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Error

2. Memory (1)

“叮鈴鈴——”

棄天帝刁着牙刷不耐煩地去按開對講。

“……?”

“棄先生,上午好。我是酒店的服務生,給您送發票來的。”

棄天帝從嘴裏把礙事的牙刷抽了出來。

“嗯?發票?什麼發票?”

“就是您電話裏說,買下一套擊劍服的發票。那套衣服,昨天被您帶回房間了。”

“電話?”

“……是的。棄先生,今天早上您從Jupiter Hall打電話過來說,有一套擊劍服您要帶走,所以想買下來。您用網上銀行付了款,所以我現在給您送發票來的。請您開一下門好麼?”


門外的服務生對這個客人健忘的程度不知道說什麼好。不過總算門開了,東西也送到了。完事兒後,他掉頭就走,看都沒有看那個奇怪的買擊劍服的人到底長得什麼樣。


棄天帝看着燙金字的信封,以及裏面的發票百思不得其解。他昨天晚上和蒼做了幾次,蒼後來暈了過去,他便把人扛到了蒼自己的房間。然後他一覺睡到大天亮,哪有功夫去管結賬那種事?更加看不上酒店裏的這種練習擊劍服,他要的話,有的是好牌子的專業級比賽服。


這麼一想,他眉毛一挑,大概猜出了幾分,便往蒼的房間去了。


是棄天帝把昏迷的蒼弄進房間的,所以蒼的房門自然也不會反鎖。他扣了扣門,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蒼正在房間裏整理衣服。


“你怎麼起來了?”

他映像中蒼應該三天三夜起不來才是。

蒼轉身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而是挑了一根領帶到梳妝鏡前打領帶。


棄天帝扭過頭,皺了皺眉,卻又轉頭看向了蒼。

“我沒別的意思,但是你看看你自己的臉,蠟白得嚇人。”

蒼輕輕抽緊領帶,然後整理了一下領帶結。

“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不勞您費神。”

棄天帝聳了聳肩。

“你把那套擊劍服買下來了?”

蒼沉默了一會兒,從鏡子裏看着他。

“是。”

“你要的話我可以給你買……”

“啪!”蒼手裏的領帶夾掉到了桌子上,他轉過身來,由於氣憤,本來慘白的兩頰透出一種病態的微紅。

“不是你想的原因。”

“那你也是花了公司的錢。作爲目前永道最大的債權人……”

“棄天帝!”

蒼是真的生氣了,臉頰通紅。

棄天帝看着他,心裏想着,昨天那樣愛撫他也沒看到這般潮紅。今天不過幾句話,就紅得這麼可愛了。真是個有趣的人。

沒得意多久,蒼後面的話彷彿一盆冷水,讓他回到了現實。


“昨晚上我和你的事情,是你我的私事,日後我自會跟你了結。我是用我自己的錢買單的,與工作沒有任何關係。”


說完,他把自己的其他物品收拾起來,放進地上的行李箱裏。


棄天帝聽他把關係撇得那麼幹淨,心裏面很是不快,嘴上就難免刻薄:“哪有你這樣的?被人睡了還替人家買單的。”

正彎着腰整理行李的蒼聞言,身體一僵。

他不由自主地按住疼痛的腹部,直起腰來的時候有一些輕微的搖晃。

蒼笑了笑,穿好外套,拉着行李箱走到房門口。


“那你就當是我睡了你吧。”

說完,蒼繞過棄天帝往大門走去。


棄天帝頓時語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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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知道自己莽撞了。

買到當天飛機票的可能性很小,說不定他要獨自在機場睡一覺。但是他怕繼續留在那裏,自己會連離開的力氣都沒有。


這次的胃痛似乎很不一樣,反反覆覆很多次,向酒店要了止痛藥,效果也不明顯。


人生病的時候就特別想家,像被磁鐵吸引一般不由自主地要回到家鄉。於是他在一片暈頭轉向的情況下,還是決定先回國再說。


其實他有一點擔心,自己這樣一走了之,棄天帝會不會對永道不利。但是這個節骨眼上,想太多也沒有用。他自問不可能呆在那裏奉陪,那就乾脆等棄天帝出招之後,再作打算。


到了機場,航空公司的地勤說,可能有乘客退票或者改簽,有的話再通知他。

蒼於是找了個地方把行李放下來,從咖啡店要了杯咖啡,不是用來喝,是用來捂着胃部。

其實他已經很累了,很想坐下來。可是下體的新傷也讓他不得安寧,早上就是被此處的疼痛弄醒。

無奈之下,他只能兩腿發軟地倚着牆。

他想他怎麼也要撐回去,怎麼也要回家再說。


行李箱裏,裝着昨晚被棄天帝侵犯時弄髒的衣物。他沒有臉把這些沾滿濁液和血跡的東西讓酒店清洗,才不得已把東西買了下來。本來打算路上扔掉的,可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看來也只好帶回去再說了。


中午的時候,航空公司終於來電通知他可以付費辦理登機牌。


“我已登機回國。”

登機前,他向Plustri發了條短信,然後關閉了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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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漆漆的房間裏,赭杉軍正在安睡。不過這兩天他都一直開着手機,因爲大洋彼岸那一頭,此刻正是白天。


“咕咚!”

手機的屏幕突然亮了,消息來源顯示出一張微笑的沙色頭髮的青年。


赭杉軍從睡夢中睜開了眼,伸手去摸索。


“我已登機回國。”


赭杉軍皺了皺眉頭。

怎麼這麼快?


他一下子坐了起來。


明天他就出院了,肚子上還纏了點紗布。

正式結果出來其實才沒幾天,他也沒有完全恢復好。但是醫院病床緊張,醫生希望他還是可以回家休養。


“明天你什麼時候到,我讓小墨來機場接你。”

Gif閃了幾次,顯示消息已發送,但是沒有收到發送報告,顯然是在系統中滯留了。


赭杉軍重新躺下。

想想也對,上飛機的話,自然是收不到消息的。


蒼,平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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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週後。


“三口社消息:今天上午10點,國內最大的醫療器械及設備生產商永道公司與異度集團下屬的魔亙銀行簽訂一攬子合作協定。此舉被認爲是異度集團進軍國內的標誌。有‘異度魔皇’之稱的,異度集團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棄天帝先生也出席了儀式,他表示十分看好國內的市場潛力和研究型企業的成長潛力,並且表示在未來的幾年中,異度集團將進一步拓展印亞市場。”


赭杉軍剛剛在Shangri水晶廳和九禍行長簽署合作協議,手機上就立即收到了新聞短信。他不猶得感嘆媒體的力量真是強大。


協議簽署之後,按慣例是冷餐會。但是赭杉軍卻打算離開了。


剛走到門口,就被一個眼尖的記者攔住,跟着就呼啦一下圍上來一群。

“赭杉軍先生,請問您對外界傳言異度集團將入主永道有何看法?”

“抱歉,我不方便回答問題。”

“赭杉軍先生,外界傳言永道首席運營官蒼先生與異度集團董事長來往密切,是否確有此事?”

“不好意思,我不回答私人問題。”

“赭杉軍先生,有傳言說之前捲款潛逃的金鎏影是現任首席運營官的情人,請問……”

“請問爲什麼蒼先生沒有出席簽字儀式?是否與之前的金鎏影貪污醜聞有關?”

“赭先生……”


“喂!你們怎麼進來的?保安呢?快把這些記者請出去。”


赭杉軍被那群人圍得頭暈目眩,過了好久才在保安記者都散去後,看清了說話人的樣子。


“棄天帝先生……多謝。”

赭杉軍表情生硬地道了謝。

棄天帝笑了笑。

“這種人我見太多了。他們爲了獨家新聞,的確會比較賣力。”

赭杉軍笑了笑,沒有說話。

“蒼呢?我還以爲今天是他上臺簽字,沒想到是你代表永道過來。”

“蒼……最近身體都不太好。”

棄天帝挑了挑眉毛:“他沒有來?”

“棄先生找他有事麼?”

“哦,不。沒有。不過既然他身體不好,我也應該去探望一下。”

赭杉軍皺了皺眉頭。

“嗯……其實沒什麼事,棄先生不用掛心了。”

“哦……”

棄天帝抿了口杯子裏的酒,笑道:“那改天有機會再出來吃飯。”

赭杉軍彆扭地笑了笑,什麼也沒說,轉身離開了。


赭杉軍擺脫了棄天帝,一路來到了停車場。卻見蒼的車還停在自己的車子旁邊。


他走過去敲了敲車窗,只見駕駛座上坐的是翠山行。


“不是讓你送蒼去醫院的麼?怎麼還在這裏?”


“赭杉……”

車子後座傳來虛弱的聲音。

赭杉軍連忙拉開了後門,坐了進去。

“蒼,你要去看看呀。這樣不行,已經整整一個禮拜了。”他伸手去扶臥在車後座上的蒼。

蒼虛弱地笑了笑:“我知道……我就想問你,簽得順利麼?”

“順利。很順利,什麼事都沒有。好了好了,翠山行你到後座去吧,我開車送你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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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亙的第一批放款到帳了。正好趕上發年終,總算年會也得以順利舉辦。


董事素還真在酒席說了三件事:表彰了蒼的工作,歡迎赭杉軍康復歸隊,還有接下來即將上線的最重要的兩個研究項目:PL-48染色體分離器與NUOYA高溫高壓密閉栓。


既然這兩個高投入的項目能夠上線,那麼員工對於公司財務狀況的猜測也就自然沒有了。


彷彿一切只是空穴來風,風過無痕。


但是蒼很清楚,事情其實只是剛剛開始。


“董事長先生,必須要這樣麼?”

“PL-48和NUOYA對我們而言很重要。目前全世界有12個實驗室,都在研究相同的項目,而我們已經是最接近成功的一個了。不能因爲資金緊張而暫停或者延後。”

“公司想要把低利潤率的部分業務出售,這沒有什麼問題。但是能否在新項目正式投產之後,這樣員工方面……”

“蒼,資金的事情我知道你聯繫得很辛苦,但是你也比任何人都清楚,魔亙這樣的單期放款量根本不能同時滿足研究和生產的資金需求。我們必須做一個選擇。”

蒼握緊手裏的杯子,終於問道:“是否第一個發表研究成果……有那麼重要麼?”

“很重要。因爲這個項目涉及更深層次的東西。你我共事這麼多年,你應該知道,我並非好大喜功而不顧員工的人。我這樣堅持,有我的苦衷。請你理解。”

蒼低頭不語。

“你是首席運營官。這些事情你可以和赭杉軍商量着來。但是我希望你們不要商量得太久。”


蒼從會議室出來,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對着外面一直髮呆。直道有電話打了進來。

“喂?”

“老闆,是我。該吃藥了。”

“哦,謝謝你。我這就吃。”


赭杉軍上週送蒼去了醫院,醫生初步診斷可能是急性膽囊炎,但是具體情況還是要住院之後詳查。但是目前醫院沒有病房,就先安排蒼吃點藥物,保守治療。這個藥別的沒什麼,就是吃完之後會很困。


蒼就着白開水把藥片吞了下去,就開始隱約覺得犯困。


正在這個時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一看,是棄天帝打來的。

蒼盯着屏幕看了一會兒,沒有接。鈴聲響了很久,但是最後還是斷了。

過了一會兒,坐機又響了起來,顯示的號碼還是棄天帝的。

蒼還是沒有接。


再過了一會兒,沒有電話打進來,蒼就開始翻看桌子上的文件。翻着翻着,就覺得乏力,頭暈乎乎的,思維很混亂。


忽然,電話鈴又響了,上面顯示的是內線總機的號碼。


“喂?蒼先生麼?有位先生說您的車子堵住了他車位的出路,能否請您挪一下車子。我把他的電話接近來好麼?”

蒼皺了皺眉頭,似乎哪裏有問題,但是他還是同意讓總機把電話轉了進來。

“喂?你好。我的車子堵住您車位的出口麼?”

“喂。蒼麼?”

“……”

蒼認出了這個聲音,忽然沉默了。

“別掛電話,你看看你的郵箱。”

蒼沒有回答,但卻依言打開了郵箱。

有一封未讀郵件,顯示是棄天帝發來的。

“不是病毒。你打開吧。”


那個文件大小,相對於病毒未免太大了。


可是打開之後,蒼握鼠標的手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

“……”

“我發過來給你辨認一下,是不是你本人。”

蒼沉默了會兒,答道:“是我本人。你想幹什麼呢?”

“我不想幹什麼,但是我希望你能下來一趟。”

“現在是工作時間。”

“這也是一種工作。你應該知道現在外界都很關注永道的事情,你也應該知道消息面對公司股票的影響。”

蒼握着聽筒,手指發白,但是聲音依然很平靜:“……很抱歉,這些照片都是我大學校慶時排練舞臺劇的時候拍的。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是沒有什麼特別的——除了那個抱着你的人恰好是金鎏影之外。”

“……”

“我隨便你,我的車你認識。等你十分鐘。——嘟!”

電話斷了。


蒼看着屏幕裏那些照片,握緊了拳頭狠狠地在桌子上砸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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