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子

第三十七章

  “大殿下,看見那輛車了!”牙將血雨落潮抹去眉毛上一層雪花,興奮大叫。

  “哼。”身上還有血跡,銀鍠朱武手中魔元槍一揮,手下二百騎兵,全都加快了速度,蒼和黑羽全都重傷昏迷,留下華顏無道看守大帳,銀鍠朱武上馬之前並未多想什麼,然而直至追了半夜,才發現身邊竟是除了兩名下級將領之外,再無戰將,然而他乃是棄天帝以下,魔國第一的戰將,自也是有恃無恐,既然都已經看到了目標,就再沒有退縮之理。

  “大殿下……這裡是……”另一名牙將蚨蠶子看看周圍,雖被風雪淹沒,然而此時天已破曉,灰濛濛的透出些光亮的天空還是將周遭起伏的山巒勾勒出來,“看著山的形狀,莫不是已經到了天魔峽谷?殿下,還要再向前追麼?”

  “……哼。”銀鍠朱武心頭一動,突然勒住了坐騎,“前去查看,除了車轍是否還有其他痕跡。”

  “是!”蚨蠶子招呼手下直屬二十幾人,下馬上前查看片刻,迴轉稟報道:“除了直奔天魔峽谷的車轍,尚有少數凌亂蹄印,大約可以辨識出來,乃是向著蕭關小路而去。”

  “……”心念一閃,雖然只是白駒過隙,然而那駕車人的背影,卻一直熟悉的可疑,如今想來,“哈。”銀鍠朱武冷笑一聲,道:“此乃聲東擊西之計,大家隨我往蕭關小路而去,一旦追上,無論何人,殺無赦!”

  “是!”眾人在風雪中齊聲回答,隨後,鑾鈴蹄聲大作,向東南方追了下去。



  “忘先生,陛下他現在究竟是何情形?”蕭關驛館最深處的院內,伏嬰師看著坐在榻邊替依舊昏迷不醒面色發黑的棄天帝把脈的忘殘年,雖然臉上表情不見焦急,然而一縷烏髮發已經被汗水粘在了額頭。

  “……”忘殘年搖搖頭道:“這個……只怕若無解藥,終歸還是……”

  “這……難道吾族祕藥尚不能解之?”

  忘殘年臉色不見舒展,道:“倘若甫中毒之時,趁其尚未發作,便將藥服下,那時毒在五臟之表,尚能解之;第一次發作,毒入血脈,便不是能夠輕易化解了,然而有了祕藥再配以尋常解毒藥方,緩慢調養,雖不能夠復原如初,但總也能保證與常人無異;然而魔侯如今情形,只怕毒入骨髓……那便非有解藥不可,否則縱使最後醒來,也只是全身癱瘓的結果。”

  “這……”伏嬰師一愣。

  “所幸……”忘殘年見他臉色不對,面前安慰道:“有了這祕藥,魔侯毒傷縱不痊癒,總也不至再行惡化,倘若再晚個一兩天,毒入膏肓,便是不治了。”

  伏嬰師緩緩點頭,道:“吾知,然而倘不能令之痊癒,對陛下來說,只怕是生不如死吧……”眉頭緊皺,思忖良久又是搖了搖頭。

  “伏嬰大人,”忘殘年輕輕將棄天手臂放入被內,“如今只怕朱武已經追至,冷賢弟與月三弟應該已經將他困在小道之內,這解藥難道便取不來麼?”

  伏嬰師側頭看看躺在榻上人事不知的棄天帝,;又看看榻邊几案之上,沾著幾滴褐色血斑的玉簪——這是他將魔侯璽戒頭上套上之時,費了大力氣才從魔侯手中抽出——半晌不語,最後終於道:“吾去一試,請先生先設法解開陛下的刑具。”棄天帝被搶出大營之後,雖然腰間纏繞的鐵鏈已經解開,然而手腕腳踝之上的鐐銬沒有鎖匙,除非神兵利器或者燒斷,否則難以取下,此時風雷逆天斬均不在手邊,唯一指望乃是蕭中劍貼身的天之炎了。

  忘殘年點頭道:“事不宜遲,大人速行。現在已經天亮,冷賢弟與三弟打著大帥旗號,只怕時間一長,便露破綻。倘叫銀鍠朱武察覺大帥不在軍內,孤注一擲,領軍突圍,怕是無人能攔住了。”

  伏嬰師點頭,道:“我即刻出城。”說著,推開屋門,卻見積滿大雪的院內,吞佛童子獨立其中,火紅長髮獵獵飛舞。

  “宰相大人要出城,末將護航。”聽到門響,緩緩轉身,周身已經披掛整齊,肩頭微微積雪。

  “嗯?”

  不等對方發問,吞佛童子從容道:“二世子累了,此時尚在前院熟睡未醒。”

  伏嬰師會意,道:“我原本也並沒有讓他現在便去面對朱武的意思。”說著擡步走出驛館,在吞佛童子與僅剩的十幾名騎兵的護衛之下,向著蕭關城外的小山崗而去。

  送走了伏嬰師,忘殘年看著漫天迷迷濛濛的飛雪,苦笑一聲,道:“如今也該讓大帥知情了……唉。”說著,也扳鞍上馬,向著帥府而去。

  自從那日乍聞噩耗,吐血昏厥之後,蕭中劍彷彿大病臨身,從此臥床不起,將蕭關軍務全都交給冷霜城與忘殘年兩人商議決定。那日補劍缺前來投書,勸降蕭關,冷霜城堅決不允,反而要將補劍缺推出斬首,月漩渦與冷醉忍無可忍,擒下冷霜城,軟禁後院,隨後瞞著蕭中劍點起兵馬,出城接應。伏嬰師略施小計,便將銀鍠朱武誘致當日偷渡蕭關的小土山上。

  所以此時,雪中的蕭關一切平靜,然而暗地裡卻已是改換了陣營。


  “朱武……”立馬坡下,在門旗之後看著坡上已被困了一夜的銀鍠朱武,伏嬰師緩緩催馬上前,兩人對視,雖然沒有言語,然而前因後果均已瞭然於胸,“大嫂已經……?”

  “昨夜,挽月在二弟府上難產而亡,遺下一子。”銀鍠朱武臉上表情已經麻木,似乎沒有聽到伏嬰師那欲言又止的問話,一字一句看著對方臉龐說道。

  “……”伏嬰師輕輕閉了一下眼睛,隨後睜開,也彷彿此事與己無關一般,緩緩道:“……赭老師應能妥善安排大嫂後事。”

  “如果你死了,你的兒子我會養大他。”銀鍠朱武冷冷回了一句。

  伏嬰師深吸口氣,一時並無言語。

  “蒼的傷口雖大,卻非重傷,現在吾營內,由華顏無道照顧。”銀鍠朱武橫槍馬上,昂首看著對面蕭關佈陣。

  伏嬰師臉色如同漫天雪色,平靜回答:“伏嬰只在意魔侯性命。”

  銀鍠朱武嘴角翹起,泛出冷冷笑意,緩緩點頭,從懷中取出一支小瓶,輕輕晃了晃。

  伏嬰師緩緩頷首,向著身後全神戒備的吞佛童子使個眼色,吞佛童子手中長槍微微一揚,隨後不疾不徐催馬上前,蕭關兵馬陣內的冷醉和月漩渦,已經命手下兵卒有序讓出一條通路來。

  吞佛童子上前,右手將朱厭長槍反被身後,左手伸出,握住瓷瓶之腹,意欲接過,誰知收手時卻是一緊,對方竟是沒有撒手的意思。身處對方舉手可殺之地,吞佛童子並不驚慌,擡頭看著近在咫尺的銀鍠朱武,瞭然道:“想來,黥武之性命,還不能讓殿下用弦首來換吧?”

  “哼。”銀鍠朱武撒手,冷冷道:“朱武全家,及不上弦首一根髮絲……”此時他身邊將領兵卒已經開始從蕭關兵馬讓出的缺口,向著魔國方向撤下土丘,銀鍠朱武橫槍殿後,剛剛調轉馬頭,突然又轉身向著正催馬而回的吞佛童子和在對面駐馬遙望的伏嬰師道:“轉告棄天,倘若三日內不見魔侯璽戒,吾將蒼分七日送還給他。”

  “……定會轉告。”伏嬰師一拱手,調轉馬頭向著蕭關而去了。



  “蒼!”

似乎是在夢中呼喚了千遍萬遍這聲音才終於衝出了喉嚨,猛地坐起身,眼前還沒放亮,心口便是一陣猛烈抽搐,棄天又是一口深黑色的淤血吐了出來,胸口的瘀滯終於緩和了。

“蒼呢!”睜開眼,記憶中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和麵前整潔的臥室與陌生的僕從不停穿插,棄天只覺的腦海一片混亂,但是身體似乎不經判斷,已經開始行動, “朱武……”神志漸漸清楚,“譁琅琅”起身時,手腕腳踝的鐐銬撞擊的聲音刺耳,帶著雙重鐐銬的雙手異常沉重,意識拉扯短粗的鐵鏈,精鋼鑄造,鎖眼亦被鋼水澆滿,縱使棄天帝也是無能為力,唯有被反噬之力震得更加頭疼,“蒼呢?!”一色雙眸猛然一張,犀利目光使得屋內兩名婢女嚇得後退了一步。

“魔侯陛下……”聞訊跑來的是忘殘年,見到棄天帝怒上眉山的模樣,也一時不敢靠近,“魔侯陛下毒患方解,切莫激動!”

“毒患……”凝目看著面前矍鑠老者,“你是何人?”棄天不耐煩的將鐐銬甩放在榻邊几案之上,只聽“咔啦”一聲,竟將案角砸壞了。

“在下乃是……”忘殘年亦下意識後退一步,正要報上姓名,卻又被棄天一聲大吼打斷:


“去叫伏嬰師來!!”


取得解藥,伏嬰師面上不露聲色,實則已經心急如焚,同吞佛童子兩人甩開了冷醉與月漩渦人馬,搶先趕回蕭關。本以為忘殘年已經求得蕭中劍將棄天鐐銬斬斷,誰知,走進暫時棲身的驛館之內,卻見對方面露深沉愁色迎上來,急道:“魔相大人,大帥已經掛印,留書出走蕭關了。”

“啊?”來時路上一直沉思不語,聽到忘殘年此語,伏嬰師一直舒展的眉頭,才微微抖了一抖。

“大帥留書:既不願愧對蒼生,也不願有悖先考教誨,不能失義於天下,也不能不忠於天子,唯有一退。”忘殘年靜靜轉述方才入帥府所見,只是隱去了老將軍蕭振嶽骨灰亦被一併帶走之事。

“……蕭中劍如此做法,對天下,對魔侯,已經足夠了。”伏嬰師輕嘆一聲,心中微微有些惋惜,略略側首道:“這麼說……”

忘殘年點頭道:“正是……天之焱亦被大帥帶走,魔侯之束縛,一時……”

“先解毒再說,料定區區幾條鎖鏈,怎能限制真龍行動。”伏嬰師一面說著,已經邁步走入室內。

在忘殘年指點下,將解藥用水化開,灌入棄天口中,在場眾人皆鬆了口氣。此時,外面微有吵鬧,卻是冷醉與月漩渦帶隊歸來。

“陛下啊!!”一聲大吼,竟是同棄天帝一起被困朱武營內的暴風殘道聲音。

此時,吞佛童子已經回到房內修整,伏嬰師聽得這個聲音,難免一喜,急急奔出相見……


“陛下……”跨入棄天臥房之內,身後跟著倒拖風天長戈的暴風殘道與懷抱雷天劍的算天河——他二人猝不及防為華顏無道所擒,後來吞佛童子與元禍天荒策馬踏營,一片大亂,暴風殘道見機,暗中掙開繩索又放了算天河,趁亂出逃時,一眼瞥見棄天帝的風雷逆天斬散落在一片被扯榻的帳篷之下,便一併撿了帶出。當時朱武營內一團混亂,竟是無人顧及他們,暴風殘道擒了兩名不防備的兵卒,換上魔部戰裝,偷了馬匹,混在追趕的銀鍠朱武隊中,一路追了下來,雖然提心吊膽,勞累非常,竟是毫髮無傷的到達。方才銀鍠朱武撤退,兩人便暗中溜了出隊伍,趕上冷醉與月漩渦,一起來到蕭關了。

“陛下!”見到雖然鐐銬加身,仍是威風凜凜,將婢女嚇的縮在牆角的棄天帝,暴風殘道只覺得熱淚盈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竟是一陣哽咽說不出話來,唯有雙手托起風天長戈,在頭頂一舉,身後算天河也是一併跪倒,雷天劍柄向著魔侯。

棄天無語,不理會兩人,卻是緊盯伏嬰師,突然間,腕上鐐銬聲響,寒光一閃,雷天出鞘,鋒利劍刃已經斬落伏嬰師散亂耳畔的一縷亂髮,停在他的頸邊。

“陛下!”在場之人無不動容,暴風殘道膝行數步,丟了風天,一把抱住棄天手臂,急道:“陛下,伏嬰大人甘冒奇險,於萬馬軍中救出陛下,又從朱武處要來解藥,陛下這是何意啊?”

棄天手臂微微抖動,隨著伏嬰師緩緩下跪的動作,始終保持劍刃壓在他的肩頭。

“陛下……”長跪地上,伏嬰師身體挺得筆直,“伏嬰救駕來遲,願領死罪。”

“你!”棄天臉上露出又怒又痛的神情,將眼一閉,那片淹過沙色長髮的血泊竟是一下子蔓延開來,“如此,趁你心願了……”

“陛下,臣以身相保蒼老師無恙,請陛下信臣,保重自己為要。”臉色如冰,語氣更冷。

“……你若早來一日,老師他也不會……”嘿然一嘆,自知無理,棄天終於將雷天劍緩緩移開。

“臣死罪。”叩首在地,肩頭已是微微滲出點點血色,“先請陛下斬斷身上鐐銬吧。”

“小事。你……先下去將傷口處理吧,稍候召集在此的文武過來,共商大計,看看如何將蒼老師救出。”棄天長嘆一聲,眾人退出之時,突然又一擡頭,問道:“卻說,此地是……”

“啟稟魔侯陛下,此地乃是蕭關驛館,在下忘殘年。”


“殿下,大營好像有所變化啊!”緩緩行進,回到營地附近已是黃昏,血雨落潮手搭涼棚,看看遙遙在望的營地,突然一陣莫名心悸,“這帳篷,似乎又比來時多了一些,嗯,莫非兩位世子已經奪下火焰城,凱旋而歸?哈,若是如此,縱使棄天不死,殿下還是勝券在握啊。”

“……”銀鍠朱武駐馬凝望,突然道:“蚨蠶子,帶領十人,小心靠近,打探清楚再報,餘人原地停下,不許下馬!”

……

“殿下……”過了片刻,只見蚨蠶子跌跌撞撞回來,滾落鞍橋,驚慌失措道:“殿下,兩位世子被綁在轅門外旗杆之下,大營已經換了旗號,乃是……乃是……老王爺閻魔旱魃的王旗!”

“啊……”銀鍠朱武目瞪口呆,還未有反應之時,只聽營內,一聲炮響,一個狂傲聲音笑道:“哈哈哈,朱武,你兒子在我手上,七聲響炮過後,再不投降,將眼珠摳出給小魃魃來下酒……呃……”聲音雄壯狂妄,只是說到最後,似乎是不防備叫人狠狠打了一拳,竟是變作了一聲氣壯山河的痛哼。此時,“滔~”的一聲,第二聲響炮又起。一騎白馬在血色夕陽中不急不緩的奔來,馬背上一員清秀小將,盔甲整齊,卻不帶兵器,來到正有些不知所措的銀鍠朱武眾人面前,一抱拳道:“殿下,末將別見狂華,奉老王爺之命,前來相請殿下入營一談。”

“哈……”銀鍠朱武苦笑一聲,將手中魔元槍掛好,道:“將軍帶路。”

“是。”別見狂華從容撥轉馬頭,雖是身形消瘦,然而一身膽色卻叫眾人欽佩之極,“殿下請。”

“……將軍。”

“殿下有何吩咐?”

“二弟與華顏將軍現在如何?”

“這……華顏將軍現在老王爺帳前……至於蒼日二殿下……”

“如何?!”手中繮繩一緊,漆黑戰馬立時停步。

別見狂華亦停馬回身,道:“殿下切莫誤會,老王到時,蒼日殿下已同斷風塵將軍起了衝突,城內起火又戰得混亂,目前尚無殿下行蹤。”

銀鍠朱武緩緩閉目,點頭道:“多謝將軍告知。”隨後雙腿微微一踹馬鐙,繼續前行。

來在營門之前,只見兩個愛子螣邪郎與赦生童子俱是五花大綁一左一右捆在轅門兩根立柱之上,看來已經不短時間,二人身上戰袍早被雪水溼透,兩張臉都凍得通紅,螣邪郎左頰更是高高腫起,嘴角邊還有乾涸血跡,銀鍠朱武參考長子性格,倒也並不奇怪。在此情境之下見到兒子銀鍠朱武一來心疼;二來又想起亡妻,心中一陣酸苦,然而此非常時期,自身難保,也只得裝作沒有看見愛子無措又有所期待的眼神,催馬穿過轅門,只是背影看去,卻彷彿老了很多。


中軍帥帳遙遙在望,二度換了主人。


閻魔旱魃藍著一張大臉,坐在帥案之後,不怒自威。身邊副將狂龍一聲笑額角新腫起一個大包,卻仍舊帶著不羈狂笑,看著來人。兩旁站立,左邊乃是天荒峽谷魔部將領,右邊則是以華顏無道為首的朱武與棄天的舊將。

那夜,閻魔旱魃立馬火焰城門,王旗舒捲之瞬,螣邪郎與赦生童子所領魔部兵馬立時聽命倒戈,將兩人擒下,螣邪郎還要反抗,卻叫閻魔旱魃一個耳光扇了過去,頓時倒地不起。與此同時,狂龍一聲笑則帶著自天荒山而出的軍馬,奇襲大營,華顏無道自知不敵,為保重傷的黑羽恨長風平安,也便獻營歸降了,其餘兵馬,本不願同室操戈,魔部又來得氣勢洶洶,倒是有驚無險,雙方都沒什麼太多傷亡。


“朱武。”閻魔旱魃微微張開雙目,雖然已是花甲之年,卻是威風不減,倒是額外又多了幾成深沉。

銀鍠朱武在帳口停了一停,緩緩走入,略有猶豫,最終還是單膝跪地,道:“晚輩銀鍠朱武,見過老王。”因為棄天關係,他與閻魔旱魃雖有親戚,卻無法稱呼,便也省略客套了。

“退去休息,等棄天到來再說。”

“……”

“還有何事?”冷冷一瞥。

“兩名逆子,請老王爺寬赦,由朱武帶回管教。”

“你教子無方,吾替你教訓,自有分寸。”

“……是,……那……”

“嗯,還有何事?”

“朱武想去探視三弟傷勢。”

“黑羽傷勢無礙,不必去了。”

“是,朱武告退。”

“吾已將你的營帳遷往左營,狂龍,你領他前去。”


……

“小魃魃……”安置了銀鍠朱武,狂龍一聲笑回到中軍,卻見閻魔旱魃已經散帳,他問明衛兵,便向著設在中軍之後的一頂舒適暖帳而來,剛剛掀開帳簾,便見閻魔旱魃立身榻前三尺,微微欠身,皺眉觀視榻上傷者,旁邊戒神老者小心也在侍候。

聽見腳步,閻魔旱魃已知是狂龍來到,急忙轉身,卻也來不及阻止那洪鐘一般的一聲叫嚷,不由皺了皺眉頭。

“哈……”狂龍一聲笑知他心思,也不再高聲叫嚷,放輕了腳步,亦來到榻邊,伸著脖子看看,輕輕說道:“這便是你那寶貝外孫兒最重視之人?”

“嘖。”閻魔旱魃只覺得有些刺耳,然而弦首之名,縱使他偏居一隅,亦有耳聞,也實在是無從否認。

“哈……小棄眼光不差,只是……吾不喜歡。”

“哼。”不再理會狂龍一聲笑胡說,閻魔旱魃凝神看著蒼的慘白臉龐,道:“軍醫怎麼說?”

“……便是小龍龍我胸前這麼來一下,也要在床上躺個半月,何況這隻弱不禁風,單薄成這樣……幸虧白狼王毛皮厚實堅韌,便是換做尋常皮裘,被斬風月這麼一劃,開膛破肚啊。”說著,他輕輕一拉閻魔旱魃手臂,道:“走啦,剛才路過伙房,廚子做了羊雜湯……”

  “唉,戒神,你好好照顧。”閻魔旱魃搖搖頭,由著狂龍拉扯,走出了暖帳。


  三日之後,清晨起來只聽號鼓聲響,魔侯回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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