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Error

3. Salomé (5)

38.6攝氏度。


從昨天夜裏到現在一直在高燒。


金鎏影放下體溫表,伸手搭上蒼的額頭。


有點燙。


凌晨抱着他在浴盆裏洗澡的時候,發現他體溫有點高,人沒有力氣,也沒有精神。不過這樣也好,健康的蒼,他就連靠近都很難,更不用說將他抱在懷裏一整夜。


蒼現在昏睡着,也不用冷淡隔膜的目光看他,也不會平靜從容地說分手。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從前,又回到了他朝思暮想的日子。


“我出去弄點藥,乖乖睡覺。”


他在蒼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


道具室的門關上了。

唯一的光源也被切斷了,整個空間一片黑暗。


蒼微微地睜開眼睛,他覺得身體都不再屬於自己,連動彈一下都變得非常困難。


很冷……


他下意識地抓緊了覆蓋在身體上的東西,粗糙的手感像是一件牛仔外套。可是它太短,只能蓋到大腿,膝蓋以下還是暴露在空氣中。


好冷……


他側過身體蜷縮起雙腿,將自己抱成一團。只是這個動作牽連到下體,尖銳的疼痛讓他突然渾身僵硬。小腿開始抽筋。


18小時沒有進食進水,12小時沒有服藥,6小時高燒。

蒼已經知道自己的身體瀕臨極限。


不行……這樣下去……這樣下去……


緊緊地攥着那個不知是什麼的覆蓋物,一隻手握住自己那條抽筋的腿,往反方向拉拽。


趁現在……還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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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天帝到達GPS鎖定的位置的時候,並不知道蒼的房子是幾號樓幾零幾。他在保安師傅那裏又試圖施展他的人格魅力,報了蒼的車牌號,說是上他們家走親戚,車停在小區的車位上。


保安師傅不是醫院的護士小姐,受到近期對各種高富帥的報道,對這種顯而易見的借高富帥搞特權的行爲,表示了強烈不滿——


“C座1001的車沒開走呢,沒有車位。外來車輛每小時10塊錢。”


棄天帝一邊裝得很憤慨,一邊高高興興地把錢交了。油門一踩,直奔目標。


到了10樓01室,卻發現沒有人給他開門。


這也是預料之中的,沒道理翠山行等在這裏給他開門。他來只是要確定現場到底是什麼情況。


擡腳開始揣門,才踹了兩腳門就開了。


他大搖大擺地走近去,卻發現房間裏亂得沒有容他大搖大擺的空間。


茶几角上的血跡,臥室裏一團糟的床單被褥,散落在地上的繃帶和衣物的碎片,帶着深色污漬的羊毛軟墊……


每踩一腳都讓人心驚。


情況有些不妙……


棄天帝立即給自己的親信打了個電話,只說了一句話:“翠山行,男,要活的。老地方。”

“是的。另外,之前您說要找的金鎏影的行蹤已經有眉目了,有人看到他在北郊出現過。”

“知道了。”


掛了電話,他又撥通了赭杉軍的手機。


電話響了幾次,赭杉軍都沒有接。

他冷笑了一下,用手機拍了個臥室的全景,發給了赭杉軍。附言:我在蒼的住處。


“發送成功”的字樣剛剛出現,赭杉軍就回電過來了。


“你把蒼怎麼了!?”

棄天帝看着掉落在房間地板上的蒼的手機,冷靜地說:“如果不是我今天過來,你到現在還不知道他已經被人擄走了。”

“你開什麼玩笑?不是你乾的麼?”

“我對重複的遊戲不感興趣。我就在他家裏,你自己過來看吧。哦,對了,我奉勸你還是不要叫其他人了,尤其是他那個警察朋友,除非你希望他跟公司裏那些人亂七八糟的醜事弄得人盡皆知。”

“你!……”


棄天帝粗魯地掐斷了電話,他一看到房間裏的樣子就知道蒼肯定是跟誰做過了。想到這一點他就非常不快。


他們也配動他看中的東西?他們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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赭杉軍沒有吃飯立刻打車趕了過去。

某種意義上,其實打車比自己駕車快得多。而他也意識到自己這樣紛亂的思維情況並不適合獨自駕車。


路上,他打了幾次翠山行的電話,卻一直無人接聽。


到達蒼租借的住處的時候,赭杉軍嚇了一跳。


蒼是一個愛整潔的人,而房間裏此刻像剛剛經歷了一次入室搶劫。


棄天帝身處一片混亂中卻顯得很平靜,他淡定地坐在沙發上看着手機說道:“八分鐘,不差!”


赭杉軍這才把目光轉向他。


“請你站起來,不要破壞現場,我要報警了。”

棄天帝站了起來,直接拿走了赭杉軍正在撥號的手機。

“你!”

“這件事情你處理不了。我早就說過了,你處理不了蒼的事情,你沒有這個能力。”

赭杉軍一下揪住棄天帝的衣領和領帶,只是對方比他高一點,很難提起來扔出去。

“如果蒼在這裏,他最不想見到的人一定是你。”

棄天帝笑了笑,兩手一攤。

“可是他不在。如果不是你的疏忽,他也不會被綁架。”

“你!”

“你現在就是打我也沒有用,一,人不是在我手上弄丟的,是你所託非人。二,你打不過我,不信我們可以試一試。”

赭杉軍看着他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氣得臉色發青。

但是的確是自己沒有照顧好蒼,他甚至都沒有向蒼預警:金鎏影曾經去過醫院很多次。

棄天帝說的話,他沒有辦法反駁,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拳頭最終還是鬆開了。


“你打算怎麼辦?”

“我沒有必要告訴你,我自然有我的辦法。你只要好好地記住自己犯下的過錯和弱小無力即可。”

棄天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前襟,依舊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這叫心急如焚的赭杉軍十分上火。


“如果你真的在乎他,現在就應該去找他。”

棄天帝撇過頭,臉色沉了幾分。

“我當然在找,而且你找不到的人,我一定能找到。”


“嘀嘀嘀~~~~”

就在這個時候,棄天帝的手機響了。他接起來,轉過身去聽了一會兒,說了句:“我知道了。”

然後轉身對赭杉軍說:“有沒有時間,一起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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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鎏影提着袋子回來的時候,發現裏面空無一人。


他沉默地站了一會兒,走過去摸了一下蒼曾經躺過的地面,然後轉身又出去了。


頭重腳輕,視線模糊。

蒼跌跌撞撞地穿過苗圃,往廢棄的售票大廳走去。


這裏幾年前還在上演一些小劇團的話劇,最近幾年由於新劇場的竣工,完全廢棄了。但是因爲地價太高,沒有公司有實力開發,所以一直沒有完成招商而荒廢着。


售票大廳其實只有一層樓,左右兩邊是窗口,中間是大門。穿過這裏,就會到公路。


以前這裏有很多居民,現在因爲舊區改造都搬遷了。路從原來的兩車道拓寬加高成了八車道,成爲了繞城公路的一部分。


只要走到那裏,只要有車經過,他就有救了……


蒼一步一步走着,異常緩慢。


身上只有一件牛仔外套,從肩膀蓋到臀部,因爲沒有鞋,腳上已經被鋒利的石頭割傷,流着血。原本就有點近視,沒有眼鏡的話,不眯縫着眼就什麼也看不清。如今更是所見之處都蓋着一層霧,一個不小心就被腳下的門檻還是臺階絆到。


但是求生的本能讓這些傷痛都變得可以忍受。


只有逃出去,才是唯一的方向。


蒼拖着疲累的身體終於到了那個建築。已經隱約可以聽到公路上汽車呼嘯而過的聲音。


他想喊,可是嗓子嘶啞得只能發出很低的聲音。


沒有辦法,必須走過去。

可是他已經走不動了。


手扶着窗口的邊沿,還想再堅持一下,卻不料腳下被什麼東西纏上了。整個人栽了下去,還有其他什麼東西也一併被掛倒了,發出了很大的響聲。


蒼栽倒在地,才隱約看清那是廢棄的排隊用的一米線尼龍繩。


蒼踢開了那東西,卻再也站不起來了。


圓筒狀的欄杆柱滾到了一邊,似乎撞到了什麼東西,停了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我真是太小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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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伏在地上沒有出聲,他甚至都沒有掀一掀眼皮。


金鎏影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蒼身上很髒,雙腳都是泥土灰塵混和着血污,身上裸露的部分也沾着混凝土的粉末。


“跟你說了不要亂跑,你看你這個樣子。”

說着,他就抓着蒼的手要拉他起來,卻在手指觸及蒼的時候卻顯然地感受到了抗拒的力量。


他嗤笑了一下,無視這種沒有意義的頑固,將蒼整個抱了起來。

出於本能,蒼失去重心時用力地掙了掙,將金鎏影推開。金鎏影沒想到他還會抵抗,頓時向後倒退,抱着他一起坐倒在地。


蒼連忙手腳並用地從金鎏影的身上爬開,喘着氣,和他保持着距離。


“不要碰我。”


金鎏影依舊很平靜,但是這種平靜下積聚着一些危險的東西。他笑了笑,重新站起來再次抓住蒼的手,卻不是要拉他起來。


“你是我的。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他一下將蒼壓倒在地,不顧髒亂的地面,就開始扒蒼身上唯一的衣服。


“你瘋了!你放手!!!”

蒼在發燒,無力地搖着頭。

“你不是不想跟我回去嗎?那我們就在這裏做……也一樣啊!要是還覺得不夠痛快,還可以去公路上做,嗯?在衆目睽睽下做,你是不是會覺得更有感覺?更刺激?”

“你放開我!你到底想怎麼樣?!”

“放開你?放開你讓你去找別人逍遙快活?!你做夢!”

金鎏影的表情開始變得很可怕,彷彿像是要把蒼吃下去。兩隻手緊緊地掐着蒼的手腕,用身體壓制着蒼的反抗。

蒼已經精疲力竭,腦袋燒得稀裏糊塗,身上也沒有力氣,跟本撼不動他分毫。

金鎏影順手抓過地上的尼龍帶將蒼的手捆在腐朽的售票窗口下的欄杆上,又將他的一條腿也捆了起來。

勒在手腕和腳腕的尼龍繩越收越緊,那種粗糙的質感壓迫肌膚的同時,一些模糊的片斷也涌了上來。

蒼忽然像受到了電擊一般,原本幾乎要放棄掙扎,這個時候卻又開始拼命地蹬腿。

金鎏影抓住他的腳踝,壓到他體側,不顧他的掙扎開始親吻他的身體。


“住手!……”

金鎏影已經太習慣於這種沒有實質意義的口頭警告,根本不予理睬。

“棄天帝……住手!”


金鎏影的動作嘎然而止。

他擡起頭看着蒼渙散、驚惶的眼睛。


“你說……誰?”


蒼腦中一片都是砸不碎的車窗、灰色的車內地毯,高熱的頭腦,思維混亂,根本無法作答。


“你剛才叫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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