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是天堂

第1章 蟲洞

　　“嘩啦啦”滿桌動都沒動過的宴席全都被掃落到地上，碗碟粉碎之刻，棄天帝已經將蒼按倒在變得平坦的餐桌上。

　　蒼沒有掙扎，靜靜地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魔域統一軍最高統帥，也許不久之後就是皇帝了吧……一個恍惚，身上潔白的教士袍已經被扯開了。

　　“你們是很聖潔，但是你們的眼睛裡也只有聖潔！”棄天帝的眼睛裡彷彿要冒出火來，雖然對方沒有反抗，但是他自己卻像是要宣佈對對方的掌握一樣，用一隻手牢牢按著那已經從撕破的領口處裸露出來的圓潤的肩膀，“但是，我告訴你，人間不光只有聖潔！”

　　似乎是受不了對方那撲面而來的熾烈的怒火，蒼將臉轉向餐廳一邊的落地窗，外面是一面璀璨的星空和那之後更深邃的宇宙。他的手緊緊抓著身下厚實的桌布：我，不能退縮……身體變得毫無遮掩的一瞬間，嘴脣翕動了一下，隨後，似乎是為了制止不受控制的顫動，緩緩的吐出了這句話：

　　“蒼的眼中，從來看不見汙穢……”

　　“好！”棄天帝扯開了自己身上的便裝外套，“那我就讓你看看這世上的汙穢！”說著，已經用最快的速度將兩人都變得完全赤裸，向著眼前“聖潔”的人體壓了下去。

　　從記事開始，作為教團一員的蒼就從未與任何人有過如此親密的接觸，此時肌膚相貼，只覺得對方的軀體如同火焰般滾燙，伴著那有力的心跳和脈搏，隨時隨地散發出驚人的能量，就是這能量，在不久之前，化作一道耀眼美麗的光芒，迅速破開了在暴君統治之下猶如遠古中世紀一樣的無邊的黑暗；包容了遍佈在星域各處的點點星火，匯成更大的洪流，毫不停歇的照亮了魔域的每一個角落，但是現在……這光芒……漸漸開始變得刺眼和灼痛了——就如同那雙已經牢牢握著整個星域的雙手碰到自己肌膚上的感覺：難堪的灼熱並且引人戰慄。

　　“人啊，就是這麼汙穢。”棄天帝舌尖滑過蒼顫抖的嘴脣，將那裡現出的血色淡化，“不是麼？生活在祭壇中的你怎麼會知道？”他的手指輕輕滑過那突出的鎖骨和同自己比起來略顯纖弱的手臂，抓起瘦骨伶仃的手腕，將他的手按在自己身上，在胸口、腰間、大腿之間緩緩的移動，“即使你閉著眼睛也沒關係，你摸摸看啊，這就是人，和那暴君毫無區別；和你收留的那些人毫無區別；……”感覺到那毫無反應的手突然在到達了自己某個敏感部位時，有了觸電般的一絲顫抖，棄天帝微微翹起了嘴角：感受到了麼？這就是人，有慾望，有邪念……撒開蒼的手腕，棄天帝再度俯下身。

　　一條腿被擡上了桌面，無意識蜷縮起來的身體被粗暴的打開，感覺對方的手指插了進來。

　　“……”蒼這次是真的閉上了眼睛，腦海中一團混亂，即使是盡力想回憶什麼往事來分神，但是聽到的唯有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還有伴隨著心跳和呼吸傳來的熱辣辣的刺痛和一次次的緊縮和擴張，終於忍不住“哼”了一聲。

　　“嘖。”大約是感覺到對方體內的緊縮和抗拒，棄天帝抽出了手指，略微直起身子，掃視四周，在一片狼藉中，看見了那半杯牛奶——那是蒼進來之後，默默無語的坐在餐桌前唯一碰過的食物。

　　“譁！”溫熱的液體突如其來的澆在自己的小腹和腿間，蒼一陣顫抖，雖然極力忍耐，可是止不住最初的那聲本能的哼聲，一陣熟悉的乳香飄來，甜美而溫柔，可是液體順著大腿內側一直流淌到足尖滴落在地上的感覺，卻讓蒼羞恥得想哭。

　　棄天帝有意讓這澆灌的時間延長，看著對方從最初的震驚慢慢強迫自己放鬆，雖然隱忍卻並非無助，而是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的決絕，心中又有一團燒灼到痛的火焰燃起：你真的要為他們取悅我！值得麼……既然如此，就讓我侵入這世上最後的一絲聖潔吧。

　　忍受那人毫不猶豫的侵犯，蒼咬緊了牙關，絲絲的鹹澀血腥染上了舌尖，內臟被擠壓的感覺讓他想吐。不能閉著眼睛，無邊的黑暗讓剩餘感官變得更加敏銳，蒼偏過頭，聚不上焦點的雙眸看著窗外漆黑一片的宇宙和散佈其上的點點星光，視線中星河在劇烈搖動，光芒漸漸退後，彷彿這無量數的恆星不是散佈在這漫漫無邊的黑暗之中的光點，而是……被無垠的黑暗幕布所遮掩的無限光明穿透寥寥可數的空洞，透出的希望。

　　“啊！”不知道在這光明與黑暗的交替之中掙扎了多久，在對方劇烈的喘息和幾乎令他窒息的擁抱中，一股熱流衝入了體內，蒼終於還是叫了出來，腦海中彷彿恆星爆炸之後留下的空白。

　　……

　　結束了？感覺有一把鮮血淋漓的匕首從體內緩緩抽出，蒼深吸口氣，分明嗅到了瀰漫在空氣之中的血腥氣——終於，可以休息了麼？不！還不行……雖然覺得自己的心臟在作出決定的一瞬間猛烈的顫抖，但他還是緩緩地擡起了痠痛的手臂，搭上了面前汗水淋漓的還粘著自己沙色長髮脖頸，隨後在對方錯愕萬分的表情中，蜷起已經麻木的雙腿夾著那滾燙的身體。

　　“……”棄天帝的表情顯現出了眼前的景象是如此的不可思議，不過，那驚訝也只是一閃即逝，“哈……還要？”他有些得意的大笑起來，“聖潔的祭祀，現在你的眼中，見到了什麼？”

　　“依舊是原來的一切……”對方再度進入已經溼透的身體時，蒼仰起頭，輕輕的說。

　　“閣下！”伏嬰師被人從自己的床上叫起來。

　　“什麼？封雲要塞內部有奇異的能量反應？！”他不慌不忙穿衣服的動作驟然一停，“怎麼可能，蒼還在陛下的旗艦上！他們怎麼敢？”雖然那早已對準封雲要塞的能夠將一切物質消滅於無形的駭人武器——神之光，已經作為封雲要塞十人會議主席蒼親自來談判的條件而熄火，但是……這是因為，魔域統一軍中的任何一人都相信，在這歷經十年的“除暴戰爭”期間組織的大大小小几百個起義勢力之內，這僅存的最後一小撮也是最頑固不化又有些天真的流亡者心目中，蒼主席的性命，抵得上一整個封雲要塞。

　　可是現在……作為魔域統一軍最高統帥棄天帝的參謀長，伏嬰師頓時心裡一緊。“你要做什麼？這個時候有動作……不僅是蒼，連你自己都會沒命啊！”

　　“閣下？”副官仍舊立在一旁，看著已經穿好襯衫，卻只披著半邊軍裝的自己的上司。

　　“最高統帥那裡知情了麼？”只是一陣恍惚之後，伏嬰師立刻恢復了無人能及的理智和冷靜。

　　“閣下，統帥今天邀請蒼主席在私人區域共進晚餐，不許任何人打攪。”副官左門佑軍如實回稟，當然，遣散了眾僕從之後，統帥在席間大發雷霆以及後來的事，目前還沒人知道。

　　伏嬰師一面將剩下的一隻袖子胡亂套上，一面走出了自己的臥室，“準備通訊船，我要上旗艦！”

　　伏嬰師的腳剛剛從通訊船裡跨出踏上旗艦“逆天”的甲板，便已經接到了進一步的消息：封雲要塞，啟動了！

　　“封雲要塞正在逐漸脫離控制範圍，根據目前及速度推算，將在兩小時之後脫出神之光的射程。”左門佑軍一手按在耳邊的通訊器上，如實的轉述。

　　“左門佑軍！”大約只需要一秒的時間，就足夠伏嬰師下定決心，“命令‘神之光’點火！”

　　“可是……閣下，這是隻有統帥才能下的命令！”

　　“他會下這個命令的，我現在命令你，無論如何，用最快的速度讓‘神之光’點火！”丟下這句話，伏嬰師已經登上了旗艦內部的交通車，“去統帥私人區！”

　　為什麼……明明被包裹的人是對方，可是漸漸融化的人竟然是自己？

　　蒼癱軟在已經被汗水和牛奶浸透的血紅色的桌布中間，大口的喘息著，此時，兩人在了桌子的中央糾纏不休，蒼的頭從另一端垂下了桌沿，桌子的對面，是一架異常古老的座鐘，他朦朧的雙眼好不容易才確定了現在的時間——只差一點了……

　　感覺到壓在身上與自己融為一體的那個人再度漸漸分離出來，蒼用上了寥寥無幾的力氣再次微微收緊抱在那粗壯腰間的雙臂，恍惚間看見那吻過自己全身的嘴脣就在臉旁，他閉上了眼睛，將自己的脣湊了過去……

　　“蒼……你還是你，無論這人間如何汙穢，只有你仍是……”面對千軍萬馬也絕不閃爍遲疑和退縮的異色雙眸，此時蒙上了一抹溫和的迷茫……

　　不對！蒼絕不會主動來吻自己！

　　夢境就是如此無奈，即使荒誕不經，夢中的人也一定會相信；但是，一旦找到一點漏洞，無論多麼留戀，也一定會馬上醒過來！棄天的身體猛的震動了一下，眼神一下子犀利了起來。

　　“你……”從那無力的擁抱之中掙脫，棄天帝直起身，劇烈運動過後的身體在激情冷卻以後初次感覺到了些許的勞累，緊緊盯著軟癱在餐桌正中的人體，“你究竟想要什麼！”如果有需要，這個人當然會毫不猶豫的犧牲自己，但，絕不是盲目的殉。

　　自由……蒼想回答，但是卻沒有力氣說話。

　　“閣下！閣下！”伏嬰師的聲音從外面短短的走廊上傳了進來。

　　“進來！”棄天帝一把抓起了自己丟在椅子上的半長的便裝外套，將軀體包裹，在餐廳的門打開瞬間，看了看依舊癱在桌上的蒼，“哼”了一聲，掀起桌布一角，丟在那一動不動的軀體上。

　　“閣下……”即使是伏嬰師，見到這樣的場景，還是會先愣上幾秒鐘，隨後，恢復了冷靜，不著痕跡的垂下頭報告：“封雲要塞已經開始全速撤退了。”

　　“撤退？”聽到這句話，棄天帝的第一個命令果然就是：“‘神之光’點火！”

　　　看著伏嬰師滿意的退走去執行命令，棄天帝立在原地——聽到這個報告之時，他就立刻想去看身後的封雲要塞十人會議主席，此時，緩緩轉身，看見蒼仍是靜靜的躺著，沒有動作，臉上的表情卻是自己從未見過的從容而寧靜。“你……”這個世上最聖潔的人，竟然會欺騙自己……這不可能！“被你保護的人看來已經捨棄你了。”嘴角雖然在笑，眼神卻透露出一絲憐憫，蒼，看到了麼，這就是人間的汙穢……

　　“他們沒有……”雖然知道爭辯和解釋毫無意義，但是卻不知為何仍要說：“撤退，這是我的命令……是我動用主席特權不經會議討論而下的命令。”欺騙、專權還有……蒼此時只覺得自己滿身汙穢，然而，畢竟……無悔，現在，副主席赭杉軍應該已經把自己出發之前留下的那只有短短五分鐘的臨別贈言播放給所有的人了吧。

　　“哈。”乾笑了一聲，棄天帝坐在椅子上，一條胳膊架在扶手上支著下頜，似乎是在欣賞餐桌上的軀體，“撤退？除了封雲要塞，他們還能撤到哪裡？”整個星域都握在自己的手中，毀滅那小小的人造星球，就如同彈去一粒塵沙般簡單，如果不是這個人還在……。

　　蒼沒有回答，只是輕輕鬆了口氣。

　　“神之光”是暴君製造的足以毀滅一個星球的殘忍的屠殺工具，而當這武器被棄天帝掌握之後，雖然已經點火了無數次，卻還從未使用真正發射過。

　　保皇黨的軍隊一潰千里，而在棄天帝掌握了大局之後，其他義軍便紛紛開始懷著敬慕這開啟新世代的領袖或是畏懼那強大的神之光威力的心情，一個接一個前來投誠了，唯有……退守在這即將廢棄的人造星球之上由原來的教團所領導的……組織？

　　“蒼……你這麼做值得麼？除了神殿祭司，你們收留的都是什麼人？前朝餘孽和畏罪潛逃的犯人，為什麼要這麼保護他們，保護這麼汙穢的人？難道不該讓他們為自己之前的行為付出代價麼？”

　　“我從不見汙穢……”

　　“哼，看不見不代表不存在！這就是人間……”棄天帝站起來，將衣物逐一穿好，“等著看結果吧！”

　　“還有多久？”衣冠楚楚坐在艦橋上自己的位置，棄天帝看著顯示屏，冷冷的發問。

　　“大約還有五十五分鐘神之光才能夠完成預熱……”伏嬰師冷靜的回答，神之光那廣大的射程足以彌補他預熱時間慢的缺憾，“經過測算，封雲要塞的速度也已經在二十八秒之前到達了極限，已經進入勻速，預計將在四十分鐘左右脫離……”

　　“……哼，還有多久能夠發射？”棄天帝有種吃了啞巴虧的憤怒。

　　“……大約還有四十三分鐘後能量填充到達百分之八十，足以給對方造成毀滅性打擊……”伏嬰師幾乎是沒有遲疑的回答。

　　“……”長長地出了口氣，“只要打中就能讓他停下來，剩下的事可以交給艦隊慢慢去做。”棄天帝將身體靠在座位的靠背上，輕輕合上了有些酸澀的眼睛，“三十五分鐘之後叫醒我。”

　　“閣下，閣下！”

　　只睡了二十五分鐘左右，棄天帝就被叫醒了。

　　“封雲要塞的速度降下來了，並且主炮開啟，但是指向與艦隊相反的方向，且發射的物質流屬性不明，已經派出偵測船……”伏嬰師的報告還未結束，就被下面一個緊張的聲音打斷了：“目標速度迅速提升！預估將在十分四十秒之後脫離神之光射程！”

　　看著面前數據不停變化的屏幕，聽著艦橋下一句接一句的報告，棄天帝突然輕輕冷笑了一聲，“以十分鐘為發射點，調整神之光Ａ、Ｂ炮口夾角角度，在兩座炮塔附近的超過β級的戰艦啟用空間能量接口，動力全開輔助神之光預熱。”

　　“閣下！”雖然知道無用，伏嬰師還是要提醒，“如此大規模的能量流動，周圍的空間極有可能產生扭曲……”但是，最高統帥已經站起身，走向設在一邊神之光的控制檯，緩緩摘下了手套。

　　十分鐘之後，屏幕上一片空白。

　　“……”所有人都在沉默，這是第一次目睹神之光的發射，竟是如此安靜，Ａ、Ｂ兩門炮塔的彈道交點處，只剩下令人膽戰心寒的——空，那是消弭了一切物質之後，唯一剩下的概念。

　　“閣下？”伏嬰師幾乎是最早恢復的，側頭看向棄天帝，發現他似乎也同樣發覺了異樣。

　　“去調查……”用重新隱藏在手套之下的，消弭了無量數物質的手指輕輕敲了敲屏幕上封雲要塞消失的那點，“這結果不對……”只有百分之八十能量的神之光，不可能將那個人造星球吞的一點不剩，“將最後三秒之內的數據以毫秒為單元分解給我看……”

　　“閣下……”大約八小時之後，伏嬰師再次叫醒了坐在椅子上瞑目養神的棄天帝，“分析結果出來了……”

　　“說。”

　　“封雲要塞消失的位置有殘留的空間扭曲的信息，根據方圓一立方宇宙公里（別打我……）內的物質及能量成分分析，雖然極稀薄，但是……”

　　“說結論！”

　　“可以肯定：利用空間扭曲和神之光的能量，封雲要塞曾經短暫打開過一個蟲洞，並利用主炮射出的負能量使其穩定，在自己被擊中的前一個瞬間，衝了進去。隨後，因為神之光的衝擊而引發的物質、能量失衡，這個蟲洞幾乎被全毀……”

　　“……”棄天帝沒說話，但是伏嬰師卻從他呼吸的節奏聽得出來：統帥很生氣。

　　因此他及時住口，“閣下？”

　　“修復。”沉默半晌，棄天帝吐出了這兩個字。

　　“閣下？”

　　“根據殘存的信息，把這個蟲洞修復。”

　　“……閣下！”

　　“他們還會回來的。”棄天帝的眼中亮起了同幾天前當蒼在屏幕裡緩緩點頭時一樣奇異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