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宮客

第九章



“真是……想不到你到了這裏仍然是這種作風?”

“魔嘛,人生總需要些刺激來提神。”

“呼呼,你就不怕麼?”

“所以現在,膽大又省心的女人才適合我”

白日宮闈寂靜,陽光不入廊檐。忘秋宮的臥房關着門,斷風塵正與一名叫香馡蝮離的宮中舞姬低聲調笑。

斷風塵的手梳過舞姬緞子般香氣膩人的黑髮,動作濃稠,眼中卻有一絲心不在焉。

“你啊,又走神。到底在想誰呢?”

“想你啊。”斷風塵隨口笑道。

“我不是就在你眼前麼?算了,不問了。”

“是啊,管得住嘴巴的女人比較可愛。”

這時外面有心腹宮女輕聲叩門道:“淑妃,魔皇來了!”

“魔皇?”斷風塵心中一驚,臉上並不變色,整裝趕出來接駕。香馡蝮離早已輕盈從後門出去,走得沒影了。

棄天帝很少在這種時間出現在忘秋宮。斷風塵把棄天帝迎進來,一邊笑問:“魔皇今日怎麼順路來這裏了,莫非是有什麼事了?”

“沒事朕就不該來麼?”

“不敢,魔皇意外駕臨,斷風塵怎能不驚喜呢。”

斷風塵說着,命人奉茶上來。棄天帝碰也不碰,也並不落座,只走到窗前背手道

“朕來確實有事。補劍缺兒子的事,處理得如何了。”

斷風塵入宮後,朝中暫時無人補他之職,因此一些重大機密之事仍有斷風塵的參與,其實是半臣半妃的身份。而這次月漩渦之事,因爲涉及朝中重臣,不宜公開聲張,只交由斷風塵與襲滅天來負責,先在暗地處理。棄天帝不在朝堂上議此事,卻來忘秋宮問斷風塵,也是爲此。

如今斷風塵見棄天帝問及政事,也換了神情,行了個朝臣之禮,道:“啓魔皇,臣等奉旨查辦此事,結果恐怕讓人爲難哪。目前已知月漩渦與那刺客有所勾結,初步判斷,恐怕脫不了嫌疑。”

“哦……?”

“那刺客愁落暗塵當日所用騰月劍,乃是月漩渦從不離身的武器,陛下想,如何到了刺客手中?”

“是啊,如何呢?”

“據臣等所知,月漩渦雖是補劍缺太尉之子,卻是半人半魔。其母乃是太尉大人年輕時以‘琅山先生’的身份在中原遊走所結識的苦境女子,所以月漩渦從小也是在苦境長大的。”

“哼……不純種嗎?”

“據下屬訪聽,月漩渦與那刺客在苦境本就是舊識,如今很難說他與此事無關。”

“那現在你們做了什麼?”

“雖是太尉之子,也不能徇私,目前已將月漩渦下獄待審了。”

“嗯……補劍缺怎麼說?”

“此事尚未敢告知老太尉,只等魔皇旨意”

“那就不用問他了。”棄天帝乾脆地揮了揮手。

斷風塵一躬身道:“魔皇英明。吾異度律法嚴明,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雖然令人痛惜,卻也無可奈何啊”

“再查。若真屬實,國法處置。”

“遵旨。”斷風塵領命道,早就料到會是如此答覆,棄天帝在處罰上從來是寧嚴不寬,決不手軟。

國事說完,桌上動都未動的茶早已涼透。斷風塵叫人換新,棄天帝仍然不碰,只望向窗外道:“你這裏花開了。”

忘秋宮的庭中栽着一片丹桂,此時金秋,正是桂花的花期。滿枝硃紅,香飄宮外。這宮中在春夏只有一派翠色,到秋季反而芬芳吐豔,花香滿園,故名“忘秋”。

“魔皇今日雅興高啊,不如叫人掃園備酒,至庭中賞桂如何?”

“不用。”棄天帝擺擺手,若有所思,“斷風塵,這桂花,吾魔境只產金桂一種吧?”

“是,丹桂乃外來之種。”

“那你庭中遍植丹桂……有特殊理由嗎?”

異度魔人一向以本地之物爲榮,不以外邦之物爲稀罕。雖然棄天帝語氣聽似隨意,但斷風塵知道這個問題若是稍有不慎,說不定就會惹怒這位無常的帝王,於是立刻伏地道:

“上稟吾皇,斷風塵絕非貪愛異族之物。此地選擇丹桂,只是因爲……魔皇喜歡紅色。”

“哦……?”棄天帝果然語氣有所緩和,“朕喜歡紅色……你猜的嗎?”

“是。魔皇雖未明說,平日言行,多少有所流露。”

“嗯……你在朕身上倒是用心。”棄天帝總算露出一個珍貴的微笑,望着外面一片桂花爛漫如霞,金藍妖瞳倒映着鮮紅,如同地獄火的豔色。

“起來吧。”

斷風塵卻並未起身,只是直直看着棄天帝完美的側臉,和魔性卻不妖異的雙眼。這是他們的帝王,這樣切近,又如此遙遠。僅僅是這一雙眼睛,便值得所有的魔不需理由地追隨。他們引以爲傲的圖騰,渴望爲之豁盡魔血。

棄天帝感受到這樣的注視,回眸看來,斷風塵轉過目光,去望一宮桂花。

丹桂如火,幽香似酒。咫尺不見,一忘千秋。


“哎,我還沒去看你,你反而來看我,是特意來讓我慚愧的嗎?”

“說笑了,不嫌蒼擾你清靜就好。”

“稀客啊,”劍子一邊親自斟茶,一邊口中不閒着,“若是提前打個招呼,豁然宮的白海棠都要爲貴客而開了”

爲了避免引人注目,在面上,蒼一向不肯太過接近劍子。因此很少踏足豁然宮。

蒼接茶在手,看看外面的秋色:“看來要逆轉花期,蒼還修爲不足”

“除了花木清氣,我這裏也無其他長物可以迎客啊。”

“有這一園好日光足矣”

“你貴恙未愈,難道不該好好養在家裏,只等着我們天天來問安麼。”劍子笑道。

蒼也笑了:“豈敢這麼嬌貴。有違我們做道士的本分啊。”

說話間,蒼細看劍子,見他神情安穩,談吐自若,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兩人對坐,只敘些無關緊要的閒話。

蒼素來少言,被劍子帶動倒也多說了些。同類人似乎碰在一起就有一種自然相溶的氣氛,一杯茶水也可以品評半天。

“哦,弦首帶了咱們吃飯的傢伙來啊”劍子看向蒼的肩頭露出一抹茶色,是背後插着的一支拂塵。拂塵本是道士從不離身的法器,帶進宮來也就只能束之高閣。蒼今日將拂塵隨身帶着——

“嗯。有事要倚仗於它。”蒼答道。

劍子也並不過問,只是向蒼要了那支拂塵來看。輕輕一梳,讓拂塵絲絲縷縷流過指間。柔軟的觸感,罕見的色澤,這無疑是蒼的頭髮。

用自己的頭髮做拂塵,在道士中並不是稀罕之事。拂塵中若蘊有自身精元,有時可以令使用效果達到最佳,特別是用術的時候。

“手中一握此物,感覺便不同了。”劍子端詳着蒼的拂塵,出了一會神,“難得棄天帝放你的假,不必理事,何不抓緊機會享享清福”

蒼微微一笑,道:“清閒了幾天,也許是不習慣了。”

“無福消受也是一種天命,”劍子點頭道,“——勞碌命吧。”

蒼看了看天色,日上中天,日晷的針影已十分短,“我該走了。”

“既然你這麼急着驗證我的話,我就不留你了。”劍子換上外衣,送蒼出來。

殿外陽光很好,滿園是落葉乾爽的清氣,蒼在階前停住腳,一言不發地看着劍子的衣袖。雪白的絹衣上已經毫無點綴。

劍子明白蒼目光中的含義,走過幾步,伸手拍了拍一株海棠的樹幹,輕描淡寫地一笑:“還給他了。”

蒼默默聽了,道:“好生保重,告辭了。”

舉步欲行時,劍子叫住他:“蒼。”

“我這裏還有句廢話:如今情況不同了,你雖是三頭六臂,也須防孤掌難鳴。”

“……劍子,多謝你的好意。”

“你記性好,不用我說第二遍——劍子雖然閒慣了,也想有個還人情的機會吶。”

“人情嗎……”蒼一笑,“白海棠再開時,記得請蒼來賞花即可。”

說罷轉身,候在外面的非恩跟上來,二人一起出了豁然宮。劍子立在門邊目送,白衣隨風間,臉上浮起一絲少見的凝重。


蒼與非恩從豁然宮出來,一路向西南而行。清秋微寒,薄雲層層卷卷,在萬頃碧空的盡頭優美地鋪展。

路上蒼問非恩:“這幾日,宮中可有什麼動靜?”

“明着的沒有,”非恩說着發出一聲冷笑,“暗地裏可就不知道了。”

蒼依然走着,步履不疾不徐,“非恩,你話中有不平之氣。”

非恩沉默着抿了抿嘴,忽然道:“我知道那天你爲什麼叫非妙去。怕我不如非妙謹慎,壞了事是麼?”

蒼停了步子:“非妙告訴你了。”

“你自己要操心的事還嫌不多嗎,那麼多人對你虎視眈眈,你就一點都不怕受連累,弦首?”非恩一邊笑着,掠了掠額發,“哈,我也不知道你這人究竟是膽大還是謹慎了。”

蒼望着天邊的層雲,緩緩道:“非恩,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料到你會這樣說,所以不讓你知道。”

“你們這些大人物的事,本來也沒有我插嘴的份。我不過白着急罷了。”

蒼嘆了一聲,不再答言。看看時辰已近午時,蒼加快了步子。又行了一刻,二人來到皇宮西南極角的一處靜地。深秋時令,草木早該衰枯,而此地不知爲何,草色竟還十分蔥青,又有一眼泉水淙淙流出。

蒼走上前兩步,擡頭望天色,此時忽見天際一個白點,迅速由遠及近。

“啊!銀鴒!銀鴒回來了!”非恩叫道。

蒼伸出手去,銀鴒撲棱着落在他的手心,翅上修長的白羽輕顫,看起來勞累過度,一時無法再飛起。

蒼把銀鴒放在非恩手中,拆下它腿上的回信。

“那孩子救成了?”非恩觀察着蒼的神情。

“嗯。”蒼讀罷回信,將字條收入袖中,“非恩,勞你先將銀鴒送回青宮。”

“是!”非恩捧着銀鴒快步而去。

看看已至午時,蒼走到那眼泉水邊,抽出了拂塵。從地上捻起一撮土,輕嗅沉吟。

這裏是魔境地脈上的一處地眼,正落在異度皇宮之中,地氣旺盛外泄,所以能保草木入秋仍青。自從赭杉軍去後,蒼於每日陽氣最盛的午時與陰氣最盛的子時,在此地各探一次地氣,加以推算,便可大略得知道境地氣的狀況。

蒼再伸手入泉溪中,掬起一捧水,以五行之理默默演算,玄宗的補地陣法似乎正進行順利,蒼稍感安心,正欲再算一遍,忽見一朵雪花自眼前飄落。

晴朗秋日,怎麼會有落雪,蒼心中一凜,當即一揚手,手中的水含着內力,向東北角的宮牆上疾射而去。水珠如箭,在半途遇上寒氣,竟全部化作了冰晶。同時蒼足下一點,借力向後飄出丈遠。尚未站穩,背後忽來寒意與風聲,瞬息之間蒼急揮拂塵,柔軟的塵尾纏住了身後襲來的長劍,堪堪停在蒼的頸邊。

“朋友,你已失機會,恐怕無法完全制住在下了。不如先說明來意吧。”蒼開言道。

一回合之間,蒼已判斷出此人武功相當高,只比自己稍遜一分。而蒼傷勢尚未完復,這局面就近於五五分成。再加上來者在蒼入神演算時偷襲,蒼自然就身落不利,卻也並非完全受制,尚有周旋的餘地。怕繼續硬拼會引來他人,蒼在第一個制衡點便喊了停。而對方也很配合地住了手。

“抱歉,失禮了。”身後咫尺之處傳來清冷的聲音,聽起來頗爲年輕。

“嗯……身手很好,但經驗不足。你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嗎?”蒼問道。這來襲者隱在山石之後,卻在宮牆上加了凍氣使得蒼誤判位置,可謂妙招,但那朵雪花還是過早暴露了他的存在。

此人必是異境的外來者,魔界之人多屬雷火,絕無如此冰寒的功體。

“嗯。”身後的聲音道,“請回答我的問題,不會傷你。”

“請說。”

“棄天帝在何處?”

“先告訴我你的目的。”

背後一陣沉默。

蒼等着,淡藍如冰焱的奇異劍芒映照他沉靜的側臉。餘光一瞥,便知是人間難尋的寶劍。

“好劍。”蒼忽然讚道。

“……多謝。”聲音不易察覺地放柔了一分。

這柄寒意襲人的長劍雖然緊貼蒼的頸邊,卻並不是劍刃橫平,而是豎放。

“挾持別人還講究風度,在如此險地還有所保留,朋友,你不該來此。”見來人仍在猶豫,蒼繼續道。

“……爲何這樣說”

“你沒有盡全力。劍鋒雖冷,不帶半點殺氣。”

“……你同樣沒有。”

“吾之留手與你不同。在戰場上過分仁慈,只會害了自己。”

背後沉默片刻,終於開口道:“我來,是爲月漩渦之事。”

“你要救他”

“是!”

“救人無非兩途,逼,或者求。棄天帝之強無人不知,挾逼他放人恐怕機會渺茫。那麼閣下是想向棄天帝當面折辯了,可有充分的理由嗎?”

“月漩渦在苦境確實曾與愁落暗塵有過結識,但刺殺棄天帝之事,他肯定沒有參與。以我對他的瞭解,最多是失誤,不可能是共謀。”

“可以詳細說明嗎?”

“如果月漩渦真要殺棄天帝,是不可能交給別人去做的。他不會讓朋友扮作自己的樣子去送死。”

“嗯……單靠此點未必能說服,不過值得進言。”蒼說着,語氣忽然一轉,“但我仍不能告訴你棄天帝的所在。”

“爲什麼?”

“棄天帝不會放過私闖皇宮之人。”

“救人,不惜代價。”

“我不會說,請省下口舌。”

“那麼……,那麼你可以告訴我月漩渦被關在哪裏——”

“若是想劫獄,勸你立刻原路回去。”

“…………”

“你不去救,他還有生機。你去救,棄天帝必會對他判死罪。”

冰焱之劍微微一震,纏在劍上的拂塵絲被切斷了一根,輕盈飄落。

四周寒意忽盛,天空依然澄藍,眼前卻落起了紛紛細雪。蒼明白其理,這是功體極寒的人在情緒動盪時無意識引起的飄雪。

“你是蒼嗎?”那人問道。

“微名有辱清聽。”

會認出蒼並不奇怪。道境弦首做了異度皇后之事,江湖上人盡皆知。

“我聽過關於你的傳言和評價。”

“嗯,閣下也贊同嗎?”

“不……我相信你有你的理由。”

“感謝。不過,可否說明你的信任何來呢?”

“……人總有難言之事,做出常人不能理解之舉。閣下氣度超凡,我直覺你並非貪生怕死之輩。”

“……朋友,可否留下姓名?”

“簫中劍。”

“若信得過蒼,月漩渦之事,可以交給我嗎?”

“…………”

蒼見他沉默,又說道:“以我對棄天帝的瞭解,你無論如何做,恐怕都只會招來更嚴重的後果。”

“拜託你了。”簫中劍放下了劍。

蒼收起拂塵,回過身來,這才看到了簫中劍的樣子。容貌清俊如含雪之梅,一雙綠眸如寒潭碧水。黑衣襯下,一頭銀白長髮直至腳邊,真是個令人印象極深刻的闖入者。過於鮮明的特徵,他實在不適合做刺客。

落雪漸漸止住,兩人的身上都已蓋了一層薄雪。

“蕭君人非凡客,劍非凡品。玄宗六絃之首蒼,幸會。”

“幸會。三弟之事,萬望費心,簫中劍必當圖報。”

“放心。此地不宜久留,蕭君速去吧。此外,請替我問候朱聞蒼日。”

簫中劍綠眸一擡,意外地愣住:“………弦首是朱聞的朋友?”

蒼淡淡道:“只是舊識。前幾日他的書信中,曾提起蕭君之名。蕭君才是他的朋友。”

此時身在異度皇宮中的這位簫中劍,正是朱武在苦境結識的武癡傳人空谷殘聲。本來兩人正遊歷山水,得知月漩渦出事後,簫中劍對朱武約了暫別數日,深入魔境來救義弟月漩渦。因月漩渦此案是祕密處理,簫中劍在大理寺找不到線索,才冒險潛進宮來。

簫中劍將寶劍天之焱入鞘,背上身後:“我會轉達。簫中劍就此別過。”

“貴客遠來,怎麼能不受招待就回去呢?異度魔界可不想失了禮數啊”

一個熟悉的聲音驟然響起,輕柔中帶着令人背後發涼的陰冷。隨着話音,腳步聲迅速逼近,宮牆一拐,只見一隊禁衛軍刀槍上手,爲首者藍衣面具,正是伏嬰師。

“就是他,我剛才看到此人用劍指着皇后!”非恩叫道。

方才非恩本是要送銀鴒回青宮,沒走多遠,卻感到蒼所在之處傳來不尋常的寒氣。悄悄折回一看,大驚之下,只得奔去求救,沒跑幾步,正遇見伏嬰師帶人巡視,情急之下就將他們帶了過來。伏嬰師用了隱匿行蹤氣息的咒法,所以連蒼和簫中劍這兩個高手都沒有察覺。

就在此時,又一隊禁衛從另一個方向而來,立刻形成合圍之勢。蒼二人離宮牆尚有十餘丈之遠,要想在包圍之下不沾血地脫身,縱然簫中劍武功卓絕,此刻也非易事了。

“哦……是嗎?”伏嬰師向前走近一步,“那麼我眼中所見,爲何卻是皇后與這位遠客相談甚歡呢?莫非這一刻功夫,便化敵爲友了?”

“非也,方才只是停戰休息片刻。”蒼向着衆人,從容一笑,侍衛們極少見蒼笑過,都不由一愣。

就在衆人分神的一瞬,蒼忽地一掌向簫中劍拍去,此掌全是柔力,就猶如爲船帆送了勁風,簫中劍借力飛身而起,如雪長髮飄飛半空,越過高高的宮牆,轉瞬無影。箭雨緊跟着紛紛射過去,已是晚了一步。

見刺客逃走,立刻有一隊人去追。剩下的在原地嘈雜不已,伏嬰師臉上仍掛着笑,一擺手,四下立時安靜了。

伏嬰師上前兩步,向着蒼鞠了一躬。

“皇后行事,我等本不該置喙。只是魔皇將這幾日宮中之事交吾代管,如今皇后放走可疑之人,伏嬰師重責在肩,不得不過問了。”

蒼輕撣衣袍,拂落了上面的薄雪。

“如此動靜,只怕已經驚動魔皇。等魔皇來,做一次解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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