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戒

回十四

早上十點三十分，翠山行剛回到家，他看見在沙發上抱着毯子睡着的蒼。

有房間不睡，居然睡沙發？

他正想把人拎回房間時，卻在沙發的大抱枕上看到了一個相當陌生的物品：

一條既閃又俗的發亮的透明人造皮質圍巾。

這麼具有代表性的物品很難認不出它的主人是誰，於是他知道誰是害他哥哥睡在沙發上的罪魁禍首。

如果蒼因一晚睡沙發而感冒生病了，翠山行鐵定會殺到棄天帝的專用休息室，好好扁他一頓!

翠山行搖搖睡熟了的蒼的肩頭。

『哥，醒醒吧，你先吃完早餐再去睡。』

蒼微睜開眼，眼睛仍是瞇成一條縫。

『現在幾點了？我記得你坐高鐵預定十點才到站，怎麼提早回來了？』

翠山行打開早點袋子，裏頭有兩份早餐，一份中式燒餅與小油條搭杏仁茶，一份西式起士鮪魚蛋餅配絲襪奶茶。

他先到廚房拿出三個盤子與兩個小碗，將一中一西的早餐切開各半放在盤子裏，小油條切段另外放在一個小盤上，杏仁茶倒入兩個碗中份量剛好倒完。

蒼不喝外面買來的奶茶，所以他將奶茶放在自己面前。

『中原標準時間十點四十分，我從高鐵站出站後再到兩家早點店買早餐，接着回高鐵站停車場開車回來剛好半小時。我看過你的行事曆，你今天下午兩點半要入棚拍戲，扣掉化妝與着裝兩小時，和半小時到片場的車程，你還有四十分鐘可以起床梳洗吃早餐，然後補眠四十分鐘，我會準時叫你起床。』

翠山行將裝着杏仁茶的小碗與盛着切塊小油條的盤子推到蒼面前，又遞給他一個鋼製的水果叉讓他能叉油條沾杏仁茶吃。

有時候翠山行也會檢討他會不會作了太多事，如果蒼因此而失去一個人謀生的能力怎麼辦？

但看着蒼用水果叉叉起小塊油條沾杏仁茶，放到嘴裏後揚起滿意的笑容，他又覺得就這樣照顧他一輩子也無所謂。

若是有一天蒼離他而去，他就去寵物店買只又圓又肥的松鼠當蒼養着吧。

都是寵物差別性應該不大。

『你爲什麼一直看着我吃，自己不吃？』

蒼手裏的水果叉叉起同樣切成小塊的起司鮪魚蛋餅，正覺得少了沾醬時，翠山行撕開前幾天收起來的麥當勞沾醬包，將西紅柿醬擠在盤子的邊緣。

『我不是不吃，只是吃得比較慢。我沒戲要拍，慢慢吃無所謂。』

雖然翠山行很想說看到你吃我就飽了，但他還是沒說實話。

這個世界上能像他哥哥那麼挑食又一副吃得很享受的人，從地球上數數恐怕沒幾個。 僅管知道兩份早餐絕對吃不完，翠山行還是買了兩種中式與西式各一份的早餐，只爲了讓挑食的蒼多吃一點東西，東撿一樣西撿一樣也會吃得很飽。

蒼吃不完的早餐他會一路吃到中午，順便省了中餐錢。

這種一人有戲拍但兩人要吃飯的日子，不精打細算怎麼過活？

翠山行一邊想着下午要繳的水電費數目，一邊以筷子夾起自己那份的早餐囫圇吞下肚。

蒼盤子上的食物還很多，但他已經沒什麼食慾。

不吃完似乎很浪費，他這樣想着又無意識地叉起食物放進嘴裏嚼。

『你不吃完也沒關係，我會負責把它們都吃完。』

翠山行將蒼吃不完的盤子挪到自己前面，一口燒餅一口蛋餅地快速吃掉。

蒼看着翠山行很努力吃食物的樣子，他忽然有些感動。

『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翠山行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將食物吞下後回答：

『你是我哥。』

『如果我不是你哥呢？你會不會覺得對我好很不值得？』

翠山行皺眉。

『如果你因爲我是綠色頭髮而你是慄金色頭髮又懷疑起血緣關係，我可以拿ＤＮＡ證明給你看，雖然是十年前的資料但是ＤＮＡ是與生俱來的，不會改變我們是親生兄弟的事實。』

『我不是這個意思。』蒼覺得有些頭疼，按了按太陽穴。

『如果你不是我弟，你一直無償地哄我開心，對我付出但又收不到回報，你會不會後悔？會不會覺得很不值得？』

『哥，除了我之外，還有人這樣寵你嗎？』

『恩。』

『這個人我認識嗎？』

蒼不自覺盯着翠山行手上的透明圍巾，點了點頭。

翠山行將透明圍巾捲起來收好，放進蒼專用的公文包裏讓他帶回片廠物歸原主。

『哥，我必須跟你說一句話，你可以選擇聽或不聽。』

蒼努力將快瞇起的眼睛睜開，認真看着翠山行。『我想聽。』

『你有戀愛的自由，他也有喜歡你的自由，但你不可以爲了想報答他對你的好而勉強自己迎合他。你必須知道，不是發自真心的僞裝愛情比冷淡拒絕更傷人，你如果只是想報答他，就不要傷害他，也不要傷害自己。』

蒼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想報答他的好，還是真心喜歡他？

『你先想清楚是因爲他對你好想報答他，還是真心喜歡他吧。不管你決定怎麼作，我都會站在你這一邊支持你。』

翠山行說完後便夾起最後一塊蛋餅放入口中，接着將空的碗盤收到廚房。

至於那個心亂如麻的哥哥，由着他去好好思考吧，半小時後再出門也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