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桌下的悲劇

2.

“蠢貨！廢物！”

聽完斷風塵的彙報，棄天帝大發雷霆。他大聲叱喝自己不中用的下屬，“開多少價碼都可以…你想了一晚上，就拿出這種沒技巧沒檔次沒品位的談判方式？實在太丟我的臉了！”

斷風塵一直不敢擡頭，他後悔太早就向棄天帝保證萬無一失，結果現在落到這麼悽慘的境地。

“棄總……”

“你還想解釋什麼？”

“玄宗的道士很頑固很難說服，我看也不必非要玄宗那塊地皮，封雲山這麼大……”

“……給我滾出去！”

斷風塵剛跨出總裁辦公室的大門，一陣熟悉的、令人討厭的輕慢笑聲就飄了過來。他的心中頓時悲涼了起來，真是屋漏偏逢落雨，落魄的時候他最不想見到的人，把他的狼狽盡收眼底。

伏嬰師，斷風塵大學時代的同學兼死對頭，大學一畢業就進了異度集團。當斷風塵唸完研究生，也進了同一家公司從基層幹起的時候，伏嬰師早就是總裁身邊的高級祕書了。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斷風塵沒好氣地說。

“我可沒這麼悠閒……”伏嬰師拍拍手中的文件夾，“其實也是託你的福啊！增加了額外的工作量。”

“……”

“啊啊、對了，說起來你也真了不起。我很少見到棄總這麼生氣。”

“……”

“那麼請再接再厲吧，在某些方面，你還真挺有才能的。”

此時，棄天帝正揹着雙手站在窗前俯視窗外風景。異度集團的本部大樓是本市最高的摩天大廈，總裁辦公室又是位於大樓最高層。

棄天帝非常喜歡這種一覽衆山小的感覺。

所以當他想要建造一所私人莊園的時候，唯一想到的理想地點就是在本市轄區內海拔至高、風景秀麗又清淨的封雲山。

只是沒想到還沒開工就遇到了這麼大的麻煩。他越想越覺得煩躁。

“棄總。”是伏嬰師的聲音。

“把文件放我桌上就行，去忙你自己的工作吧。”棄天帝沒轉身，他現在懶得和任何人說話。

“封雲山的事情，還是交給我來辦吧。”伏嬰師小心翼翼地說。

棄天帝揮揮手，口氣生硬地說：“我親自去處理。”

“……伏嬰師不是那種辦事不靠譜的人，棄總大可以放心。”

“同樣的話，不要讓我說兩次。”

於是伏嬰師頓時會意，棄天帝是想親自去向那個令他心情不爽的源頭施加壓力，順便挽回斷風塵留下的“沒技巧沒檔次沒品位”的形象…

他擅長揣摩老闆的心思，這是他比斷風塵高明的關鍵之一。

“明白了，預祝棄總一切順利。”

伏嬰師向棄天帝的背影鞠了一躬，退出了辦公室。

他很期待事態的發展，期待棄天帝一發狠，就不擇手段把那群不知好歹的玄宗道士都從自己的地盤上攆走。再說明白點，幸福地看着他人的不幸，這是伏嬰師一點小小的樂趣。

當棄天帝那玄黑色的特別定製款賓利轎車出現在玄宗道觀的山門口的時候，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玄宗的道士們也都有覺悟，異度集團不會這麼輕易就死心。但他們也沒想到，居然才過了一天就又找上門來，而且看這架勢，……來了個麻煩人物。

棄天帝很滿意他的登場方式，聚焦在玄宗衆人飽含着不安的目光之下，這令他心情大好。那麼接下來，是找到那個三言兩語就把斷風塵打發走的傢伙，狠狠地還擊回去，讓他知道自己的厲害。目光掃過不遠處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的道士，卻沒有他要找的目標。

正當棄天帝疑惑的時候，他感覺身後有人出現。

轉身一看，正是他要找的人，蒼。像斷風塵說的那樣，穿着青灰色的道袍，淡茶色的長髮用一支紫檀木簪挽起，眉心一點鮮豔的硃砂，“看起來很溫和但其實很棘手”，其實也就是這個描述，讓棄天帝頗有幾分興趣。

“棄天帝。”

“你知道我是誰？哈、很少有人直接這麼叫我，真是新鮮。”

蒼卻避開了這一問題，“玄宗方面的態度很明確，其實你沒必要來白跑一趟。”

“哈！你以爲這是在平等地商量談判麼？”棄天帝要比蒼高出半頭，這麼近的距離之下，給人十分的壓迫感。

話音剛落，旁邊圍觀的五絃一片譁然，但也不敢貿然說什麼，生怕一下子惹惱這個“傳說中的”棄天帝，演變成不可收拾的事態。

見此情此景，蒼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你跟我來吧。”

蒼與棄天帝一前一後地走遠，五絃們才義憤填膺起來。

“那種囂張的態度是怎麼回事啊？真想在那張笑得很噁心的臉上踩兩腳！”白雪飄朝着棄天帝離開的方向吼道，“不就是賣便當起家的麼！”

另外幾個人都捏了把汗，還好弦首他們已經走遠，否則說不定真就捅了馬蜂窩。

“異度集團不單單只是財力雄厚。”翠山行一臉嚴峻。

“相信弦首吧，他一定能應付那個棄天帝。”九方墀爲大家寬心。

對於蒼，大家當然都是百分百地信賴，但與這種叱吒商界的傳奇人物打交道，誰心裏都是忐忑不安，這關係着玄宗的人們，是否必須離開待了幾百年的封雲山。

打破壓抑的沉默的又是白雪飄。

“真是叫人生氣！我可不想和那種討人厭的傢伙待在同一個空間。……黃商子車鑰匙借我一下。”

“呃，怎麼了，要下山麼。”黃商子一邊把鑰匙遞給他一邊問。

“昨天我發現米缸快見底了，下山去買點，順便散散心。”

“還是讓黃商子給你陪駕吧。”赤雲染很不放心。

白雪飄只是擺擺手，“哈！總要自己學會開的！別擔心了。”

要不是黃商子的那輛二手小麪包車，玄宗道士們要採購食材和生活用品就會變得異常艱難。雖說是道士，但生活在現代，也還是沒辦法太過於超凡脫俗的……

至於白雪飄，十八歲的他剛剛得到駕駛執照，正是對開車興致最濃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