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樂

第十五卷：真假桂冠（一）

傍晚時分路上行人的影子拖的很長，一個月沒開門營業的絃奇軒古玩店掛上營業中的牌子．

　　擦玻璃窗的少年沒穿唐裝，改穿了一套淺綠色系的學院風小西服．

　　古玩店長手裡拿著黑羽毛，不知是想製作成羽毛筆還是想做雞毛撢子，只見他拿著羽毛髮了一陣呆，然後放下羽毛，幾分鐘後又拿起發呆．

　　風鈴響了又停，停了又響，小翠忙碌著招待客人，奇怪的是今晚的客人都是年輕女性．

　　客人走了之後小翠跑到櫃檯後面嗑蟲幹，蒼終於放下羽毛，從冰箱裡拿早上預先泡好冰涼的紅茶給小翠．

　　『看來海洋之心的紀念品很受歡迎．』蒼說．

　　小翠喝一大口紅茶，又嗑幾塊蟲幹．

　　『人類的年輕女性大多喜歡可愛的小東西，說起來我應該多買幾隻石魚寶寶，今天一開賣就快沒貨了，都不知道該怎麼補貨．』

　　蒼說：『不考慮你的海龜仰慕者？』

　　小翠差點嗆到，擺擺手說道：『正太不符合我的胃口．』

　　蒼微笑．『吾家有兒初長成啊！』

　　小翠斜瞥蒼一眼．『不知道是誰招惹到帝王攻喔？』

　　蒼摸下巴．『非也，是帝王受非攻哉．』

　　風鈴聲響，小翠嘿嘿笑放下飲料又回到前面招呼客人．

　　自海洋之心回來以後，小翠重新改過古玩店的格局，搬出倉庫裡的古董屏風隔開前臺與後臺，特別買了副竹編躺椅放在屏風後面，與竹編電腦桌放在一起．

　　小翠整理時說這是爲了要數位化作準備，還說現在什麼店都要上網，蒼腹誹道是爲了上文學網方便吧？小翠笑笑讓他別管．

　　沒想到佈置這些的小翠自己忙得像陀螺，倒是給不務正業的古玩店長偷得浮生半日閒的場所．

　　蒼斜靠著椅背閉目小歇，卻聽見小翠的叫喚：『蒼，有客人指定要找你．』

　　古玩店長稍事整理唐裝長袍，將長髮束起，戴上一副裝模作樣用的平光眼鏡，緩步走出屏風．

　　『你好．』指定找店長的客人儒雅地微笑，伸出手說道．

　　蒼亦伸手回握．『你好，久仰大名．』

　　客人笑了笑，潔白西服上頭銀質印有家徽的袖釦閃閃發亮．

　　『在下還沒自我介紹，古玩店長如何能久仰大名？』

　　蒼說道：『公佈謎底之前，先請問是誰介紹您來這？』

　　客人逕自拉椅子坐下，脫外套交給小翠，淺海藍色的襯衫與西服外套都熨燙得一絲不苟．

　　『一步大師是在下的大學同學，在下尋得一物但無法確認其真偽，求助一步大師後他指點在下來此．』

　　小翠泡好茶將茶遞給客人，又拿了把竹椅讓蒼坐著．

　　『原來是「好友」丟的好包袱．』蒼說．

　　『聽聞絃奇軒店長博文廣知，想必定能幫在下鑑別真偽．』

　　客人打開一個布包著的鐵盒，盒子裡赫然是一頂金光閃閃的頭冠，此頭冠形狀甚爲奇異，是用黃金細工打造出月桂花枝葉的模樣，又將黃金製成的月桂花枝葉編織成頭冠，頭冠上的月桂花裝飾卻像是用象牙材質精工雕刻，黃金枝葉片間或點綴著翡翠制的月桂花葉，如此一頂奢華的桂冠卻不曾出現於任何博物館或任何拍賣會，其做工精緻程度令在旁觀看的小翠嘖嘖稱奇．

　　蒼仔細看了會，說道：『這不是人間該有的物品，但我並不敢肯定它是真貨．』

　　客人像是鬆了口氣．『如此說來這便是假貨了．』

　　蒼摸下巴．『是真貨還是假貨，你比我更清楚，爲何還來問我？』

　　客人沉默十幾秒，方才開口說道：

　　『我希望它是假貨．』

　　蒼說：『沒有人類會希望這是真貨，可是它是真是假，並不是我說了算數．』

　　客人嘆了口氣，說道：『蒼，你應該知道在下的身分，在下認爲此桂冠非是假貨，但在下很希望有人能說它是假貨．』

　　他苦笑復又問道：『是不是很自欺欺人？』

　　蒼幫客人的茶杯加茶，淡雅的茶香瀰漫室內．

　　『祂已不在寶座之上．』蒼用的是肯定句．

　　客人揉了揉額角．『祂非常有可能已經跑到人間，這頂桂冠就是證據．』

　　『您打算怎麼做？』蒼問道．

　　客人手託著下巴沉思，然後睜大眼睛看著蒼，眼神極之誠懇．

　　『在下希望好友能幫一個小忙……』

　　蒼的手被握住，背卻冒冷汗，有種大事不妙的預感．

　　『假使我拒絕，妖網是否會在我家上空破個小洞？』蒼問．

　　『在下保證好友能出入平安，絕對不會遭受到任何形式的騷擾與報復．』客人笑了笑，又說道：

　　『在下於日前已買了貴店附近的地皮，正動工建築彎型的大片蓮花池，屆時貴店周圍都是蓮花池塘想必風光優美，客人更會絡繹不絕．』

　　『……』蒼很無言．

　　客人微笑走出古玩店，古玩店長卻撫額貌似很頭疼的樣子．

　　『蒼，你既然覺得不想接這單生意，爲什麼不明白拒絕他呢？』

　　蒼擡頭．『你知道方才的客人是誰嗎？』

　　小翠點頭．『他就是有主持命理節目的素賢人命理師，我常看他的節目也有買書，他本人很親切，剛才還幫我在書上簽名呢！』

　　蒼撫額．『他就是「那位大人」，據傳「那位大人」的原身是七彩寶蓮，如果我不答應他，恐怕古玩店就會變成植物園了．』

　　小翠驚呼道：『原來素命理師是這麼偉大的仙人啊！我剛剛應該跟他多要幾個簽名！』

　　蒼拿出白紙畫下桂冠的樣貌，心中思考著該如何完成「那位客人」的希望．

　　『小翠你要記得，神棍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神棍有文化．』說完蒼又補了句：『更可怕的是神棍有文化兼有錢有勢，而且還能種植出無限多的分/身．』

　　於是，曾經是植物系妖仙的一員，如今爲古琴妖自稱爲古琴仙的神棍也不得不甘拜下風．

　　畢竟能自體繁殖的植物系妖仙太可怕了，一不小心你家就被祂變成植物園．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