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戒

回十三

棄天帝將覆在身上的薄毯拿起，對摺再對摺，最後折三折成了個方塊，整齊地放在三人座的簡約布藝沙發座墊上。

他撫摸還殘留着蒼脣瓣感覺的臉頰，他第一次感謝每天早上提醒他一定要刮乾淨鬍子的同父異母哥哥太陽神。

雖然他心中的妄想都不可能實現，留下溫暖的甜蜜回憶也好。

棄天帝走到蒼的房間門前，想敲他的房門對他說晚安，終也是沒敲響。

他的手掌貼在房門前，透過房門彷佛能感受到蒼的呼吸心跳，他不禁想象蒼的睡相是怎樣的呢？

會不會像在醫院時抱着枕頭不斷地說着夢話？

還是微皺眉頭在睡夢中又擔心着哪個朋友的安危呢？

—或者，有沒有可能正在想着我？

棄天帝搖頭否定自己突來的妄想，他轉身悄悄離開有着蒼氣息的溫暖房子。

他關門的時候翅膀型藍芽耳機傳來悅耳的鈴聲，特殊的動畫主題曲鈴聲不必接聽就知道是誰打的電話。

『是我。』

『我知道，你不是陪太陽神到宜蘭辦新專輯的簽名活動，明天才回來嗎？怎麼大半夜裏不睡覺打給我，想我阿？』

『去你的！少不正經了，我是查到與蒼有關的事情才打給你，你聽好了蒼他其實是……』

伏嬰師的聲音忽地中止，棄天帝按下停止通話鍵將通話中斷。

很快的伏嬰師又再度來電，棄天帝此時感覺伏嬰師選的動畫音樂莫名的討人厭。

電話那頭伏嬰師很不高興地罵了句國罵。

『棄天帝你爲什麼掛我電話？我好心告訴你，你天皇老子的掛我電話什麼意思阿！』

『我不想聽。』

接着棄天帝將手機關機，徹底隔絕伏嬰師再用電話騷擾他的機會。

不需要伏嬰師告知，他早已知道所有的一切。

那又如何？

沒有任何人與任何事情能阻止他喜歡蒼，套句八點文件電視劇常用的臺詞：即使全世界都與我爲敵，我還是堅持喜歡你。

他按下座車搖控器的解鎖鍵，打開車門前他遲疑了一下，他想回頭看看蒼居住的房子裏溫暖的黃光，或者賭看看蒼會不會在門前等他。

有可能嗎？

他並沒有回頭，他發動車子揚長而去。

房間裏蒼在床上翻來覆去，他數了很多隻綿羊，順便數了很多隻白虹劍，還是睡不着又數了一到一千位的素還真。

幾個劇集前他與一步蓮華有一段長時間的合作演出，那時他常跟一步蓮華討論劇本，有一天討論到永遠的男主角素還真分身數目，一步蓮華很認真地跟他說素還真的本尊與分身偶總有一天會累積到一千個，從此他們只要睡不着便會從一個素還真數到一千個素還真。

蒼總是在數到第十個素還真前就睡着了，但他今天卻數到第一千個素還真，而且完全沒有睡意。

他一閉上眼就看見棄天帝的笑容，活像是如影隨形的噩夢。

更糟糕的是方才不小心吻到棄天帝臉頰的觸感還留在脣上，他撫上脣瓣卻聽見自己過快的心跳，都經過一小時了爲何還沒平復過來？

也許該找擾亂他心情的人算帳。

蒼索性走下床，他的手掌正要轉開門鈕，卻聽見另一人的腳步聲。

房子裏沒有別人，他知道棄天帝就站在他的門外。

他的門並沒有上鎖，不論是他開門或是他推門，都會進入他的世界裏。

如果他真想進入，蒼不知道是否該拒絕。

他其實是知道的，他的心已經亂的很徹底。

他站着以不變應萬變，姑且不論棄天帝真實想法爲何，他都想放縱一回。

人活在這個世上總要隨着自己的心去放縱一次，至於後果如何他不想去擔憂。

他與他之間只隔着一道門扉，門扉後方是兩顆寂寞的心。

也許，總是幫助別人的蒼也想被人寵上一回。

蒼聽見棄天帝手掌在門上移動的細微聲音，他抦住呼吸不讓他察覺。

他等待着門扉開啓的時刻，但卻只聽見小聲的嘆息與離去的腳步聲。

棄天帝的ＢＭＷ雙人座黑色轎車離去的那一刻，蒼正站在門前目送他離開。

他站的位置剛好是棄天帝即使從後照鏡也看不到的死角，他特意選這個位置看着他車子遠去。

闇黑車尾融入黑夜後，蒼撥打他手機電話簿記錄裏從未打過的一個連絡人：棄天帝。

『對不起，您撥的電話暫時無法接聽，請在嘟一聲後留下您的留言。嘟……』

蒼閉上眼，他本來想算了別留言好了，又忽然有股衝動迫使他不吐不快。

『……棄天帝你是始亂終棄的大笨蛋。』

掛斷留言通話後，蒼不可遏止地大笑起來，他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

天空已矇矇亮，蒼瞇着眼等待難得一見的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