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場 棄家公館R

已經是臘月廿四,新曆2月11日的凌晨了。

……

這一次謝幕,竟是又等了十數分鐘,就真地也不見誰出來。

用緊張地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東省大帥,一衆陪同的要員竟是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再等了片刻,棄天帝睜眼,靜了靜,似乎想了些什麼,又似乎什麼也不需想,一眨眼後,霍然站起,直奔後臺去了。

……

推開門,一片狼藉,唯有蒼一個人——坐在房間正中的一隻衣箱上,垂目不動,而那隻已經長大了很多的小黑貓“大帥”就靜靜臥在一邊,蹭着蒼的大腿睡熟。


“唱夠了?”


邁步走去,立在距離不到一尺的地方,低頭看着眼皮下面的人,棄天帝只問了這一句。

“是。”微微頷首之後,蒼緩緩地仰起臉。

擡手抹去了還殘留在那孩子脣邊的一點胭脂,說:“跟我回家。”一把牽了那冰涼的手,將他拉起來,轉身走了兩步還嫌不夠,索性一扭身,將人橫抱在懷裏,堂堂正正地,走出了後臺。

小黑貓“大帥”也在此時驚醒,“喵喵”叫着,抱着棄天帝軍裝褲腿,跟了出去

……

“洗澡換衣服,床上等我!”

回到棄公館,絲毫不理立在門廳及二層等待會議的下屬和剛剛將臥室收拾完畢出來的戒神老者和兩個僕人,徑直抱着蒼走上三樓,一腳踹開虛掩的房門,把人往臥室床上一丟,隨後打開了床邊衣櫃,再轉身的時候,手裏的衣服,卻叫正坐起來的蒼訝異到忘了下床。

那手中一套長衫馬甲,確然是男士樣式,然而花紋配色卻是……紅底金鳳文的……喜服?

“長官……”蒼愣了愣,視線一掃才發現今日這臥房內,許多床品細軟也紛紛換做鮮豔的大紅色,而平日裏擺放紅酒杯的矮櫃上,竟是赫然立着兩隻還未點起的喜字紅燭。

扭回頭,看着重重出了口氣的棄天帝似乎又丟了這邊一個不滿又無奈的眼神,急匆匆地走了出去……蒼一時也是愕然,懷疑自己是不是花了眼,然而,畢竟今晚特殊,還是決定先去洗澡。

“蒼先生,先喝點水!”

蒼正將外衫脫去,又換了鞋子步入浴室,卻被等了許久的戒神老者迫不及待進來叫住,將一杯蜜水送上。

“戒老……”蒼接了杯子,覺得略有些熱,然而確是渴了,又捨不得不喝,就先捧在手裏等等,就在這短短地等待功夫,眼神已經落在了放在床尾的那套有些怪異的長衫上,想問,又不知道應該問什麼。

“唉,剛才一直在收拾老爺的臥室,忘了提前給你晾水了。”雖然命令是棄天帝臨出門時才下的,光準備就叫人措手不及了,戒神老者仍然先是一陣自責,隨後隨着蒼的目光看過去,“老爺還真把這套衣服拿出來了啊。”

“嗯?”因這明顯乃是做給自己的,蒼倒是不會生了又是什麼傳家的喜服之類的誤會,“戒老。這身……”

“其實是個烏龍,蒼先生不知您記得否,那日在棄公館給你定衫,結果裁縫鋪子誤把斷廳長成婚時需用的料子拿了兩匹,後來……老爺不是吩咐‘不挑了,每種都做一套’……收到的時候,就多了這麼一身。”

“……唔。”幸虧此時屋內盡是紅色,否則想到那日,蒼臉上發燒的樣子就要尷尬了。

“送來了,老爺就讓先收在自己的衣櫃裏,沒給您……”戒神老者也似乎是在說什麼不可思議的趣事一樣,嘴角翹了一下。

——原來,那日上來給他裹傷,換衣時瞥見的一抹紅色,竟是如此……蒼怔了怔,看看手裏的水,端起來小口小口喝了。

“老爺在會議室給下屬訓話,估計不會太短,您彆着急,慢慢來吧。”戒老接了空杯子,囑咐了一句,轉身走出幾步,才又回頭,說:“對了,蒼先生,您看見蔥花了嗎?老爺剛才吩咐今晚務必把她還有小貓找出來關在樓下,不許進臥室的,只是剛才去給您弄水的時候,蔥花又竄了出來。”

“還未曾。”蒼搖了搖頭,嘴角也是翹了翹——想起最近一次,自己和棄天帝同床睡醒,堂堂D省大帥,竟是氣急敗壞從自己懷裏把貓咪拎出來,直接跳下床丟去屋外才回來道早安的樣子,只覺得好笑。

……

凌晨兩點。

“大帥!大帥!!”

本已經走到三層的樓梯口了,那幾個追出來的卻還是不甘心一素地吵嚷,棄天帝也只能停步回頭,就立在樓梯的最高一節俯視。

“大帥,您這個決定……下官覺得……”

“……太晚了,我要睡了。”平靜地打斷對方憋在心裏很久即將開始的慷慨陳詞,然而不經意間撇下地眼神,卻又叫兩個本來熱血沸騰的中層軍官不寒而慄起來,就那樣突然緘口,敬了一禮,目送D省大帥淡然轉身,回到自己的起居室和臥房去了。

隱隱約約聽見了來自屋外的吵嚷,心中還在忐忑的蒼還沒有反應和判斷的時間就又終止,隨後便是輕聲的,踏着地毯走動的腳步聲,緩慢卻又迅速接近。

蒼深吸口氣,又再次整整坐姿——從浴室出來的時候,發現紅燭多半是已經被戒老點上,整個屋子裏也熄了燈,黃橙橙的一片燭光,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紅衣,蒼靜了靜心,慢慢回憶師兄弟們一個接一個悄然離開,每次自己自上場門一旦出去,再從下場門回來,便會又少了幾人的後臺——最後走的是陪自己唱過【長生殿】的赭杉軍,以及一直等在後臺的孽角,隨後,便是自己一個人默默地換衣服,補妝,扮戲,再一個人出去,直至卸了妝,連伴奏的都遣散了,只是那一身青衫出去……再也來不及細想,想到什麼便唱什麼……直至聽得後面的鐘隱隱響過——當伏嬰師已經從離別中重新振作,蒼卻只能,用回憶離別,來想念也許今生都不會再見的,如家人一般的同門了。

此時,門被推開,仍是戎裝的東省大帥邁步進來,走到床邊。蒼擡頭和那異色的眸子對視時,一隻大手已經託上了面頰,手指在耳後輕輕摸索着 “蒼老闆,你今天這出謝幕之戲,之前未曾跟我商量,倒是演得隨性得很啊。”

“……本就是封箱,演的隨性是慣例。” 眉頭微微抖了一下,然而低頭就將這認真佈置的紅色看了滿眼,蒼慢慢抿了一下嘴脣,原本有些僵硬的肩膀終於放鬆襲來,輕聲說:“蒼任性了……惹長官生氣……抱歉。”最後兩個字乃是真心實意,咬得清楚了,然而又覺得還是不夠清楚,停頓了一下,“實在是,不應該欺瞞長官。”

“我生氣?哈,我是生氣啊, 今晚……你那點障眼法,騙得過我?把自己累成這樣,幸虧沒唱盜仙草啊。”棄天帝冷笑一聲,還是捨不得將手從那圓潤的臉上挪開。

知道對方這話在揶揄什麼,也知道對方心中在不滿什麼,然而蒼卻一時拙於表達。

棄天帝手上加力,託着蒼的臉龐不叫他低頭,而聲音和眼色卻又突然都柔和了起來,嘴角微微一翹,似乎還帶着無奈:“你要求什麼,我若當真不允,難道會一直忍着麼?”

蒼猛地擡頭,看着那對異色的眸子,如同長輩對待調皮地晚輩一般看着自己,然而蒼的聲音卻只帶着驚喜和放心,嘴脣動了動,終於還是吐出了音,“……謝,謝長官成全!”——這下才是終於安了心,知道同門的平安了。

毫無困難地從那欣喜的神色中讀出蒼的心思,棄天帝臉上的無奈與不滿更甚,索性輕笑一聲,鬆了手問:“你爲什麼不和他們一起走?”

“啊?”語音中帶着一聲顫抖,蒼略微歪頭看着對方。

在那自己最喜歡卻又最不想見到的表情剛剛自那放鬆又復緊張的臉上浮現出一點點端倪的時候,棄天帝已經搖了搖手,心頭有些懊惱,平靜地愣了片刻,眼珠滾向了眼角,瞥看了一眼酒櫃上的紅燭,卻又不轉回來,出了口氣,彷彿如同那日下午說出“我喜歡你”一般放棄了僞裝,緩緩地說:“你沒走,很好。”

“蒼……不會離開長官。”突然知道了對方要什麼,蒼也緩緩且堅定的說出了這句,已經同很多人說過,卻偏偏從未對他說過的話。

慢慢點頭,又向前走了小半步,擡手將坐在自己身前的人攬在懷裏,理順了呼吸之後,似乎是怕有第三個人聽見一般,輕聲低語:“若是你走,我就真地無法把你時時刻刻放在心上;你不在我的身邊,我可能唯有死前才有時間想你了……”

一股關於離別的無主又莫名的悲傷涌了上來,蒼張了張嘴,卻只是吐出了一聲哽咽,實在無法開口,便擡手抱住了對方的腰胯。

“你呢……若是你不在我的身邊,會時時刻刻想起我麼?”微微彎着腰,輕撫懷裏人的頭髮和後背,棄天帝的聲音似乎更低,於他自己聽來,竟是這般的陌生。

蒼沒有馬上回答,這問題……何謂時時刻刻,何謂想念,只是心中的念頭一動,便是沒來由的落了一滴淚下來,滾落在對方那還帶着淡淡的硝煙味和血氣的軍服下襬,軍服的質量頗好,竟是眼淚停留,滾了幾滾,又落在地上,悄無聲息。

“會的……”儘量使自己冷靜了一下,“就像如今,蒼日後會時時刻刻想着師兄弟和同門一樣,若真離開,那種時候,蒼也一定會時時刻刻念着長官。”

棄天帝直起了腰,先是一陣不滿,隨後又是一副明瞭卻不甘心地問“一樣?”

“一樣……無論去留,這都是蒼同至親家人的離別。”

“……看來,爲了這離別,我該補償你吧。”——一樣的然而最後還是選擇了我——棄天帝聳了聳肩。

“……蒼,我……不想再經歷這樣的離別。”埋首在那人懷裏,幾乎是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

“……這嗎……”似乎被什麼一下子擊中了內心,提起目光劃過自己一身軍裝,又緩緩擡頭看着天花板,“蒼老闆這個價錢,真是……哈,我姑且先答應你,努力一試吧。”

“啊?”從來沒有聽過的這種語氣,蒼擡頭望着。

感慨完畢,低頭望着那已經掛着不安和關切的眼睛和金紅相映的身影,棄天帝只覺得頭腦一熱,再也顧不得什麼,慢慢的蹲下身,四目相對,喉間咕噥了一聲,“好,我答應你。”便直接湊了過去,吻上了。


……


“起來!”

蒼覺得喘不過氣了,不自覺的微微偏了偏頭,終於分開了雙脣,棄天帝卻是突然一把將他的手臂拉着一使勁,兩人同時站了起來。

“長官?”順勢起身,有點莫名地一路被拉着,幾步走到酒櫃和紅燭的前面。

“交杯酒啊。”端起藏在紅燭後面的兩杯紅酒,人已經靠在了酒櫃上,“紅酒有點怪,不過也不差。”說着輕輕拉着蒼端着酒杯的手臂,輕車熟路地繞在了一起。

……

“不過還是要罰你……”

“嗯?”

“今晚我不動了,該做什麼,你來……”


……

“上午有何軍情?”

棄天帝衣裝整齊出現在二樓辦公室已經是上午11點多了,一句話問過,連任沉浮的筆都掉在了地上。

“……大帥……”略微有點忙亂地撿起鋼筆,然後略微整了整桌上的文件,“上午,跟着黥武少尉去犒軍的侍從官來電……”

正在往辦公桌後走去,聽到這消息,微微地回了回頭,卻是加快了腳步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示意任沉浮繼續說下去。

“……這個……昨夜團座回到指揮部,黥武少尉和團座在團座居室內大打了一架……具體情況不知,不過應無大礙,請您指示。”

“噗,哈,不差。”棄天帝此時心情應是最好的,竟是少有的笑出聲音,“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他們的事情,他們自己解決去。其他的呢?”

“唔,”因爲知道內情,所以任沉浮臉上的表情也有點複雜,不過畢竟事不關己,也就不再繼續糾結此事,開始彙報早晨積累的其他事宜了。

……

“……我知道了。”

聽完彙報,已經接近12點了,棄天帝低頭不語——雖然魯南戰場得了小勝,然而周遭勢力降者降,亡者亡,更爲嚴峻者,阿修羅跨省投降之後,D省與直隸竟是赫然被夾在當中了。

“任沉浮,我下午要和暴風殘道和吞佛童子分別通電話……你去召集全員,三點往焱山議事堂開會。”

“……是。“……是。”任沉浮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後,看着從裏屋走出來的D省大帥,趕緊起身回答,隨後目送着人離開了辦公室,又徑直走回才離開不久的三樓去了。

……

棄天帝上樓很久,任沉浮卻少有的沒有即刻起身去各個部分下達會議通知——於時局,他也有自己的考量,雖則之前總覺得事不關己或是參謀而已,一些大風大浪,雖也是有驚無險的過來了,然而無論何時處於風口浪尖的,總不是自己,而今次,不知怎地,卻生出了,這浪太大,不光是前面的,怕是連一素處於後面的自己,也要一併捲進去的不安了。

不過,這不安其實也就只有一瞬,任沉浮晃了晃頭,站起身出門,反正也是全員,就先就近去了對側,朱武和伏嬰師養傷的房間,不出所料,伏嬰師腿腳靈便了之後,又跑去隔壁朱武的房間。

“嗯,我想也差不多到了該做決定的時候了。”

聽完任沉浮的轉述,伏嬰師沉靜地點了點頭,那一副興致不高,無精打采地樣子,倒叫朱武和任沉浮有些不習慣了。

“做決定?你是說……”朱武慢慢的轉過去半個身子,看着背靠着窗臺的表弟,“……是戰是和,父親他已經決定了?”——其實,他早就能夠下地,多上一層樓去到三層自己原本的房間也不是什麼難事,只是之前沒人想起,如今,似乎更無人提了。

“舅父心裏一直有所盤算,從今日開始,應是開始操作罷了。至於,最終的結果……還是未定啊。”伏嬰師輕輕出了口氣,拾起了靠在一邊的柺杖,站直了身子。

“這事……其實總覺得拖了太久。”任沉浮皺皺眉頭,因着機要的關係,其實明裏暗裏私下來接觸的人都有不少,然而遲遲不見決策,起初以爲是棄天帝別有想法或是計劃,而今,卻又不禁要懷疑,難道竟真是一素雷厲風行的D省大帥一直都沒有決斷而已。

“……”

其實說了這一句,任沉浮心裏是等着伏嬰師來置評或者朱武來追問的,孰料兩人竟都是默不作聲,他靜靜等了一會兒,卻還是聽不到什麼迴音,本是最熟悉的幾個人和最熟悉的話題,卻竟是終於冷場,有些訕訕了。

“……話傳到了,我……”

“爲國事,舅父當不惜身,只是……”伏嬰師大約是覺得還是應該說些什麼的,然而話說到這裏,輕輕瞥了一眼因爲脖子不轉,雙眼放空時,只能默默盯着門框的朱武,拄着柺杖,慢慢走上,“正好,你要出去吃飯吧,我也想去透透氣呢。”

“欸?”聽到出去,朱武似乎也結束了沉思。

“表兄還是呆着吧,過會兒舅父和蒼叔說不定會叫你一起。”伏嬰師強先截住了話頭,說着,示意任沉浮開門,兩人便出去了。

……

“伏嬰,你有什麼話不想當着少帥的面說?”任沉浮不傻,走出了帥府大門,麟趾巷便安靜得可怕,自是毫無顧忌地輕聲問了出來。

“……大帥的家事。”伏嬰師微微擡擡眉毛,顯然是對沒有把自己算進去,頗爲自覺了。

“你是說,大帥顧及少帥的前途,所以一直沒下決斷?”這點倒是能夠想到,但是總覺得不夠或是不對。

伏嬰師輕嘆一聲,確是突然停步,側身望着一直放慢腳步跟在自己身邊的任沉浮,慢慢搖了搖頭,“……其實,阿修羅的密探灌醉那德國醫生,從他口中打聽大帥家事又登諸報端的事情,我是知道的。”

“……我也覺得,你大約是知道。”任沉浮沉默了片刻,眨了眨眼睛,似乎明白了,“……我是反應沒有你快,然而,這件事情,你還是低估了吧。”

“是啊。”伏嬰師揮了揮手裏的柺杖,“低估了……卻也有些羨慕,能夠輕而易舉的離別,大約也不是家人了。”

“這……我就不懂了。”任沉浮淺淺一笑。

伏嬰師聳聳肩:“哈,我原來以爲我懂,但是現在看,我也沒懂……”

“後悔麼?”

“有用麼?”

“匈奴未滅,何以家爲。”走出了巷子口,任沉浮也似乎是更明瞭,也不知是自我寬解或者是單純感慨,隨意吐出了一句。

“其實,”伏嬰師左右看看,似乎心思更多的放在尋找吃午餐的地方,卻又心不在焉的繼續“……一般小民,乃至你我,國破了,家卻可以留下……然而……有些人,國破了,家便不存……而更悲哀者,拼盡全力保得國存,而家卻還是沒了……”話說至此,卻是打眼尋到一家餐館,伸手一指,隨後換了臉色,問道:“對了,北京和廣州兩邊,對青島的日本人,都是什麼態度了?”



“……父……父親?”看着到了午飯的時候,先走進來的竟是便裝的棄天帝一人,朱武有些結舌,“您……您不和蒼,蒼,蒼叔不一起嗎?”

“他還在睡。”沉沉地回了一聲,便有人搬來椅子,同時將桌子支在床邊了。

“哦。可能是昨晚太累了……”隨口嘟囔了一句,眼見着父親一翻眼皮已經瞪了過來,朱武又趕緊解釋“唱戲,唱戲……昨晚他唱得太多了。”

“嗯。”也覺得自己想多了,棄天帝自覺收了目光,“下午開會。”

“任沉浮剛才來說了。”

“你跟我的車一起走。”說了這句話之後,便端起了飯碗,夾了菜,正要放進嘴裏,卻又突然停下,說:“以後,沒有特例,軍務政務上的事情,你都要全部參與。”

“是。”朱武本來已經舉高的飯碗,又放了一下,然而等不到下文,便又端了起來。

……

“……一會兒我把蒼叫起來,你上去見他一面,該行的禮都行了……”棄天帝用過午餐,站起來轉身之時,突然說話,隨後,皺眉頭看正在喝湯的朱武突然嗆得連脖子上的石膏都要震碎了,靜了靜,扭頭向急忙過來幫忙順氣的小看護說:“……這石膏要是沒必要,今天就拆了吧。”


然而朱武到底還是沒有機會上樓行禮——和棄天帝一起逐一給暴風殘道和吞佛童子通過電話之後,正要上樓,任沉浮卻又從辦公室衝了出來,“大帥,天者來電。”

棄天帝眼睛微微閉了一下,側頭吩咐:“朱武,你先往議事堂去吧。”說着,已經轉身踏下才上了幾步的臺階,走回辦公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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