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
第五十四場 棄家公館P
“別看了……”
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直呆呆的立在朱武床前的蒼頓時嚇了一跳,不過也馬上就沉靜下來,擡起眼神,發現天黑了,從門口一直蔓延到床上枕上的淋漓血跡,早已經幹了,在這灰濛濛僅餘稀薄的光線裏,竟是泛起了些更加詭異的顏色。然而,扭回頭循聲看去,東省大帥披着一直未曾脫下的戎裝,便是踏着這一片又一片的血泊,推開這突然就變得空蕩蕩的房間的屋門,緩步而來了。
“長官……”嘴脣動了動——原本棄天帝的意思是上午凱旋式結束,便一起給歸來的朱武接風的,然而一早在帥府等待,等來的先是車站的騷亂,隨後便是眼睜睜的看着脖頸包着幾層布卻仍是汩汩冒血的朱武被人擡着從身邊而過——早已備好的宴席冷了又熱,從三層的起居室端進端出,卻仍是再也無人動用了。
“自作自受。”幾步就已經走到,棄天帝看着床上的兒子,重重地吐了口氣——事後調查,居然是在回來的路上就已經又偷偷溜去找蕭中劍了,才導致明明都已平安之後才又有了這樣的變故。然而,即使是如此說着,棄天帝還是似乎毫無意識地,彎腰撿起了落在地上的被子一角,便如這床上人幼時一般,重新掖好。
“躺七八天就能上班了。”棄天帝苦笑一聲,向立在一旁的蒼招了招手。
“啊?”
“……子彈從脖子邊上擦了一下而已……”看看床上昏睡,脖子上纏了一圈又一圈紗布又不知被什麼材料的套子箍住的朱武,棄天帝慢慢複述上午那個德國醫生診斷後的話,“脖子這裏血管多,看起來嚇人罷了。”
“啊……”這麼聽着其實也就放心了,畢竟在蒼的認知裏,脖子受傷是百無一活的大事,然而扭頭去看着身邊人的手已經擡起來摸上脖子,才突然憶起了什麼。
“哈,這種事情,竟也講究家傳的麼……”棄天帝看着蒼突然長出口氣,回想着自己上午聽到診斷之後向外宣佈時,手下一衆也是這種表情,情不自禁摸着自己脖子上那個久遠的傷口,情不自禁的揶揄了起來。然後一扯蒼的手臂,“去吃飯。”
……
才簡單吃了點東西,對面的人就又起身出去了。蒼端着喝到一半的雞湯,等關門的聲音消散,也便將碗放下了。
“蒼先生?”戒神老者在一邊等了等,覺得湯也差不多涼了,也不見桌邊人有什麼動作,只好走過去問了一聲,“您……還吃嗎?”
“……啊,不了,戒老,我……幫您收了吧。”從出神中回來,蒼站起身,倒是率先開始收拾桌上的殘席。
戒神老者倒也沒有阻止,畢竟經歷這種鉅變也不是第一次了,知道此時,便由着大家各自找些事情,倒也能夠略微輕鬆,而況,戒神老者默默寬慰自己:畢竟這一次,大家最終都是還在的……上一次,有人失了父親有人沒了母親……
“朱武少爺沒事……太好了。”這麼想着,戒神老者情不自禁的感慨了一聲——換做上午,真真叫人心驚,不過,好在在聽說車站出事的時候,留守的伏嬰師已經命人去打電話找醫生待命,而棄天帝也似乎善解人意地現行向各人宣佈了少帥情況,才繼續去處理各項事宜——包括一見早已等候的蕭中劍——才叫他這心放下。
“嗯。”蒼點了點頭,看了一眼突然就跳到椅子上的蔥花,對視半晌,終於伸手摸了摸那探過來的毛茸茸的頭頂。
……
“便這樣辦。”又長長吐了口氣,掃視了一眼會議室坐中的一衆部下,棄天帝揮了揮手,而衆人也心知刻不容緩,紛紛起身忙不迭去執行方才會上安排去了,
“神璽……”掃了一眼,屋裏已經空了,只有最末座那白色西裝的年輕人卻是起身,眼中似乎有什麼疑問。
“……棄帥,我想問……少帥醒來,問起蕭……中劍下落,我該如何回答?”
“……讓他問我。”坐在主位不動,棄天帝慢慢回答。
“是。”其實心中要的也不過是這句答案而已,東宮神璽略一低頭,鞠躬告退。
“你那個部下……”走出了幾步,卻又聽見身後人說話,“替我謝謝他。”
“是,是他榮幸。”立刻醒悟指得乃是將朱武救回的牧雲高,東宮神璽再次立定,回身致謝——牧雲高將朱武送交醫護人員接手之後,直接心力憔悴暈倒,到現在還不知道有沒有壓驚回神,只是若聽自己轉達大帥謝意,估計是又要暈上一次了吧。東宮神璽嘴角略微抖動了一下,便也出門去了——方才分工,自己爭取卻正是負責封雲社一帶的安全。走過走廊,見手腕上裹着紗布的幽溟正在門廳等待,經過補劍缺相互引見,才知這位四川來的少爺也正要急着回去報平安,正好同自己順路。。
“……蒼先生……”既然是順路,東宮神璽就又想起一人來,“今日不回了吧。”雖然知道答案,還是會忍不住問問。
“嗯,蒼班主剛才下來告知了,讓我給藺班主和赭大哥帶信了。”幽溟在上午的混亂之中,手腕受了些撞傷,不過倒也不是什麼大礙。
“好,那便啓程吧。”走出棄公館,卻見白日停了滿巷子的轎車,此時只剩下自己的座駕了。
……
獨自又坐了片刻,棄天帝才起身上樓,起居室的燈已經熄了,臥室也只透出淡淡的暖光,看來是已經睡了。懷着這樣的想法,推門而入,卻見換過睡衣的蒼坐在沙發上,安靜地好像一尊水月觀音的神像。
“我……回來了。”出聲打了個招呼,棄天帝才彷彿真的卸下了什麼一樣,開始解開已經緊繃繃的穿在身上整整一天的軍服。本以爲揮動手臂之後,會落在地上的沾着塵土和獻血的戎裝會直接落在地上,沒想到卻是被人從背後接着了。然而蒼也沒想到,本來以爲接着衣服的手,卻被那人火熱的手掌按住。
“長官,我……備了紅酒。”兩人維持這姿勢呆了一會兒,蒼才抽手。
“好啊。”笑了一聲,放了手,繼續解開領口和袖口的扣子,扭頭去看,蒼已經認真捏着兩隻高腳杯的頸子慢慢走來了,不由得微微一笑,伸手接了,還不忘誇獎一聲:“哈,學得真快。”說着,微微一斜杯子,與蒼手中那隻輕輕一碰。
……
“蒼,你……跪在這裏。”喝過紅酒,趁蒼去放杯子的間隙,用腳踢踢換下來的衣服,在床前的長絨地毯上清理出一片空場來?
“嗯?”雖然滿是疑問,然而看着雖是興致盎然卻掩飾不住眉眼間的疲憊,蒼依言,優雅地沉下身。而棄天帝也跟着蹲下身,將蒼的膝頭併攏之後,便堂而皇之地倒身躺了上去。
“哈,果然舒服……”這姿勢,其實是有一次拜訪柳生劍影的時候無意中瞥見,此時在這心神皆疲的情境之下,卻又覺得格外舒坦了。一側頭,卻見不遠處的床底下,蔥花圓圓的腦袋歪了一歪,踱着步子慢慢走了過來,嗅了嗅自己癱在一邊的手,伸舌頭舔了一下。
“嘖!”
“長官?”看着被蔥花舔手指頭的棄天帝卻是甩了甩手,蒼不由得問了一聲。
“下午,被菸斗燙了。”雖然這麼說着,卻又彷彿不甘心似地輕輕互捻着略微發紅的指尖。
“嗯。”其實是不知道怎麼回答的,蒼也就只是低頭慢慢的答應一聲。
“……抱歉。”
面前的只是這人枕着自己膝蓋的背影,看不清表情,卻不知爲什麼突然冒出這句,蒼不說話,靜等下文。
“明日開始全城淨街搜查,蒼老闆這三天都無戲可唱……安心住着吧。”
“……好。”
“只要你在我這裏,別人就安全。”那話語也不知是經由空氣還是順着自己膝頭微弱的震動傳來,“……你上次做的很好,拒絕了拜江山,全城的人都知道,從你這裏走我的門路行不通……也從此不會再有人打你的周圍人的主意。”
“嗯……”都是久遠以前地事情,突然被提起,蒼初時一驚,然而也就坦然了,“朱武少爺有驚無險,真是太好了……”
“是啊……”
膝頭上的人出了一聲之後,許久再也沒有說話,蒼隨手輕輕理了理似乎將要纏上棄天帝脖頸的頭髮,哪知道卻被一把抓着,就伏在脖子上,緊貼着那久遠的傷口。再過片刻,手下微微顫動,也聽見鼾聲了——只是跪坐一會兒,於蒼自小練功的這種戲子來說,其實也不算什麼,唯獨今日卻又覺得沉重了。
不過,好在這沉重並未持久,就有補劍缺急急上來,要彙報最新的軍情了。
……
棄天帝出門後,蒼也不知是想着什麼,將手收在腿上,也不急於起身,便是跪坐在床前,看着蔥花貓拎着兩隻小貓在自己身邊蹭了又蹭,直到最後走開,自己尋窩去睡了。
雖然三層其實是沒有什麼別人能來,然而這個時刻公館內也絕對不能說是安逸寧靜,便在這樣的環境中定定心思,蒼也便起身上床睡下了。這一覺睡得不甚安穩,便如初入公館的那一夜,然而終於還是在次次朦朧輾轉之下,再次睜眼,已見身處晨曦之中了。
與J城的冬日來說,西曆2月1日,舊曆的臘月十三,倒是個明媚的好天,蒼起身梳洗,看到日曆牌,才猛然一醒,竟是距離自己退社,只有十日的功夫了。
雙目愈加發緊,只能再用冷毛巾敷過,然而再扭頭時,卻正好看見這公館的主人,邁步進來,在被褥未動的一側,甩脫軍服,倒頭即臥。
“……長官。”其實叫出了口才覺得自己不應該出聲,然而卻已不自覺地起身,循着對方輕輕的一個“嗯”聲過去,替他脫了軍靴,被子壓在身下,蒼只得拽過昨夜自己所擁,儘量蓋個嚴實。隨後,又愣了愣,自己默默出了臥室。
“啊,蒼先生,您起來了。”起居室內,約是送老爺回屋休息的戒神老者尚在,亦是倦容滿面的打了聲招呼。
“嗯,戒老,長官剛剛已經睡下了。”
“好,老兒去給您端早餐吧。”
“嗯,……若是您還沒吃,便一起吧。”蒼微微點頭,便坐在正對窗戶的沙發上,看着外面乾枯的樹杈,此景,才來到J城半年的自己,其實從未見過,然而又似乎此時,才真的一切如常了。
……
今日的小米粥才喝了一半,就見一個倒是見過幾次勤務兵匆匆忙忙的跑了上來——約是補劍缺隊長也去補眠,四下望望,看到坐在一邊用餐的蒼同戒神老者,趕緊敬禮,倒是弄得兩個毫無軍職的人手足無措了。
“……報告……那個……看護說少帥醒了,急着要見大帥。”勤務兵也帶些結巴和尷尬。
“這……大帥剛剛睡下……”戒老看了一眼屋角的座鐘,過了一個鐘點不到,頓時有些爲難,然而朱武甦醒,也是大事。
眼見戒老就要起身,蒼也趕忙站起來,懷着同樣心思,說:“戒老您別動了,我進去叫聲看看吧。”
……
“長官……”
湊近的時候,覺得棄天帝睡得並不深沉,所以也就略帶坦然的叫了一聲。果不其然,那對異色的眸子,似乎是馬上便露出了淡淡的神采。
“朱武少爺醒了……”
“嗯。”哼了一聲,棄天帝略微動動,又把眼睛閉上了,然而這一次,幾個呼吸之後,沉重的鼾聲就響了起來,竟是便如此睡熟了。
“呼。”蒼亦吐了口氣,轉身走出,想着那有些惴惴的勤務說:“長官知道了。”
“……這,少帥他……”
“你先忙,稍後我去看看。”苦笑一聲,然而那人如此疲憊之時,自己所能分擔的也只有如此了。
……
“啊。”
房門被推開,脖子上已經被上了固定用的套子的朱武盡最大的努力往床腳的方向看去,先看見了漸漸緩步走進的是蒼,而後等到確認只有蒼一個人的時候,目光卻已經不知道在他的身後聚集多久了。
“朱武少爺……”這時蒼已經站在了床邊,看護正去屋角搬動椅子。
“父親他……”其實,在確認了先進來的是蒼之後,朱武的內心就已經大致明白,棄天帝此時是不會進來了——早已習慣了父親只要出現就永遠堅定地走在最前面的情景,如果最前面沒有父親,那麼,一定就是沒有。
“長官累了,剛剛熟睡……他已知道你醒了。”其實對於剛才棄天帝的反應,蒼只是覺得東省大帥真的是累了而已,直至對着朱武說出後面半句,才心中突地一跳,竟是莫名想起了之前伏在那人懷中時,不止一次感受到的壓抑之下地緊張和關心。
“好吧……”不知爲什麼長出口氣,其實——朱武的眼睛轉向了放在床頭的那把槍,槍是自己的,便是在車站死活找不到的那一把,此時彈夾是拆在一邊的——這槍,分明記得在蕭中劍的公寓脫下外套擦臉的時候,還在的,解下來就放在盥洗臺旁邊的桌面上的……所以——“蕭他……”
“蕭少爺,其實在您還未回來的時候,就已經被請來公館……”蒼慢慢坐下,隨着朱武的目光,也看到了那把槍,不過從來沒有接觸過武事,也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啊?然後呢?”心中轉了千百念頭,卻最終說不上是安心還是更加緊張——在車站就斷斷續續的聽說這次的刺殺配合着學生的遊行請願等等,回想起是夜在蕭的公寓中想要寫張條子卻找不到紙筆,偶然在桌下縫隙裏看到的傳單廢稿,心中才愈發忐忑,無論如何也要先回去看看的。而衚衕遇襲,卻更要擔心一層……但是此時,似乎有不確定,蕭中劍來到帥府,是安全還是更加危險。
“然後?不知道……”蒼搖了搖頭,後面的事情他是真的不清楚,即使是蕭中劍來到帥府,還是因爲東宮神璽上二樓找伏嬰師下去相陪的時候,聲音略大了些,才加偶然路過三樓樓梯口的自己聽了去的。
“不知道啊……”朱武吐了口氣,抓起被子上的薄毯子,一下子蓋在臉上,這話也不知道是重複蒼的表述還是陳述自己的內心了。
“……蕭少爺,其實……是商會會長蕭振嶽老先生的公子。”坐在床邊,蒼也不知道是處於什麼樣的衝動,突然脫口而出,隨後看着朱武吐了口氣,“抱歉,我早就知道……長官他……也很早就知道。”祕密憋久了,即便是蒼這樣平和堅忍的性子,也有難以壓制的時候,一旦開口,索性就輕聲慢語地,將朱武去前線之後,棄天帝將蕭中劍安置在身邊的事情也一併說了。
“……突然覺得自己很蠢。”蒙着頭的朱武嘟囔着,“很多事情……想不明白……我有很多事情想他能跟我說明白……可是……他偏偏不跟我說明白。可是這樣……本來,我可以對他……更好一點的。”
朱武冒出了這樣一句話,蒼蹙蹙眉頭,也大致就聽明白了。
“其實……一家人,怎麼也會互相原諒的,特別是,長官是您的父親啊……”才沉吟着說,卻突然被朱武又推開被子的動作打斷了,只見對方微微轉頭,確實盡力看着自己,也就索性閉嘴等着。
“蒼,這道理是你自己想通的?”
“……是長官講給我的。”蒼遲疑了一下,這道理其實棄天帝原話並非如此,而自己想通了麼?其實也是沒有——或是說,其實自己並沒有當初棄天帝淡淡說“我是他的父親,他怎麼也會原諒我”的這種自信。
“……蒼,母親去世的時候我還小,父親也不常在家,他怎麼對阿孃,我是不記得的。但是現在,我有的時候覺得,父親把這輩子的耐心和溫柔都給了你……”很想搖搖頭,然而脖子上的傷口還是會痛。
這話的真正含義,不難從朱武臉上的遺憾表情解讀出來,然而蒼,也是靜靜的沉默了很久,才說:“……朱武少爺覺得,長官對您,還不夠耐心麼?”
“……”
“長官他,不是喜歡拐彎抹角的人,很多時候,不管能不能接受,總是要說出口的;然而,唯獨對你,很多道理,長官他都是一直等着,一直等着,寧肯等你自己去悟的啊……”說到這裏,蒼突然覺得,自己也和朱武一樣,竟對那個人對待對方的模式有了那麼一點點羨慕了……
“自己悟……”朱武閉了眼睛,“所以,這次蕭的情況,也要我自己去想清楚了麼……”
“舅父他,真的想清楚了?!”
與此同時,在病房的隔壁,同樣也是病房的臥室裏,伏嬰師用少有的有些氣急敗壞的聲音,質問坐在床邊的任沉浮。
“是的,我剛才就是去傳達這件事情,此次行程,已經取消。”任沉浮沒有驚訝,只是靜靜的看着拄着一根柺杖立在窗邊的伏嬰師——自從朱厭去陪伴黥武之後,他的傷勢也是漸好漸快,如今已能靠着柺杖慢慢自己行走了,傷處疼痛只是一方面,臥床久了,腿腳也是無力。
拄着柺杖的右手用力,而左手已經不知不覺的扶上了腰下靠近後臀傷處的部位,輕輕揉着緩解乍聞此訊那一瞬間的激動引發的疼痛。
“就這麼取消了去北京的計劃……”似乎還有不甘心的又重複了一遍事件,跟上便是一聲長嘆。
“是,”任沉浮又回答了一遍,“這個時候,大帥若是離開,J城未必能讓他再回來。”
“天者方取小勝,正自得意,但以他的性格智慧,也應明白時局不利,大帥若能從中斡旋,成功策動天者與廣州談判……屆時全國重開新局,舅父也未必需要再回J城,我不相信他是沒有這種魄力之人啊。”腰後疼痛漸漸緩解,伏嬰師語氣也漸漸恢復往日深沉。
“不是沒有魄力,而是因爲……這一次,大帥賭不起了。”任沉浮搖了搖頭。
“因爲表兄受傷?”伏嬰師先是赫然扭頭,而活動遲鈍的身體隨後慢慢跟上,倒叫這一問沒有他想要的氣勢了。
任沉浮又擡了擡頭,先是關切的看了看對方,才苦笑一聲,說:“是,也不是……”
伏嬰師沒有說話,然而眉頭卻是赫然一抖。
“……京極鬼彥,今日抵達青島了。”
任沉浮的話音剛落,連一向陰沉謹慎,不露聲色的伏嬰師,臉上也出現了憤然不甘的神色,片刻之後,用了全身力氣,卻是輕輕的一拳打在了窗邊的牆上。
“倘若表兄安好,以他剛剛大勝的形象和聲望,替舅父執掌一段時間J城應該沒有問題……”
“這也是大帥當初,急召少帥的原因。”任沉浮一點頭。
然而如今……兩人同時又搖了搖頭。
這是西曆1月31日,也就是本文作者生日那天發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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