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戒

回五十三

柳生劍影馬上感覺到懷疑的眼神往他的方向投來，他在心中暗自問候棄天帝全家祖宗十八代，臉上表情仍是不驚不慌，直接子彈上膛瞄準棄天帝的額頭。

棄天帝面對柳生劍影的槍口並沒有退縮，反倒勾起一抹笑意。

此刻蒼只能聽見他們的對話，因爲棄天帝的身影站在車門前完全擋住蒼的視線，而蒼因爲扭了腳也無法從車內站起來。

他勉力找出一個能看見發生什麼事的視角，棄天帝馬上機警地帶上車門，順道按下反鎖的中控鎖。

當中控鎖的反鎖鍵按下後便會激活孩童保護鎖，也就是任憑車內怎麼弄門都不會打開，只有再度開啓反鎖鍵或者從車外破壞車門才能開鎖。

棄天帝聽見蒼猛力拍打車窗的聲音，他的心揪了一下，然後又恢復鎮靜。

『呦，國際刑警都這麼野蠻嗎？打個招呼而已，就氣到要殺人？難道國際刑警在臺灣的土地上殺人不犯法嗎？』

柳生刑警啐了一聲。

『黑道組織講法律，太陽都打西邊出來了！你們仗着金錢與勢力將法律視若無物，還談什麼法律？隨便找一條你觸犯的國際法律就足夠你死十次！』

棄天帝一派輕鬆地將手臂擱到腦後。

『抓賊要見贓，你們想捉我，那證據在哪？拘捕令在哪？你憑着哪條法律捉我？不會是想以武力非法禁錮吧？』

他完全無視於槍口瞄準頭部的性命威脅，柳生劍影原本真想一槍讓他斃命，但他畢竟是刑警得遵守法律以及上級的命令。

一直沒說話的青年揮手示意柳生劍影放下槍，柳生劍影雖不願意也只好聽從命令。

青年冷冽說道：

『我勸你乖乖束手就擒，我們想要的只是路西法，不是四條人命。』

棄天帝瞇起眼，他與蒼只有兩條人命，那麼，四條人命的意思究竟是？

青年向空中的直升機揮手，直升機緩緩降落。

『另外兩條是你的哥哥與你哥哥的經紀人兼祕書。』

直升機機門打開，棄天帝看到太陽神與伏嬰師被矇眼綁住手腳，機艙裏頭還有一名美籍軍人用槍抵着太陽神的頭部，明擺着是以他們的性命要脅他！

『你捉住他們也沒用，難道你以爲我會在乎他們的性命嗎？我可是曾經一晚手刃五十幾名意大利黑手黨的殘忍殺人狂，多死兩個人對我又有什麼差別？

況且，你殺了我哥更好，如此一來我就是異度組織唯一的龍頭老大，我求你殺他還來不及！哈哈哈哈！』

棄天帝的笑容十分殘酷，柳生劍影差點就要相信他說的話，但他忽然想起日本山口組的慘案，他急忙開口道：

『總祕大人別相信他說的話！他上次就用謊言騙走山口組十幾條人命啊！』

然而話一說出卻是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柳生劍影看，特別是他口中的總祕大人更是用想殺死他的凌厲眼神瞪視。

總祕，即是總統府祕書長，美國能有幾位總統府祕書長？

棄天帝朝着被稱爲總祕大人的青年鞠了個躬。

華人以鞠躬代表對此人的尊敬，然而棄天帝並不是在華人的土地上長大的華人，而是從小就被帶到歐陸經歷腥風血雨活過來的年輕人，因此他這一鞠躬便不只是鞠躬行禮而已。

在柳生劍影反應過來前的一瞬，棄天帝已制伏身旁幾名美籍軍官，隨身手槍的槍口正架在那位總祕大人的脖子旁，柳生劍影趕緊將槍口對準在車裏的蒼，此刻任何風吹草動都足以擦槍走火。

只聽見總祕大人罵了一句ＳＨＩＴ！

『你殺了我，你的哥哥以及部屬和愛人都會沒命，你認爲值得嗎？』

棄天帝微笑道：

『我怎麼會在衆目睽睽下殺人？只不過想請總祕大人到我家作客罷了，柳生刑警也請一起來，我手上還有足夠炸燬半徑三公里所有建築物的炸藥，相信柳生刑警不會樂見臺美因爲炸彈事件而交惡吧？』

現在臺美關係如何，被要脅着的總祕與柳生劍影都很清楚，如果美國總統祕書長在臺灣身亡必會重創臺美關係，光損傷的責任歸屬問題就夠頭痛，而如此一來美國便無法以臺灣來要脅中國，對於美國政府來說是一大損失。

一名小小的國際刑警與總統祕書長的性命事小，美國失去籌碼這事情可關係重大，總祕大人還是能衡量出來孰輕孰重。

『柳生，我命令你放下槍，照他的話做。』

總祕沉聲以不標準的中文說道，柳生劍影雖然很不願意卻也被迫將槍收起。

蒼在車子內看得心急如焚，他很想衝出車外幫助棄天帝，但該死的車門就是打不開，車窗也敲不破！

就在此時他灰心地以右手拳頭捶了車窗一下，窗戶玻璃碰到戴在右手無名指的金色翅膀戒指時，忽然間以蜘蛛網的形狀裂了開來，指腹輕輕一推便整個碎裂。

蒼好不容易才爬出車外，卻見到棄天帝正進入直升機機艙，他拖着一邊扭到的傷腳努力奔跑，卻怎麼也追不上正緩緩升空的直升機。

直到直升機縮小成一個空中的小點，比偶爾飛過的海鷗更加小時，他才恍然理解到棄天帝可能不會再回來了。

蒼從未想過他與棄天帝會是這個結局，不是自己先離棄天帝而去，是他再也無法見到棄天帝的無賴又溫暖的笑容。

他知道棄天帝的身份時常會面臨到危險，但他沒有料到會這麼快又這麼急促地來到，就在他們最幸福時帶走他的愛情，他無法接受這個打擊。

『始亂終棄的大笨蛋……我會等你，一直等到你回來……』

蒼站在原地一直望着天空，直到他的眼前的天空開始模糊，彩色雜點出現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他還是一直擡頭望着一片虛無的深黑。

不知等了多久，海風不斷吹拂走他身上的溫度，扭傷了腳還硬撐站着的身子略略不穩，他終究支撐不住倒在沙灘上。

太陽西沉後，國境之南的星夜終於降臨，但是此刻的蒼已經看不見棄天帝想帶他看的漫天星子。

他知道他自己已經完全失明，很可能已錯過黃金時間而無法救治，一輩子再也看不見他生命中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