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戒

回二十二

棄天帝開着車漫無目的地奔馳，儀表板顯示目前車速一百二十公里，遠遠超過省道規定的六十公里時速，反正罰單伏嬰師會幫他繳，一切都無所謂。

太陽神的跑車性能真好，如果開上國道高速公路也許能飆到時速兩百公里，從臺北到高雄只需要兩個多小時，那從雲林出發到臺北市應該不用兩小時。

他一時心血來潮，轉個彎將車子開上交流道。

雖然跟蹤失敗，但棄天帝並不擔心蒼的安全問題，他相信蒼不會有事。

與其說他相信蒼有能力自保，不如說他相信對於某政客而言蒼仍有很高的利用價值，因此蒼不可能出事。

他打開伏嬰師幫天生路癡的太陽神安裝的ＧＰＳ導航系統，輸入 立 法 院 三個字，ＧＰＳ立刻搜尋出最快的行車路線與指引，棄天帝看了一眼然後關掉ＧＰＳ導航系統。

只要記住地址便夠，他始終相信人腦優於計算機，而且他不喜歡依照計算機指示開車，將自己生命操縱在無生命系統手中的感覺非常之差。

他讓車子慢慢加速，他很喜愛在非上下班時間的國道高速公路上驅車奔馳，飛逝而過的景物讓他有一種飛翔的快感。

只可惜有人跟蹤妨礙到他難得的飈車時間。

後照鏡映照出燦金車頭，棄天帝故意將車速放慢，後方金色車子隨即放慢車速，看他放慢車速棄天帝忽地踩油門加速，瞬間拉長兩部車子的車距。

金鎏影拿下已抽到快盡頭的菸頭，連串國罵脫口而出。

他邊踩油門邊按下車頭大燈，打開又熄燈，再打開又再熄燈。

棄天帝感覺到青筋從額上浮出，後方的車子故意開大燈擾亂他的照後鏡，又熄燈又開燈令人心緒不定。

他索性將車開到外車道，放慢車速讓金色轎車超過他，然後他看到金色轎車車主拉下車窗，大吼道：停車！

雪白跑車與金色轎車一前一後停到了路肩，金鎏影遞給棄天帝一根菸。

『我不抽菸。』

棄天帝並未搖頭或是做拒絕手勢，金鎏影將擺到他眼前的煙收回，以中指與食指夾住煙身，點燃後深吸一口。

『你不好奇我爲何跟蹤你？』

棄天帝看着他抽菸，微笑道：『誰說我不好奇？我只是等你自動說出你的目的。』

他的笑容彷佛正說着詢問你是浪費我的時間。

金鎏影很想將菸蒂彈到他臉上，然而他忍住這股衝動。

『你想讓蒼自由對吧？我可以幫你。』

棄天帝點頭。

『好，你需要多少報酬？這張空白支票給你，你可以隨意填個數目，但是支票只有瑞 士 銀行可以兌現，你得先辦好護照，事成之後到瑞士兌現支票。如果你不方便用原本的身分去，我可以讓伏嬰師幫你辦 阿 根 廷 的國際護照證件。』

金鎏影手上的煙抖了抖，他驚訝地看着棄天帝。

『你不懷疑我的來歷嗎？就這麼信任我？你不怕我轉過身拿了錢就背叛你？』

棄天帝仍是維持他一貫的笑容。

『你不會。你是蒼的朋友，所以我信任你。』

是不會還是不敢？

長年爲金家做事，金鎏影用演員身分來掩飾他的真實身分，實際上金鎏影縱橫黑白兩道，他做事既狠且絕，完事後乾淨漂亮不留破綻，這是姓金的老頭爲何會信任他，留他在身邊的原因。

只要金鎏影想做的事，沒有什麼事他不敢作。

『你不怕你信錯人？』

隨手亂丟菸蒂，金鎏影點燃另一支菸。

與蒼總是淡泊實際上卻很溫暖的紫眼不同，棄天帝帶笑的異色眼瞳眼神異常銳利，金鎏影想到三個字來形容他對棄天帝的感覺：笑面虎。

『伏嬰師提過你，我不會懷疑伏嬰師推薦的人選，除非你懷疑你自己的能力。』

金鎏影呼出白蒙菸圈。

『我能力如何你很快就能得知。』

他踹棄天帝一腳，棄天帝反應閃過，卻發覺子彈正巧掠過金鎏影的臉頰，劃出淺淺的血痕。

棄天帝皺眉，他居然沒發現狙擊手的無聲子彈，太反常了。

路肩除了雪白跑車與金色轎車外，沒有任何車輛，而狙擊手絕不可能在高速移動的車輛中對準開槍射擊，唯一有可能的地方只有五百公尺外的大看板上。

棄天帝掏出隨身的微型手槍，瞄準看板上一個移動中的黑影。

金鎏影自車上拿出長槍，與他同時擊出子彈。

黑影瞬間掉落，棄天帝的翅膀型藍芽耳機響起卡通歌，他打開手機看到伏嬰師傳來的簡訊：活捉殺手。

棄天帝本想回簡訊：太晚了，我殺了他。

手機卻被金鎏影搶走，金鎏影很討厭用手機傳簡訊，所以他只簡單回覆兩個英文字：ＯＫ。

『你的微型手槍射程只有十公尺，看來他是被我的麻醉槍打中。』

棄天帝拿回手機，微笑道：『伏嬰師說的不錯，金影殺手確實價值不斐。』

什麼不好提，又提紫荊衣隨意取的沒品綽號！

金鎏影暗罵了句國罵。

『你先準備好十億元現鈔，支票上我會填五百萬歐元，支票是給我的報酬，現鈔我別有用途。』

『我所持有的異度集團股份剛好價值十二億元，準備出這筆錢我不就傾家蕩產？』雖是疑問句，棄天帝的表情卻一點也不在意。

金鎏影聽這句話的感覺像是貴婦買名牌包時的抱怨一樣，似是心痛實則不痛不癢。 他真心討厭這種不知民間疾苦的人。

若有一天讓你窮到去麥當勞打工，哄小孩子讓家長買兒童餐還加購全套玩具，或者帶小丑面具幫小朋友辦慶生會然後被奶油塗滿整頭，還沒休息又被店長叫去送外送阿，包準你會崩潰到連嘻皮笑臉都不知道怎麼笑！

『給你一週時間準備，一週後讓伏嬰師拿給我。』

金鎏影一邊腹誹棄天帝，一邊打開車門。

棄天帝敲他的車窗，他按下車窗。

『棄老闆有何貴幹？』他特別強調最後一個字。

棄天帝的笑容卻讓金鎏影全身起了雞母皮。

『你能不能順便幫我一個忙？幫我買束玫瑰花送給蒼，蒼現在生我的氣一定不收我送的花，但是他不會拒絕你。』

棄天帝害羞靦腆地塞了張粉紅卡片到金鎏影手上，卡片上畫了很大的愛心。

他可不可以不答應幫忙？

『記得要買九十九朵紅玫瑰……』

金鎏影拉上車窗，猛踩油門絕塵而去。

他終於體會到什麼是王八配綠豆，一個是表面淡泊嚴肅實際上溫暖而熱情，另一個是看起來笑嘻嘻但是性格分裂得有夠誇張，平常時像笑面虎，提到蒼時又變成智商零分的花癡笨蛋，難怪蒼的自我防備會被這個人瓦解……

誰能對一個真摯的傻子設下心防？

金鎏影不禁嘆氣，他與紫荊衣之間能再坦誠點該多好，可惜他就學不來笨蛋的表白法。

他看着棄天帝寫的粉紅卡片，拿起手機按下花店號碼。

『喂，我是昭穆尊，妳幫我準備兩束紅玫瑰花，都要九十九朵紅玫瑰，一小時後送去片場，錢跟一位叫伏嬰師的人收。』

電話掛斷後金鎏影又再打一通。

『還是我，其中一束要加一隻小熊，恩，跟以前一樣要藍色的生日小熊，對啦就是要送給尹秋君，妳只是花店老闆娘問東問西做啥？別逼我揍人，莎蘿蔓妳知道我沒把妳當過女人，再廢話我就開車去妳店裏砸店！』

掛斷電話後，金鎏影抽完最後一根菸，將空的藍色煙盒又收回上衣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