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Error

2. Memory (5)

赭杉軍這天回家,一個人在書房搗鼓了起來。

墨塵音刷好碗,奇怪地瞧着他忙活。


“幹什麼呢?”

“蒼要動手術了。”

墨塵音納悶兒地靠在門框上。

“總不是在這裏動手術吧……”

“我想他出院以後不能一個人住了,乾脆把這間房間收拾出來,讓他搬過來。”

赭杉軍說着,將一大摞學術期刊抱了出去。

墨塵音側身讓開他,又說道:“你也別忙活了,收拾出來這裏也沒有床,你總不能讓他自備床鋪吧?”

赭杉軍將書報期刊堆在客廳的一角,蹲在地上仰視着墨塵音,等待着他的解決之道。

墨塵音搖了搖食指,笑着說:“簡單。我住到你那屋,蒼睡在我那間。搞定!”

“這……不太好吧?要不還是我睡沙發算了……”

“唉唉!別介。你想想,蒼要是知道你睡沙發他還肯過來麼?”

“……”

“你也不忍心讓我睡沙發吧?”

“……”

“你也不忍心讓蒼睡沙發吧?”

“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我和你睡一間。”

“……”

赭杉軍還是覺得不太好,不過,他也實在想不出有什麼能夠反駁的,只好木訥地點點頭。


蒼的手術很快就結束了。上午十點開始的,中午就出來了。


緋醫生出來之後,把赭杉軍叫過去說了些什麼。赭杉軍在一旁聽着,時不時點點頭。


另一邊,推車上插着氧氣管和輸液管的蒼已經被推到了加護病房,術後觀察。


醫生說,沒有動很大的刀,等麻藥過了,蒼就會醒。


不過這句話說得並不準確。蒼第二天並沒有醒,這把赭杉軍嚇壞了。


他有些緊張不安地找到緋羽怨姬,後者只是安慰他,蒼的身體本不好,昏迷一天兩天也是常有的,只要生命體徵都平穩,不用太擔心。


赭杉軍垂着頭回到病房,卻發現不知是誰送來了一籃鮮花,放在門口。鮮花插得隨意,卻很漂亮,像田間野地裏開滿的黃色小花,穗狀的一大串,燦爛地開着;中間是淡紫色的蘭花,沉穩安寧,淡淡地飄着香。其他配花就沒有了,連滿天星之類的裝飾小花也沒有。


赭杉軍看着這籃子花,感到哪裏有些奇怪,卻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雖然很可能就是那個棄天帝送來的,但是到底是給蒼的,他自作主張扔掉也不好,就將花放在了隔離病房外的架子上。


希望這些花能等到蒼醒來。


第二天,素還真也來了一趟,送了一些補品,可是蒼沒有醒,他坐了一會兒,無奈地走了。隔不多時,又來了幾位蒼的朋友,見他沒有醒,也是聊了幾句就匆匆走了。


第二天晚上,赭杉軍又收到了同樣的花。


此後一連幾天,都有人送同樣的花。那個擺放臉盆雜物的架子,儼然成了花架。


第四天,是週末。下班後,墨塵音給赭杉軍送晚飯,剛好拐過走廊的時候,忽然又發現了一模一樣的一籃鮮花。


“這是……”

墨塵音顯然發現了什麼。

“怎麼?”

赭杉軍一面吃晚飯,一面看向墨塵音。

“金雀花和連及草。怎麼會有人送種花?”

“有什麼奇怪麼?這兩種花很少見?”

“這倒不是……只是這些花不太用來插花,倒是公園、學校、辦公樓外綠化地裏比較常見。”

赭杉軍一愣,連忙放下碗筷,跑到護士站詢問什麼人送來了。可是護士們卻都沒看到。


“我們是換班的呢,你要不等早班的來了再問問?”

“哦……有勞了。”


赭杉軍思來想去,覺得這事情不簡單,便暗暗將這件事情記下了。


到了次日晚間,他故意晚了一個小時回到病房,只見一個戴貝雷帽的男子站在隔離病房外向蒼的病房裏張望。


“誰!”

赭杉軍追了過去。

那人連忙丟下手中的東西逃走了。

赭杉軍一直追到他樓梯拐角,他居然從二樓半的窗戶裏跳了下去。待他再回到病房的走廊,那裏只餘一地散落的金雀花和連及草。


看着地上被踩爛的花朵,如果他猜得沒錯,這些花,都是那個人送的。


正當他沉思的時候,護士站忽然傳來了病床應急鈴的聲音。


“3號床。3號床的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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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終於醒了。

這幾日昏迷,只靠輸液補充營養,整個人瘦了一圈。赭杉軍再去看他的時候,他還帶着氧氣罩。

赭杉軍心酸又慶幸,但是還是不能進病房同他說話。


蒼看到了玻璃外的赭杉軍的時候,吃力地把氧氣罩摘了下來,撐起半個身子,努力地微笑了一下。


赭杉軍看到他笑,心情便好了很多。於是他哈了口氣在玻璃上,用手指寫道:“安心養病。”至於花的事情,他覺得還是過一陣子再同蒼說好了。


蒼在裏面,笑着點了點頭。


根據醫生檢查的結果,蒼在清醒後第四天從隔離病房搬了出來。但是依舊只能喝水,不能進食,每天輸入白蛋白保證血液中的膠質平衡。


從手術前到現在,蒼已經十天沒有進食了。雖然他不覺得餓,但是身體無力,以及明顯的消瘦還是感覺得到的。


雖然很多設備都不用接了,但是從早到晚掛不完的吊針還是讓蒼覺得很難受。


等到醫生說他可以進食的時候,他就迫不及待申請出院了。赭杉軍起初還極力勸阻,後來實在拗不過他,只好在出院單上簽字。不過他也提出了條件:蒼不能一個人住了,暫時住到他家裏。


出院那天,棄天帝來了。

他也可謂手眼通天。蒼一醒,他便跑了過來。雖然赭杉軍特別對護士說了,千萬別讓這個人進去,但是架不住人家是高富帥的魅力,還是讓他見到了蒼。


不過反正有隔離病房,他也進不去,蒼也不搭理他,於是雖然他天天來,時時派人蹲守,卻從頭到尾沒跟蒼說上話。


這回,蒼出院的消息赭杉軍只和墨塵音說了,沒成想,棄天帝就自己帶着寶馬車隊往醫院門口一橫,堵塞了一條馬路。


進了車庫,棄天帝剛下車,剛好蒼他們從電梯出來。赭杉軍彷彿沒有注意到他,將蒼的輪椅推到車邊。

墨塵音先拿着鑰匙發動了車子,又過來幫赭杉軍拉開後坐的門,自己站在門邊扶着車頂。


赭杉軍於是便俯下身,將蒼抱起來,想把他放進車裏。


這下棄天帝看不過去了,他一個箭步衝上去,站在車廂和車門的夾角里,擋住了赭杉軍。

“……赭先生這是要幹什麼?”

棄天帝死死地盯着他們。

一旁的墨塵音也嚇了一跳,但是他眼角瞥到棄天帝還有別的手下,於是默默地坐進了駕駛座——如果有萬一,赭杉軍和蒼一進車廂他就一腳油門遠走高飛。


赭杉軍顯然不想跟棄天帝多說,於是抱着蒼不說話。

蒼雙手圈住赭杉軍的脖子,臉埋在他的頸窩裏,也不想跟棄天帝多說。


這兩個人的態度,顯然激怒了棄天帝。他也不罵,也不鬧。只是讓手下人把車往前開了幾米,將車庫的出口堵住了。


駕駛座上的墨塵音這下怒了,搖下了車窗玻璃,拍着車門道:“前面怎麼回事?”


訓練有素的保鏢們並不理睬他,只是沉默地等待棄天帝的命令。


“棄先生,蒼還病着,希望你別太過分。”赭杉軍淡淡道。


棄天帝看着他,手插進了風衣的口袋。

“你說得對,蒼的病要好好調養。我已經針對他的病歷給他安排的全面的治療和康復計劃。”


“棄先生費心了,不過我在我朋友家也能康復得很好。”蒼終於從赭杉軍的肩上擡起頭來,聲音有些乾澀,但是依舊富有磁性。


棄天帝本以爲,赭杉軍會說些什麼,但是將他頂回去的人是蒼,倒讓他有些失措。蒼後面說的話,更是徹底掃了他的面子。


“棄先生總不至於這樣擋着不讓我們上車,如此的話,與流氓混混也沒什麼區別了。”


“……”棄天帝動了動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雙方僵持了一會兒,還是棄天帝先讓步了。


他一退開,赭杉軍就將蒼小心翼翼地放進了後座上,順手要關門,卻被一隻消瘦蒼白的手給擋住了。


蒼從車門裏探出半個頭來,回望着站在車後心情沮喪地吃尾氣的棄天帝。


“替我謝謝戒醫生。日後我康復了,自會登門道謝。”

說完,他縮回了車廂裏。


赭杉軍關了車門,收起了輪椅放進後備箱,然後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上。


墨塵音見自己人都上來了,可是前面礙眼的車還在那裏挺屍,就按了一下喇叭。

棄天帝衝手下人揮了揮手,他們終於讓開了道。


“各位乘客繫好安全帶。最近路上查得嚴,回家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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