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子

終章

  “伏嬰!你!朕把老師託付給你,你……”

  看到僅一日之間,就變得空空如也的房間,棄天帝只覺得一股急火衝上。他昨日忙碌一日,得到蒼殺死金鎏影的稟報,急急趕來時已是入夜了。

  “臣死罪。”跪倒在地,見魔帝已經急急起身,便欲衝出,趕緊從懷中取出一紮布帛,道:“陛下,蒼老師心情激盪過度,此時正在一處清淨隱祕所在休養……”緩緩抹下一把冷汗,伏嬰師心知,同棄天帝對峙多次,唯有此次當真是危如累卵了,“蒼老師有書信在此,請陛下御覽。”將書信雙手奉上,卻已經緊張到不顧禮數,直勾勾看著自己主君將書信展開……

  “……”緩緩坐下,展開書帛,臉上神情漸漸緩和,“既如此,讓老師先歇歇吧。”隨後擡起頭來,道:“伏嬰,此事應當如何解決呢?”

  “啊……”訝異一封書信竟能讓魔帝重歸平靜,伏嬰師愣了片刻,才道:“這……蒼老師殺死金鎏影之事,尚未傳揚,陛下若想息事寧人,何妨言說近日大亂,金鎏影被黃商子、九方墀所殺……”

  棄天帝緩緩搖頭,道:“老師信內言道,金鎏影已自承玄天子雖然傷重,然卻是為他所殺……”

  “啊?!”

  “嗯。”

  “這……”遲疑一下,望著魔帝,有看看桌上書信,“陛下是,想將此事公諸於世?”

  “此乃老師心願。”

  “……那陛下又要如何處置弦首?雖是罪有應得,畢竟金鎏影乃是歸降諸侯,而老師他夥同朱武謀反一事……尚未得到陛下赦令……”

  “吾明日稱帝,大赦天下!”

  “臣遵旨!”



  棄天帝初年二月,魔侯棄天稱帝,國號為魔,改元天隆。



  玄陵距離封雲城僅有半日的路途,天下大亂,守陵軍士早已逃散,舊有房舍倒還依舊矗立。

  蒼到達之時,已是黃昏。緩緩下車,看看伏嬰師先行派遣而來的工匠僕從已將此院稍作修整清掃,雖然還有些破落,然而安睡一晚,已無問題。

  安頓下來,已經天黑,走入屋內,竟是一愣:怒滄琴蓋著輕綃,安安靜靜放在屋內琴案之上。

  “這……”記得早已將此琴贈與棄天,只是到了魔國之後,一直都是自己在使用,如今竟被僕人們理所當然一併收來了,低頭看看右手,四指尾指雖然已經漸漸能夠伸直,然而戰火一起,停了治療,只怕再難起色了。

  “……罷了,棄兄今後,只怕也再無閒情逸致撫弄此琴了吧?”想到這裡,不由自主坐在琴案之後,雙手按上琴絃,雖不成調,卻仍是瞑目撥弄起來,天色昏暗,無人點燈,萬籟俱寂之間,斷斷續續的琴音悠悠響徹。

  山鳥驚飛,必有人至,蒼停了琴音,擡起左手,眼中萬物早已失去了色彩,門外一片月光瀉地,一個熟悉人影,映上門窗的一瞬,便破門而入!


  “蒼!”

  棄天帝一身冕旒凌亂,仍是今晨稱帝祭天之時的裝束。

  “你又騙我!”看著朦朧月色中披散頭髮,一襲黑衣,背對自己而坐之人,棄天帝心中急怒,再難壓抑。

  “棄兄……”本想辯解,然而聽到那個隨口而出的“又”字,心間頓時一抖,脖頸僵住,本已轉過一半的臉孔再度慢慢扭回,輕聲道:“蒼滿身罪孽,無顏再留。”

  “吾已登基,大赦天下,今日神州無罪人!”

  “陛下可赦蒼之魔之罪,然而蒼之大罪在玄,天子不在,陛下又怎能赦之……”

  “你說過,只要替玄天子報仇,一切便聽由吾之安排。”

  “天子雖為金鎏影所殺,然而……天子之崩,其罪在蒼,請陛下為天子報仇,蒼莫敢不從。”

  “豈有此理,他咎由自取,與你有何關係!”

  “……蒼當初應允來做質子,便是私心了。”究竟是何時明白,竟難追溯,然而如今,心內已經清楚明白——蒼心心念念想要阻止者:非是玄朝覆滅,乃是此人違了天,悖了命。


  一陣突如其來的靜默。

  兩人皆不言語,過往之事,電光火石一般閃過腦海。

  “既如此,那又何妨再私心一次!”痛極怒極,跨步登堂,一把抓著黑暗中那人瘦骨伶仃的手腕,向外便拖,“跟我回去!”

  “哼。”一瞬間已被拖著出了內室,腰眼撞上外屋桌案一角,瘦弱身體,痛徹骨髓。

  “蒼……”此時才又驚覺,慌忙放手。

  “棄兄……”肩頭被扯得彷彿脫臼,蒼撐起身體,微微搖頭,“蒼不欲生,然棄兄不捨;生死已不能自主,棄兄便放蒼在此贖罪吧。”

  “……”雙手攥成拳頭,道了一聲“好!”然而,就在對方長出口氣之時,又是踏步而上,將人打橫抱起,


  “弦首可為玄朝之忠臣!然而你,必為我棄天之良人!”


  說著,大踏步,向著月光熹微的臥室而去。

  “……”閉了眼,從對方身上傳來的熱力彷彿要將全身溶化,蒼沒用動作——掙扎抗拒已經太多太久了。吾累了……今夜,便讓蒼再自私一次吧。


  身體被放在剛剛鋪好的窄榻之上,剝去層層衣衫,便似去除了那說不清看不見的阻礙,兩具身軀終於相融,微微的呻吟與粗重的喘息交織,將亂髮貼在臉上的有汗也有淚。手掌輕輕搭上身前聳動汗溼的赤丄裸肩頭,彷彿一個信號一般,讓那人加劇了動作。

  “嗯……”一股熱流,從身體的中心直衝進來,暖了身也暖了心。微微睜目,瞥見月光之下的靜靜的怒滄琴與凌亂地上的冠冕袞服:如果你我只是初遇該有多好;如果一生僅此一天,蒼更無悔……可惜……

  沉醉的棄天,察覺懷中軀體止不住的輕顫,又趕緊加快了動作。


  “啊喲!”劇烈的撞擊,讓也有些乏累的棄天帝驚醒過來,才察覺自己身上僅裹著半條被子,人已摔到了塌下。看看一旁睡榻上垂下的一條裸露小臂,棄天帝臉上先是一愣,隨後又露出淡淡滿足微笑,想起昨夜,竟似如飲醇酒,熏熏若醉。拎著被角,緩緩撐起半邊身子,本想爬回榻上,然而一眼望去,竟是榻上人,灑遍枕蓆,如同一張絲網鋪展的雪色長髮!

  “蒼!”

  “嗯?”聽到呼喚,微微睜眼。

  “頭髮……你的頭髮怎會如此?”還未看清對方惶急面孔,聲音已是陣陣催心。

  “……棄兄?難道此時才發覺?”突然想起初入魔國那日,魔侯明察秋毫,舉手擇取自己一絲華髮的情形,蒼本想嗤笑,然而嘴角一抖,竟讓是露出了戚容。

  “啊?”一時懵懂,然而仔細回想,自己眼中之人從來都是一般完美。

  “蒼之髮色,在重傷初醒,得知……棄兄已然攻下封雲城之時,便是如此了……”將頭偏過,雖無埋怨,然而自己親口說出總覺殘忍。

  異色雙眸滿是不信……不信自己所為竟給對方如此傷害?為何不信!心中一動,竟是連連後退。

  “……棄兄,得蒼生者得天下……魔帝離宮太久,請回吧。”無需回頭也知此時對方臉上何等表情,攥緊身下皺做一團的潮溼被褥,輕輕說道:“蒼生有幸,亦蒼之幸,陛下……保重。”



  棄天帝天隆元年三月,耀侯六禍蒼龍遇刺身亡,太子千流影擊敗玉蟬宮一黨,繼任耀侯;

  棄天帝天隆元年四月,弦都明玥城兵盡糧絕,開城請降。

  棄天帝天隆元年六月,耀侯千流影紫耀城請降。



  棄天帝天隆三年六月,帝遷都天魔城。



  四年後。

  新都天魔城,選址長河之陽,與玄朝故都封雲城及其不遠處的玄陵遙遙相望,此時正是早春三月,去年遷都時,魔帝親自下令在城外所種的一片矮桃第一次開出了絢爛繁花。

  “卻說苦命人昨日所說回目‘斷風塵義釋孟白雲,二十六出兵明玥城’講的乃是北線之爭,今日再講講棄天帝南線之戰,”路邊一眉清目秀的乞丐正說的眉飛色舞,頓了一頓道:“這回目嘛,便是‘蕭關城兩狼初相認,斬風月血戰問天譴’……呵呵,無地容身的苦命人,不求其他,唯求一餐之飽。”

  乞者滿意而去,人群漸漸散開,微服的棄天帝隨手彈去殘留在肩頭的一片桃花瓣,轉身看看旁邊的伏嬰師,道:“伏嬰,走吧。”

  “是。”兩人牽著馬,轉過幾條街道,路過一片府邸,聽得從後院之內傳出的滿是稚氣的朗朗讀書之聲,不覺同時將步履停下了。

  “伏嬰,赭老師現下身體如何?”

  “……”身體不動聲色的一震,竟是遲疑了一下,並未回答。

  “回宮!”心中瞭然,心念已決,翻身上馬,向著城北新落成的王宮而去。

  ……

  落座御書房內,棄天帝等到跟著進入的伏嬰師站穩,才沉聲道:“伏嬰,你當年曾向朕保證,等赭老師身體痊癒,便勸他歸順我朝……朕耐心有限。”

  “臣……”

  擡手指了指放在一旁矮几之上被紅綾覆蓋的托盤,道:“明日乃是赭老師生辰,這份禮物,乃是朕預備的,伏嬰你就代朕轉交吧。”

  “臣,替老師謝過。”雙手捧定了托盤,兩臂微微一沉,好不容易才託穩了,躬身退出。



  傍晚時分,從宮中回到府內,伏嬰師換過衣服,看看在一邊陳設良久的魔帝壽禮,臉上仍是一如既往的從容淡定,起身走上,並不將紅綾掀開,便手捧托盤,來到後花園內書齋之外。

  “小碧,一鴻,吾有事同師爺爺商量,今天散學了,你們外面玩耍吧。”

  “啊?”探頭看看裡在檐下的父親,又擡頭看著坐在身後,手把手教自己寫字的赭杉軍,雖然眼中已經露出歡喜,然而等了許久,還不得到師爺爺許可,年僅四歲的伏嬰碧又有些失望的低下頭,攥著竹管的小手不停的摩挲著光滑的筆桿。此時坐在一旁,已被看過今日作業的斷一鴻早就雀躍而起,道:“赭夫子,我娘說今晚要親自下廚,讓我帶小碧回家吃飯可好。”

  “……”赭杉軍偏頭,看看突然闖入的伏嬰師,緩緩點頭道:“也罷,你們去吧。”

  “哦!”一聲歡呼,斷一鴻已經拉起還有些發呆的伏嬰碧,跳下院內,穿好鞋子,順著花園內白石小路,推開院牆一腳的小門,回到了其實僅一牆之隔的斷風塵大司馬府。

  “……上來坐。”一面頷首,一面隨手收拾被斷一鴻碰亂的桌案。

  “老師……魔帝陛下為賀老師生辰,賜下壽禮。”脫鞋登堂,跪坐赭杉軍對面,等到他將面前几案收拾乾淨,雙手捧定了那托盤,輕輕一放。

  “……打開吧。”隔壁院內傳來孩童嬉笑之聲,赭杉軍聽得悠然,嘴角竟然微微翹了起來。

  紅綾掀起,一身嶄新朝服整齊疊放,看其上花紋,位極人臣;旁邊,尚有一壺一盞。

  “……老師,學生不孝,然而魔帝旨意不能不尊,請老師成全!”輕輕提起托盤之上,朝服之旁的青銅酒壺,將其中液體斟入青銅盞內,復又退後,跪倒,額頭緊緊貼著地上軟席。

  “……”低頭看看桌上兩物,赭杉軍面不變色,平靜出手端起酒盞,一飲而盡!

  飲下杯中之酒,腦中竟是有了從未經歷過的長時間的空白,隨後,種種往事剎那之間湧上心頭,而最終另留在眼前,歷歷在目的,竟是同對面這人朝夕相處的十年。看著對方緩緩擡起的平靜而專注的面容,赭杉軍竟覺得出離恍惚,而終於下定決心,欲將那從不回顧的歲月最後緬懷之時,一股從未體驗過的灼燒熱流已從腹內急速竄起,似乎只是隨著短短一聲心跳,便已經遍佈全身,四肢骨骼彷彿融化一般,知覺雖在,勁力卻失。

  “罷了!”雙脣翕動,赭杉軍終於放鬆了精神心思,身體亦軟倒在不知何時湊到身邊的伏嬰師懷中。

  “老師,今日乃是一個望日,學生服侍老師沐浴。”伏嬰師說罷,橫抱赭杉軍身軀,站起身來,向後走去,同時一聲輕笑道:“老師消瘦不少啊,若是當年,只怕學生尚不能如此抱著老師啊。”

  ……

  “伏嬰!”水流波動聲中,混扎著赭杉軍微弱的哼聲,隨後又是一聲隱忍不發的呻吟,“這究竟是什麼藥……”

  水聲再次響起,伏嬰師亦擡腿坐入浴桶之內,“呵呵,學生謝過老師成全。”微微探身,將手邊之物一把握著之時,伏嬰師竟有些想笑了,“溺於淵尤可遊也,溺於人不可救也,當日老師問起,溺於桶中,又可奈何,伏嬰之回答便是,願與老師同溺啊。君之所在即為國,親之所在即為家,孑然一身,如今有老師在的地方,才是伏嬰師的家園啊。”

  “唔……”赭杉軍只覺得全身更軟,癱在浴桶之內動彈不得,無奈輕輕閉了眼,任由對方壓在自己身上隨意擺佈,突然嘆息一聲,道:“伏嬰……”

  “老師……”聽到聲音有異,伏嬰師動作一停,“……”

  “事已至此,顧忌無用……你便……盡興吧。”


  ……


  翌日清晨,雖渾身痠痛勞累非常,然而當陽光射在眼瞼之上,赭杉軍出於習慣,還是不得不睜開眼睛。

  “老師……”微微側頭,看著不知何時已經起身的伏嬰師衣冠楚楚立在榻邊。頭腦中一團混亂,想要理清思緒卻又不敢回想前事,赭杉軍思量半晌,臉露苦笑道:“伏嬰,此時,可以把紫霞之濤給吾了吧。”

  “老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老師……弟子罪該萬死,然而恕難從命……”

  “無妨……吾自取便是……”輕輕閉上眼睛,本想不再說話,卻聽到外面一個急促腳步聲匆匆跑來。

  “師爺爺!一鴻哥又被劍靈大哥揍了……”稚嫩聲音聽不出是幸災樂禍還是著急忙慌,然而才跑進臥室,就被眼前一幕嚇住,一聲不吭了。

  “小碧……”再次張開眼睛——那日自己醒來,在伏嬰師懷中熟睡的嬰兒,此時已長這麼大了。

  “……師爺爺,父親他也默不出書了麼?”不知怎麼嘴裡冒出這麼一句話,小碧怯生生走到榻邊,小手探入被中,抓起赭衫軍的大手,輕輕搖晃,“師爺爺別生氣,父親沒貪玩,就是太忙……”

  “……小碧,吾……”剛想解釋什麼,面前孩童卻已經“哇”得一聲哭了出來,“小碧……”看見眼淚,赭杉軍心中一急,早忘了身上難受,立刻坐起,將幼童攬在懷中,輕輕哄著“小碧莫哭……”

  “師爺爺別怪父親,……”小碧一面抽泣,一面還要替跪在一邊的伏嬰師求情,最後竟已抽噎得說不出話來。

  “莫哭,莫哭……”此子體弱,動輒生病,此時看見那張清秀可人的小臉已經漲得通紅,赭杉軍索性將他抱在自己腿上,輕聲安慰,“……吾……不怪你父親……便是。”

  “真的?”哭聲頓停,一對晶瑩眸子看著對方,“師爺爺也有白頭髮啦……”突然又冒出一句。

  “哈……”苦笑一聲,“是啊。”

  “父親也有,那天我還給他拔了一根……”懷中幼童似乎又想起了什麼,突然掙扎下地,“父親,老師不怪你了,快起來!一鴻又被劍靈大哥打了!你快去找他爹來罵他!你官職比吞佛叔叔大,一鴻說,吞佛叔叔聽你的,你跟他說,叫他罵劍靈,不許他打一鴻!不,要找黥武大表哥,讓他罵劍靈和吞佛叔叔!”

  “……好……”已忘記被這麼拜託過幾百次了,伏嬰師趁勢站起,澀澀回答一句,隨後瞥了一眼坐在榻邊無奈搖頭的赭杉軍,望定自己兒子,道:“小碧,師爺爺要起身了,給師爺爺拿衣服去!”

  “是!”蹦蹦跳跳跑向外面,一眼瞥見書房几案之上,一套嶄新華麗的衣服疊放得整整齊齊,“哈,這個好。”孩童偷懶,就近抱起衣服,轉身跑回去了。



  玄陵外圍,古樹參天,今年已算暖春,然而黃昏時分,在這山間行走,仍是有些溼涼了。

  棄天帝早早下馬,徒步走進,靜謐林間,偶有一兩聲斷斷續續捉摸不定的琴音傳來,轉過幾處山坳,雖然浩淼居再度落成之後,他從未來過,然而見到那熟悉宅院,卻也知道這一次自己並未走錯。


  “你……來了……”身後院門吱嘎一響,雖然不在一起生活已是四年之久,但那腳步聲不僅依舊熟悉,更能聽出來人心緒。

  “蒼……”聽到對方聲音,通身竟是一震。

  “棄兄……”

  “赭老師他昨日向吾稱臣了。”

  “……”撫琴的動作終於一停,沉默良久,道:“大哥治國賢才,更能與伏嬰師兩相配合,互補不足,天下之幸。”

  “蒼,吾想你也……”

  “蒼之所為,於魔於玄,並無一利於蒼生百姓,再無面目立於朝堂之上了。”

  “……無有你,便無今日之吾啊!”

  “天命有數,魔帝切莫妄自菲薄,蒼在此守陵,只為贖罪,別無他想了。”

  “要到何時,才能贖清?”

  “……待到百姓安樂,天下生平之際。”

  “好,那時吾再來找你!”

  “棄兄……”

  “吾曾立誓,帶你重返封雲城顛,看來此願難遂;然而吾對你還有一諾,今生勢必達成!”棄天帝說罷,轉身而去。


  “嗯?”微微回頭,看著尚在微微晃動的院門,滿臉盡是詫異之色。


  緩緩抹去算天河送來請自己審閱的《戒神寶典?棄天帝本紀》最後一段話,伏嬰師略微沉吟,嗤笑一聲在一旁留白處寫上:


  “天隆十年,魔太祖棄天帝退位,不知所蹤,諡桓。純皇后蒼氏無子,故留詔傳位皇侄黑羽恨長風,改元承運。”


  之後,伏嬰師看看大雪飄飛的庭院之內,又被赭杉軍罰跪廊下的斷一鴻與伏嬰碧,無奈一嘆,再度將案頭辭呈丟入了火爐。


  “……卻不知,神無之後又是何地啊?”

  “哈,待天下安定,棄願與老師前往一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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