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

第13章


回到大荒山,又恢復了一人撫琴,一人默默聆聽的日子。蒼試圖以高遠醇和的琴音來影響他的心性,就像他在萬年牢中曾對棄天帝做的那樣。除此之外,一人一神再也沒有其他交談了。

眼見日子這樣平淡的流逝,蒼決定打破這種無言的默契。



「飲茶嗎?」

某個難得的晴日,蒼挑了一盞茶爐,來到山間,主動挑起了話題。

自人間的農耕生活開始後,大荒以南已有陸陸續續種植的茶園了。一番苦心尋找,蒼在五百里外的一處街市買了些新煎的茶葉,又購入了簡陋的茶爐。他捧起一抔新雪,煮起了這個冬日的第一盞茶。

「嗯?」慵懶地斜倚松間,白衣武神低低地哼了一聲。

——這是山巔上的初見以來,他們的第二次談話。

「人間的茶。」蒼想了想,認真地補充道,「茶者,南方之嘉木也,啜苦咽甘。若你不反感,不妨一試。」

「哼。人間的東西,吾不感興趣。」武神倨傲地瞇起眼睛,一幅正要小憩的模樣。

「天育萬物,皆有至妙。何不一試?」蒼一邊說著,一邊不急不慢地烹著火。水煮三沸,火候不偏不倚,碧粉縹塵在水中起起伏伏著。

昔日他煮茶時,會格外注重五行的圓融和諧。玄宗用來煮茶的風爐,「坎上巽下離於中」,對應坎卦、離卦、巽卦,分別代指水、火、風,水在上,火在下,風穿行其間,各在其位,相互作用,才能有烹茶的熱湯。如今條件簡陋,沒有習慣使用的茶爐,蒼掐了個口訣,悄悄地控制著五行與火候。

「唔。」武神似是而非地應了一聲。

見武神沒有明確的拒絕,蒼提著煮開的茶爐,小心地緩緩走近,在武神對面的松柏下盤膝而坐。

茶爐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裊裊白霧在一人一神間悠然升起,氤氳在積雪盈尺的山林間,飄散出一縷清淡的香氣。

「哼。」

雖然內心有些抵觸,但鬼使神差地,白衣武神還是接下了蒼雙手遞過的茶盞。

「如何?」蒼見他皺著眉頭輕飲一口,溫和道。

「勉強⋯⋯入口。」

「人間有百味。」蒼頓了頓,有點艱難地說,「若不反感,可願與蒼一同,品嚐人間其他滋味?」

⋯⋯蒼努力地讓談話能繼續下去。

「污穢的人間,吾不感興趣。」

「⋯⋯」蒼不禁失笑,還真是一模一樣。

蒼想了想,繼而道:「山上太枯寒了。人間有著不同的溫度。跟吾來,到山下去,意下如何?」

「不去。」皺著眉頭,白衣武神簡潔地說。把飲完的茶杯「噹」一聲扔在蒼腳邊,他高傲地擺擺手。「講完沒有?講完就離開吧。這裡不歡迎人類。」

「⋯⋯」

茶杯在雪地中孤零零地翻了幾個滾,來到了蒼的腳邊。蒼面無表情地撿起茶杯,挑起茶爐,站起身來。

道者一言不發地起身離去,寒風中留下搖曳的背影,直到完全隱沒在一片茫茫的白色中。


「唔⋯⋯」見道者的身影消失不見,武神低低地咕噥了一聲,有些悵然若失。

這就走了?

心口有一絲奇怪的感受,他不知道那是什麼,卻莫名地讓他有些失落。

也許這個人,和其他愚昧的芸芸眾生也沒什麼不同。一個過客而已,沒有什麼值得失落的。

茫然穿行在天地間的一百年裡,熱鬧是別人的,他卻什麼也沒有。他無悲無喜,不需要,更不會為一個普通人牽動情緒。

雖然這樣想著,自從蒼離開後,他每日還是會躲在最寬的那棵松柏的後面,時不時悄悄地探出頭,向山路上看去。他覺得自己像是在期待什麼,卻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麼。



蒼離開了十數日之久。

連日裡,蒼在山下更廣袤的紅塵中四處奔走周全。白衣武神為廣渡眾生所為之事不應該無人知曉;人們應當有所了解,如今天下的清明從何而來。

當道者再一次返回大荒山時,那清瞿挺拔的身影再一次映入眼簾,白衣武神躲在樹後偷偷張望著。他並不願意承認,其實他的心底是有一絲欣喜的。

蒼離他越來越近了。

武神連忙在樹後盤膝坐定,斜倚松柏上,故作漫不經心地小憩。金藍異瞳卻悄悄地瞇著,等待道者發現樹後的自己。

「走吧,與蒼一同到山下去。大荒山以南的一百里處,即將舉行一場祭天大典。吾想,有些事需要你親眼所見。」

蒼繞到樹後,有些好笑地看門見山道。

「哼。」武神不屑地低哼一聲。

蒼補充道:「你可以隨時反悔,回到山上來,反正,吾攔不住你。」

「無趣。」

「不曾親眼見過,你怎知無趣。走吧。」蒼鍥而不捨地堅持。他仔細地打量著武神不屑一顧的神色,揣測道:「你厭惡山下的人類?」

「哼。」武神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你厭惡他們將你視作災禍的眼神?」蒼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哼。愚蠢的人類,吾需要在意他們的看法嗎?」

金藍異瞳緩緩闔上,武神倨傲而優雅地轉過頭去。話音甫落,他突然感受到一絲若有若無的溫柔觸感撫過雙眼。

蒼衣袖輕揮,一條清透的紫色薄紗袖帶應聲飄落,泠泠飛舞著,溫柔地覆上那雙緊閉的金藍異瞳,在白衣武神的髮間打了一個結。

「⋯⋯?」武神睜開眼,素白的山野覆上了一層淡淡的紫色。

「走吧。看不到你的眼睛,就不會有人怕你了。」

「⋯⋯哼。」

「蒼相信人心本清澈,只是一時受到了錯誤的引導而蒙了塵。這些,並非不能改變。」蒼淡淡道。

武神怔怔地撫過眼上的紫色薄紗,遲疑了一瞬。頓了一頓,他指了指眼上的紫紗,仍是固執道:「不去。吾看不到。」

「你⋯⋯」

這樣的固執真是像極了很久以後的那個他。想到這裡,道者不禁失笑。壓抑住自己駁雜的情緒與回憶,蒼無奈地向著松間的白衣神祇伸出手去:「去吧。你若看不到,便跟吾走。可以嗎?」

隔著清透的紫紗,蒼隱隱察覺到那雙金藍異瞳再次一怔。武神隨即遲疑地伸出手來,覆上了道者的手,緩緩站起身來。

蒼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他的目的終於達到了。

棄天帝對他肉體上的折磨,讓道者本能地恐懼那種冰冷如死物的肢體接觸。然而出人意料地,武神的手很溫暖,至少和再臨人間的毀滅之神截然不同。

蒼牽著他,向山路走去。

「你好像很冷。」低沈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你的手很涼。」

「嗯。」蒼不置可否地輕聲回應,算是默認。

「你身上的斗篷,不適合你。它會讓你更冷,你脫下來。」武神不容置喙地命令道,伸手就要拉扯蒼身上的黑色斗篷,「你把它脫下來⋯⋯黑色也不適合你。」

蒼一驚,連忙往後退去,把自己裹得更嚴實了些。「無妨,吾不冷⋯⋯」

斗篷下的道袍被棄天帝撕壞的徹底,蒼死死地抓著斗篷不鬆手。然而他裹得愈緊,武神也拉扯得愈加愈用力。

「不,你冷。你在質疑吾之判斷嗎?」武神不依不饒,霸道地命令道,「脫下來。它不是你的東西,也對你不會有好處。」

「不行⋯⋯」

「為什麼不行?吾,不準。」

「唔,不行⋯⋯」蒼無奈地嘆了口氣。這一百年裡,也許沒有人教過他,該如何與不同於自己的存在相處。

拉扯間兩人扭打在一起,蒼忽然感覺到天旋地轉,轉眼被武神撲倒在雪地上。雙手被牢牢地按住,鬆軟的雪鑽進衣領中,讓他再次打了個寒顫。

「⋯⋯」

雪地中四目相對的那一瞬,蒼猛然意識到,這是第一次兩人胸膛相貼。之前肉體被摧折的時候,也許是出於潔癖,也許另有原因,棄天帝總是有意無意地保留著那麼一寸距離,尤其是胸膛的位置。

魔神的神識化體沒有心,更沒有心跳。然而此刻,蒼感受到武神心口那微微的起伏,熱烈的溫度,還有強有力的心跳的聲音。

咚咚,咚咚,咚咚。

他有過心跳。

——他明明是有過心的。


兩種顏色的髮絲散落在雪地上,紛亂地交疊在一起。以這樣極近的距離第一次四目相對,雖然隔著紫紗,雙方都微微一怔。

「你很好聞。」一瞬的沈默,武神低聲道。低沈的聲線帶著似有似無的一絲好奇。

「⋯⋯」

「雪後松柏的味道。」

金藍異瞳的注視之下,蒼蜷縮了一下,側過頭去。這樣受制於人的姿勢,讓他想起萬年牢中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了。

「大概是旁邊那棵松柏的氣息。」

「唔⋯⋯好吧。但你的確很好聞。」武神一邊說著,一邊撩起道者柔軟的長髮聞了聞,饒有興致地把玩起來。

「⋯⋯」蒼垂著眼睛不言語。也許這一百年裡,也不曾有人教過他該如何保持距離⋯⋯

「你明明很冷,為什麼不脫掉。」隔著紫紗,武神隱隱察覺蒼的抗拒,遲疑地鬆開手,讓那柔順的髮絲從指間滑落。「你好像很怕吾之觸碰。你,害怕什麼?不許害怕。」

「⋯⋯只是想起一些舊事罷了。」蒼搖搖頭,「抱歉,暫時不能脫下它。」

「為什麼不能?」

「⋯⋯這樣,不對。」鎮定地對視著金藍異瞳,蒼道。

「什麼?」金藍異瞳迷茫地看著突然嚴肅的道者。

「將自己的想法強迫於他人,不對。」蒼深吸一口氣,鎮定地緩緩道,「尊重他人的想法與立場,很重要。」

他本以為武神對他的話會產生怒意,然而出乎他的預料,並沒有。武神只是有點茫然地眨了眨眼。「不對嗎?」

「嗯,不對。記住了嗎?」

「唔⋯⋯」武神冷哼一聲,鬆開雙手,手臂無意識地繞過蒼的腰間,把他帶離雪地。「哼。隨你了。」

感受到道者的纖長的身體在他懷裡再次微微一顫,武神鬆開道者的腰,有些悶悶不樂道:「你,明明很怕吾之觸碰。」

「抱歉,蒼只是不習慣這樣的距離。」蒼對著他很淡地一笑,藍紫色的雙眸又恢復了靜如止水。

「你的舊事似乎讓你不開心。你來自哪裏?」握住蒼冰涼的手,武神問道。

「很遠的地方⋯⋯」思緒似乎飛到遠方,藍紫色的雙眸目光複雜幽深。「如果吾說⋯⋯吾,來自你的未來,你相信嗎?」

「為什麼不信?你不像是這裡的人。」

「哈,走吧⋯⋯」




山下的人們,正在舉行著盛大的祭天儀式。濁氣破除後,人間第一次有了熙熙攘攘的燈宵月夕之景,街道邊掛起了長長的花燈,河中飄蕩著祈福的小船,天空中搖曳著千盞明燈。打醮念祝、對歌誦經之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那是人們在感謝護佑他們的天神,破除鴻蒙,滋潤萬物,並且虔誠地許下來年豐收的願望。

嗟嗟烈祖、有秩斯祜。

申錫無疆、及爾斯所。

既載清酤、賚我思成。

亦有和羹、既戒既平。

鬷假無言、時靡有爭。

綏我眉壽、黃耇無疆。

約軧錯衡、八鸞鶬鶬。

以假以享、我受命溥將。

自天降康、豐年穰穰。

來假來饗、降福無疆。

⋯⋯

在綿延的擊鼓奏樂、清醮祝禱之聲中,一人一神並肩走過熙攘的人潮。

「這是人間的溫度,和山上不同。吾只是覺得,你應該來看看。」蒼牽著武神的手,很淡地說。

「哼。」武神只是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他們在感謝那位破除濁氣的天神,並且許下來年的願望,請他繼續護祐人間。」蒼轉過頭來,深海沈沈的藍紫色雙眸靜靜地看著他。

「哈,天神,是說吾嗎?」白衣武神漫不經心道。

「怎麼?你不信嗎?」

「吾是天神嗎?」

「嗯⋯⋯也許真的是呢。」

「哼⋯⋯吾,無所謂。他們感謝吾嗎?他們只會說吾是災厄。哼,吾也不在意就是了。」

「人心容易受到錯誤的引導,對與自己不同的事物產生恐懼⋯⋯」蒼為不可察地嘆了口氣,「恐懼力量,卻又同時敬畏力量。你和常人不同。也許你真的是天界的神祇,為救世而入人間。他們雖怕你,但若了解真相,也會對你心生感恩。」

「人類的感恩?哼,吾會在意嗎?」

「哈。」道者意味不明地淡淡一笑。

「祈求天神的護佑?哼,人類總是寄託在虛無縹緲的事物上。」

「虛無縹緲⋯⋯?哈,蒼倒是沒有預料到你會這樣講。你不相信天神的存在嗎?」

「唔⋯⋯這重要嗎?」

「那你又為何選擇為人間破除濁氣呢?」蒼沈沈地注視著紫紗袖帶後的異色雙瞳,「很痛,不是嗎。」

「哈哈哈哈⋯⋯」武神花枝亂顫地傻笑幾聲,「這點小事還奈何不了吾。再說,吾樂意做什麼就做什麼。趣味罷了。」

歡鬧的人群如潮水般在二人身側穿梭而過,前方的煉火壇燃著通紅的炭火。人們手持鋼叉,高聲呼號,在炭火上祈福攘災,濺起點點火星。婀娜的巫女們圍繞著火壇翩翩起舞,祈求神降。

「喂,聽說沒有,破除闇氣的天神其實就在我們中間⋯⋯」

「是啊是啊,下午有個人說天神會來到咱們的祭祀儀式,聽咱們的願望呢⋯⋯」

「快走快走,待會要趕不上啦!」

蒼望著不遠處的火壇,安靜地聽著人們的議論紛紛。武神也不再言語,順著道者的目光晦暗不明地望著洶湧的人潮。


「咚——」遠處再次傳來沈沈的鼓樂,打破了二人之間的沈默。

「你說你來自未來。」漫長的沈默之後,武神突然問道。

「嗯。」蒼淡淡地應了一聲。

「⋯⋯你的未來,有吾嗎?」略一遲疑,武神低聲問道。

「嗯⋯⋯有。」蒼平靜地閉上眼睛,淡淡地回應。

聽到蒼的回答,武神莫名地有一絲愉悅,繼續有些好奇地問道:「⋯⋯那未來的吾,對你好嗎?」

「⋯⋯」蒼一時語塞。

「怎麼?」

「比起其他人,應該算是⋯⋯對吾很好吧。」

——好到留下自己,作為人類滅亡的見證者?

蒼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道:「關於你的未來,還有其他問題嗎?」

「⋯⋯那未來的吾,是怎樣的?」武神好奇道。

雪忽然細細密密地下起來。蒼轉過身,藍紫色的眼眸光陰流轉,映著街邊的燈火,神色複雜卻平靜。

「未來,你是俯瞰眾生的天神,造千秋萬世的功業,降臨人間,守護著他的子民。」

「哈,吾是天神嗎。可你為什麼⋯⋯不開心?」隔著朦朧的紫紗,武神隱約看到蒼的眼角似乎有水光流動。人類的表情對他來說著實難以理解,而眼前的這個人類更加寡淡,讓他難以捉摸。然而隔著紫紗,他依稀可以辨別,蒼似乎⋯⋯很疲倦。

他想起什麼了嗎?那是難過的情緒嗎?他不懂,只是本能地抬起手,做出拭淚的動作,想拂去蒼眼角若有若無的一滴淚。「別⋯⋯哭。」

「你看錯了。」蒼敏捷地退開,巧妙地避免了接觸。雙眸如往常般澄澈,乾乾淨淨的,沒有眼淚的影子。

白衣武神手僵在了半空。頓了一頓,他悻悻地收回手。

也許,真的是錯覺吧。這個叫「蒼」看起來很堅強,不像是會流淚。

「你說吾是天神,那你呢?」武神鍥而不捨地追問道。

「蒼自然是人類。」

「唔⋯⋯有什麼區別?」

「未來,你有永恆的壽命⋯⋯」

「那你呢?」

想起了那條額鍊上自己生命將盡的氣息,蒼面色無波地閉上眼睛。「也許,沒有你那麼長?」

聽了蒼的話,武神突然有點悶悶不樂起來。「沒有那麼長?」

「哈,這不重要。你有什麼心願嗎?」蒼適時地轉移話題,「你滿足了人類的心願。那你有心願嗎?蒼會盡力為你達成。」

「⋯⋯」金藍異瞳瞇了起來,像是在認真思考。然而片刻之後武神回答的乾脆:「沒有。」

「沒有?現在不說,或許以後就沒機會了。」

武神像是若有所思,但還是搖了搖頭。「⋯⋯沒有。能先欠著嗎?」

「能。」蒼很淡地笑了笑,「一直作數。」

「嗯⋯⋯那你呢,你有心願嗎。」武神問道。

「有很多,只是沒有機會實現了。」

「說出來。」武神皺了皺眉,簡潔地命令道。

「哈,以後吧。」蒼低垂著長睫,淡淡道。

——吾之心願嗎?用自己的命換得其他人的圓滿,能實現嗎。

想到這裡,蒼只是搖搖頭,迴避了話題:「祭天大典馬上要開始了。前方就是祭天台,想登高看看嗎?」

「無趣。」

「走吧,跟吾去高處看看。」

前方的空地,青銅色的祭天台拔地而起,宏偉莊嚴。祭天台的四方各有六十四級台階,通向高處,仰頭望去,令人生畏。

人似乎越來越多了。蒼牽著武神向前走去,步伐卻愈來愈急,直到一人一神騰空而起,一路飛越洶湧的人潮,落在高處的祭天台上。

「快看快看!天神!天神真的出現了——」

「真的是天神嗎?在哪裡?」

祭天台下爆發出一陣歡呼,人們紛紛抬頭望去,欣喜而敬畏地望著萬千明燈中衣袂搖曳的一襲白衣。

蒼突然鬆開手,低喝一聲,怒滄琴飛旋而出,穩穩落地。

「錚——」琴弦一聲低語,向祭天台四個角落激越而去,四面大鼓齊聲轟鳴,奏響了祭天大典的序章。

隨著醇和清明的琴聲漸起,天空中突然出現了成百上千只青鳥,在琴聲的指引下,聚集在白衣武神上空,錯落有致地盤旋著,彷彿與泠泠琴音相和。

「青鳥!快看出現了好多青鳥!那是神的使者!真的是天神來了!」

「青鳥!感恩天神護佑⋯⋯」

人群中再次爆發出一陣歡呼。

「是天神降世,護佑人間啊!⋯⋯」

武神怔怔地聽著幾天台下喧鬧的歡呼,雙眼上的紫紗不知何時悄然滑落,武神伸手緩緩接住,繼而緊握手中,有些驚詫地望向台下熱鬧洶湧的人海。

——這是人間嗎?

的確和山上的溫度不同。

蒼坐在他面前不疾不徐地撫琴,廣袖鋪開,一貫的清冷神色中似乎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溫柔,像是聽到他內心所想,回應道:「嗯,這是人間。」

說罷,他收起怒滄,在異色雙瞳難得一見的驚詫神色中,緩緩單膝跪地,沉聲有力道:

「六絃之首·蒼,代替未來的萬千世人,感謝天神降世,開八方風調雨順,護四海人間清平。」

彷彿受到蒼的感召,祭天台下的人們紛紛跪地,仰望著高處的一曳白衣與盤旋的萬千青鳥,虔誠地叩首。

「天神護佑——」

「感謝天神護佑人間——」

武神微微一愣,伸出手去,想把單膝跪地的道者扶起。

蒼不著痕跡地向後退去,避開了伸來的手。他低下頭,語氣輕緩卻有一絲顫抖。

「蒼的心願,如果未來的他能想起這一天,蒼⋯⋯能否請他⋯⋯永遠⋯⋯守護人間。」


小劇場

武神貓貓:喵喵喵——!本貓的願望是和蔥花寶貝每天都能貼貼~

某藍:啊… 那蒼問你願望的的時候,你怎麼不說?

武神貓貓:哼!

某藍:你哼什麼啊(就是傲嬌了吧)?

武神貓貓:哼!人類,你在揣測本貓的想法嗎?

某藍:這願望啊,暫時有點難。

武神貓貓:(貓爪一頓亂拍)人類,你說什麼?!

某藍:(惶恐)沒什麼,沒什麼。雖然不能每天貼貼,但是你可以做個打樁機!包君滿意!

武神貓貓:(皺眉)打樁機,是什麼?

某藍:再過一百年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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