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

第40章


抵達城東,兩人的腳步這才停歇下來。天色已暗,最後的一點殘陽即將沒入遠山之中。燃燈道人指指高聳的青銅城門,「這裡就是玄都玉京了。再晚些就要閉城,幸好及時趕回了。」

蒼抬頭遠眺。青褐色的城牆高聳入雲,幾乎與天相接,隔絕了飛鳥。目光所及,東北與東南兩方,各有一處烽火台。夕陽的餘暉中,似乎看到東北處的烽火台一點金光疾逝,像是有什麼在反光。

為首的守門道士狐疑地打量了紫衣道者一眼,隨後接過了燃燈道人手中的玄都玉令。

「我是道祖元始天尊座下弟子,燃燈道人。」年輕人解釋道,「此次出任務回返。這位是途中遇到的恩公⋯⋯」

「⋯⋯途中遇到的?」守門道士更加狐疑地打量起紫衣道者來,「城外還有活口嗎?」

燃燈道人連忙解釋道:「這位恩公亦是道門之人⋯⋯不信你可以查驗⋯⋯」

「哦?」聞言,守門道士從袖口抽出一面素白的小幡,對著紫衣道者晃動了幾下,隨即太極印緩緩在幡面上顯現出來。「哦,的確是道門之人⋯⋯放行吧。」

「多謝。」紫衣道者從容道。

「⋯⋯等等,你背上的是什麼?」然而當太極幡向紫衣道者背後的人揮去,幡面突然變成了黑色。只聞一聲驚呼「魔氣!」守門道士們紛紛戒備,手持兵刃,將他們團團包圍了起來。

「住手!住手!」燃燈道人急忙道,「他亦是道祖座下弟子,出任務時染了魔氣⋯⋯」

「染了魔氣的,一概城外焚燒,特殊時期特殊處理。」為首的守門道士警惕地打量著二人,明晃晃的長劍橫擋在面前。「不能把他帶進去。」

「什麼?!」年輕人叫出聲,「焚燒?」

一直默不作聲蒼此刻開了口:「他只是被⋯⋯魔氣波及,並不會傳染給他人。這一點,吾可以保證。」

「你來保證?你擔當得起嗎?出了問題誰來負責?」守門道士橫劍向前一推,身後的人亦紛紛搖搖頭。「那魔物極其危險,誰敢大意。」

「對於五濁惡氣,或者說魔氣,吾也許比在場的各位更加了解。」蒼並不惱,把背上的傷者向上拽了拽,「況且,吾背了他一路,還是好好的,並未受到五濁惡氣波及。」

「五濁惡氣?那是什麼東西。不行⋯⋯」為首的守門道士依然堅持,晃了晃手中的長劍,「這種責任我們可擔不起⋯⋯」

「這⋯⋯怎麼能這樣⋯⋯」燃燈道人急得跺腳,「他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城牆東北的烽火台中。

太陽神靜靜觀察著城門處的動靜,此時揮揮手,「放他們通行吧。」

「聖人⋯⋯」元始有些猶豫,但還是照做了,將命令吩咐了下去。這位來歷不明的「聖人」,幾百年來大多隱於幕後,其能為至今無法揣測,但行事必其用意。

「更大的危機,還未到來啊。」聖人輕聲道,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誰。「危機,還是契機呢?」

「聖人⋯⋯」

「要變天了。」太陽神語氣不明地說。

元始看著頭頂的天空,此刻隱隱泛起不祥的血色。「血光之兆。聖人,吾算的對嗎。」

「嗯。」

「那既然如此,為何⋯⋯」

太陽神打斷道:「無妨,放人吧——」



「——什麼?放他們進來?這⋯⋯」

蒼默不做聲地觀察著,只見一名年輕道士從城牆上飛奔而下,隨後與幾名守門道士窸窸窣窣地小聲交談了幾句。

「道祖都發話了,說是那位『聖人』的意思,還有什麼怕的⋯⋯」

「這⋯⋯」

「那位神秘人的意思,誰敢不聽?⋯⋯」

⋯⋯

城門前再次恢復安靜的時候,為首者的守門道士突然話鋒一轉:「你們,進去吧。」

「太好了!」燃燈道人鬆了一口氣,「恩公,咱們走。」

「為何突然放行?」蒼微微蹙眉,冷靜問道,「可否告知?」

守門人絕不會無緣無故放行,蒼推斷他的行蹤或許已經被過去的太陽神掌握。對此他並不畏懼,也有自有應對之策,但卻暫時無法想通,為何事情發展如此迅速。

他是否遺漏了什麼?

像是心底的某種直覺牽引,蒼抬起頭,凝視著城牆東北角那座高聳的烽火台。之前所見的那點金光,稍縱即逝,是錯覺嗎?此刻,那裡安安靜靜的,像是無人駐守。

落日西沈,雲霞泣血,在青石的古老城牆鑲上一層血色的光影。天色愈發暗紅,彷彿預示著某種血光之災。

不祥之兆。


「放行就是放行了,別那麼多話!」守門道士有些不滿,「快走吧,今日馬上要閉城了。」

「閉城?」按下心中不安,背著傷者,蒼跟著燃燈道人快步走入城門中。「多謝。」

「只要進了城,就安全了。」終於邁過了高聳威嚴的青銅城門,燃燈道人鬆了一口氣,「城牆上有克制魔氣的陣法,那魔物進不來的。」

「嗯。」蒼一邊走,一邊觀察著。城牆上的確有強大的古老術法,與後來道門的封魔陣似乎同源,力場之強,人間罕見。因此蒼幾乎可以斷定,所謂「聖人」——過去的太陽神也在這裡。

是時候會會他了。

沈重的銅門在背後緩緩關閉,在地上滑行時發出乾澀沈悶的巨響。映入眼簾的是玄都玉京的外城,不遠處是穿城的河道。城內城外儼然兩個世界,城外青煙蔽日,寸草不生,城內卻是遍植楊柳,流水人家。一面牆隔開了兩個世界,然而牆內虛偽的安寧又能持續多久。


穿過城牆內側的河道,一群年輕道士們烏泱泱地圍了上來。像是在城門後已經等待許久,人群爆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七嘴八舌地議論著。「是出任務的人回來了!他們回來了!」

一個身穿白衣頭戴兜帽的小女孩衝上前來。「燃燈師兄!燃燈師兄!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回來⋯⋯多寶師兄說要給你們接風洗塵呢⋯⋯其他人呢⋯⋯」

看到紫衣道者背上的傷員,她不禁發出一聲驚叫。「啊⋯⋯」

「抱歉⋯⋯其他同修⋯⋯都慘死在那魔物手中了⋯⋯」燃燈道人低聲說。

紫衣道者默不作聲地望著,眉頭微微蹙起,像是回憶起了什麼。短暫的片刻之後,他回過神,把傷者安置在河邊的一株柳樹下。

他沒有沈湎回憶的奢侈。

清聖的道門聖氣再一次注入半人半魔之軀。望著後者緩緩醒轉,蒼轉過頭,對燃燈道人致歉道,「抱歉。吾只能幫他維持一刻鐘的生命⋯⋯帶他去見他的母親最後一面吧⋯⋯」

「恩公?⋯⋯」燃燈道人小心翼翼道,「那您呢?」

「吾去見你們的主事。無需勞煩你引見了。」蒼望著城牆東北角高聳的烽火台,「⋯⋯吾相信,他等吾很久了。」

「什麼⋯⋯?」年輕人詫異道,但面見紫衣道者神色沈穩堅定,似乎心有決斷,便不多作言語,「那,多謝恩公⋯⋯」

「無妨。」蒼淡淡地說。


此時天色全部暗了下來,此時最後的一點殘陽終於沒入遠山。

紫衣道者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再次望了一眼城牆東北的烽火台,正欲向那裡匆匆趕去。突然間,城牆上四方鐘鼓毫無徵兆地齊聲奏響,破空而來。密集的鼓點引得枝椏嘩嘩作響,城河的水波隨即蕩起了劇烈的波紋。

「怎麼回事?⋯⋯」

「是警報嗎?⋯⋯」

「以前從來沒有過啊?⋯⋯」

年輕的道士們頓時慌亂起來。與此同時狂風大盛,草木折腰,陣陣黑氣從地底竄出。暗紅的烏雲在天際席捲翻滾,丹堂經院,朱欄彩檻全部籠罩在了血色的光影中。

「恩公?怎麼回事⋯⋯」燃燈道人背起傷者,慌忙問道。「天象異變⋯⋯」


心中一驚,蒼竭力地保持鎮定,此時快速地計算著。

——他竟然來了。城牆的強大陣法對他仍是無用嗎?

他為什麼知道自己在這裡?

躲得過嗎?要賭嗎?暗處的人又在盤算什麼?


蒼嘆了口氣。若是躲不過,那至少也要將武神引到他處,減少波及無辜者。

心念瞬轉,雙劍已出。銀光鏵然,道門陣法沖天而起。「伏天王,降天一⋯⋯啊⋯⋯」

與此同時高聳的古老城牆整面戰慄起來,磚石砂土滾滾而下,從高處墜落在地,激濺起塵土瀰漫。電光火石間,天地間「轟」地一聲巨響,一大片城牆應聲而倒,露出觸目驚心的大洞。

強悍的衝擊引得磚石四濺,打斷了道者的施術,氣流的餘波中他堪堪穩住身形,勉強為身後的眾人擋下了餘威。

眾人膽戰心驚地望著城牆上的大洞。玄都玉京城牆被破,前所未有,一時間嚇得瑟瑟發抖,呆立當場。

「走。」只聞紫衣道者聲音沈穩,對身後的眾人鎮定自若道,「快走。吾⋯⋯」

「哦?」塵沙仍未散盡,同一時間,城牆上那觸目驚心的大洞中,緩緩走來一襲白衣的高大身影。兩道英挺的黑色長眉斜飛入鬢,黑髮紛紛飛揚而起,金藍異瞳中極盛的怒意如千年不化的寒冰,目光凜凜,隔著硝煙瀰漫直逼而來。「來了,又何必走?」

盛怒之下,武神冷冷地打量一眼手持雙劍、立於眾人之前的紫衣道者。失去神力的手臂優雅地背在身後,他冷笑一聲,金藍異瞳緩緩閉上,又倏忽睜開,寒芒畢現。

——殺機的前奏。

和棄天帝長期的相處,蒼已經對這樣的動作足夠熟悉。

「就這麼不想見吾嗎,蒼?」

將他引開已經是太遲。過人的自控強壓住內心的慌亂,蒼鎮定地盤算著對策。

「哦,不說話?」武神負手緩緩走來,冰冷低沈的聲線略帶譏諷。「怎麼,兩百年未見,同吾無話可說了,蒼?」

「抱歉,吾會⋯⋯解釋。」蒼艱難地一頓,「你⋯⋯」

「哦,漏網之魚。」不耐煩地打斷了道者的話,武神另一側掌心微抬,向著道者身側的燃燈道人輕輕一按,強悍的掌勁挾著滾滾怒意雷霆而出。

「住手——」心中一震,已來不及細思。情急之下蒼抬掌迎了上去,「別傷他——」

望著不顧死活迎上來的紫衣道者,凶猛的氣勁已經來不及收勢,金藍異瞳微微一愣,攻勢瞬轉,七分掌勁險險掠過道者的面頰,向身後的眾人直衝而去。

餘勁削斷了幾縷淺色的長髮,翩然落地。

河道後的丹堂經院成片倒塌,轉眼間化作塵埃。慘叫過後,血的味道在暗紅的天色籠罩下瀰漫開來。

「啊!!」膽戰心驚地望著身後的同修們紛紛爆體而亡,轉瞬間屍骨無存,燃燈道人一聲驚呼。

隨即身前傳來胸骨碎裂的聲音。他顫顫巍巍轉回頭來,幾乎不敢直視眼前的紫衣道者。「啊!恩公——」

只見紫衣道者站在他面前,硬生生接下了三分掌勁,哇地吐出一大口殷紅的鮮血,搖搖欲墜地向後倒去。

「蒼!⋯⋯」

倒地的瞬間,白色的身影瞬間飄移上前,一把將道者牢牢接在了懷裡。

「蒼⋯⋯」緊緊抱著紫衣道者,那魔物低沈可怖的聲音竟然有一絲慌亂。「蒼⋯⋯你,你怎麼能⋯⋯你⋯⋯你⋯⋯」

燃燈道人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眼前的場景是他全然未想過的發展。只見紫衣道者無力地垂下了頭,微微偏向了他的一側,泛白的雙唇輕啓,像是竭力在對他說些什麼。

「走⋯⋯快走⋯⋯」蒼艱難地做著口型。

燃燈道人當機立斷,不再猶豫,背起傷者飛奔而去。



再生之力源源不斷地匯入體內,痛感霎時減輕了許多。蒼睜開眼,再次吐出一口瘀血。

映入眼簾的是綢緞般的漆黑長髮,兩道英挺好看的黑色長眉。和毀滅之神如出一轍的眉眼。

眼前的金藍異瞳怒意依舊未散,威壓逼人,卻也多了幾分委屈和茫然。

蒼靜靜地等著武神先開口,然而後者喉結輕輕動了一下,像是欲言又止,卻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

⋯⋯疼嗎?為什麼?你怎能不來?吾每日等你,你怎能不來?

⋯⋯你怎能不來?你怎能站在吾的對面?

⋯⋯


道不盡的千言萬語,卻不知如何言說。最終他只是沈默地將道者緊緊攔腰擁在胸前,像是找回了一件失落已久的珍寶。

片刻的擁抱之後,武神抬起衣袖,一言不發地擦去道者嘴角的血跡。異瞳中陰沉的寒意少有和緩,取而代之的是更複雜的神色。

再一次彼此緊緊相貼,感受到因盛怒而大幅起伏的胸膛,仍未平息的沈重呼吸,蒼握住他的手,溫和而哀傷地回望著。「抱歉⋯⋯咱們,回去吧。」

最壞的情況已經發生,如今只能順時而為,另尋時機。


「哼。」武神冷哼一聲,依舊一言不發,只是輕柔地把手覆上道者的雙眼。望著懷抱中的人沈沈睡去,他隨即把道者打橫抱起,邁過斷壁殘垣,向著城外蒼涼的茫茫荒野,步履沈重地緩緩走去。



——城牆上

「聖人,方才為何一直不出手?」弟子憂心忡忡地望著,玄都玉京城牆被破還是頭一回,這位「聖人」卻漠不關心,只是平靜地觀望著城牆下的動靜。「方才那些門徒⋯⋯本來不必死。」

「哦,你是在責怪吾嗎?」太陽神淡淡地問。

「⋯⋯弟子不敢。」

「欲成大事,必須有所犧牲。」金色權杖輕叩地面,太陽神平靜地望著暗紅的濃雲,城牆外的天空已經很久不見一隻飛鳥了。

「可弟子不明白,聖人為何始終旁觀⋯⋯」

「因為吾尚不能判斷,他之目的。」

「『他』?是指那魔物?」

「非也。」太陽神漫不經心地回應。


位列創世之神的他,擁有讀取並竄改記憶的能力。但心性愈堅定,入侵記憶的難度就愈大。

觀望至此,他仍沒有探清紫衣道者的意圖。


「不是指那魔物,那又是誰?聖人打算如何⋯⋯?」

「順水推舟。」太陽神站起身,權杖瞬化那把金色的折扇,「回去吧,危機已解。」

「那城牆⋯⋯」弟子躊躇道。

「無妨。吾會再設守城陣法,那『魔物』短期之內不會再來了。」




大荒山。

幽幽山洞,青石燈中燭火搖曳著。微弱的燭光明滅間,在山壁上映照出兩個纏綿交疊的影子。

蒼的確已經很久沒有休息過了,那對他而言太過奢侈。即使是片刻的休憩,也總有鬼影幢幢的夢境擾了清眠。此時他又陷入了支離破碎的夢境裡。不像是預知,也不像是過去,僅僅是光怪陸離的吉光片羽,忽而置身年少時封雲山上的日出雲海,忽而跌落陰暗潮濕的萬年牢。

此時他的手像是被什麼牢牢地束縛在背後,怎樣用力也無法掙脫。

「還在做困獸猶鬥嗎,蒼?」

是毀滅之神那充滿興味的低沈聲線。

像是任人擺布的玩偶,雙腿被恥辱地打開,魔神毫不憐惜地探入手指,蠻橫地在某個敏感位置刮蹭起來。

酥麻的快感電流般貫通四肢百骸,「不要⋯⋯」

「不要?為什麼不要?同吾歡好就那麼令你不耐嗎?」魔神似笑非笑地打量著他的窘迫,一邊蠻橫地繼續做著抽插的動作。

聽到黏稠的水聲,蒼無助地閉上了眼睛,默念著清心訣。

「還是這副樣子⋯⋯還是一聲不吭⋯⋯就這麼厭惡吾嗎?」

被束縛的雙手貼著陰冷的地面,手指緊緊扣進石板縫隙中,關節因過度用力而變得青白。

綢緞般的黑髮垂下來,撩撥著他的面頰。「同吾歡好⋯⋯讓你覺得恥辱嗎?」魔神漸漸逼近,在面門一寸的距離,輕聲地問。

絕望地感受到自己的分身漸漸挺立,像是溺水時瀕死的人,蒼劇烈地掙扎起來,拼命地想要掙脫,掙脫雙手的束縛,掙脫身體中緩緩抽動的異物,掙漸漸吞噬他的無意識的快感。

「哦?」見狀,魔神的另一隻手握住他的分身,強勢地幫他套弄起來。「還是不要?還是一聲不吭?」

力度愈來愈大,速度也愈來愈快。蒼聽到自己無意識地咕噥出含糊不清的第一個音。

這只是一場普通的惡夢,熬過去就好了⋯⋯

身體的本能。灼熱的皮膚。摩擦的快感。對於達到頂點的無意識的期待。「不要⋯⋯」

「為什麼不要?」魔神咄咄逼問著。

場景突然變換,漆黑的地牢突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封雲山頂那棵枝繁葉茂的古樹下。目光穿過魔神隨風飛揚的發梢,穿過層層疊疊的枝椏,破碎的天光一時有些刺眼。

耳邊傳來年少時同修們比試練劍的吵鬧聲,似乎還有赭杉的倒計時在遙遠的天邊傳來⋯⋯

沒有時間了,沒有時間了⋯⋯不能耽誤下去⋯⋯

「在想什麼呢⋯⋯」魔神輕輕咬了咬他的耳垂,撩撥地輕聲道,「讓你的同修好友,也見見你的風情萬種吧⋯⋯」

魔神鬆開手,唇邊綻出一抹嘲諷式的笑意。他高高拉起蒼的一條長腿搭在自己肩頭,向著春光外洩之處重重地一撞。

「啊⋯⋯」這一下撞的很深,蒼聽見自己悶哼了一聲。耳畔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蒼艱難地側過頭,看到了同修們驚詫的目光。

「你的同修們都看著呢。」棄天帝似笑非笑地注視著被他侵犯的道者,「來,讓他們看清楚些。你是如何在吾身下承歡的。」

「不要⋯⋯」蒼聽見自己喃喃道。

「不要?」

「不要⋯⋯」

「嘖,夾得這麼緊。」棄天帝興味地掐住道者的腰際,欺身向前,硬刃深深地嵌入道者溫暖緊緻的身體裡,「嘴上說不要,身體倒是很誠實嗎。來,讓你的同修們好好看看,你是如何以色伺魔的。」

「絃首⋯⋯你怎麼能犧牲我們⋯⋯」

「絃首⋯⋯我們被你無情犧牲,你卻在魔物身下宛轉承歡⋯⋯」

不,這不是真的。玄宗滿門忠烈,每個人都有犧牲的覺悟。這不是他的同修們會說的話⋯⋯

這只是一場惡夢,一場夢魘,一場深埋心底的愧疚與恥辱交織的心魔。

「哦?」棄天帝像是看清了道者的所思所想,貼在道者的耳畔吐出危險的鼻息,「那你再看看,那是誰?」

蒼艱難地向另一側轉過頭,只見一眉髮皆白的清癯老者,正失望地看著他。

「蒼⋯⋯付出了這樣大的代價,為什麼沒能護住玄宗?」

「宗主⋯⋯是,是蒼無能⋯⋯」

「為什麼只有你活著?」

「宗主⋯⋯蒼,蒼無能⋯⋯無能⋯⋯」

「犧牲了這麼多門徒,而你在做什麼?你竟與那魔物媾和交歡!」

「宗主⋯⋯蒼⋯⋯蒼⋯⋯沒有⋯⋯只是⋯⋯」

「沒有?」棄天帝揪住道者柔軟的長髮,將他的頭扳了回來,「沒有同吾交歡?你可是夾的很緊呢⋯⋯」

「你妄為絃首!吾沒有你這個徒弟!⋯⋯」

老者話音未落,棄天帝不耐煩地一甩袖,一到凌厲氣勁瞬發而至。極短的一剎那,老者人頭落地,血濺當場。

「玩個遊戲吧。」棄天帝玩味道。

「棄天帝——!」

「來,讓他們看到你身體真實的模樣,吾就放過他們。」

「棄天帝⋯⋯」蒼絕望地喚出聲。

「來,叫大點聲。讓你的同修們聽聽,你在魔物身下是如何的欲仙欲死。」

「棄天帝!」

「不肯叫?」魔神似笑非笑地撥開道者眉間被冷汗打濕的碎髮,再次隨意地一甩袖。隨著幾聲尖叫,蒼感到面頰被濺上了溫熱的血。

——同修們的血。

「棄天帝⋯⋯」蒼絕望地喃喃道。「放過他們⋯⋯與他們無關,放過他們⋯⋯」

哪怕只是夢魘,哪怕只是內心深處那些過去傷痛的投影,哪怕不是真實——蒼發現他還是不願再次看到同門血濺當場的結局。

哪怕只是夢中⋯⋯也多希望,能有犧牲自己保全他人的機會。

「來,叫大點聲。」棄天帝退了出來,又重重地一插。「你的同修們都看著呢,你是如何被魔物侵犯的⋯⋯」

道者迎合著抽送的節奏,宛轉地呻吟著。「這樣⋯⋯唔⋯⋯嗯⋯⋯這樣⋯⋯可以⋯⋯唔⋯⋯別⋯⋯傷害⋯⋯他們⋯⋯」

「說什麼?吾聽不清。」棄天帝惡質地一笑,握著道者挺立的分身開始套弄起來。「嘖,這不是反應挺大嘛,還說不要。修道人,都像你這麼虛偽?」

「不⋯⋯要⋯⋯」

「還說不要?來,說想要。」

「⋯⋯」

「不說?」

隨著再次傳來幾聲同修的慘叫,蒼又聞到了鮮血的味道。

「還是不說⋯⋯?」套弄的動作驟然加劇。

「⋯⋯想要⋯⋯想要⋯⋯」

「說清楚點。誰,想要誰。讓你的同修們好好聽聽。」

「蒼⋯⋯唔嗯⋯⋯想要⋯⋯唔⋯⋯想要⋯⋯嗯⋯⋯異度⋯⋯魔皇⋯⋯」

「說清楚,想要異度魔皇的什麼?別讓你的同修,聽的雲裡霧裡。」棄天帝俯下身,貼在道者的耳畔,「說呀。不肯說,是想看著你的同修,再次血濺當場?說,你想在異度魔皇身下承歡。」

「蒼⋯⋯想要⋯⋯想在⋯⋯異度⋯⋯魔皇⋯⋯身下⋯⋯承歡⋯⋯」

「說。說你心甘情願。」

「蒼⋯⋯心甘情願⋯⋯」

「絃首,你太讓我們失望了⋯⋯」

「在魔物身下委曲求全,你妄為絃首!」

「對不起⋯⋯」蒼喃喃地閉上眼睛,「對不起⋯⋯」

即便是夢魘,也想看到你們活著的模樣。

再忍忍⋯⋯苦海便能得渡⋯⋯


「你很能忍嘛。」棄天帝撥開道者凌亂的頭髮,「但你以為,這樣就能救得了所有人?」

「⋯⋯」

「你誰都想救,什麼都想擔。到頭來,你發現你誰都救不了,你一無所有⋯⋯」

「棄天帝!」

「被說中了?」

「放過⋯⋯他們⋯⋯」

「唔,用你的雙腿取悅吾。也許吾心情好,會放他們一馬。」

蒼絕望而笨拙地迎合著抽送的節奏,在身軀的沈沈浮浮中大聲宛轉呻吟著,套弄的手猛地用力一收,道者被情慾簇擁著攀上頂峰——

「——記住,你誰都救不了,你就是如此無能。」同一時刻,伴隨著全部同修慘叫中血濺當場,棄天帝惡質地輕聲道。

蒼猛地坐起身,絕望地喊出聲。

「——棄天帝!!」



蒼猛地驚醒,直起上身。溫熱的手掌依然握著他的分身,黏稠的白色液體在武神的指縫中緩緩流出。

金藍異瞳霎時寒芒畢現,銳意駭人。


「棄天帝⋯⋯是誰?」


小剧场

武貓:喵喵喵——!本貓竟然把蔥花寶貝打傷了,喵喵喵——!心疼死了(偷偷抹淚)蔥花寶貝怎麼能站在本貓的對立面,喵喵喵喵喵(瘋叫中)——!

蒼:對不起⋯⋯(被貓爪重傷,昏倒了)

武貓:喵嗚——!那能怎麼辦呢,當然是原諒他啦!抓回去好好教育♂一下。蔥花寶貝,跟本貓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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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鼓鼓的武神貓貓把蔥花寶貝抓回去啦~

當然是要先嗯嗯啊啊一下~  畢竟是憋了200年(?)的生理問題

蒼這個夢不是預知夢,就是普通的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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