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樂

卷六：白蛇

人類的電視一直報導Ｊ國震災與核災，蒼戴上墨鏡關掉電視．

　　『走吧，我們去盜墓．』

　　小翠驚嚇道：『盜墓？聽你的語氣我以爲是說去吃飯！』

　　蒼從醫藥箱裡拿出醫療口罩，手上拎一個又遞給小翠一個．

　　『戴上防輻射塵．』

　　小翠吐嘈道：『一架古琴也怕輻射塵？』

　　蒼的聲音從口罩後傳出，溫和但很清晰．『我怕音質會變質．』

　　『那你爲什麼要撐黑傘、帶墨鏡？防輻射應該戴反光眼罩與反光白傘才對！』

　　蒼斜瞥一眼．『小翠，你應該培養流行氣息，真是太沒有品味了．』

　　小翠拎著大揹包，氣鼓鼓地跟在蒼身後．

　　『小翠．』

　　『有話快說！』小翠似乎還在生氣．

　　『我想盜的墓不是普通的古墓喔……』

　　『除非有蟲幹，不然我都沒興趣．』

　　蒼偏頭思考了下．『墓裡的甲蟲你吃嗎？』

　　小翠的眼睛突然亮起來．『我最愛吃甲蟲！特別是甲蟲泡菜，泡了三十年的甲蟲肥嘟嘟的，泡脹的殼剝起來很容易，肉又很嫩咬下去很多汁，想起來就好好吃啊！』

　　『……我忽然覺得沒胃口了．』蒼說道．

　　小翠鄙夷地看蒼．『古琴妖不需要吃東西，你哪能體會陳年甲蟲是多麼的好吃啊！新鮮的也好吃，如果古墓裡有那一定是陳年的，百年的食屍甲蟲可遇不可求，能煎能炒能生吃，最大好處是繁殖快！又方便又好，還能曬成幹泡熱水吃，泡蟲比泡麪好吃太多了．』

　　蒼遠目，爲古墓裡的屍蟲們捏一把冷汗．

　　小翠邊走邊說道：『屍蟲幹可以泡酒，屍蟲酒能降火去邪還可以趕走蛇，對了，蛇最討厭了！每次都想吃我們鳥類，特別是蛇妖那是一等一討厭，張大口的樣子又噁心又猥褻，還有搖晃來搖晃去的長條身體非常噁心，難怪會被人類抓來做蛇羹！』

　　蒼小聲說道：人類還有烤小鳥這套菜．

　　『該死一萬遍的蛇，蛇類全都去死去死去死．』

　　就在這時小翠看到一條躲在草叢裡的大白蛇，迅速地就變成一隻大翠鳥直往白蛇啄去！

　　危險的一刻，蒼出手了．

　　『爲什麼不讓我殺蛇？』被拎著的翠鳥抗議道．

　　蒼從小翠丟在地上的大揹包翻出一本圖鑑．『它是保育類的臺灣原生種劍紋白蛇．』

　　小翠用揹包丟蛇，白蛇閃避不及被砸暈．『哼，本鳥仙今日大發慈悲就饒了你，下回再被我見到定殺不留！』

　　蒼看了白蛇一眼，脣角揚起意味不明的微笑．

　　『蒼啊，我怎麼覺得越走越像進了亂葬崗？』小翠看看小路旁凌亂的墓碑，小心翼翼跨過似乎是被盜墓人挖出卻丟棄於土地上的白骨．

　　『是亂葬崗沒錯．』蒼繞過人頭骨繼續往前走．

　　『啊啊啊啊！哪有人到亂葬崗盜墓阿？』

　　『我們不是人．』蒼說道．

　　『這種時候還有心情說冷笑話，你果然非常妖也！』

　　蒼點頭．『過獎．』

　　走過亂葬崗小丘，前方的路越來越蜿蜒，小翠用Ｙ字頭木叉探路，蒼則是從大揹包裡拿出幾個工具．

　　組合式的鏟子，按下十公分不鏽鋼棍前方按鈕隨即往前甩，內裡的伸縮棍被甩出來從短棍變成六倍長的長棍，又拿出鏟頭套上，鎖好螺絲之後居家旅行與殺人越貨必備的長鏟就組合完成．

　　蒼組合好三個長鏟，兩個拿在手上，一個給小翠．

　　『有沒有聽到後方的聲音？』

　　小翠不肯回頭．『你不要說是那些孤魂野鬼跟著我們吧？我最怕鬼了．』

　　『人間的鬼只不過是靈體與殘留的生質能源的組合體光球罷了，有和可怕？』

　　『你沒看過貞子、午夜兇鈴、鬼來電……反正你不懂啦！』

　　此時很配合地後方傳來沙沙的聲響，寧靜的夜裡搭著冷風呼呼吹過，像是真有個女鬼一直追在他們後方．

　　小翠走路的速度加快，後方的沙沙聲仍是緊追在後，蒼卻不急不徐地走著，眼神看著前方不遠處，似乎那裡有閃閃發亮的寶藏一般．

　　『停．』蒼說道．

　　『蒼……它一直跟著我們……』小翠看著後方什麼都沒看見，聲音有些抖．

　　『現身吧，朋友．』

　　只見地面泛起一陣白霧，一個白衣人影朦朦朧朧地顯現．

　　『我好冤啊……』

　　小翠立刻到蒼的身後，說：『您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去找殺了您的人類報，我們是妖怪不是人類，您找錯對象了！』

　　朦朧的白衣鬼影慢慢飄過來，緩慢說：

　　『我要報仇……要報的就是你……是你殺了我……還我命來！』

　　幾乎是白色的手無限往小翠處伸長，小翠躲開但沒躲開它的長舌頭，竟然被長舌頭捲住，當場嚇傻了說不出話．

　　『呵呵呵，真是好玩．』白霧散去之後顯現出一位雪白長髮披肩的美男子，當然得忽略他張開的血盆大口與纏繞在小翠腰間的長舌頭這兩點．

　　『敢問妖友如何稱呼？』蒼說道．

　　白髮男子收回長舌，將披散長髮束成一股，靦腆微笑．『在下劍子，字仙跡，方才於林間小憩時被令弟打傷，故而作弄一番，妖友不會見怪吧？』

　　蒼摸摸小翠的頭，讓他恢復神智．

　　『原來是你這蛇妖！該死的妖蛇看我現出原型啄死你！』蒼阻止小翠．『不可胡來！』

　　接著又道：『相逢即是有緣，既然我們如此有緣能在此處相見，不如齊心合力共創事業．』將長鏟遞給劍子．

　　『你們想盜墓？』

　　蒼說道：『非也，此地下方一百公尺處有明朝鄭將軍妾室陵墓，內中有一把寶劍因保存不當而即將毀損，我們只想爲國家古蹟保存盡一份心力，不讓雨水土壤侵蝕具有歷史價值的重大文物．』

　　『你怎麼知道這裡地下有陵墓？小妾墳墓又豈會有寶劍陪葬？』

　　『天機不可洩漏也．』

　　『神棍！』小翠與劍子異口同聲說．

　　他們互看一眼，第一次這兩個天敵似的種族有了同聲共氣的時候，這一切都是因爲前方正挖著墓還把土裡挖到的死人骨頭往外丟的某神棍妖怪．

　　被丟出的骨頭落地後發出喀喀喀的聲響，蒼轉頭看發出聲音的死人頭骨，向小翠說道：『沒事．』又繼續邊挖邊丟骨頭．

　　於是喀喀喀的聲音越來越多，面對成堆而且還會笑的死人頭骨，小翠越挖越沒力．

　　『沒事？死人的頭骨在笑耶！你覺得這叫沒事？』

　　『咳，這位鳥妖同學，死人頭也是人頭，人頭會笑並不是什麼大事情．』劍子說道．

　　一陣冷風吹過，蒼把外套釦子都扣好了禦寒．

　　這冷笑話實在太冷了點．

　　『人頭會笑是沒錯啦！問題是這堆是死人骨頭啊！都死了怎麼會笑？』小翠撫額．

　　蒼摸下巴，手靠著長鏟．『死人頭骨會笑，的確是意料外的事情．』

　　小翠說：『這表示這裡鬧鬼，本來打擾人家墳墓就是不對的事了，現在連墓穴都還沒挖到就挖出這麼多會笑的頭骨，這是對我們不敬的警告，該收手了吧？』

　　蒼看向那堆頭骨，劍子也看著那堆頭骨，兩位非人類相視微笑．

　　『今日是陰日陰時，果然挖墓會有意外的收穫．』蒼說道．

　　『整副死人骨頭可以賣給醫學院，會笑的死人骨頭可以賣給國科院，嗯，果然是筆穩賺不賠的無本生意，甚好甚好．』劍子拍掉雪白衣服上的塵土，笑容滿面道．

　　成堆的頭骨們忽地噤聲，只可惜一切已來不及了．

　　將會笑的頭骨與不會笑的頭骨和其餘骨頭仔細分類後又分成兩份，蒼只要了一半份量的會笑頭骨，其餘部分都給劍子，這一大一小的包袱暫時放置於墓穴口，挖掘工作仍在進行中．

　　鏟子忽地敲出清脆的聲音，蒼用手背敲兩下深坑下的地面，然後放下鏟子．

　　『小翠，該是你大顯身手的時刻了．』

　　小翠仍拿著鏟子，期待又很矛盾地看著深坑，究竟會如他所願或者又是一堆死人骨頭？

　　『需要我協助嗎？』劍子說．

　　蒼伸手與劍子合掌，另一手食指與中指合攏置於脣上，於空氣中畫出太極圓．

　　他的脣一開一合，聽不出任何咒語卻能隱約聽見悠遠的古琴聲，琴聲構成了陣法，瞬間引發一場小地震！

　　『準備往下墜落．』蒼說．

　　小翠馬上反應環著蒼的腰際，劍子則搭著蒼的肩膀說道：

　　『怎麼辦？我沒準備安全帶也沒有救生椅更沒有古典音樂ＣＤ盤，掉下去屁股可是會開花的啊！』小翠小聲嘟囔了句：你以爲你是青蜂俠喔？

　　墓穴的通道口被震開，在墜落的過程中蒼說道：『蛇妖沒有屁股，由此可証說屁股會開花完全沒有可信度．』

　　自認爲是冷笑話之王的無敵蛇妖終於也有被冷到的一天．

　　凍僵的蛇妖與超冷笑話古琴妖和翠鳥妖掉落的地點非常特別，不是墓穴的地板，也不是墓穴藏寶處，而是一張大床上．

　　蒼的雙眼正對上與墓穴主人無眼球而空洞的眼窩，他很鎮定地爬起身，將身穿華服的骷髏翻面，抽出原本壓於骷髏身下的長布袋．

　　稍稍晃兩下塵封非常多年的布袋就裂開剝落了，藏於其中的古劍也隨之展現．

　　『這把劍已經生鏽了，看來今天是白忙一場．』小翠逮住從骷髏身上爬出的一支屍蟲，放進嘴裡嚼．『蟲子也只有幾隻．』很失望的語氣．

　　蒼用布緩慢擦拭古劍，劍子撫摸下巴看著古劍若有所思．

　　『蒼，你們今日盜墓就爲了取這劍嗎？』

　　正在擦拭古劍的蒼沒有回答，劍子又問道：『你打算如何使用這把劍？』

　　擦拭完劍鞘，蒼換了另一塊布改擦劍身，劍身呈現墨色，以手指彎折韌性十足，蒼邊擦拭邊低聲與劍說話，劍身微微顫抖似是用只有蒼能聽見的震動音頻回答．

　　蒼說：『原本我想將這把名劍送給一位新認識的朋友，但看此劍劍刃未開且劍身爲墨黑色澤，我的朋友以深海珍珠作爲棲身之所，想必不會喜歡此把墨黑且未開刃的名劍．

　　名劍無法遇到良主，有如好馬不遇伯樂一般令人惋惜，只好將此劍置於我的古蕫店出售，再爲它尋覓能理解的有緣之人．』

　　劍子看了看古劍，又看了看蒼，似是掙扎萬分說道：『既然名劍易得有緣人難尋，不如，將此劍售與我．』

　　蒼眨眼．『朋友可知墨黑劍身之材？未開鋒之意？』

　　劍子微笑．『我能證明．』

　　蒼將劍遞給劍子，劍子接過古劍並不出鞘，而是仔細用手掌心撫過劍鞘上頭的紋路，閉眼隨心舞動古劍，說來也奇怪，原本古樸無華的劍鞘隨著舞動居然散發流銀光華，此時劍子睜眼將古劍出鞘，未開鋒的墨黑劍身竟成雙面刃，毫不費力削掉石床的一角．

　　蒼起身離開石床，也把坐著鼓掌的小翠拉起．

　　『託你之福，現在小翠與你都可大顯神威了．』蒼說道．

　　瞬間從石牆縫隙湧入大量黑蟲，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無數的屍蟲．

　　地面上則滾出許多白色小球，一顆顆裂開後爬出一隻又一隻乳白蠕蟲．

　　『雖然我最愛殭屍屍蟲與屍蟲幼體的口感，可是這麼多我也吃不玩啊啊啊啊！』小翠已變成原形拚命啄蟲子．

　　『只不過是小蟲罷了，無需擔憂．』劍子揮動古劍斬殺無數屍蟲．

　　蒼微笑．

　　『別把蟲子斬成兩節，不完整就不能向昆蟲收集家賣個好價錢．』

　　他在空氣中十指飛舞，似是彈無絃古琴，蟲群聽見琴聲竟奇妙地停止不動，任由小翠將牠們分類收於袋子中．

　　『今日收穫頗豐．』蒼提了兩大袋．

　　『可以吃十年還有剩！』小翠手裡的四大袋都是屍蟲．

　　劍子很苦惱地扛著大袋子．『蒼，古劍的錢能先賒帳嗎？』抓頭髮老實說道．『我沒有錢，要等這袋的骨頭都賣了才有錢給你．』

　　蒼看了看天邊殘月，若有所思道：

　　『沒錢啊，那可怎麼辦好？小翠你說該怎麼辦？』

　　小翠上下打量似地看劍子，說道：

　　『沒錢就賣身還債！』

　　劍子冒冷汗．『我自幼蛇時就進道觀聽道，自修行到得人身後皆潔身自守，萬萬不可要我爲了錢敗壞道行．』

　　『看不出來你還是條童子蛇啊？』小翠驚訝地睜大眼睛．

　　只見揹著劍的白蛇頓時變成一條紅蛇，果不負變溫動物之名，連害羞都可讓蛇體變色．

　　『朋友不需要驚慌，賣身的意思是想請你幫我一個朋友打工，他剛從封印中醒轉需要助手幫忙他建海底宮殿與打理周遭雜事，任務完成後他會給很豐厚的報酬，應該能支付古劍的費用還有餘裕．』

　　『請問你的朋友大名？』

　　『他甦醒時並沒有人爲他取名，因此目前尚無名姓．』

　　劍子眼睛一亮．『莫非你的朋友是傳說中千年前被封印的海妖之王？』

　　『正是．』

　　『我接了．』攏攏瀏海又拍乾淨白衣上的灰塵，劍子又問道：『沒有人類接觸到他吧？』

　　『他甦醒時身邊只有我與小翠．』蒼刻意省略掉另一條名草有主的龍．

　　劍子嘿嘿笑了兩聲，拿了寫著地點的介紹函後隨即扛起大袋子轉身走人．

　　小翠整理著屍蟲，似是隨意地問蒼道；『爲何那蛇妖對於海妖這麼有興趣？』

　　蒼捧著茶碗，小口啜飲著散發熱氣白煙的日式綠茶．

　　緩慢答道：『傳說中吃下一口海妖肉可以增長百年道行．』

　　小翠驚訝道：『那白蛇妖難道想吃了海妖王？』

　　『呵，誰吃誰還不一定．』

　　小翠點頭．『看來我該幫海妖準備一份白蛇十吃的食譜了．』

　　遠方正在推銷會笑的人骨的劍子忽地打了好幾個噴嚏．

　　這年頭連蛇妖都會得流感？

　　死人骨頭喀喀喀笑了起來，被懷疑得了流感的蛇妖因此賺來他的妖生涯第一桶金．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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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蒼的後宮持續培養中……

　　開玩笑啦.XD

　　這一切都是友誼,不要誤會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