀的肌肉取出彈片,棄天帝很慶幸自己選對了副手。

“還笑得出來?”伏嬰師取下那樣式很特別的眼睛,收拾自己的工具,拿起一卷紗布。

“他竟然還有那麼厲害的手下,畢竟是我的哥哥啊,絲毫不能大意。”棄天帝感嘆了一聲,“對了,剛才回來的時候,應該順便去吃點早餐的。”

“我已經去定外賣了。”伏嬰師低頭給自己的老闆包紮,頭也不擡的回答,讓自己的老闆更覺得滿意。

“你為什麼要全都告訴他?”棄天帝無聊中,突然想起了不久前那個雨天的事情。“讓他一直把你當做救命恩人不好麼?”

“我討厭說謊和隱瞞,而且也不相信童話。”剪刀鋒利的刀口截斷了繃帶。

“於是,覺醒了的人魚公主面對痛恨自己的王子下一步應該怎麼辦呢?”穿上襯衣袖子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早知道應該讓他直接把袖子割開操作。

“總比默默無聲的消失要好,於是你呢?”伏嬰師坐在一邊的沙發上,若有所思的看著左手中指上的戒指。

“我沒有你那麼幸運,我們之間的關係很單純,也沒什麼可以改變的餘地。”棄天帝感慨了一下,“對了,手機也被震壞了呢。”說著,從外套口袋裡掏出已經面目全非的手機,嘩啦啦的從碎片中找出卡,換進了備用機器中。

立刻,手機閃爍著淡紫色的光芒響了起來(悄悄地說:鈴聲是《甩蔥歌》)。

“哦?難得啊。”棄天帝嘴角向上敲了一下,拿起電話的同時,有點疑惑的看著對面沙發上看著自己的戒指發呆的伏嬰師。

“赭衫軍失蹤一天了,請你……幫他。”這就是蒼和棄天帝通得第一個電話的全部內容。

“別擔心。”棄天帝的眼睛閃動了一下,看著在突然跳起來匆匆衝出辦公室的伏嬰師背後被重重關上的門,“有人已經開始行動了。”


今天打開公寓的門,難得看見蒼彷彿在等待自己一樣斜倚在沙發上蓋著一塊浴巾睡著了。可惜才走進兩步,警覺的他就已經驚醒,坐直了身子,眼瞼向上挑了挑。

換了拖鞋,深吸口氣,“看來你已經準備好付出這個情報的代價了。”

“嗯。”

“居然還把自己洗乾淨了等我。”棄天帝慢慢的湊近,抓起一縷還有些潮溼的沙色頭髮。

“我不喜歡和別人公用浴缸。”蒼沒有躲開。

“我要先收報酬。”

“可以。”


“你心不在焉!”棄天帝用一隻胳膊撐起上身,手指輕輕滑過身下人汗水淋漓的脊背正中,略微有點氣喘。

“你也是。”蒼的身體嵌在鬆軟的被褥中間,澀聲回答。

棄天帝索性起身,坐在了床邊,“他落在了孽角的手裡,不過伏嬰師找到他的時候還活著……”

蒼翻了個身,也想起來,但是力不從心。

“但是……不知道還能活多久。”

“他在哪?”

棄天帝猛地擡頭,“我不想用這種方式讓你放棄賭局。”

“他在哪?”

“等我一週,等他的情況……有了定局,我會再來問你的最終意願。”棄天帝說完,抓起了自己浴衣,“我最討厭一個人洗澡!”


這一週有多漫長,恐怕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

“他還活著,但是和死了也差不多。”棄天帝坐在沙發上,看著正在打領帶的蒼。

“失血過多,伏嬰衝進去的時候,他被吊在屋頂上,遍體鱗傷,因此……而且……我想你也聽說過,孽角他的某些癖好是出了名的……”棄天帝緊緊的盯著眼前正在準備出門的人,希望自己的言辭能夠影響他那麼一點點。

“走吧。”穿戴整齊,蒼示意對方用鑰匙開門。

“走出去,我會殺你。”沒有起身,棄天帝早就想明白了知道,他不想就這麼結束。

“我要先見到他。”蒼垂著眼瞼,卻昂著頭。

沒有任何理由和立場阻止了,棄天帝緩緩的站起身,掏出了世上唯二的鑰匙,打開了通向外界的門。

即使是距離自己不到半米,門外的一切仍是如此陌生,四天王代替伏嬰師站在門外,看見蒼走出來,都握緊了手中的槍。蒼沒有絲毫猶豫的跨出了那一步。

“請吧。“棄天帝晃了晃手中的手銬。

蒼沒有反抗,默默的背起了雙手,襯衫的袖子被向下扯了扯,手銬隔著布料扣在了手腕上。

“今天稍微有點涼,”棄天帝接過了部下手裡的風衣,披在蒼的肩頭,寬大的衣服近乎將他包裹了個嚴實。隨後一攬他的肩膀,走過了樓道。


“他在哪?”坐在車上,無視棄天帝若有所思的表情,冷冷的問。

“我家。”看著窗外的風景,維持原來的樣子不好麼……

“嘸~”出了口氣,其實就是從一個屋子挪去另一間屋子而已……麼,靜靜的靠在車的後座上,看著窗外的秋景飛一樣的劃過,不敢細看,害怕心中對著美麗的景色多了留戀或者渴望,但是為什麼卻又不忍心從這在普通不過的街景中移開眼睛。

“……千不捨來,萬不捨,捨不得這花花世界,錦繡的乾坤……”不知道從哪家包子鋪飄出來的太平歌詞。


毫無意外映入眼簾的是一件諾大的莊園(這句話是替讀者說的),汽車駛入,聽見沉重的鐵門在身後咣噹的關上了。

“他在哪?”被帶進了一間起居室一樣的房間,幾乎一個房間的面積就趕上了自己那間公寓。

“這裡。”棄天帝輕輕的按了一下牆角的按鈕,一面鏡子瞬間變得透明瞭,玻璃後面,一片潔白,只有那紅色的頭髮,如此刺眼。

“這算什麼……”

“他身上還有灼傷,所以,目前只能在這個無菌環境裡……”他還沒有說完,蒼已經幾步走到了門口,用肩膀把門頂開,衝向了隔壁。

“你不能進去。”伏嬰師站在門口,手上纏著帶血的紗布,孽角已經逃走了,這傷是他自己在粗糙的山壁上狠狠一敲留下的。

“……好好照顧他。”那天,棄天帝緊緊的按著自己,客廳裡所有的話都聽得一清二楚。隨後,蒼緩緩的轉身。

“伏嬰,孽角今天早晨在和未來之宰的火拼中死了……”棄天帝緊盯著自己部下的臉,慢慢的說。

又是一拳砸向牆壁,可是拳到中途,就被人抓住了。

“他還需要你這隻手。”棄天帝透過窗戶看著內中的人,說完,放開了手。


“下面該結束你我之間的事了吧。”

“那,跟我來。”

兩個人一前一後,默默的沿著地道向下走,進入了一間靶場。各式的槍械實彈以待,在靶場的另一端,佈滿彈痕和血跡的水泥牆,頂端一線細長的天窗,如同簾幕一樣的日光透射進來,照亮了刻在牆壁上的十字架和滿是銅鏽的鐵環,使得這裡更像一個教堂。

“你是這裡最鎮定的祭品。”棄天帝打開了一扇玻璃門,示意揹著雙手的蒼走進去,自己也跟了進去。

“我不是教徒。”蒼看看懸在牆壁上的鐵環。

“我也不是,那就不必那麼麻煩了。你想哪裡中彈呢?額頭?咽喉或者心臟?還是……被散彈槍打中小腹,然後掙扎上一個小時或者打斷股動脈,看著自己躺在血泊裡慢慢嚥氣?”棄天帝似乎有點興奮,直到難得被對方白了一眼。

“我一直都想說,你的趣味真是惡劣。”

“我可以把它當做一句甜言蜜語麼?”

“隨便。”蒼說著,雙臂微微張開,就要把肩上的大衣抖掉。不過,肩膀馬上就被按住了。“穿著吧,如果我打偏了,你死的時候會很冷。”

“這衣服很重。”

“有我重麼?”說著,索性連胳膊都纏上了對方的脖子,“你準備怎麼死呢?”

“隨便。”

“那麼……還是心臟吧,這樣出血很少,死得不會很難看。”

“反正無論怎麼死法,屍體反正都會很髒。”蒼也很奇怪自己今天為什麼話這麼多。

“哈。”棄天帝戀戀不捨的鬆開了手,“如果沒有勇氣看的話,可以背過身去。”

“不用。”蒼說著,向前垮了兩步,緊貼著牆壁的正中站好。

棄天帝再次拉扯一下那漆黑的大衣的兩襟,彷彿生怕一會兒槍聲過後,從哪縫隙中透出刺目的顏色。隨後,轉身走回了自己的位置。那個人就默默的站在彼端,明亮的陽光射在他的肩頭,這個距離如此遙遠,看不清他是不是睜著那對寧靜而從容的眼睛也在看自己。難道真的要親手把他送到更遠的,自己再也摸不到的地方?

“不要亂動,否則我會打不準的。”話音剛落,就是一聲響亮的爆裂聲。


蒼有許久沒有中彈了,那感覺彷彿被重重的打了一拳,強烈的衝擊和左胸一點的刺痛,以及意識到自己死了的事實,他真的腿軟了一下,後背緊靠在牆壁上。終於可以結束了麼?但是沒有拉那個人一起落黃泉,真的會遺憾的。牆壁如此冰冷,這感覺……為什麼還是這麼……真實?


從中彈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低頭看向胸口,一個彈頭嵌在殘破的大衣中間。擡頭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棄天帝,蒼突然覺得出離憤怒了。

“我忘記了,我的大衣是防彈的,”似乎看見了對方額角蹦起來的青筋,棄天帝差點笑場,“我說過,從不會拿自己的生命冒險。”棄天帝一面說,一面扶起腿軟的蒼,小心翼翼的從燒焦的布料殘渣中拈出了這顆彈頭,“伏嬰說,你我之間就少了一個彈頭,不過,這衣服有個缺點,被打中的地方還是會很痛,甚至會有淤青。”他輕輕摸摸對方的胸口,“我去給你驗傷。”

“以後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

在城市的另一邊,白髮的領導人坐在陽光中臉上掛著聖母一樣的笑容,聽屬下的回報。這間辦公室很整潔高效,唯一有點不太協調的是在世界地圖的旁邊,貼了一張這幾年當紅的搖滾樂隊“頂峰”的海報。

“嗯,這麼說,弱點終於造成了啊。素先生果然是高人啊,不過……”白棄滿意的笑了笑,轉過椅子,看著牆上的海報,“通知這三個人,下週開始又可以領國家特別津貼了,不用再賣唱了。”


於是,後來的事看過《天罪》的應該都知道了,我就不贅述了,謝謝觀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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