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宮客
第六章
是夜,青宮一夜燈明。蒼與赭杉軍通宵未眠,在燈下研探無界玄坤陣的加護方法,畫出護陣圖紙,不覺已至清晨。事態緊急不敢耽擱,赭杉軍來不及休息,便立刻裝好圖紙上路了。
此時天尚未明,星辰稀疏,一彎淡月斜掛西天。蒼一路相送,直至皇宮最外圍的東大門。
異度皇宮依山而建,東門正處陡勢,破曉時分,東天微露曙光,四野仍暗,雲霧瀰漫間,一晃眼竟像極了玄宗總壇封雲山的風雲捨生道,兩人一路匆匆無心看景,走到此處擡眼時,都不禁一怔。
此情此景,瞬間幾乎令人眼溼。赭杉軍深吸一口氣,愈發歸心似箭。只聽蒼說道:“好友,蒼只能送到此了。”
赭杉軍停了腳,看向蒼道:“嗯,好友止步吧。”
天色微明,星辰漸隱。蒼見赭杉軍一根頭帶因步履過急掛在了肩上,便伸手替他理掉。這時赭杉軍完全是玄宗道士的打扮,龍頭道冠,正紅鶴氅,身後揹着寶劍紫霞之濤。時隔一年,終於再次穿上了這身道袍。
赭杉軍也被蒼的動作引動心緒,道:“想不到還有機會穿它。”
“你還是適合穿道袍。”許是熬夜加上憂心的緣故,黎明的微光中,蒼的淡笑顯得有些蒼白。
“你何嘗不是。”赭杉軍搖頭道,“……蒼,也許這次更應該讓你回去。”
“我不能離開。”
“你獨自在此,實在令我難以放心。”
“尚有劍子。之前的兩年,身邊無人,也安穩過來了。”
安穩二字背後,還不知有多少辛苦。赭杉軍不禁長嘆無言,黎明風寒,涼透道衣。
“蒼,實話對你說,我總有些隱約的預感,覺得最近會有大事發生。”
“……也許是你思慮太多的緣故。”
赭杉軍不答話,只是嘆了一聲。
見赭杉軍仍憂心忡忡,蒼勉強笑道:“不用多心,預知是我的專項,好友不會是要與蒼搶飯碗吧。”
“哈。……有任何變故,讓銀鴒捎信給我們。”
“嗯。”
“有什麼話要捎回去嗎?”
“蒼一切安好,勿以爲念。如今魔火暫息,衆道友不必執念於報仇,但也不可鬆懈安逸。和平可貴,卻未必長久。衆人須勤謹修道,守護道境,重振玄宗。”
“嗯。”赭杉軍鄭重地點下頭,“等我回來。”
“玄宗安危在此一舉,好友,一切謹慎爲上。”蒼最後叮嚀道。
赭杉軍躊躇了一下,伸手握住了蒼略帶冰涼的手:“好友,放心交給我。”
“我放心。”蒼的語氣低輕而凝重,飽滿的暖意自手心傳來,蒼將另一隻手也覆在赭杉軍的手背上。這對於甚少與人身體接觸的蒼來說,是極罕見的動作。
“千萬保重,赭杉。”
赭杉軍又用力握了一下蒼的手,轉身而去。蒼站在門內目送,天正在漸漸亮起,鮮豔的紅髮被晨風吹蕩,與紫霞之濤的水晶墜子一起在背後,一步一晃,漸行漸遠。
蒼久久佇立,任晨露打溼衣衫。心懸玄宗,擔憂加劇着思念。直到晨曦升起,赭杉軍的身影消失在視野盡頭,蒼仍駐足風中,極目長望,似要望穿這無盡雲水,重重山巒。
與此同時的朝露宮中,棄天帝正立在落地長鏡前,藉着晨光,白皙修長的手指梳理過朝服上的玉帶。
“魔皇真是勤政,天剛亮啊。”伏嬰師一手挽起帳子,在榻上欠起身來。
“睡不着了。”
“是時令所致呢,還是有心事,總不會是我這裏讓魔皇難以安睡吧?”
伏嬰師說着披衣下來,幫棄天帝整裝。棄天帝有潔癖,通常不肯讓宮女觸碰自己,因此更衣梳洗一類事都是后妃代勞或是自己動手。
“在你這裏,最讓朕放鬆。”棄天帝看着鏡中的自己,這張臉連挑剔的他都感到十足的滿意。
“魔皇真是過獎。伏嬰會自滿的。”伏嬰師尖尖的手指捏過棄天帝肩頭的衣縫,“既然放鬆,怎麼又急着走。”
“今天演武日,早點去。”演武日是異度的傳統盛事,在朝將官、軍營士卒、宮中近衛皆可參與,隨意比武,不分品級,能者爭先,勝者封賞,乃是弘武尚武之意。
伏嬰師的手指停了下來,也從鏡中看着棄天帝,“演武不是定在朝貢日,邀兩境使者一同觀看,耀吾國威麼?什麼時候又改了,我倒不知道。”
本來確實如此,只因前幾日蒼的一句話,讓棄天帝改變了主意。
“炫耀武力,如小兒鬥氣,棄天帝,可知真正的強者,其實不需要這種賣弄。”
想起蒼說話時那冷淡帶嘲的神情,棄天帝心煩地咳了一聲。
伏嬰師見鏡中棄天帝似乎陷入回憶,出神之中微有慍色,便知道八成又是蒼說了什麼。他側過頭,在棄天帝看不見的角度冷冷一笑,轉過去走到床頭櫃邊,拿起了面具。
棄天帝獨自理好了衣裝,伏嬰師戴上面具,轉過身來,“請魔皇登輦前往校場吧,宮妃不能隨駕,在此祝異度衆將士武運隆昌。”
棄天帝前腳離開朝露宮,斷風塵後腳便來了。
“你來早了。”伏嬰師對着鏡子,梳着他那把光可鑑人的漆黑長髮。
“你這裏香氣好膩。”斷風塵隨意坐下,“魔皇昨夜在你這裏吧?”
“哦,是消息靈通,還是料事如神?”
“每次他和蒼吵了架,都一準會到你這裏來啊。”
“真是擡舉我了,”伏嬰師只梳了兩下就丟開梳子,“你怎麼會來朝露宮,今天不是演武日?”
“去校場路過你這裏,時間還早順腿進來蹭杯茶,不歡迎麼?”
斷風塵雖然現在是宮妃身份,但畢竟是不久前才卸任的朝中大員,棄天帝特許他隨行。因此他今日換了昔日朝臣的打扮,錦袍玉佩,儀容俊朗,那張面孔也是十成的標緻豐美。
伏嬰師瞟了瞟斷風塵,“魔皇真有些貪多,有淑妃這樣的人在身邊還不知足,非要和什麼親。”
“哈,你在諷我無能嗎?”斷風塵自嘲地一笑,“帝王嘛,總是貪多嚼不爛啊。”
“魔皇大概正喜歡難嚼的。對他們雖不寵溺,仍有迴護之意。尤其是……蒼。”
“早就奇怪了,就算以魔皇的行事風格,立後之事也太荒謬了。”
“哈。”伏嬰師一笑,忽然前言不搭後語地說了句,“赭杉軍回玄宗了。”
“知道了。魔皇這次輕易放赭杉軍回去,也是蒼從中作用的吧。”
“玄宗出了這個妖道,無論在哪裏,都是最讓魔界頭痛的禍患啊。”
“喲,看來你對他敵意很深?”
“吾最厭惡勾引壞魔皇的人。”伏嬰師說着,忽然放輕了聲音,“如果我說,我是爲了蒼才進宮,你會信嗎?”
斷風塵吃驚地看着他,半晌道:“……信。”
伏嬰師發出一聲短促的輕笑,“輕信伏嬰師是會後悔的。”
“哼。”斷風塵看了伏嬰師片刻,轉回話題道:“紅月祭的事,魔皇有察覺麼?”
“就算沒有察覺,我也提醒了。可惜,魔皇的反應讓人失望啊。”
“……哈,魔皇果然是被外道迷住了吧。”
“哦,看來你也很敢說麼。”
“你沒有當面直諫嗎?”
“魔皇怎麼會承認。”伏嬰師停了片刻,“總之,蒼非除不可。赭杉軍這一走……機不可失。”
斷風塵低聲道:“喂,這話說得早了。不過,很意外你會這樣信任我”
伏嬰師冷笑:“我不是信任你,剛才的那些話我可以當面說給魔皇聽。”
“哼,算準了他對你的寵愛嗎?”
“你難道不知道,他不寵愛任何人……”
“但他有時又很喜歡縱容,無論是對我們還是他們……”
棄天帝,才是這場宮鬥中最大的關鍵和最大的變數。無法捉摸的心思,令雙方的打算中都充滿了不確定因素。
“伏嬰師,”斷風塵斂起笑意,“對於這個目標,我的迫切不亞於你,但此事心急不得。想要動他,空口無用,證據與時機都是必須的”
“是啊,而且,要小心啊。”伏嬰師微笑道,“別忘了……咱們的皇后可是會預知的”
斷風塵冷笑:“那不可能是萬靈藥,否則我們還用混嗎”
“沒錯。”伏嬰師意味深長地一笑,“歷來占卜者,從來無法算準自己的命運”
“所以啊。”斷風塵壓低了聲音,“實際上,我已經有所行動了。”
“哦……?”
就在此時只聽門外雪娥天嬌一聲:“太子妃金安!”
兩人對視一眼,九禍已經進了門來,頭上釵環搖動未止,也不招呼說話,便從袖中取出什麼東西丟在桌上。“那麼遠的事先放一邊,先對付眼下的吧。”
斷風塵拿起來看,是一份探子密報,說太子在苦境結交武癡傳人空谷殘聲,目前一直結伴而行,似乎十分投緣。
“哦,看看,這真是一事未平,一事又起。”伏嬰師慢慢道。
“嘖嘖,我朝真是出了個好太子。”斷風塵正嘲着,瞥見九禍的臉色,便收了話頭,“反正這兩事,最終仍是指向同一目的,殊途同歸。”
伏嬰師用長簪撥了撥燈芯,道:“那,就放在一起處理吧。太子之事,我們理當爲魔皇分憂啊。”
斷風塵皺眉道:“哼,麻煩。有了這個好友,太子心中的天平會更加傾向苦境。”
伏嬰師卻道:“有了這個好友,也形成了他的弱點,不是嗎?”
“就以此爲突破口吧。”九禍說罷,纖指拎起那份密報,在燭火上點燃。直看着紙張被火舌舔盡,豔麗的臉上才露出一個冰冷的微笑。
旭日高升時,校場上聚滿武將兵士,秋日晴空萬丈,長風略起沙塵,號角聲聲遠去,旌旗獵獵翻飛。
棄天帝立在九龍傘蓋之下,目光掃視全場之後,高舉起一隻手。
頓時鼓號齊鳴,宣示演武開始。
“壯哉,可見吾異度兵強馬壯,國勢隆昌。全民皆兵,亦非難事。”斷風塵在棄天帝身側欣喜道。這樣的場合除皇后外,妃嬪一概不可出席,所以後宮中隨行的只有蒼,和以御史大夫身份在列的斷風塵。
此時校場上已經喊聲四起,塵囂熱鬧。異度演武日規矩,在場凡有興致者皆可參與,也不分什麼品級高低,何軍何營,閤眼緣者便可爲對手,隨意兩兩一組,便在場上比武較量起來。
將此景盡收眼底,棄天帝也面有愉悅之色:“嗯……魔,還是最適合戰場。”
“魔皇也觀之心動了嗎?”隨駕的驃騎將軍吞佛童子微微笑道。
斷風塵也笑道:“魔皇若是下場,所有人都可以直接退出了。”
“哼,所以算了。”棄天帝遠望校場,忽然道:“拋開朕之力不說,異度之武,比道苦兩境如何?”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場面暫時靜了一刻。只聽一直不語的蒼開口道:“昔日戰場,異度太子曾言,他與吾等之不同,便在於他首先是一名軍人,然後才是一名武者。”
“哦?朱武這麼說過?”棄天帝轉臉看着蒼。
“太子之意,吾能解之。”丞相襲滅天來道,“武者散客,軍者團隊。”
蒼淡淡道:“正是。異度爲兩境所不及者,便是絕對的忠誠齊心。”
“只要魔皇一句話,異度全民皆可爲吾皇赴湯蹈火……”吞佛童子微笑道,“這就是魔啊。”
“哈哈。”棄天帝展顏一笑,其美可比日之輝煌,“嗯~吾之子民,豈是他族可比。”
君臣閒話一場,繼續看校場上比武,不多時,衆人的目光便被一人吸引了。但見那人兜帽遮面,身手矯健,敏捷無比,暗紅色的斗篷翻飛之間,衆人紛紛敗在他靈動身法之下,連勝多場,大有奪魁之勢。
棄天帝在寶蓋下遠遠望見,開口道:“連連得勝者,是誰?”
這一問,卻是很多人都不認得,內有典軍校尉落日飄跡奏道:“啓魔皇,那是太尉補劍缺之子,名叫月漩渦,年方十七。”
“哦,年紀輕輕,未來不可限量。正可謂英雄出少年,吾異度戰將後繼有人,可喜可賀。”襲滅天來道。
“可惜了,老太尉仍然告假不至,不知他家公子今日如此風光吶。”吞佛童子笑道。
棄天帝臉上也有了難得的欣賞之意,道:“嗯……贏了這場,就任命他做個統領。”
君臣這邊說話間,場上就有騎都尉烈風揚越衆而出,表示要會會這個出盡風頭的太尉公子。
月漩渦也不答話,面孔仍遮在兜帽的陰影中,只做了個“請”的手勢,便提劍攻了上來。
此時其他人都停了手,滿場全都屏息看他二人。兩人愈發認真,各自爭先,一來一往纏鬥多時,戰到忘我,忽見兇險之招,一切只在剎那之間,衆人驚呼之中,烈風揚已經噴血倒了下去。而烈風揚最後一擊,也傷了月漩渦手臂,一時間滿場寂然。
異度以強者爲尊,是以比武中偶然有殺傷之事,也不過多問罪。但死了一個品級不低的將官,演武也無法再繼續下去,襲滅天來開口建議功過相抵,棄天帝不置可否,只發話道:“帶他來見朕。”
月漩渦胸口起伏,袖上還滴着血,至棄天帝面前跪下。棄天帝審視幾眼,見月漩渦兜帽遮得很低,看不清面容,便道:“擡起頭來。”
就在此時,忽聞破空之聲,不知何處來的什麼暗器藍光一閃,直撲棄天帝!身邊斷風塵眼疾手快,將手中的玉笏用力一丟,電光石火間,只聽叮噹一聲,暗器已被擋落在地,衆人定睛一看,是一枚輕薄透明的利器,像極了秋蟬之翼。
“什麼人!”一片死寂中,斷風塵大喝一聲。
話音未落,吞佛童子已迅雷之勢飛身上前,鉗制住了月漩渦,“就是他。身法之快,常人難以看清,但臣看到了他剛才手指微動。”
斷風塵上前一步,一把扯掉對方兜帽。落日飄跡立刻大叫道:“此人不是月漩渦!”
這是一張陌生的面孔,褐色的長髮,英挺的眉眼。一語不發,目光直視棄天帝,灼灼無畏。
“被此人假扮混至駕前,臣之過。”吞佛童子跪道。
這時有幾個將領想起,此人是苦境定幽巢頭號殺手愁落暗塵,也曾參與過對抗魔界的戰役。獨家標誌便是這蟬翼般的暗器。
“秋風蟬鳴,倒是應景。”襲滅天來冷聲道,“拿下去!”
棄天帝卻一擺手叫停。
“說吧,苦境的還是道境的。”他的問話是朝向愁落暗塵,目光卻只是遠望,並沒有看他。
“這不重要。”末路的殺手沉聲道。
“嗯……不自量力,但勇氣可取,給你一次與朕一對一的機會。”棄天帝說罷擡手示意。
吞佛童子依言放了手,帶着衆兵士稍稍退開。愁落暗塵向前一步站定,手中現出三枚蟬之翼。
棄天帝看了看沉默的殺手,“開場白呢?”
“爲君憐,爲天下。”愁落暗塵十分簡潔地說。
秋風朔寒,吹得衣襟作響,愁落暗塵的神色一片平靜泰然,沒有失敗的懊喪。顯然是明知會有此結果,也要爲妻子射出這復仇的一鏢。
蟬之翼飛出,寒光如電。棄天帝不躲不閃,只是看似很隨意地一揚袖。袖風反彈蟬之翼,盡數向主人飛去——
三枚蟬之翼,無一遺漏,全部射在了愁落暗塵身上。
懸殊二字已不足以形容,那是如同面對神祗般的渺小感。苦境與道境就是敗在這樣的力量面前。強大得令人絕望,足以讓人瞬間動搖了信念——也許力量才是宇宙的真理。
鮮血染紅了半幅衣襟,愁落暗塵搖晃兩步,依然站立不倒。
“給你時間說遺言。”棄天帝道。
無數雪亮刀矛齊指之下,愁落暗塵目光移動,在一人身上停住,道:“我只想……問弦首一句話。”
蒼走過去,長袍曳地,停在愁落暗塵面前,臉上神情靜得有些肅穆。他二人並無深交,但當年兩境合力抗魔時,愁落暗塵也曾數度跟隨蒼披荊斬棘,出生入死。
愁落暗塵看着眼前的蒼,包裹在錦繡華服之中,清淡的眉目溫涼如昔。
“當初我十分相信,你被擒後會以死殉節。”
話音未落,愁落暗塵以最後的力氣一掌拍出,正中蒼的胸口。一片驚呼聲中,蒼被擊得連退三步,棄天帝一伸臂扶住了他,另一隻手一揚,雄渾掌風,將愁落暗塵摔出丈遠。
衆人忙圍過去。
“啓魔皇,刺客已死。”吞佛童子跪地道。
寒風送來深秋的鴉鳴,蒼忍不住一側頭,嘔出一口鮮血在地。
棄天帝攬住蒼,命道:“宣太醫。”
蒼略擡手錶示稍等,微喘一口,道:“……魔皇,請答應蒼一事。”
“什麼?”
“妥善安葬此人。”
棄天帝眼神一冷:“理由呢”
蒼閉目道:“爲昔日戰友之份。”
“就依你。”棄天帝說罷一招手,兩個侍從急忙上前,蒼表示不用人扶,轉身自行離去。
蒼走後,在場衆人仍驚魂未定。襲滅天來上前道:“魔皇,爲何不留活口查清此人背後指使者。何況此事還涉及到太尉公子。”
“丞相所言不差,魔皇還是謹慎爲上”斷風塵也在一旁道,“不如交給貴妃,他也許有辦法讓死人開口……”
“沒必要。”棄天帝似有些厭煩地一揮衣袖,“朕不關心什麼指使者,把屍體收拾了。補劍缺那邊你們去處理。”
“正是。”吞佛童子含笑道,“任他幕後是誰,也不值魔皇放在眼中。況且據臣下看來,此人多半是未受指使,自尋死路的愚勇者吧。”
這時又有人來報說:“啓魔皇,苦境特使疏樓龍宿,行程甚速,明日便將進入焰都了。”
“那就明日接見。”棄天帝不勝其煩地道,“朕要回宮。起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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