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戒

回四十八

『蒼，你沒睡着？』

他轉頭，如預料地看到蒼瞇着眼看他，似睡非睡的樣子很是迷人。

『快睡着了。』蒼打了個呵欠。

棄天帝原本有很多話想問蒼，看他想睡的樣子又算了。

『想睡就睡，把這個蓋上，車上冷氣比較冷小心感冒。』

棄天帝順手將披在駕駛座後方的西裝外套蓋在蒼身上，又將出風口往自己的方向調，不讓他吹到冷風。

蒼不知道說了什麼咕噥了一句，然後自己將西裝外套做被子蓋好，閉上眼真的睡去。

當作薄被的西裝外套有着棄天帝的氣味，淡淡略帶清新的薄荷氣味，蒼想着大概是進口的高級貨古龍水吧。

好溫暖。

從蒼的家門口出發到恆春的車程不短，以棄天帝平常開車當飈車的速度大概花不到兩小時，但是他卻整整開了四個小時才到達恆春。

他小心翼翼保持車行的平穩，路過休息站時他會下車買水與食物，然後輕輕喚醒睡着的蒼，喂他吃一些東西后再放任他睡。

棄天帝買的第一包食物是萬歲牌堅果，蒼只是瞥過一眼，打開包裝拿一顆腰果塞到棄天帝嘴裏。

『你當我真是某種囓齒類動物嗎？』蒼說完後喝了兩口水，又閉目養神。

第二次到休息站時，棄天帝挑了另一種食物，他很有信心這次他買對了。

他買了金莎巧克力，就某種程度上而言，圓滾滾又多層次的金莎巧克力跟核桃很類似，同樣都可以開來吃，裏頭還包了核仁果。

蒼接過金莎巧克力後，他打開車門下車，把盒內九顆巧克力全分給在休息站內玩耍的小孩。

只留下包裝盒與包裝紙，蒼將衛生紙撕開揉成九小團，然後用原本包巧克力的金色包裝紙重新包成圓球，九個金圓球又放入盒內，蒼將恢復原貌的巧克力盒揣在懷裏。

棄天帝很疑惑問他爲何不吃巧克力但留巧克力盒？

蒼說道：

『我不吃甜食。但這是你送我的第一盒巧克力，我想保留它，把內包的巧克力改成衛生紙就不會腐壞。』

看棄天帝完全進不了狀況，蒼又耐心地繼續解說教學：

『臺灣的傳統裏送金莎巧克力代表着告白，九顆金莎是愛你到永久的意思。』說着說着連蒼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棄天帝微笑看着蒼，蒼又喝了兩口水，然後故作愛睏地打了呵欠，索性閉目裝睡。

蒼一定不知道他方才的樣子有多可愛。

棄天帝俯身在那裝睡的人臉頰上淺吻，淡紫眼睫微顫，卻故作沒事地堅持閉着。

裝作熟睡的人卻將巧克力盒揣得很緊，誰都看得出他心裏真實想法。

棄天帝擺正身體坐回駕駛座，發動車子緩慢向目的地行駛。

海角的星空並不遙遠，然而，他們的愛情靠得很近。

夕陽斜照着蒼的睡顏，他很希望能一輩子寵着蒼，任蒼堆了一屋子的巧克力盒，直到屋子再也裝不下，他會陪着蒼一起細數巧克力盒的數目，是不是能疊到九百九十九盒？

如果這輩子送不完，下輩子與下下輩子再繼續，直到他的情意累積到象徵永恆的九百九十九盒，他仍不會終止他的愛情。

他很貪心，他想預約蒼的永遠，永遠不想放手。

他們從下午的白晝開到入夜的星空，遠離都市光害的夜空繁星點點。

下交流道後，棄天帝停車在路邊買了一包菱角，還有剛煮好的黑珍珠玉米。

蒼被香味引誘而睜開眼睛，棄天帝正剝好一顆菱角準備喂他，蒼搖頭拒絕滿足棄天帝當餵食寵物般的動作，他搶過整包菱角，開始慢條斯理地剝開菱角小口啃食。

入冬後難得能吃到現煮的熱騰騰菱角，他樂得享用不常吃到的零食小點。

『好吃嗎？還有玉米喔！』

蒼轉頭對上棄天帝笑咪咪的臉，又看了看他手上的現煮黑珍珠玉米，他忽然想到如果他當真啃玉米，不就正應了某期月刊上蒼松鼠啃玉米圖？

『要不要來吃？很好吃喔！』

蒼的額上已經浮出淺淺的青筋，棄天帝卻完全不知死活地將玉米遞到他面前。

所謂飼主餵食寵物時的快樂表情大概就是這樣，蠢到不行的傻笑。

蒼接過棄天帝手上的玉米，將吃剩的菱角又丟回給棄天帝，然後並沒有如棄天帝預期啃玉米。

他緩慢地一顆一顆把玉米粒扒下，然後都塞到棄天帝嘴裏。

『這就是把我當寵物松鼠的下場，哈！』

小小地整他回將一軍，蒼笑得很開懷。

棄天帝看着蒼的笑容，他停住車子，俯身吻住惡作劇得逞笑得太過張狂的脣。

玉米的滋味在舌間渡來渡去，最後還是回到蒼的口中。

咬下，天然的甜味在脣齒之間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